第11章

第11章

從和劍說出那一句話開始，南曦就知道系統會說這麽一句。

縱使心裏不情願，南曦卻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一副認真感傷又帶着憧憬的模樣，深情地說道：“阿遷當然哪裏都好。”

她微微低頭，說：“是我還不夠好，他才不喜歡我，是我配不上他。”

這話一落，就算南曦沒有說話，也能感受到和劍身上霎時間冒出的火氣，烈的南曦臉上發燙。

和劍沉着聲音，“若我說，你必須放棄他呢？”

南曦聞言一頓，然後慌慌張張地擡起頭，又搖頭又後退的，心中也有些焦急起來。

【答應師尊肯定是不能答應的，但要是和師尊對着幹，那我還真是不想要這師徒情了。】

她暗中皺了皺眉，錯過了和劍眼中閃過的一絲詫異。

雖然不知道自己這弟子如今對那齊遷到底是什麽感情，但有一件事和劍卻很是清楚，那便是對齊遷，南曦選擇的格外堅定。

本來已經做好了南曦和自己對抗到底的心理準備，卻從心聲當中感受到南曦對自己這個師尊的一點在乎，讓和劍面色稍緩。

南曦很快有了主意，她眼睛一亮，擡眼撇了和劍一眼，當機立斷地摸上自己的劍柄。

猛的将劍抽出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在和劍略帶驚悚的目光下，拿着劍快步走到一邊，一邊将劍揮下，一邊氣息不足似地說：“弟子……弟子想起今日的練習還未完成，還請師尊監督。”

南曦對和劍了解的很清楚，在他眼裏，比起那個尚且沒對南曦造成巨大傷害的齊遷，當下的修煉一定是最重要的。

果不其然，和劍看到她的行動，眉宇的褶皺先是松了松，也沒想要打斷她，只是心裏在想什麽便不得而知了。

【等會再故意做錯一兩處，讓師尊盯着我的錯處罵，他一定就想不起來齊遷了。】

南曦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和劍卻又猛的一皺眉，開口想警告，南曦的心聲卻又接踵而至。

【也不行，上次就被罵了，這次只是簡單的揮劍再被罵也太難看了吧，要不讓師尊看看我練的完美的劍術？】

和劍的神色再次和煦起來。

【或者……】

眼看南曦心中又要說什麽，和劍突然察覺自己被南曦的心聲牽着鼻子走，于是沉下嗓音。

“揮劍完成之後，我檢查一下讓你練習的劍式，若是還不合格，那便加練。”

南曦看向和劍，差點忘記做人設，然後微微低頭，“弟子知道。”

【沒辦法了，只能讓師尊看看我的劍式了。】

和劍面色稍霁。

【嗯……我現在揮了多少次來着？要不按一千次算吧。】

和劍沉下臉，開口，“你現下揮劍87次，莫要數錯了。”

南曦的手頓了頓，不禁看了和劍一眼，面上唯唯諾諾應聲。

【見鬼，師尊怎麽知道我要假數？】

和劍看南曦老老實實的從87開始數，緩緩摸了下自己蓄的不長胡子，唇邊都忍不住勾出一點笑容，南曦心聲雖算不上乖巧，但活潑機靈，明明還有一堆問題沒想清楚，但現下還是讓和劍感受到了一絲放心。

但很快，和劍再次放心不下了。

南曦正正經經地揮着劍，面上還是帶着淚花一臉倔強的樣子，心聲卻已經從簡簡單單的報數慢慢變了味道。

【88，89，90，91……砍渣男7777下，砍渣男7778下……砍渣男9997下，砍渣男9998下，砍渣男9999下，嘻嘻，今天又是辛苦砍渣男的一天。】

南曦揮劍揮的太過投入，并沒有發現她強撐的表情已經變了味道，因為臉上的一絲扭曲，讓她倔強柔弱的樣子帶上了陰狠，看上去像是真的想要致齊遷于死地一樣。

刻意記着齊遷的事想要敲打南曦一番的和劍：“……”

他看着南曦一點沒晃動的手，默默将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或許，可能，他該擔心的不是南曦。

這廂南曦已經練完劍，感覺某些怨氣已經被發洩出去，便收拾收拾表情，看和劍也不再提齊遷的事，那她就不用做出那副樣子，只是眨巴着眼睛看和劍。

“師尊，弟子練完了。”

和劍沉着表情嗯了一聲，說：“劍式，演示給我看看。”

他說的嚴肅莊重，讓人不敢怠慢，南曦卻很熟悉他，絲毫不害怕，面上乖巧地應聲。

心裏直接笑了起來，【嘿嘿，師尊絕對會大吃一驚，然後非常滿意我的進步，說不準還會給我一點小獎勵。】

和劍沉着臉，心中嗤了聲。

開玩笑，他怎麽可能大吃一驚。

南曦卻拿起劍，起勢，揮劍。

而從起勢開始，莫名的氣韻就從她周身升騰而起，随着動作圍繞着她流動，最後均彙于劍尖，劍身倏然變得銳氣十足，短暫停頓時的嗡鳴清脆悅耳，頗有一劍開萬物的氣勢。

和劍的眸光随着南曦舞劍的動作亮了起來。

大吃一驚算不上，但确實讓他感到經驗。

上周分明是動作都算不得标準的，此時卻做到完美無缺，甚至産生了很是優越的劍意，這劍意明朗亮眼，持劍的人看起來也光彩照人。

有一瞬間，和劍好像看到了南曦身上于他而言顯得陌生的一面，這樣的一面讓和劍有種窺探到南曦真正樣子的感覺。

南曦都不知道有人能從一次演示的劍式中看出那麽多門門道道，只覺得這次自己的發揮完美，必定會讓師尊滿意，收劍之後目光灼灼地看向和劍。

和劍匆忙之間收了滿意的表情，輕咳一聲。

“還算不錯，但萬不可因為這點成績便驕傲自滿。”

他想了想，發現好像沒什麽好說的，于是稍微沉吟下，便說：“看在你表現不錯的份上，每日的一萬次揮劍便免了，日後務必要多加練習，不可懈怠。”

實在沒話說之後，和劍想起齊遷的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最後說：“若是實在放不下齊遷，克制些便好，別入魔了。”

說完深深嘆了口氣，揮了揮手，“無事了，你便回去吧。”

南曦：“？”

和劍的反應不太對勁，她狐疑地多看了和劍幾眼，有些糾結猶豫。

【師尊是不是受了刺激，怎麽不勸我了？】

頓了頓又想，【居然只說了個不錯，死傲嬌，我都看到你的笑了……哎不對，我的獎勵呢？我每次做的好都會有獎勵的，怎麽沒有了？】

南曦瞪大了眼睛，神色中帶上驚恐。

【難不成，師尊表面上不說，其實已經對我失望了？？我完美的表現也沒能讓他回心轉意？啊？？不要啊師尊——】

“行了。”和劍忍無可忍地打斷南曦的思緒，瞪着她，半晌又說不出什麽話，只能從袖中掏了掏，将一件法衣和一個發簪樣式的法器直接塞到了南曦的儲物戒中。

“若是以後還能做到這種程度，我便容許你下山歷練。”

這話一出，南曦眼睛亮了亮，“多謝師尊。”

【好耶！下山！】

最後關于齊遷的問題還是不了了之，南曦對這次和劍沒有對她失望略感滿意，一方面，又意外得知了系統的評級标準，竟然容許劇情的偏差。

只要核心劇情不變，其他的對系統來說都是無關痛癢的小事。

這對南曦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讓她維持了幾天的好心情，心情一好，就将齊遷抛在腦後，連續數天，嘴裏心裏都沒有提到齊遷一句。

……

這件事對弟子們來說，其實算不上一件壞事，畢竟天天看自家大師姐對一個男子又愛又恨的，屬實算得上驚悚。

但除此之外，能聽見南曦心聲這件事，也算不上什麽好事。

就算沒了齊遷，南曦的心聲依舊很跳脫，包括但不限于在練劍時吐槽一個弟子的動作像□□，或者天馬行空的想着哪家的鹵味最好吃，甚至會想上頭幾位長老的八卦。

實在是精彩至極，讓他們差點沒法好好練劍。

時間來到每月必有的大考核。

普通弟子的考核暫且不說，每月的這一天，在宗門中的親傳弟子們齊聚一堂，鬥法比劍，很是精彩。

這次其實不巧，天雲劍宗六位長老，包括掌門在內一共七人，雖不是人人都有弟子，但總的親傳弟子也有七人，如今在宗門的卻只有三人。

也就是南曦，六長老弟子連千星，大長老弟子祁诏。

有弟子的長老和掌門，若是有空都會來參與這樣的考核，弟子們也會通過這次的測驗，得知自己有幾分進步，大家都有上進心，也期待和他人堂堂正正的比試一場。

因此宗門中絕大部分人都期待每月的這次考核。

但南曦絕不在此列。

演武場上，長老們還沒到，弟子們的眼神卻頻頻往右前方的位置瞟。

南曦面上沒什麽表情，看上去生兒八經，但實際上。

【唉……】

【唉。】

【唉！】

這是南曦今天集合以來嘆的28次氣，即使她沒表現出來，但心聲的存在依舊讓所有人忍不住側目。

祁诏早早就知曉了南曦心聲洩露一事，但今天卻是除回宗那日之外，第一次見識到南曦的心聲，他忍了又忍，終究是沒忍住。

問：“師姐看上去心情不虞，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南曦看向他，這個一向不喜歡和她說話，天賦才智情商樣樣在線的天才大師弟，然後面上露出了标準的敷衍式笑容。

“我并沒有心情不虞，想來是師弟看錯了。”

卻在心中暗暗感嘆。

【好敏銳的觀察力，這就是天才嗎？】

然後又嘆了口氣，【就是要和你們這樣的天才比劍，我才心情不虞的。】

弟子們聞言，了然，畢竟師姐劍術算不得優越，平日裏面對他們這些進度慢的尚且還能耍兩下，面對真正的天才時，便免不得要被比下去了。

就連祁诏，聽到南曦的心聲，面色也沒什麽變化，只謙遜笑道：“想來是我看錯了。”

沒人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麽。

連千星有些緊張地看看南曦，想出言安慰一下，但南曦面上一點都沒表現出來，此時開口，就顯得太過突兀。

【想要不暴露實力，輸給你們還要讓你們這樣的天才覺得我實力平平，真的好難。】

南曦面無表情的想着。

祁诏，連千星，衆多弟子：“？”

怎麽感覺師姐這句話的意思不太對勁？

南曦又看向地面，默默描繪着地板上的花紋，【上次輸給祁诏是“不小心”失誤了一下，這次再失誤就太明顯了，不合适。】

【假裝不敵，緩慢敗退？可以是可以，就是好累，還要打好久，雖然謹慎點不會被人看出來……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吧。】

【嗯……假裝我狀态不好？這樣輸的快一點，顯得實力差一點，好像也不是不行。】

南曦眼睛一亮，一擡眼就對上了祁诏的目光，又趕緊将表情調整好，才緩慢将那口氣從嘴中嘆出來，對祁诏說道：“師弟，實不相瞞，我昨日因為想着今日的考核，練劍忘了時間。”

“靈力耗盡，到現在也沒恢複過來。”

她演的似模似樣，完全發揮了那麽多年磨練下來的演技。

所有人：“……”

如果不是聽到你的心聲，他們就信了。

不過師姐這話什麽意思？意思是她實力其實不錯，但一直假裝不行？還是說她不想贏過祁诏等人，一直想辦法讓自己輸？

弟子們隐隐知道了南曦的意思，卻又不太敢相信。

假如真的是那樣，南曦的目的是什麽？作為劍修，怎麽能不想贏別人呢？

祁诏看着南曦，一向略顯溫和的眸光微微斂了下去，弟子們能猜到的，他當然也能，但此時他無瑕思考南曦的目的是什麽，只是格外在乎南曦說要刻意輸給自己這件事。

神色也變得稍顯嚴肅。

他對南曦說：“師姐，此次比試，我會全力以赴，希望師姐不要讓我失望。”

南曦突然受到祁诏的話，有些懵逼。

【生氣了？為啥？因為我說我狀态不好？】

【全力以赴？這怎麽辦？更難辦了！】

對修士來說，比試的時候越是全神貫注，就越能察覺到其中微小的不對勁，南曦演的難度直線上升。

生氣？

弟子們的視線又緩緩落到祁诏臉上，他們這位師兄一向寬和好脾氣，他們還沒見過祁诏生氣的樣子。

然而祁诏只是抿了下唇，無比認真地說：“若是勝之不武，這比試便沒有絲毫意義。”

他難得正色看南曦，因此看着南曦的臉，竟然覺得無比陌生，說是生氣，也不然，但他确實對南曦剛剛的心聲格外在意，所以心中便升起了騰騰戰意。

他勢必要讓南曦認真起來。

南曦對上他的眼睛，突然一激靈，緩緩有了一點不好的預感。

怎麽感覺，這次演的不會有這麽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