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if線鏡中影6

if線 鏡中影6

回顧成長歷程,路德看過太多太多跟這位領導者一樣的存在。

這種人在他上學時候是空喊口號過度雞娃的老師、年級主任、校長。

工作後是欺上瞞下、畫餅剝削的主管、領導,總是借口一堆工作并不上心的混子同事。

至于在社會上?

這種人就更多且更普遍了。

他們給他們的做不到、不作為找了充分的借口。

就為了給他們那張布滿俗世塵埃長滿世故蛆蟲的臉面扯上一張像樣的人皮裝相。

即便腐爛的軀體披上了看似光鮮的皮囊,穿上了文明華麗的外衣。

但那腐朽且破舊的內核終有膨脹顯露的一天。

——看不慣這個世界,那就爬得更高啊!你只要夠有權有勢,看不順眼誰,就像碾死螞蟻一樣碾死他就好了。

弄權者如是說。

話是這麽說沒錯。

甚至路德也深刻認識到了權勢壓人的暴力與高效。

但凡社會地位夠高,他們便能為所欲為,将無權者提握在手,肆意搓圓捏扁。

撫摸着脖頸,對這種現狀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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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他不就被這樣的存在掐握着脖頸,但凡多說一句讓他們不悅的話語,便會被掐得呼吸停滞,徘徊于生死之間。

路德笑出了聲。

這聲笑就像是被強行推擠出喉管似的,喑啞且粗噶,破碎不堪。

“路德。”

淩行看向路德,他相當擔憂對方的狀況。

這一場屠殺非但沒能讓對方更好受些,反而還讓對方呈現出這樣更極端且不穩定的狀态。

對于淩行的呼喚,路德像是沒聽到似的,只是一意孤行緩步來到領導者面前。

俯瞰着面前人,最後蹲下身,平視着對方,自嘲道:“其實你說得沒錯,口口聲聲聲讨你們以權謀私,但真當我也面臨兩難抉擇時,比起你們,我也好不了多少。亡羊補牢式的事後彌補,終究改變不了行為的初衷,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

平民與領導者對視。

一無所有的小市民與權勢滔天的大人物平起平坐。

這樣的事情,在過往任何時候都是不可能發生在等級分明的藍星上。

但這一刻,平平無奇的面對面會談改變了長久以來的畸形現狀。

可真當路德争取到了這樣的機會,獲得了發聲的權利。

居高臨下,自上而下俯瞰,路德卻發現曾經紮根在基層土壤的根也斷了。

當他能夠肆意主宰更弱者的生命時,哪怕打着正義的旗號,也無法改變行為的非正義性。

而他向來是不屑于對這種行徑找補的。

可是……

他的的确确又不是為了私利而站在這兒。

邏輯一瞬崩壞,思緒徹底混亂。

痛苦地捂住頭,路德茫然地與面前的領導者對視。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幾十年後的自己。

同樣地被形勢逼迫、被強權牽引……

曾經的熱血被冷酷的現實徹底澆滅。

因為經歷過天真被破碎,夢想被改寫。

他不再相信真心。

當他左右權衡已經做了最大的争取與努力,換來的卻是民衆一次又一次的謾罵,自以為是的指指點點與白口謾罵。

經年累月,神經變得麻木,熱血也被熬幹作随波逐流的潤滑劑。

他終究活成了曾經的自己最厭惡的模樣。

原來,他跟這個領導者并沒有什麽兩樣。

伴随着轟然一聲巨響,房門從外邊被炸開。

警衛隊姍姍來遲。

路德恍然大悟——雖然領導者的手環連帶着手被切下了,但是其他議員的沒有,甚至寡頭的手環興許還有特殊功能。

所以這場聳人聽聞的兇殺案浮出水面僅僅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當看到現場一片狼藉,橫屍遍地,打頭沖鋒在前的隊員也沒有想到會如此慘烈。

他們甚至沒有反應得過來應當立刻擊斃兇徒。

等他們緩和過來知道舉槍瞄準狙擊,伴随着一陣空間扭動,行兇者早已逃之夭夭。

回到公寓後,路德木然地來到浴室。

沒有脫掉衣服就這麽來到花灑下,任由冰涼的液體順着發絲流淌下。

直到渾身被涼水浸透,寒氣入骨,瑟瑟發抖,路德都沒有半點反應。

淩行終究看不下去,取來毛毯将路德包裹住從後摟入懷中。

枕靠肩側,淩行雖然不明白,明明幫助對方實現了心願,為什麽還是高興不起來?

“其實我也該死。”

冷淡的話語,木然的語調。

就像是心死的枯木,一旦生命體認識到自己的毫無必要性,那麽很快就會否認掉自己的存在合理性。

路德正是在經歷這一痛苦的裂變過程。

“如果你都該死的話,恐怕世界上夠資格活下去的家夥就沒有多少了。”

收緊臂膀,企圖将自身的溫度傳達給對方,企圖将對方涼透的心重又醞熱。

“路德,你很好,聽我說,也許在你看來你微不足道、問題毛病衆多,但對我而言,你相當重要,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的母親,就只有你對我能夠無私付出,切切實實為我着想了。”

“倒也不必為了安慰我編造出這麽一通謊話。”

埋首在懷中人肩窩,再不壓抑內心澎湃的情感,品嗅着對方的氣息,淩行無奈卻又無限真誠道:“是真的,路德,赫爾菲,即便你不記得了,即便這個個體的你完全不記得曾對我的付出、教導與關照……但我記得,我永遠記得我的老師,赫爾菲·倫納德。”

“聽上去是一段感人至深的師生故事。”裂開唇角,偏頭貼靠着身後人,“所以,最終的結局是學生愛上老師了?還是說這個老師并沒有什麽為人師表的德行,刻意引誘學生踏上了這條不倫的歧途?”

沉默,聽到這樣的話語,淩行相當受傷。

他其實無所謂這是種怎樣的情感,左右他都是不想離開對方的。

不同于愛情的轟轟烈烈,不同于親情的溫情脈脈。

對于赫爾菲·倫納德,淩行并不能找到一個合适的位置去安放他,不論怎麽放置,他都覺得是不合适的。

最終,他也只能這樣,壓抑到極點便抒發。

即便是把真心都剖出來了,他也無法去界定這是怎樣一種喜歡。

他很喜歡老師。

如果用漫天星辰來比喻的話,恐怕所有的星星加起來都不足以承載這份情感。

但這份情感并不是有所求或者基于原始的欲望的沖動。

他愛敬他,卻又不想讓他受到一丁點的困擾。

他渴望他,卻又不想讓獸類的欲望予他摧折侵蝕。

深沉呼吸緊致的擁抱緩慢松懈開,溫熱的液體順着彼此相貼的部位順勢蔓延浸潤。

淩行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

握上淩行的手腕,路德掙脫了束縛,徑直離開了浴室。

臨到門邊,路德沒有回頭,卻也親手撕碎了對方的美夢。

“我不是你的老師赫爾菲·倫納德,我只是藍星的一個普通公民,我叫路德,別再把我認錯了。”

走遠一段距離後,伴随卧室房門落鎖聲響起,真正将淩行最後一份妄想敲碎的話語渺遠傳來。

“而且我對同性之間的情感相當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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