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改改壞習慣
改改壞習慣
天氣晴朗,春風輕柔。帕格諾特充滿愛意地注視着床上衣衫淩亂的愛人,只是微笑,并不說話。
米達斯看着他神聖而美麗的羊角和金瞳,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顯然這件事情非常重要,他的臉色刷地白了,跌跌撞撞地跑下床,如此失禮,連衣服都忘了穿。
“怎麽了?”
帕格諾特從窗戶探進去,溫柔地撫摸他顫抖的臉。
“血……”
米達斯連話都說不清楚,酸澀的淚水很快地蓄滿了眼眶,悄無聲息地沒入帕格諾特的掌心。帕格諾特給他披上小衫,拇指在他濕潤的臉頰上輕輕擦拭:“什麽血?寶寶又做噩夢了嗎?”
“我的血……”米達斯手足無措地抓着帕格諾特的衣角,眉眼間籠罩着一層難以言喻的灰敗和痛苦,“是不是沒用了?”
帕格諾特很快反應過來他在哭什麽。
阿爾忒彌斯作為見證人,為他們訂立的婚契最初是以米達斯的處子之血為媒介,挽救即将離去的神明的靈芽,神明受祭,婚契即成。在神明法力不濟的那段時間裏,契約需要嚴格遵守,不能有絲毫差錯。
也是在那段時間裏,他愛上了米達斯甜美的鮮血。但随着法力的逐漸恢複,後來的進食不再是單純的口腹之欲,而是他将米達斯轉化成伴生神的一種特殊儀式。
他沒有和米達斯說起這件事,是因為存在私心。米達斯一直對給他喂食這件事很上心,無論他咬得多重,在進食的過程中做什麽事,他都不會拒絕,但這不過是因為米達斯天生就是一個善良的人,因為他們曾締結契約,因為他對他負有責任。
如果他告訴米達斯那個契約已經失效了,他還會每天允許他、甚至主動地撩開衣服,将甜美柔軟的肩頸湊到他齒邊嗎?
“寶寶,哭什麽?你現在不還是處子之身嗎?我們沒有做到最後呀。”
米達斯哭得愣了愣,哽咽道:“昨、昨天那樣……不算嗎?”
“當然不算了。”
米達斯陷入了一陣極其迷茫的糾結中,過了好久,才終于止住眼淚,可憐地點了點頭,可就當帕格諾特以為就要這麽輕易地哄過去時,米達斯卻突然淚眼汪汪地問他:“那以後怎麽辦呀?”
“什麽?”
“我們不能真正地結合嗎?”米達斯頓了頓,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心裏愧疚得要命,“昨晚那樣……不是就只有我一個人舒服了嗎?”
帕格諾特真的懷疑米達斯這個笨蛋在某些方面是不是過于天才,無師自通了,總是在某些不經意的時候,說出來的話能撩撥起神只原始的獸.欲。
“咳咳……沒事,寶寶舒服就好。”
帕格諾特才不會告訴米達斯在他昏迷過去之後發生的事情,但這也是為米達斯好,要是米達斯知道的話,肯定要羞得不敢見他了。
“帕帕——”米達斯貼着他溫熱的肩膀,含情脈脈地望着他,心口又酸又熱,他抱住帕格諾特,軟軟地在他的下巴親了一下,情難自已地重複呼喚他的名字,“帕帕!”
帕格諾特頭一次感受到心虛是什麽滋味,在他漫長的生命裏,這實在是一件離奇的事。哄騙單純的米達斯一點都不讓帕格諾特覺得高興,米達斯總是在為別人考慮,總是很容易感到愧疚和難過,他要怎麽改變他這些陳舊的壞習慣呢?
“親愛的,你要知道,就算我們昨晚真的發生了什麽,導致契約破裂,那也是我的錯,你不需要為此感到痛苦。”帕格諾特攬住愛人纖瘦的腰身,低頭吻了吻他雪白的發旋,“而且我的法力已經恢複大半了,就算喝不到你的處子之血,也不會身死神隕。”
說完,沒等米達斯緩過神來,帕格諾特怕米達斯知道這事後以後幹脆不給他喝了,又倉促補充道:“最多也就是失去半條胳膊,或者失去半條腿什麽的……”
米達斯臉色白了白,慌亂地抓住他的兩條胳膊,小聲祈禱:“不要!”
“重點不是這個,笨蛋。”帕格諾特欺身上前,隔着窗沿懲罰般地親了親他的唇瓣,親得又兇又重,“能不能改改總是自責的壞習慣。”
“你什麽錯都沒有。”
米達斯懵懵的,不知道是被親懵了還是被帕格諾特問懵了,總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帕格諾特,好像被他這樣說很不适應。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是不被愛的那一個,因此總是要小心翼翼,才能勉強安穩地活下去。小時候被梅塔納斯打碎的燈盞,被仆人偷吃的雞腿,被祭司打翻的祭品……數不清的罪責毫無疑問都落在了他的頭上,起初他也會覺得不公平,覺得委屈,但久而久之,他已經能夠面不改色地承擔一切惡果。甚至不需要誰來責備他,他總會反省自己,如果他能做得更好一些,這些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可是帕格諾特說,他什麽錯也沒有。
他不需要自責。
米達斯發了好久的呆,任由帕格諾特給他穿戴,他們馬上就要去奧林匹斯山了,可米達斯還是心不在焉。他想起了梅塔納斯咄咄逼人的質問——“難道你以為你沒有錯,父王和母後就會愛你嗎?”
“你要乖乖認錯,他們才可能把多餘的愛分給你。”
在帕帕這裏,不用乖乖認錯就可以得到愛嗎?米達斯這樣想着,正好撞進了帕格諾特神秘的金瞳中,那一刻米達斯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要被吸進去了,未知的恐懼和愛慕同時占據了他的心口,将那裏撐得滿滿漲漲。
“帕帕,你能摸摸我這裏嗎?有點疼。”
米達斯終于開口說話,帕格諾特還以為剛剛那個問題把自己傻乎乎的妻子一下問成了啞巴。
帕格諾特被他捉着手,貼上他心口的位置。這裏是人類很重要的地方,一旦停止跳動,就幾乎等于失去了生命。帕格諾特聽他說這裏疼,一瞬間緊張起來,結果那裏跳得飛快,一聲一聲又悶又沉,咚咚咚咚地,貼着他的掌心,像是在叩問他的心門。
“笨蛋。”
帕格諾特的耳朵悄悄紅了,還好他的卷毛是烏黑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我準備了早餐,稍微吃一點。長胖一點,你現在太瘦了,胸口都沒什麽肉。”
米達斯的臉一下子紅透了,抿了抿唇,看起來有話要說,但最終只磨磨蹭蹭地吐出三個字:“知道了!”
吃完漿果面包和燕麥粥,他們終于出發前往一個月前約定的地方。帕格諾特打開混沌之門,不必經歷長途跋涉,只用牽着手走過一條長長的廊道,打開盡頭布滿鮮紅咒語的一扇大門,他們就來到了奧林匹斯山頂的雲霧之中。
米達斯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聖景。雲海之中翻湧着金色的細浪,其上是一條條典雅莊重的柱廊,柱廊的兩側生長着無比珍貴的奇花異草,輝煌的玫瑰色晨曦灑在每一根天柱上,濃郁的花香浸滿空氣,漂浮在空中的神只驚訝地望着入口處許久未見的牧神,眼神瞥過祂身邊美麗的人類青年,忍不住竊竊私語。
曙光女神厄俄斯站在宏偉的天門前,看見俊美無鑄的牧神和祂可愛的情人,主動上前和祂寒暄:“潘,許久不見。”
厄俄斯身上微冷的曙光讓米達斯感到有些不适,他牽緊帕格諾特的手,低頭看着腳下漂浮的雲。
“許久不見,厄俄斯。”
“哦,瞧瞧這是誰?這不是我們可愛的小蝴蝶嗎?”厄俄斯笑着走近米達斯,伸出手試圖撫摸他的下巴。祂一直很喜歡他美麗的臉,有時候祂甚至想,如果能把他的臉剝下來送給提托諾斯王子就好了,可惜潘把他看得太緊。
米達斯沒有太在意從這個輕佻的女神口中說出的話,只是後退一步,禮貌地回話:“您好。”
“厄俄斯。”帕格諾特擋住祂的手,“別做多餘的事。”
說完,他就帶着米達斯離開了。厄俄斯看着米達斯的背影,若有所思。
“帕帕,祂好奇怪。”米達斯小聲地和帕格諾特說,“神只們都這麽…平易近人嗎?”
“不是。”帕格諾特垂眸注視着自己的愛人,“不要離開我的視線,這裏很多神都很壞,你在這裏就是羊入狼窩。”
他本意是想吓唬米達斯一下,沒想到米達斯聽了卻悶聲笑了起來。正當帕格諾特疑惑之際,米達斯輕輕攀住他的肩,踮起腳吻了吻他毛茸茸的耳朵尖,學着他小時候那樣軟綿綿地叫:“咩咩?”
帕格諾特:“……”
漂浮在空中的衆神內心:“好可愛!”
走了好久,終于到了阿爾忒彌斯神殿。這裏和別的地方迥然不同,不像是什麽神殿,反倒像是來到了一片原始叢林,蒼翠的藤蔓挂在樹梢上,獵犬追逐着熊蜂,湖邊微風習習,鋪着桃紅柳綠的長紗置盞設宴,那顏色一看就是卡莉斯托的傑作。
“米達斯!你遲到了!”穿紅戴綠的卡莉斯托正在斟酒,狄俄尼索斯坐在她身邊,饒有興趣地打量着這個曾經向他許下荒謬心願的笨蛋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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