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夏草
夏草
比着外賣到的時間，江繼是把于琰拎起來拖回家的。
就沖那手腕的傷，在看不下去于琰拿左手吃飯的智障樣時，他沒選擇一腳踹過去，幹脆親自給他夾菜，貼心換勺。
然後在他媽和于琰奶奶面前打了個圓場。
當晚他聽見最多的話，就是照顧于琰一把。
因此第二天，江繼像個電線杆似地站在于琰門前等他一起，帶他坐三輪，颠簸着去了學校，在早自習還有十幾秒開始時從後門一聲不吭地坐到位置上。
他得補覺，于琰得補作業。
但他寫字太慢，估計這一節早自習還不夠他補完，江繼就把另外一科的練習冊拿了過來。
“怎麽了？”
“你動作太慢。”
“別別別，好意我心領了。”
于琰有點慌，但還是忍不住笑了，想了幾秒，抽了另一本：“你寫數學吧，就字母和數字，不容易看出來，還……好認。”
江繼沒太理解他的話，啧了下，綜合他做題的範圍，模仿着他的字跡完成了救急任務。
早堂的課沒上幾節，付婷就晃進了教室，說是年級安排除草。
這一打亂，班裏學生懵着去拿工具，一臉埋怨地踏出教室，一路吐槽。
于琰戴着麻手套，肩頭扛着掃把，連打了幾個哈欠，吊兒郎當地嘀咕：“大清早，來除草，王八看了都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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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點聲。”
付婷回了頭，望了眼不遠處的陶華：“于琰，別把掃把扛着像鋤頭一樣，好好拿。”
于琰哦了聲，乖乖地拿着掃把，再偏了點身，去問旁邊的人要不要幫忙。
江繼垂眼看了他的手：“不用。”
于琰眨了眼，剛準備說他居然肯多說一個字了，就聽見杜飛陽在前面猛咳，表情有些幽怨：“咋不幫我倆拿呢，昨天放鴿子的事還沒算呢，現在還來獻殷勤。”
江繼：“……”
“诶，還有其他班的來除草啊？”杜飛陽望着綠化地上的人說。
“嗯，五班的，”蔣玲月指了指，“我們在左邊。”
杜飛陽聽後就擠着眉，看見了那手臂上有一劃痕的人，想起了事：“我今天早上聽到鄰裏大媽說，兆子帆昨天晚上在那背街巷子裏跟人打架來着，好像是出什麽事了，還有兩個人去幫他，但離太遠了看不清。”
“先不說幫不幫，那兩傻逼就那麽空着手，跑掉了都是祖宗保佑。”杜飛陽啧啧道。
江繼繃着臉：“……”
于琰望着其中一個傻逼：“……”
“怎麽不說話？”杜飛陽回頭看，“你們知道麽？”
過了半晌，于琰才擠出個笑：“傻逼配說話？”
“啊？”
“走了江繼。”于琰扛着掃把走了。
江繼嗯道，繞過去，想了想，說：“傻逼除草了。”
“啥？”杜飛陽嘴張得更大了。
他轉頭過去看蔣玲月：“他倆啥意——你眼怎麽瞪這麽大？”
“你閉嘴吧。”蔣玲月踢了他一腳，“等會兒給你說。”
集合交代任務後，班裏的人就開始抱團勞動。
江繼這一片雜草比較深，雖然有樹擋着，但這太陽不要命地照着，多動幾下就得流汗。
再加上杜飛陽在旁邊蹦噠個沒完，更加燥了。
“我是傻逼我是傻逼！”
杜飛陽原地起跳：“到底怎麽回事？“
于琰眼神求救。
“……說來話長。”江繼用花剪剪着草。
“那你長話短說。”
江繼沒撤，得虧付婷把人叫走了，他耳旁才清淨。
半秒不到，他又聽見了要散架般的除草機械音。
轉頭看，于琰差點腳被除了。
忘了這裏還有一個。
搞不懂那要報廢的東西，于琰只好徒手拔草。
因為一只手使不上什麽勁，于琰扯起比較難拔的草時一半都飛江繼腿邊去了。
之後收到一眼神警告。
于琰梗了梗脖，換一片區。
吃了教訓，他這次一來就扯着雜草的最底部，一氣呵成。
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被連根拔起的雜草飛了出去。
江繼頭頂一重，視線一片綠色。
他懵了陣才擡頭，見于琰坐在草地上對自己假笑，衣服上還有泥塊。
江繼咬着牙：“你幹嘛？”
“……除草。”
“除我頭上來了？”江繼甩了下頭，将頭上的草抓下來扔過去。
“我不是故意的，這草它……”于琰指了指，“自己飛的。”
江繼又扔了一次：“我他媽沒長腦子？”
說着準備再甩過去。
“诶——！”
于琰用手擋了下，抓着他手腕：“我只扔了兩次啊，你再扔一次就犯規了。”
江繼：“？”
我他媽在跟你玩？
江繼給了他一肘，卻被于琰抵住，順勢被他抓住手臂。
于琰得意一笑：“你怎麽不聽話呢？”
“……滾！”
江繼将就用力，但又被他拉了下，整個人倒了過去。
于琰迅速一躲，重心不穩，連帶着他翻了幾個圈。
江繼腰被石粒磕了下，撐起來的那刻，手碰到了一金屬品。
地面逐漸傳來沉悶的水流聲。
江繼一轉頭，就見那地上的旋轉噴頭開始瘋狂旋轉，柱狀水流伴随着噴灑聲像瀑布般飛來。
正出神，猛地身體被人框住，頭被人一按，又趴了下去。
泥腥味一下鑽進鼻裏，還隐約能聞到另一種清香。
江繼後背和頭頂仍然被水花淋濕，一片透涼。
可與之碰撞的，是他臉貼着那帶有強勁心跳的胸膛。
水花聲引來了周圍人的旁觀，幾個人跑到另一邊去關開關。
聽見喊聲，江繼撐起雙手，猛地感到腰間像被什麽東西扶着，身體一麻。
扭頭一瞥，就見一纏着繃帶的手穩穩地，放在他腰上。
江繼眉一顫，準備将那手撒開時，一陣喘息的熱氣撲向他耳垂，弄得他一癢，趕忙又直起點身。
發梢的水珠往下掉了好幾滴，落在了身下人的臉上。
于琰肩膀和前胸被打濕，淩亂的發絲同樣閃着水滴。
江繼前額劉海的水珠又掉在了于琰眼角處，和自己那顆痣的位置很像。
那人一眨眼，眼睫就濕霧霧地泛着水光。
穿透樹蔭的斑駁光點灑在兩人身上，将這靜止的畫面繪成了好似與世隔絕的畫景。
這樣一看，于琰的唇色淡紅，挺薄，就像這軟草地。
意識到這想法好像不怎麽對，江繼側頭想起身。
下一刻，他的劉海被一雙手給撩了上去。
露出的額頭傳來涼意，黏熱感少了許多。
沒了有些遮眼的碎發，江繼看上去沒那麽冷，倒多了份少年本就未完全成熟的稚幼。
還有些呆。
江繼感覺燥熱感遍布全身，額角狂跳：“你……”
“……你濕了。“
于琰望着他泛紅的鼻尖和耳側，一嘴快。
看他喉結一滾動，江繼竟也跟着動了下喉。
非常怪。
“沒事兒吧你們？！”
杜飛陽終于關上了開關，跟着幾個人跑了過來。
江繼又被吓一跳，起身時還幸運地被垂下來的低樹枝給碰了下頭，略顯慌亂。
于琰跟着坐了起來：“沒事。”
“等會兒再解釋這水為什麽從天而降，”付婷說，“濕衣服脫下來換掉。”
“什麽？”江繼說。
付婷啧了下：“難道你倆穿濕衣服上課？去廁所換了回班，反正我們也除完了，這片區再弄幾分鐘就收工。”
“那我們穿什麽？”于琰抖了抖濕衣服。
“不是有校服外套麽，把它拉上也是件衣服。”付婷趕着人，“快點，別感冒了。”
江繼表情無比難盡，臉上流的不知道是汗還是灑的水花，跟着付婷走人。
那一大片濕的貼着皮膚，讓人很不舒服。
和剛才一樣。
十幾分鐘後，三樓某個班的笑聲異常變态。
那校服外套本就較寬松，單穿在身上跟個瘦粽似的，而這料子又糙，磨着肉像是在針灸。
沒吹風機，兩人的校服短袖挂在了空調外機上。
衣服差點被吹走不說，突然飛出來還把路過的老師吓了幾跳。
“空調溫度調高一點。”
付婷在講臺上扶着腰，笑得咳了幾聲：“于琰江繼，你倆別像身上長了跳蚤一樣扭來扭去，忍着，衣服下午能幹。”
扇了下風，她繼續說：“還有于琰，胡娅老師說你右手受傷了就拿左手寫作業，別用右手，那個狗爬字看得她差點撕了喂魚。”
“我靠哈哈哈哈——”
前排笑趴了。
于琰埋下頭，肩膀一上一下。
江繼：“……”
借着分發年級犒勞給他們盒飯的時間，付婷又宣布了期末考和藝術節兩件事。
班裏炸開了鍋，全把注意力放藝術節上了。
“重點是期末考啊各位大爺！”付婷翻着白眼，“先考試再藝術節，開完就放假，這期末考會納入考核的——聽我說話！”
班裏太鬧哄了，付婷寫盡無奈，等他們情緒高漲完。
“藝術節？”江繼轉頭問他同桌。
于琰轉着筆：“每年都開，比較大型。”
“昨天叫你倆出來就是說這事，不是被你倆放鴿子嘛。”杜飛陽還在憤憤不平。
付婷看到陶華叫自己，便拍了拍手：“行了，我們班出個節目，別選什麽大合唱啊，唱得跟催眠曲似的，青春一點，選好了告訴我，文藝委員負責啊。”
最後強調了遍期末考，拎包走了。
班裏人還在讨論藝術節的事。
江繼靜靜聽着寫題，但被蔣玲月的聲音給打斷。
“繼哥，我們剛讨論了一下，”蔣玲月拿着那打印紙走了過來，“之前看過你跳舞比賽的視頻，又得了獎，所以我們就想着，你來做C位，我們再拿十多個人做伴舞，你看行嗎？”
“嗯？”江繼對她突然點了自己的名有些猶疑，“我……”
後面拒絕的話都已經挂在嘴邊了，卻見于琰撐着下巴直盯着他。
一下卡住。
“我也會去，”于琰拉了拉他衣角，“你搭檔是我。”
江繼抿着唇：“……”
誰他媽是在乎有沒有你。
低頭一見他的指尖，忽地想起他在吉他室裏彈吉他的樣子。
是挺讓人出人意料的。
那他跳舞又會是……
江繼把後面的想法按回去了。
“繼哥？”蔣玲月看他眉壓着。
江繼輕啧了下，不知道是被叫煩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麽，話也沒說就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謝謝繼哥！”
蔣玲月臉都笑紅了，拿紙走了：“那開場秀于哥記得選曲啊。”
“嗯。”
于琰站起來去開窗收衣服。
江繼嘴角扯着，問杜飛陽：“……他為什麽弄開場秀？”
杜飛陽吃着薯片：“因為上次市比賽學校就他一個吉他生拿了二等獎，當時就說下次藝術節于哥上去表演開場秀。”
“二等獎？”
“嗯，我們學校雖然也算是個藝術重點，但實力還是比不上市裏的，大部分都是三等獎，二等獎和一等獎的比較少，”杜飛陽一拍腦門，“啊，一等獎的是你們學校的！”
江繼一下看過去，去望頭發被風吹亂了的于琰，腦裏閃過市藝術比賽頒獎的場景。
當時他領完獎在後臺看領獎臺時，隐約瞥見一高挑的身影，散發的光芒比任何人都要明亮，笑得比第一名還要陽光。
江繼那時就愣了神，但主持人叫出那人名字的第一個字時，後面的人就把門關上了。
他看不到，也聽不見。
對應現在于琰在光下的模樣，好似與聚光燈之下的他重疊。
江繼屈了下手指：“……”
就像他說的，他們曾在某些地方，不知擦肩而過了多少次。
于琰：保護得好吧？
江繼：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晚上好＾3＾謝謝姨姨們追更！
周六掉落評論紅包雨w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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