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軟處

軟處

付婷愕視着他,但很快又恢複神情::好,同學之間互幫互助是好事。”

她從旁拿出一疊打印冊:“這複習資料每人一份。”

“還有這個,”她又拿出牛皮文件袋,“你以前的班主任寄過來的。”

江繼對這稱呼熟悉又陌生,接過來淡嗯道,在走到辦公室門口時被叫住。

付婷看着被光灑着的少年,仿佛他被光虛化:“優秀的人不是因為外界的因素而成就自己的,是因為本就優秀,所以也會帶着你想帶的人或事一起變好。”

“嗯,”江繼摩挲着牛皮紙,“謝謝婷姐。”

回班發完資料坐到座位上時,他将未拆封的文件袋撕開,見裏面是總結的要點和題,還有張很窄的紙條。

如火柴棍湊一塊的字就知道是齊松寫的。

沒拆完,江繼又塞了回去,将另一份複習資料塞進書包裏。

“要給于哥帶回去?”杜飛陽聽到拉鏈聲響轉頭問。

“嗯,”江繼看了眼手機的未回消息,“補他的筆記。”

杜飛陽一想到他的魂之書法,咦道:“那要記很多的,我們幫你吧。”

江繼一扣筆,控制他随時都會寫成鬼符的字:“不用。”

講真,每科彙總的板書都占完了黑板,發下來的資料題有些是學校花錢買的。

有幾道是江繼原來學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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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江繼一說出那話開始,杜飛陽就沒怎麽見他下過位,中午吃飯也跟要上戰場似的。

一天下來,只看到他在做筆記和刷題兩種狀态來回切換。

下午的氣溫回升,江繼寫字的手心出了汗。

杜飛陽說服他親自給于琰發消息,但那人回消息跟輪回似的,到放學時聊天頁面也就那麽幾句。

雖然以前也沒聊多長。

手機響了聲,江繼立馬打開屏幕。

輪回之人的消息。

江繼掄起書包就往教室外走:“在後門。”

“懂了,走吧。”杜飛陽跟在他身後,拉着蔣玲月一同下樓。

江繼走在最前面,一路上沒說話,杜飛陽本來想說些趣事,但見狀也不敢扯一個字,拉過蔣玲月悄聲說:“說真的,感覺今天繼哥話好少,平常好像也不是這樣的吧?”

蔣玲月搖頭。

“因為于琰不在?心情不好?還是他以前就是這種?”

蔣玲月嫌他聲音太大,掐着他手臂:“你小點聲。”

她打算去問,卻見江繼停住了,疑惑道:“怎麽了繼哥?”

江繼看了她眼,頭轉過去:“那是于琰吧?”

“啊?”杜飛陽站在他邊上,隔空尋找着。

再次定眼,看清了。

無數人潮湧動,車輛穿梭。

越過形形色色的人群,對街有着三個大門面的前方,正有位穿着件黑色無袖背心的男生,扛着礦泉水桶,機械般裝卸在摩托車兩邊。

因為重複太多次,他肩頸已有紅印,脖子還貼了塊膏藥,露出的手臂被磨得透紅,撩開的劉海讓他原本痞蕩的眉眼更為鋒利,在全是學生的人流裏很突兀。

但并不完全強硬的身板讓他歪了下身,動作又慢了。

從店門走出了人,和他說了幾句話。

于琰掏出手機讓他掃二維碼,笑着用手臂擦汗。

“對,是于哥,他跟我說一天三份活,這樣錢多。”

杜飛陽說:“他這人定了什麽事,九頭牛都勸不動。我們也幫不了什麽,最多也只能借錢了。”

江繼還望着:“他以前也這樣幹過?”

“嗯,如果家裏需要他的話。”

杜飛陽還想說什麽,但江繼已經往前走了。

走到離他只有幾棵樹的距離,江繼停步,看着不遠處于琰打濕的鬓發和發幹的嘴唇。

老板走後,于琰就一直看着手機,忍着什麽,還是将手機揣兜,閉眼呼了口氣,卻在偏頭時瞥見了什麽。

一怔。

起伏的車鳴遠去,周圍的一切好似都黯淡了下去,就連吹過的風都帶着期待已久的涼。

只有他面前這人,充斥了他的視野。

視線移到他幹淨的校服,于琰剛想說話,江繼就上步,伸出手。

于琰立刻偏過臉:“有汗,髒。”

江繼盯着四處望但就是不直視着他的固執人。

“哪來這麽多破講究,”江繼啧道,扳過他下巴,用衣袖抹了把汗,“要真嫌就不會來了。”

被捏着臉的于琰直到江繼松手,都還未從驚吓裏緩過來。

咳了幾下,想說什麽,莫地看到他身後還奔來拿着水的兩個人。

“都來了。”于琰接過笑了下。

杜飛陽又遞了紙:“這時候不來就真不是兄弟了。”

“回吧,活幹完了。”

“于哥,真不能這樣整,”杜飛陽皺眉,“這才一天你就跟八十歲老頭似的。”

“滾,有這麽誇張。”于琰灌着水,“你們先走,我再歇會兒。”

杜飛陽和蔣玲月對視了幾秒,看江繼沒有要走的意思,便騎着自行車走了,叫有事打電話。

江繼戳了下靠樹的于琰,讓他也回去。

才走幾步,就聽見身後的咳聲。

江繼調頭過去,剛才那麽大一個人,現在撐着樹,閉着眼甩頭,唇色發白。

周圍的說話聲像是隔了幾重山,于琰頭比之前還要沉。

正準備擡頭,滾燙的額頭被一只很涼的手蓋住。

下秒他的衣領就被人狠揪起,整個人能感受到江繼的忿氣。

“你他媽發着燒你不知道?不要命了?!”

于琰被江繼吼得耳膜一震,快倒他身上去了。

江繼仍抓着他領子,望向四周,帶着他走。

二十分鐘後,于琰成功地被扔在診所輸液。

江繼一臉怨氣地站在他旁邊,聽着護士的囑托。

可能時間沒過太久,對于琰的有病行為印象還算深刻,護士獎勵完打針沒哭的小朋友糖後,被于琰說服得還給了他一顆。

護士的眼睜得老圓了。

江繼:“……”

腦子他媽燒壞了。

“38度9,有點高燒,除了鼻塞之外沒有其他重的症狀,退燒藥吃三天,這幾天多注意休息。”護士說,“有事叫我,看着點滴。”

“嗯。”

江繼将藥放櫃子上,餘光瞥見剛才那糖來到自己了眼邊。

于琰挑了下眉,示意他拿着。

猶豫了陣,江繼接過放口袋裏。

又看他作勢要起身,江繼一把将他摁回床上,有點煩他的多動症,讓他躺好。

“……我想起來。”

“你別想。”

于琰無奈:“我躺着鼻子更難受。”

江繼輕啧了下,大概覺得他事多,又伸手,好讓他借力起來,免得再倒。

“你沒哪兒不舒服吧?”于琰問。

“沒。”江繼想起今早桌上的幾包抗病毒沖劑,“你不是備了藥?”

“嗯,怕你感冒。”

于琰枕着脖,挺悠閑:“草率了,反到我身上來了。”

江繼有點想笑,看了看診所正在吃晚飯的人,問他吃什麽。

“沒胃口……”

“不吃等死。”

“不是,”于琰往前挪,捏着他手,表情說不上來的委屈,“我都生病了,你別兇嘛……”

話一出,周圍人望了過來。

不氣,善良之人頂天立地。

吸了口氣,語氣好了點,再問了次。

于琰看了看玻璃門外的小攤車:“豆腐腦和粥就行,對面那兒。”

江繼嗯了聲,邁步時,指尖又被捏了一下,讓他一顫。

于琰眼底染紅,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早點回來。”

手臂發麻,別扭但又不敢動,等于琰自己放開了,他才反應過來。

上次那個小女孩坐在鄰鋪,咬着奶酪棒,呆呆地看着他們。

江繼沒理人,準備走時聽見她問:“為什麽大哥哥生病了沒有爸爸媽媽陪啊?”

心猛地冷了半截,他竟有點害怕去看那人的臉,過了好陣才說:“他傻,不說。”

“那這樣不對,難受的時候有人陪才會更好。”

江繼嗯了聲,讓她看着這人,走了。

直到江繼的身影變成了一個點,于琰才閉上眼,身體像在泥潭裏掙紮了好久才抽離出來,斥着沉重和冰冷。

空得什麽都抓不到。

對于他來說,他改變不了現狀,想将自己封閉在沒人的地方。

以前這種事兒,他也幾乎是一個人在挺,哪怕杜飛陽來問幾句也不會有什麽,但這次感覺不一樣。

有人真的在身邊,反而會比孤軍時要脆弱。

他弄不懂江繼,也搞不清自己,更不明白這種想要依賴是出于什麽。

想着,眼尾火辣辣地疼,猛地一雙很軟很小的手撫過他臉。

于琰吓得起了身,見是那小女孩,便使勁抹了把臉,看着她手裏拿着奶酪棒,以為又要叫他撕包裝。

手剛拿出,她就把東西放在他手裏,輕拍他手背。

“大哥哥是想爸爸媽媽了嗎?我生病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也是爸爸媽媽。”

他望着小女孩像閃着星的眼,心刺得看向了玻璃門外,看見一身影,鼻尖更酸:“不,我在想那位哥哥。”

小女孩聽後,順着他視線,望見對街小攤車旁站着的瘦高男生,懵懵懂懂地點頭。

等她目睹的大哥哥回來時,于琰因為藥物作用,迷糊地打着盹。

江繼将東西放櫃上,看着睡着那人眼下泛青,忍着沒叫。

不那麽燙了再吃也行。

插上吸管,江繼将綠豆湯遞給一直看着他的小女孩。

她接過說了聲謝謝,将僅有的一根奶酪棒也給了他,笑着喝了口。

“笑什麽?”

江繼又給了她塊煎餅:“之前不是怕麽?”

“你沒那麽兇。”

小女孩晃着腿:“每次這位大哥哥受傷生病你都陪着他,你要很兇或者不喜歡他,就不會陪他了。”

“什麽?”江繼差點被綠豆嗆上西天,“喜歡?”

“我們老師說,難受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都是自己心中很重要很喜歡的,”小女孩說,“我哭的時候會想爸爸媽媽,他會想你。”

他哭了?

江繼轉頭又去看他紅腫的眼皮。

但不是……

他想解釋。

但解釋太多他更怕理解錯。

愛怎麽怎麽吧。

“那你爸媽呢?”

“他們下了班就來接我。”

“嗯。”

“他也有我陪着。”

江繼學着于琰的樣子,很輕地摸着她頭:“和你爸媽陪你一樣的。”

剛說完,床上那人詐了屍,咳得肩頭直抖,眼淚直冒。

于琰咳着做解釋:“……剛醒。”

“我吃東西了。”于琰坐起來開始吃豆腐腦。

幾秒後,江繼将書包扔他懷裏,差點沒讓他把粥吐出來。

心虛地拉開一看,全是疊紙冊和本子,再翻開瞅,上面密密麻麻爬滿了筆記。

字跡潦草,但起碼認得清。

“你寫的?”于琰不太确定是這爺寫的。

“拿左手寫的,有意見?”

“牛逼啊,我說怎麽這麽……特別呢。”

接着肩膀被人一抽,于琰躲都躲不及:“外人在呢,留點面子。”

江繼準備再來一拳,見旁邊的小女孩被逗得樂呵呵的,便白了一眼于琰,坐了回去,吸了口綠豆湯降火。

“這麽多筆記,很累吧。”

江繼沒想到那人會來這麽一句,抽空瞥了眼:“還行,你看懂就行。”

于琰合上本,繼續吃着,等着最後一瓶點滴輸完。

輸完液吃完飯還睡了覺,于琰燒退了大半,整個人清醒輕松了不少,走路穩如泰山。

江繼心裏默念了幾遍囑咐,心中那股慌勁消散,和他回去的路上看見四人群裏彈出了消息。

【杜爺】:@JJ @YY咋樣了?

【JJ】:活着。

【杜爺】:那行。

【杜爺】:@蔣姐

【蔣姐】:幹嘛?寫作業呢。

【杜爺】:給你看樣東西,你肯定喜歡。

下條,杜飛陽甩了個直播分享。

江繼晃眼看過去,見是體育生露腹肌之類的字眼。

【蔣姐】:想死不用在群裏發,明天單挑。

【杜爺】:你今天不是在和人談黑皮體育生八塊腹肌什麽的嘛,我刷到了就給你啊。

江繼下意識看了眼一臉愉悅哼歌的于琰。

這人不是體育生也有腹肌。

又他媽想偏軌了。

不再窺屏,剛準備退出去,又見消息彈出來。

【杜爺】:但這直播好賺錢,好多人打賞。

【杜爺】:顏值高,有身材有才藝,是我我也願意。

江繼指尖一停,沒去看後面蔣玲月怼他的話,腦子像開了光。

他點了進去,靜音畫面裏出現的一排體育生都長得還不賴,在分享他們的訓練日常,彈幕全是手動尖叫。

江繼認真滑着屏幕,看裏面的禮物價格,理着思路。

正入神,猛地撞上了一人的手背。

他往後一退,又被人環住腰,頭頂上方傳來聲:“看路啊江少,撞柱了,沒我你可怎麽辦啊。”

“看什麽呢迷成這樣?”于琰問。

因生病而有些暗啞磁振的嗓聲讓他異常敏感,他推了把于琰的肩,讓他後腦勺撞上了杆。

雖然好像有個軟軟的東西墊着,但腦子還是麻了一大片。

“看。”

江繼将放在杆上的手拿了下來,把手機翻了個面,舉在他眼前。

“看什麽?”

于琰感覺頭冒金星,張眼就見屏幕裏那幾個體育生秀着肌肉,頓時瞳孔震驚。

“怎麽樣?”

于琰像被雷劈了定在原地,震撼得說話打結:“挺,挺好的。”

他實在不敢相信江繼會看這種直播,過了會兒才顫顫巍巍問:“你……好這口?”

江繼:再有那麽一秒可憐他我就是傻逼。

于琰:這叫心疼。[眨眼jpg.]

晚上好!感謝姨姨們的追更^3^!

預收《熱搜占領》文案在寫了![攤牌頭禿]

謝謝姨姨們多多評論![讓偶感覺不是在單機碼字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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