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溫盈是被一陣門鈴聲吵醒的。
伸手按下床頭的夜燈，昏暗的室內這才有了一絲光亮，她睡眼惺忪看了眼手機，才晚上十點。
哪個神經病！不知道吵人睡覺勝殺七級浮屠嗎！
懷着滿腔怒意和一臉困意，赤腳下床，透過門口的可視監控看到來人後，瞬間清醒。
“明助，您怎麽來了？”溫盈打開門看着妝容精致溫和有禮的明助，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視線這才逐漸清晰。
深夜十點，明助略微上挑的眼線清晰無比，持續了一整天的妝容絲毫沒見半點斑駁。她将手裏的幾個大袋子雙手遞給溫盈：“江總說這是給您的賠禮，多餘的一些算是謝禮，請您務必收下。”
三四個大袋子，上面明晃晃的Dior的logo直接閃到溫盈的狗眼。
嗚嗚嗚算資本家有良心。
那她就大發慈悲不去計較打車的五百五了。
說實在的，江天北雖然在工作上稍微變态了些，但在員工福利上還是數一數二的。
讓她住在三水灣價值千萬的星河公館，自己的羊絨大衣也就幾千塊，沒想到他直接回了這麽多，就算她現在是身價百萬的小富婆，那她出行還是能坐公交絕不打車，能拼車絕不專享。
勤儉持家的中華傳統美好品德，溫盈是拿捏的死死的。
溫盈接過袋子，見明助沒有走的意思，愣了愣，側身試探地問了句：“要不，您進來喝杯水？”
明助朝室內掃了一眼，溫盈并沒有開客廳的主燈，只有卧室內有一些昏暗的燈光，行李箱還放在客廳的地上，衣服淩亂散在沙發。
随性的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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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江天北的整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明助收回試探的眼光，嘴角笑意更盛。
“不用了。”明助笑道：“聽說您今天淋了雨，袋子裏放了盒感冒藥，請您睡前記得喝藥，我這邊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簡單寒暄幾句後，溫盈目送明助離開。
高挑纖長的背影搖曳生姿，溫盈看着全身鏡裏不過一米六的自己，頓時悲從中來。
下輩子也按着一米七美女的标準長。
打開客廳的燈，昏暗無光的室內頓時明亮，她盤腿坐在大理石地面鋪設的絨毛毯子上，一個個拆封送來的袋子。
裏面是一些女士的衣裝，她捏着牌子看了眼，是她的size。
有些好奇江天北是如何将她猜的這麽準。
這些衣裝一看就價值不菲，件件都上萬。在最後一個袋子裏，她看見了一件與她今日穿的極為相似的羊絨大衣，摸了摸料子，顯然是真材實料。
這件大衣裏面的羊絨含量比她自己的衣服不知道高了多少。
拿出手機搜了下羊絨衣的價格……3萬？
3？？萬？？
溫盈忽然覺得她又可以了！
今天加班一秒鐘，老板奔馳多個燈。
明天加班一小時，老板別墅加三層。
為老板生，為老板死！
看着幾大袋衣服，溫盈笑的眼角都快起了皺。
被這一個插曲鬧得她沒有困意。
打開手機回了幾條微信，又切到與“T”的聊天界面上。
啾啾：我睡醒了！！來！上號！
T：？
T：你不是說這兩天會很忙嗎？
吧臺上擺着一碟三文魚，江天北娴熟地磨了一杯咖啡，正巧收到溫盈的信息。
溫盈撲騰到床上，手上啪嗒啪嗒。
啾啾：我剛睡醒，老板的秘書來給我送東西，沒有什麽睡意了，快快快，時間緊任務重，馬上新賽季了，再練幾天，下賽季沖一個标。”
T：……
T：你不怕文件改不完你老板罵你
江天北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記得他明明讓明助下午六點将東西送到，就算有事推遲，也不該這麽晚。
看着手機屏幕上明晃晃的幾個字，溫盈滿腦子問號，白皙光滑的小腿有一搭沒一搭地吊在床邊。
真奇怪，平常也沒見你這麽關心我的工作？
啾啾：不管了，游戲重要，無良老板讓他等着，兩天把文件改完，他咋不說兩天內去月球建個駐月基地呢。
一提到江天北讓她兩天改完這件事，她就怒火中燒，打字噴人的速度越來越快。
但當腦中浮現出出那張臉的時候，溫盈忽然覺得，什麽都可以忍。
去月球建一個駐月基地？
江天北：謝謝，有被笑到
唇角含了絲笑意，不急不慢地打字。
T：行吧，上號。
溫盈絲毫不知，自己已經被自己口中的無良老板記上了。
打開游戲，點開人機，邀請隊友。
在等待時看了看大廳的信息，這個游戲的大廳十分熱鬧，上一次溫盈在大廳看人現場撕逼，可有意思。
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沒有進入隊伍，反倒是邀請了她進隊。
排位模式。
眉頭微蹙，還沒等溫盈發話，隊伍頻道跳出一行字：賽季末，上點星，下賽季段位繼承會高一些，省時間。
有道理。
江天北在一樓，溫盈在五樓，不用他說話，溫盈自覺地禁了夏洛特，然後選了孫膑并且讓一樓幫搶。
打游戲這兩年，溫盈嘗試過很多位置，後面穩定以中路為主。
一手貂蟬絕代風華。
細看戰績1-12。
她也并不是沒有試過別的位置，可以自信的說，溫盈絕對是全能補位。
不論是5-10的射手路馬可波羅，還是6-15的打野位青蓮劍仙，又或是0-20的對抗路神威馬超，都不在話下。
全能補位為什麽打輔助……嗯……這當然是為配合隊友上分。
一個好的游戲選手，是要看陣容選英雄的！
絕對不可能是因為她溫盈別的位置玩的稀爛。
這個游戲裏的打野位置是最受女孩兒歡迎的，而T卻主玩對抗路，後面人機練習的時候，溫盈也就拿出孫膑去配合T的馬超，二人配合極為默契。
不過六分鐘就結束了第一把。
溫盈覺得自己狀态極好，緊接着又開了幾把，不出意外，贏得非常快。
看着戰績頁面一排的藍色，溫盈心滿意足。
45星，還差五顆星，當她正準備開啓下一把時，T退出了隊伍，與此同時，屏幕上方跳出微信彈窗。
T：很晚了，先睡覺，明天帶你。
啾啾：？誰帶誰？貓咪咬牙.jpg
T：……你帶我你帶我。
啾啾：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個小菜狗。
T：？？？
江天北頓時無語，他戰績裏一連串的紅色MVP，她？？說他？？菜狗。
啾啾：有什麽意見嗎狗子？
江天北笑意淺淺，緩緩打字。
T：沒有，給陛下上分是微臣的榮幸。
啾啾：跪安吧。
連勝後的溫盈心情愉悅，她切到微信頁面，将T的備注改為：菜狗。
果然，像她這樣會探草會保人會報點的輔助不多了。
下賽季不是妥妥國服孫膑預定嗎！
看着戰力頁面上五千分的孫膑，很好，未來可期，你我皆是牛馬。
手機鎖屏放在桌上的無線充電器上，江天北此時心情不錯，意外發現溫盈就是和自己打了幾個月游戲的隊友時，倒覺得有些奇妙。
溫盈和江天北打了兩天游戲，抽空時再改改劇本，直到約定的期限，溫盈頂着兩個黑眼圈，捏着厚厚一疊劇本，有些忐忑不安。
她思前想後，還是沒有完全按照江天北的要求去修改。
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硬着頭皮走進江天北的辦公室。
不出意料，江天北很生氣。
——
“你兩天時間就改了個這個？”
明助一進來就聽見江天北飽含怒意的斥責，當即發現情況不對。
“江總覺得哪裏不行？”溫盈絲毫不退讓，直勾勾對上江天北冰冷的眼睛：“當時咱們說好的吧？我不會完全放權給你們亂改，可江總也不能一意孤行吧？你說這樣改不行，那您給我個理由。”
一改先前唯唯諾諾的樣子，溫盈仿佛吃了熊心豹子膽，面對收購了她小說的老板也敢說超過二十個字的反駁的話。
反正合同簽了，錢也拿了一大半，怼了又怎麽了，你難道還能反悔，直接毀約嗎？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江總，有個文件您看看。”明助趕緊開口打破劍拔弩張的氛圍，江天北聽見這話，神色稍緩，明助又扭頭朝溫盈投去一個溫和的笑容：“溫小姐，公司的茶水間今天做了一些蛋糕，您可以去吃吃看，嘗嘗味道。”
見溫盈離開，明助看了眼江天北的眼神，試探道：“江總，之前溫小姐和您親自對接劇本事宜，原本也是因為負責人在外隔離，現在隔離期快結束了，大概還有幾天就能回來，您何必與溫小姐置氣。”
江天北神情倦怠，一把摘下金絲鏡框捏了捏鼻梁，吐了長長一口氣，雙眸陰郁。
他從未見過這樣執拗的人，溫盈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溫溫柔柔的，可是一涉及到她認為的底線，就是一分不讓。
原先要與她一起商議劇本的也是公司的幾個編劇，她的事情也是有專門的負責人來帶。但疫情年代，這幾個人都在外地被十四天隔離，一時間趕不回來。回來後也要在滬市進行隔離，這一來二去，浪費不少時間。
總歸他并不是特別忙，就先開始和溫盈進行劇本的修改。
只是沒想到，竟然這麽難搞。
想到這些事，就頗為頭疼。
天啓公司有專門的下午茶室，一到下午三點，就有不少人來這裏放松個十幾分鐘，吃點甜品緩解一天的疲憊。
剛才與江天北的争吵也把溫盈自己氣的不行。
本來就算小甜餅的文，非要加這個，加那個，這算啥？
把偶像劇改成偶像倫理懸疑劇？怎麽不幹脆改成大型玄幻家庭偶像倫理懸疑劇算了。
她将憤恨撒在手裏的布丁上，忿忿不平地攪着碗裏的小布丁，Q彈的布丁在她的摧殘下變成一片碎渣。
“你知不知道那個溫盈欸，上次我眼看見她一身濕漉漉的去找江總。”
溫盈躲在角落裏忽然聽見自己的名字，八卦的心讓她瞬間忘記剛才與江天北的事情，豎起耳朵，縮起身子聽着牆角。
說話的女人特意壓低了聲音，又左顧右盼地看了看附近，确定沒什麽人後道：“我當然知道，那天我看着她進了江總的辦公室好久才出來，後面我和明助聊天的時候，她大晚上還去給溫盈送衣服，啧，現在的小姑娘，都是有手段的。”
“她也不虧呀，咱們江總那個身材，啧……”
那人意未言盡，投去一個“你都懂”的眼神，說着又開始低聲笑了起來。
溫盈：？
她整個人臉色都黑了，有些啼笑皆非。
這幾個意思啊？想說她勾引江天北？
這話說的，要是放在幾年前，溫盈搞不好還真帶了這個心思，可今時不同往日，她現在根本懶得這麽搞。
接近一個人、讨好一個人、喜歡一個人，都太累了。
“你們說什麽呢？還不快去上班？”明助一下來就看見二人竊竊私語在說着溫盈的壞話，下一秒又看見溫盈正坐在二人背對的陰暗角落，當即呵斥住二人。
兩人順着明助的視線看見背後的溫盈，頓時吓得一哆嗦。
溫盈努力綻開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二人當即不敢言語，推搡着回到自己的辦公樓層。
“別介意。”明助拿了一個黑森林小蛋糕遞到溫盈面前：“女人多的地方，難免的事情。今天江總心情也不好，先回去休息，劇本的事情再斟酌斟酌。”
“沒事的，那天的事情确實容易讓人誤會。”溫盈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不沒有在意。
怎麽可能不在意？莫名其妙被人說了一嘴閑話，天啓公司的人都這麽閑嗎？
從小到大，溫盈都是個好脾性，小孩子多數沒有禮貌且童言無忌，即使被冒犯了，溫盈也只會默默的憋在心裏，然後擠出笑容說沒關系。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她不是愛鬧事的，直到自己有一次被氣到住院。
什麽叫忍一時風平浪靜？
明明是忍一時卵巢囊腫，退一步乳腺增生。
從那之後，她就不再是小白兔·溫盈，她！是！鈕祜祿·溫盈！
一想到江天北那張臉，溫盈簡直愛恨交加，滑開陳依依的微信，多年網文的手速讓她幾秒一長段，和激光炮一樣。陳依依曾經震驚于溫盈的手速，還極力拉她入陳依依愛豆的後援群。
以溫盈的手速，陳依依相信她的愛豆從今往後在撕逼這一塊将無人能敵。
時針指在下午四點，陳依依仍然沒有回信息，溫盈一看就知道這個女人還沒起床。
她好恨，好羨慕，為什麽別人可以過着燙頭收租打麻将的貴婦生活，她就過的和狗一樣，天天打工。
心中憤恨難平，溫盈又滑開“T”的微信
啾啾：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我嘔心瀝血通宵達旦改的文件，無良老板居然說我啥也不是！他算啥老幾！我天天熬夜給他打工嗚嗚嗚他好沒良心，湊撒比湊撒比嗚嗚嗚老娘下輩子也要收租，從無産階級成為資産階級。
啾啾：農民翻身把歌唱，我們農民有力量，要推翻無良地主和無良資産階級！無産階級的人們要聯合起來抵制一切不公平！
啾啾：嗚嗚嗚你不理我你變了，今晚我不給你打輔助了！
啾啾：怨恨.jpg
江天北剛簽完一個文件，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機不斷地震動，他工作的時候都是心無旁骛極為認真，實在被這一連串的聲音吵得不行，簽完名字後打開手機。
入目的是溫盈一條皆一條的指控。江天北臉色愈黑，嘴角一抽。
人前：江總你說得對但我覺得這個地方不用改。
人後：無良老板剝削農民天地可鑒他沒有心。
他的手緩慢地在屏幕上點了幾下，随即靜音鎖屏。
溫盈正準備乘電梯上去，手機震了一聲，連忙打開手機，點開最新一條消息。
T：？
溫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