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林紫煙第二天上線後，本以為和陸川的矛盾已經過去了。

沒想到……

他一上線就看到了自己被戳得千瘡百孔的屍體。

“夜莺”這個游戲有一點很不人性化，它的角色在一個關卡內是不刷新的。

如果破某個小關時瘸了，就只能一直瘸着把這整個關卡破完才能自動修複。

林紫煙以靈魂視角看着自己都快被戳成肉泥的身體，這次是真的憤怒了！

一個游戲而已，什麽仇什麽怨？

就算是游戲，看到這麽血肉模糊的場景也很憤怒、惡心的好吧！

陸川這是真的有什麽大病嗎？

-

陸川在線。

見林紫煙頭像變亮，他再次戳了那團肉泥一下，并問道，“你恨我嗎？”

林紫煙的脾氣再好也不代表能忍受這種屍體被明知故問、當面毀壞的折辱！

林紫煙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十分憤怒地在公屏上發道，“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是有什麽精神疾病嗎？！玩個游戲至于嗎？”

看着林紫煙的發言，陸川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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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極為和煦，和煦到了一種詭異的程度。像是個死人在僵笑，也像是個不明物體在模仿人類的笑意。

他回複道，“請繼續恨我吧。”

之後的幾個月，堪稱是林紫煙的噩夢。

陸川在說完‘請繼續恨我吧’之後暴力破關，林紫煙終于不用當屍體了。

但是，吊詭的來了，之後林紫煙每一把匹配到的游戲，都會遇到陸川。

而陸川見到林紫煙的第一句永遠都是：“你恨我嗎？”

如果林紫煙沒有回答或者說不恨，陸川就會親自殺死林紫煙，并再問一遍，如果沒有得到回答，就會像第一次那樣對他的屍體進行毀壞。

相反，只有表達我恨你的意思，才能進行一局正常的游戲。

嗯……其實也不太正常，通常是其他六個玩家看到陸川就下線，陸川看着林紫煙破關。

林紫煙快被陸川弄麻了。

三個月後，林紫煙實在是忍不住了。

知道他這三個月是怎麽過的嗎？

——他已經單擊解謎三個月了！！

他玩得好累啊，他實在是撐不住了。

本來一個團隊通力合作解謎，變成他一個人幹好幾個人的活、陸川在他身後躺經驗了。

于是他終于同意了陸川的好友申請。

并和陸川私聊道，“大哥你到底想幹什麽啊？”

林紫煙此時的心情頗為無奈與疲累。

而陸川還沒有回複，林紫煙就已經預判到了陸川要發什麽了，于是他率先又發道，“陸川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所以你到底要幹什麽？”

陸川回道，“請繼續恨我吧。”

林紫煙被陸川纏了三個月，已經大概能跟得上陸川的腦回路了。

于是他商量着說道，“如果我每天和你說‘我恨你’，你能不能不跟着我。”

陸川那邊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陸川回複道，“加我通訊號碼，一天早中晚三次，我就不跟着你。”

林紫煙看着陸川的回複，心中感到格外的奇怪與驚異。

林紫煙想道，“他不會是在搭讪我吧？”

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敏感了，陸川只是一個有精神病傾向的玩家。

正經人，誰搭讪要通過這種奇奇怪怪甚至引人憤怒的方式啊？

林紫煙回複道，“好。我號碼你記一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林紫煙和陸川的關系變得很奇怪。

林紫煙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是邊洗漱邊和陸川發‘我恨你’，中午則是邊吃午飯邊和陸川發‘我恨你’，晚上睡前困得不行了還得和陸川發個‘我恨你’。

而慢慢地，他和陸川也不止發‘我恨你’了。

林紫煙有時候會向陸川吐槽工作生活中的不如意，比如哪裏又修路害得他只能繞遠路、哪家鄰居周末九點裝修算晚但自己還是會被吵起來、工作中被同事表白只能苦惱地拒絕等等。

聊着聊着，除了每次開頭的‘我恨你’，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可以稱得上是朋友了。

關系是朋友，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因為是朋友，所以線下見面了。

因為是朋友，所以陸川搬到了林紫煙所在的城市生活了。

因為是朋友，所以陸川沒錢付房租後被林紫煙暫時收留了。

因為是朋友，所以可以睡同一張床了。

因為是朋友，所以成為了戀人了。

因為是戀人，所以知道了陸川是個孤兒、小時候被販賣到某個東南亞國家訓練作殺人機器，少年時被解救出來後無法融入到正常社會，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殺欲所以迷戀上了能進行殺戮的游戲。

所以陸川的工作其實是游戲代練。

因為是戀人，所以知道了陸川不知道怎麽和人溝通。

其實他對林紫煙一見鐘情，但他只知道恨能讓人相見并長久不忘，所以希望林紫煙一直能恨着自己。

說起這些話的時候，陸川和林紫煙早已躺在了同一張床上。

他們已經結婚了，為了去歐洲國家登記還攢了很久的錢。

黑夜昏沉，林紫煙看着陸川冷漠的雙眼，心中是止不住的心疼。

他讓陸川靠進了自己的懷裏，緩緩地摸着他柔軟的發絲，一下一下地，希望他能好受一點。

而陸川任他撫摸，只是呆呆地、乖乖地将頭埋進了林紫煙的懷中。

就像是一只遍體鱗傷、已經對感情麻木的流浪狗，終于遇到了他等待的對的人，心甘情願地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