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魔鬼
魔鬼
回到山上,羅湖便一直在自己的房內休息着,為在找到回去方法之前的這段時間做着計劃。
她對這裏人生地不熟,找人肯定是不可能自己去找的,既然崔執事已經知道了她正在找人的事情,那麽把這件事情交給他再好不過。
她這個掌門吩咐,他自是會盡心而為。
再一個,哪怕是在這個地方待一天,她都不能松懈。要趁着這段時間把那些劍譜心經之類的秘籍爛熟于心,勤加鍛煉,把這些早早變成自己的東西才行。若是遇到什麽危險,最可靠的還是自己。
到了晚間,羅湖便把崔執事喚來,交代幫她找人之事。
只見崔執事聽了她交代的事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羅湖突然想到白日裏在山下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心中不免好奇起來,“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崔執事緊皺着眉頭,眼中閃過濃濃的憂慮,“掌門都尋了這麽久了,還是不願放棄嗎?老奴本以為掌門答應接手本派掌印,心中已經放下了呢……只是,掌門如今怎的如此糊塗,清鶴少爺怎會出現在那種低俗的地方呢?就算是尋,也不該到那種場所,這不是——這不是對清鶴少爺的侮辱嘛!”
說到最後,他言語微微激動,隐隐有些指責的意思,頗為不平。
聽了崔執事的話,羅湖心中大驚,衣袖下的手緊緊攥住,面上卻極力維持着平靜,故意低頭不語,似是對崔執事指責的反思,其實是在消化崔執事剛剛的那一番話。
對她來說,崔執事不經意的一番話,怕是她這幾天打聽到的關于白衣男子最有效的信息了!
羅湖心中有着強烈的感覺,崔執事口中的清鶴少爺便是出現在她穿越之時的那個男子,是自己要找的男子!
不過他為何會失蹤?原身羅瑚一直堅持不懈找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羅湖按耐住激動的心情,極力穩住聲線試探道,“那執事說,我該去哪兒找呢?”
只見崔執事深深嘆了口氣,愁霧蒙上心頭,“掌門身為清鶴少爺最親的師妹都不知,老奴又如何得知呢。”
羅湖蛾眉微蹙,心中有些許的失望,雖然得知了白衣男子的身份,但從何找起卻是一大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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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羅瑚先前便一直在找她的這位師兄,但卻沒有找到。羅瑚本事要比自己大許多,她都找不到,她想找到人又談何容易呢。
越想越覺得無望,羅湖心情複雜,嘆了口氣,還是不願就此放棄,“話雖如此,執事還是多費些心,幫忙打聽着吧。”
崔執事眼睛一下就紅了,哆嗦着嘴巴,“掌門……掌門向來不讓外人插手清鶴少爺的事情,老奴自是有心也不敢為!掌門今日開口,就是對老奴的信任,老奴絕對會盡最大的努力,肝腦塗地,一定給掌門早早的帶來好消息!”
沈清鶴的失蹤是洛山派的大忌,誰人都不能在羅瑚面前提起此事,對于找人,羅瑚從來都是親力親為,多年不在派中待着,這便是她一直沒有接受洛山派的原因。
今日羅湖安排崔執事幫忙尋找沈清鶴,對崔執事來說,便是對他能力最大的肯定,對他這個人最大的信任,他激動的表态,完全失了形象。
羅湖能猜出個大概,見崔執事此狀,第一次有了頂替羅瑚身份的心虛之感,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騙子,欺騙了一位老人的赤膽忠心。
她抿了下唇,及時打消這種歉意之感,不想給自己再多增苦惱和不利,感性片刻便理智安排着接下來的事情,“我能力尚且不足,還需些時日精進自己的功力,這段時間,派中事物還是由執事打理,若有執事拿不定主意的再來與我商議。”
崔執事對此不抱疑,誠懇應下。
見羅湖無事,崔執事退下,走到院子之中,腳步猶豫了一下,又返回來,斟酌語言開口問道,“那小乞兒掌門有什麽打算?”
若是平常的一個小卒小乞,他自己便拿了注意,但這個小乞丐是掌門第一個帶上山的人,他自是不敢随便拿主意,畢竟這麽多年來,他沒有看到過掌門的視線在除了清鶴少爺之外的其他男子身上多停留片刻。
羅湖腦子中有片刻的空白,小乞丐?
她差點都忘了,崔執事把從山下救下的小乞丐一同帶上了山。既然崔執事把人帶上山了,自然是想那小乞兒留下的吧。
“我看山上人手不多,留他下來打個下手也未嘗不可。”
羅湖自認為這麽做很是善解人意,卻不知道那小乞丐是由于她的緣故被帶上山。
崔執事見羅湖表态也不再說其他,領命回去,心中想着,掌門既是安排那乞兒做打雜的,想必心中也沒有那麽重視,當時可能是一時心軟發了善心,這才把人帶回來。
于是他的腳步輕快許多,随口安排給身邊的侍從讓那小乞丐去幫忙掃地,随後便把人抛到了腦後。
……
江秋君被崔執事身邊的侍從領着去拿了身衣服,又被安排到打雜小役房間,之後便無人再管他。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粗布衣服,又擡頭透過淩亂的發絲看站在眼前的矮瘦小厮。
那矮瘦小厮名叫黃丁,是門派的打雜,派中身份最低的一級,剛剛崔執事身邊的侍從還在時,他笑的一臉谄媚,拍着胸脯子說一定把新人帶好,待那侍從走後,他立馬換了副面孔。
只見他摸着泛着油光的鼻頭一臉的嫌惡,尖利刺耳的聲音響起,“嘿你這小王八蛋,還看着老子做什麽,趕緊把你身上的髒東西洗掉,再把那身破爛衣服扔了,臭烘烘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剛從茅坑裏爬出來呢,真是惡心人!”
說着便很是誇張的在鼻子旁邊扇着風,仿佛空氣中真的有讓他難以忍受的氣味一般。
江秋君對黃丁不甚善意的話語充耳不聞,他眨了眨眼睛,低頭仔細檢查了一番自己手中的衣服,新的,即使布料很差。
十五六歲的身量還有些瘦小,低頭檢查衣服的樣子讓人誤以為是在害怕,黃丁見江秋君對自己的惡意侮辱沒有回應,心中更加大膽,就是一個悶瓶子受氣包,這下可好,以後有解悶的了。
他眼中劃過一絲惡意,臉上露出陰險的笑容,“還愣着幹嘛?非要老子給你動手洗是不是?”
說着他便把人一推,江秋君連人帶衣服一同摔倒在水桶裏。
看着被浸泡在水中的新衣服,少年皺了皺眉頭,不悅的擡頭看着黃丁,終于開口說話,許是許久未出聲的緣故,少年音的清脆之感中帶着分嘶啞,“衣服濕了,你可以再給我找來一身嗎?”
黃丁好似聽到了笑話般大笑了起來,滿口的黃牙散發着臭味,笑夠了後把江秋君還拿在手中的衣服扯下來,随手扔到地上,帶着水的衣服掉到滿是灰塵的地面立馬滿是黃泥,失了原本的顏色。
“你小子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當自己是少爺啊還是掌門主子呢,還在這命令我?”
說罷又故意在掉在地上的衣服上踩了兩腳,新衣服變得更加的面目全非。
江秋君眨了眨眼睛,依舊問着,“那就是不可以了?”
黃丁目露兇光的呸了一聲道,“哼,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麽身份,有的穿就不錯了。還在這挑三揀四的,你也配?!”
江秋君面露遺憾,連語氣都帶着幾分的憾意,喃喃道,“那就沒辦法了。”
“就這一件,愛穿不穿,總比你那乞丐——”
他的聲音卡在喉嚨裏,剛剛還滿是不屑的臉現在被驚恐占滿,雙手掐着喉嚨處,不一會兒臉便被憋的通紅,雙目圓瞪,痛苦的跪了下來。
江秋君把水桶扶起,慢條斯理的清洗着自己的手,扭頭看了眼青筋爆出,雙眼充血,在地上痛苦打滾的人,帶着詢問的語氣道,“你弄髒了我的衣服,我給你個小小的懲罰,不算過分吧。”
黃丁渾身抽搐,不知道剛剛自己從喉嚨裏咽了什麽下去,只片刻的功夫便讓他痛不欲生,仿佛萬蟻蝕骨般的痛苦,飽受折磨,瀕臨死亡的巨大恐懼感籠罩着他。
他下身染上尿濕之意,掙紮着向着江秋君的方向伸出手,“饒……命,命……”
江秋君側耳傾聽,滿面認真的辨別着黃丁殘喘之餘吐出的字,他似是确認般,薄唇輕啓重複了一句,“饒、命?”
仿佛開悟了般,江秋君微微驚訝,随即輕笑,發絲掩蓋下的眉眼笑得格外好看,“我何曾說過要你性命?”
他的聲音仿佛從地獄深淵處發出,輕描淡寫的說出令人心生涼意的話,“不要擔心,不會要你性命,只不過是讓你疼一會兒罷了。”
利刃刮骨般的疼痛,好像是很可怕啊……
略施小懲罷了,不是嗎?
黃丁滿身的泥垢,臉上嘴裏都沾上了黃泥,整個人如水洗的般被汗浸透,很快被疼暈了過去,只是昏迷依舊沒讓他逃過痛苦,他緊皺眉頭不停的顫抖着,牙齒被的咬的死緊。
房中安靜了下來,江秋君平靜的看着地上狼狽的人,猶如在看一個蝼蟻般不帶有一絲的感情波動,口中卻說着滿是惋惜的話,如魔鬼在耳邊低吟,“我給過你機會啊,真是遺憾,你沒有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