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嫌棄

嫌棄

江秋君最終還是留了下來,因為他為洛山派找到了賺錢的路子。

洛山城中新從外地搬來了一戶人家,想在城中建築自己的院落,緊缺木材,而洛山派堆積賣不出的木材正好派上了用處,被城中的那戶人家花高價全數買了下來,解了洛山派的金錢危機。

至于為什麽是花高價,羅湖猜測着,可能人家就是有錢沒處花,想給家中的銀庫騰騰空間吧;

崔執事猜測着,派中先人顯靈,保他洛山派安穩,助他洛山派承運而起;

江秋君則對此笑得神秘,令人琢磨不透。

從崔執事在掌派大典上花錢的手法便能看出,他也不是個吝啬的人,千兩銀子到賬,洛山派的生活質量立馬呈直線式上升,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都煥然一新。

江秋君作為這樁買賣的牽線人,自然而然的成為洛山派的大功臣大紅人,人人都争相讨好,畢竟這筆買賣謀到的好處,可是切實落到派中的每個人身上,單是飲食方面的改善和月銀的如期而發,就讓洛山派中人就很是歡喜。

崔執事更是開心的容光煥發,似是年輕了好幾歲,恨不得把江秋君當財神一般的供着,成了洛山派的半個主子。

羅湖則是心中松了口氣,她心中還是希望洛山派能夠在崔執事的帶領下越來越好的。

……

拮據了不少時日的洛山派稍稍富裕起來,晴朗了許多天的天氣也終于做出改變,今日便是一個雨天。

天空中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房內墨綠色紗帳随風輕輕搖擺着,挂在堂門瓦礫屋檐下的一串風鈴相碰發出清脆悅耳的樂聲。

羅湖今日難得沒有練功,獨自坐在窗邊,空氣中全是雨後的清新,透人心脾,撲面而來的濕涼讓人心曠神怡,不遠處便是霧氣缭繞的山頭,微微仰頭便能把這一景致收入眼底,朦朦胧胧白霧也掩蓋不住那綠油油的樹葉,雨中的山林美麗的別有一番韻味。

冬暖看着獨自坐在窗邊賞景的羅湖,只一個側面,便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睛,再加上無暇白衣的襯托,素雅大方,美得脫俗。

她突然覺得掌門是一個極好的女子,特別是這段日子,掌門不再随意的發脾氣,她這種想法則愈發的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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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暖輕輕喚道,“掌門。”

“嗯?”羅湖并沒有回頭,只不過把視線收回,托腮看着院中的那顆柳樹,柳枝随風兒舞動,雨水把綠葉打的不住的點頭,起起落落,看着竟還有些歡快的意思。

冬暖語氣有些許的擔憂,提醒道,“窗子旁邊風大,掌門到屋內來坐吧。”

羅湖搖頭,額前的發被吹的微亂,“無妨,吹吹風挺舒服的。”

夏日裏的風能有多涼呢,即便是有風,也溫柔的很,不冷不熱,清清涼涼,吹在面上舒适不已。

就在這時,羅湖看到江秋君身影從院門外踏雨而來,只見他的烏黑長發被一銀色發帶高高束在腦後,發尾随着他的步伐劃出優美張揚的弧線,玄色紅底衣角随着他略帶急促躲雨的步伐而翻飛,充滿少年的朝氣與活力在陰雨天中增添上一抹亮色,看的人心中也随着一亮。

眨眼的功夫,少年便連躲帶跑的沖到屋內,帶着一身的濕意。

羅湖的視線轉到門口,只見他臉上沾着雨水,黑發半濕,幾縷黑絲散落在額間,卻不見一絲的狼狽。

他對着她明媚一笑,眼睛亮晶晶的道,“掌門。”

羅湖問道,“風雨天不好好在房內待着,瞎跑什麽?”

她把視線轉到冬暖身上,想吩咐她給江秋君拿條手巾擦擦臉上的雨水,一轉頭便看到小丫頭不知什麽時候站的離他們遠遠的,小小的身影幾乎要縮進紗帳之中,腦袋恨不得埋進胸裏,看不到臉上的神情,只露在外邊的兩只耳朵顯露了主人的心事,紅的跟熟透的蝦一般,甚至能感覺它們在冒着熱氣。

羅湖心中了然,十幾歲的少女,心中懷春很是正常。她要是再年輕個幾歲,見到這麽驚豔的少年肯定也把持不住,畢竟青春之時的喜歡就是這麽簡單。

羅湖裝作不知道冬暖的小心思,不挑破也不為難,起身拿起一條帕子遞給江秋君。

江秋君接過帕子,面上笑得很是開心,“謝謝掌門。”

羅湖看着少年甚是單薄的身子,帶着關切的口氣問道,“在派中吃的可還好?”

“嗯!”江秋君如一只乖巧的狗狗般重重的點頭。

羅湖疑惑,微微皺眉,“可是吃的不多,為何還是這麽瘦?”這孩子,瘦的總感覺有些營養不良。

江秋君聽着羅湖的話,感覺帶着輕視的意思,霎時覺得她打量自己的眼神都變的刺眼起來,令他不适。

可他面上卻是一紅,不好意思的撓着腦袋,“許是光忙長身體了吧。”

羅湖笑,也沒覺得他這些天有長高。

江秋君頓時黑了臉,只不過一瞬間,便僞裝轉換成了身為少年的那份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怒意。

羅湖覺得幾句話便逗得少年心情起伏,很是有意思,抿着嘴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維護着少年驕傲的自尊心。

江秋君,“……”

羅湖倒了杯熱茶給江秋君,這些日子不管他有事沒事,只要一用空便來找她,有時給她帶上些糕點或小吃,有時空手而來幫她打理院中的花草。

她對自己的小院子不時出現少年的身影早就見怪不怪。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少年這麽熱絡的來找自己,是因為她掌門的身份還是其他?

江秋君伸手接杯子之時,露出纖細的手腕,本該白皙的皮膚此刻一片紅腫。雖然袖子被他很快的扯下去,但是羅湖還是看到了,她視線依舊盯着那片玄色衣袖,問道,“你的手腕是怎麽回事?”

江秋君活動着自己的右手腕,一臉的莫名,“這幾日崔執事在教我練劍,沒摔着也沒碰着,不知怎的這腕子便成了這樣了。”

“許是拿劍和發力的方式不對,你回去讓崔執事好好幫你調節一下——”羅湖頓住,擡眼看着江秋君,“你這些天動不動就往我這邊跑,是不是想讓我教你練劍?”

他最好是帶着目的來接近讨好她,或為學劍術,或為尋求她的庇護,不管是什麽,她都可以接受,但若只是單純的對她好,那這份好意她怕是受不住。

羅湖時刻提醒着自己不要與這裏的人交心,免得自亂陣腳,迷了方向。

只見江秋君眨了眨眼睛,一臉的單純認真,“我才練了幾天的劍術,腕子便成了這樣,掌門天天修煉,肯定很辛苦,我想着主動幫掌門做些事情,就算是陪掌門說說話讓掌門開心,也算是盡了自己的一份力,已經能夠心滿意足了。”

羅湖看着一臉真誠的少年,眼睛明亮清澈,不帶有一絲雜念,她沉默了一下,面上似是理解了江秋君的心思的誇道,“原來小君是個這麽懂事的孩子啊。“

江秋君把臉一紅,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掌門收留了我,對我好,我本該回報掌門才對。”

羅湖一本正經的搖頭,糾正江秋君道,“不,是崔執事他把你帶上山的,要說收留那也是他收留了你,他現在又教你練劍,傳授給你功夫,你應該回報他,對他好才對。”

羅湖的這番話是江秋君沒有想到的,他愣了一瞬,“我知道的。只是掌門是派中的支撐,我們底下的人自然應該多想着掌門一份。”

羅湖又是反駁,“若說派中的頂梁柱,那更非崔執事莫屬了,你也看在眼裏的,我雖身為掌門,卻并未真正接手派中之事。”

她變得語重心長,“所以,小君啊,崔執事年紀大了,每日又那麽辛苦,你若是真有這個心,便多對崔執事上上心,我這邊有一個冬暖就夠了。”

這話說的夠明白了吧,既然沒有所圖,那便離她遠着點。

對你未來的發展有好處的,少年。

江秋君看着羅湖,微微偏頭,鳳眸如墨,泛着不解之意。

羅湖雖不想江秋君再來這裏,但是也不想傷了少年的一片好意,微微一笑解釋道,“我性喜靜,平日裏既不愛出門,又不愛別人來拜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在此為你指條明路,你以後若是有心,還是多花在崔執事身上,他自不會虧待你。”

江秋君薄唇抿得發白,眸中波光微動,閃着失落之意,不複剛剛的神采,怏怏道,“掌門想必是誤會了,君兒并沒有攀附掌門的意思,只是把掌門看作君兒心中親近之人,如家人一般,想多對掌門好一點罷了。”

羅湖心中自是明白,只是越是這樣,她就越不敢讓江秋君親近。

她點頭微笑,臉上帶着笑意,話中卻帶着淡淡的疏離,“君兒這般懂事,我心中也很是欣慰。你既來到了我洛山派,便是我洛山派的一份子,大家都是這個大家庭的一份子,君兒倒不必特地給我這般優待,該是與周圍人都多多交流相處相親相愛才對。”

江秋君薄唇微啓。

羅湖截住他将要說的話,擺起架子問,“掌門的話你聽是不聽?”

江秋君失語。

羅湖繼而又笑,“君兒這般明事理,自是知道我的話是對的。好了,外邊的雨也停了,回去吧,多與派中的弟子一同玩耍,想來明年便能成了他們的師弟了。”

羅湖端茶,意為送客。

看着自說自話的羅湖,江秋君一時無語,起身微微彎身一拜,面上功夫依舊做的很好,“掌門的話君兒聽得了,多謝掌門的教誨,君兒告退。”

看着少年的背影離開,羅湖的心中仿佛卸下一個包袱般輕快。

走到院門外的江秋君眨眼間便變了神色,回頭透着石牆看着羅湖的方向,想着自己精心的百般讨好不僅沒有落下好,還如此被人嫌棄,眸底泛上一層冷意,帶着一絲不易差距的羞惱。

嘲笑他瘦,嘲笑他矮,嫌棄他煩,真是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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