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畢業兩年後回母校拍攝青春偶像劇，有一幕場景是在食堂裏。

副導演提前清了場，周圍還是有很多同學把各個窗口擠爆，所有人也顧不上吃飯，打飯，都拿出手機激動地拍攝自己的偶像，學長。

陳燃那時候心高氣傲，而且又是回到自己的母校拍戲，心裏自然春風得意。

一邊忙着給學弟學妹簽名，一邊揮手打招呼，也沒留意到身邊圍擋初有人鑽了進去，他原本以為是瘋狂的粉絲，卻沒想到，那人鑽進去之後，徑直端着餐盤去打飯了。

洗頭水的味道很濃，披着頭發，沒幹利索，窗口的阿姨目瞪口呆的給她盛了飯，她又淡定自若的從他那裏彎腰出了圍擋。

整個過程可以說一氣呵成，利落幹脆。

陳燃注意到她胸口的銘牌，似乎寫着，陳小白。

過了吃飯時間，上去拍了布景，下樓的時候，餐廳已經沒有人了，只是那個角落裏，披頭散發的那個人還在埋頭吃飯，這得有兩個鐘頭了。

陳燃自作聰明的以為，這一定是欲擒故縱的招數。

他拿了自己的簽名照，走過去扔到桌上，那人擡起頭，一雙眼睛紅腫得厲害，顯然哭過。

陳燃後退了一步，那人說了句，“走開。”

走開？

哪個粉絲單獨見面不得激動的昏過去，更何況，自己主動給她送上簽名照，她竟這麽不識好歹。

似乎見陳燃沒有反應，那人擦了下鼻涕，那張紙巾皺皺巴巴的，應該擦過眼淚，又擦的鼻涕。

真髒，陳燃默默念了一句，剛想走開。

對面不知從哪竄出一個人來，在陳燃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坐着的那個披頭散發的女生，已經起身将她一腳撂倒了。

陳燃的助理，經紀人這才一哄上前，将那人拉走，興許是個太過狂熱的粉絲，一直躲在暗處。

當時陳燃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在她起身端了盤子準備走的時候，忽然開口。

“我這裏缺少兼職助理，你要是缺錢，可以來試試。”

說完，又在自己的簽名照上寫上公司地址，塞進她口袋裏。

那人連頭都沒回，一邊走，一邊擦鼻涕，樣子醜到極致。

再後來，陳小白果然去自己公司面試了，穿着一身清爽的運動裝，臉上嫩的能掐出水來，那個時候，她不過才二十歲。

陳燃透過玻璃，看見她那張清純的臉，忽然間就有些心癢癢。

陳小白很努力，看見陳燃的時候，卻是決口不提當初那件糗事，時至今日，陳燃都不知道那天，為何陳小白哭的那麽傷心。

“老板，制片過來說了，晚上有個殺青宴，你這邊下午拍完，我把是直接用組裏的造型師，還是咱們自己的。”

王莉見他不知魂游何處，一擡頭，眼睛的方向卻是看着蹦蹦跶跶跟攝像聊天聊得火熱的陳小白。

“小白性格真好，如果工作少些，估計現在都有男朋友了。”

王莉感慨，陳小白跟攝像不知聊到什麽，興頭起了，笑的愈加放肆，愈加陽光燦爛。

“就用組裏的吧，她那臭脾氣，誰敢要她。”

陳燃不屑的哼了句，心裏卻是翻江倒海。

“好幾個組裏的人跟我打聽小白了，要不是最近她跟陸廣茂走得近，我真的要給她牽牽線。”

王莉想起來那幾個如狼似虎年紀的男孩，剛剛扛起攝像機，工作之餘能見到這麽一個女孩，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

“莉莉，最近我的頭條位置下降了哈，你看看是不是你這邊公關的原因，懈怠了，那個什麽新秀，怎麽就爬到我上面去了，比我還小好幾歲，怎麽就能高居頭條不下。”

王莉心塞，那人是誰的兒子他能不知道嗎，真是不知怎麽又撞槍口了。

“好，老板，晚上我就安排。”

“還等晚上，現在就安排，流量，話題，一個不能少。”

陳燃很少在意這些，尤其是他真正紅了之後，今天這樣反常的舉動，王莉暫且把他理解為熒幕初吻喪失的情緒失控。

慶功宴上，贊助商，制片人，還有導演一路領着陳燃和吳薇薇，再就是劇組裏的其他女二男二一起敬酒，陳小白翻着朋友圈，突然看見一條信息，準确來說是高中同學轉載的信息。

“中國歌手秦博源确定将于9月8日在S市體育館開始首場演唱會，門票已經開始發售。”

陳小白擦了擦眼睛，又确定了一遍，他們的高中同學，秦博源，也是陳小白老家的鄰居，好像有很多年沒見了。

她關掉手機，發現陳燃一臉二愣子的表情盯着自己，顯然喝得有點多。

“老板，剛才有個電話找你，是家裏來的，聽說有急事。”

陳小白拿着手機走過去，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被周圍幾個人都聽見。

“哎，助理怎麽過來擋酒了，這借口找的不好，不好。”

那些人豈會相信這麽蹩腳的話，其中一人還拿過去陳小白的手機，那頭卻不期然有聲音傳了出來。

“喂，我是媽媽啊，小燃，在嗎？”

那人憨憨的笑了笑，道聲不好意思，便把手機遞給陳燃，陳小白跟在後面，兩人去了外面露臺散酒氣。

“謝謝阿姨，不好意思又讓小白麻煩你。”

那頭，是陳小白提前調好的媽媽電話，就是怕這些大佬難以應對，這才想了馊主意出來，讓自己的媽媽假裝他的媽媽，總不會有人刨根問底，再唱反調吧。

陳燃的臉有些發白，他喝完酒跟別人不一樣，越喝越白，只是神情有些恍惚。

“老板，你今天喝太多了。”

陳小白遞上水，還在想剛才手機的事情，演唱會是在哪天來着？怎麽看過就忘了呢。

“那你才過去給我解圍啊，去那麽晚，該扣多少錢。”

陳燃雙臂撐在陽臺上，探着身子看外面的風景，晚風吹來，心曠神怡。

不知為何，今晚他無數次想問，當年在學校食堂裏，她為什麽哭的那麽傷心，可是，看見陳小白這張沒心沒肺的臉，他又沒了勇氣。

回去的時候，是陳小白開車的，一路上陳燃睡得香，滿車的酒氣，她又怕開窗讓他感冒，所以一直屏住呼吸，吸一口，憋半天，看上去很是搞笑。

到了地下車庫，陳小白見陳燃沒醒，便喊他，“老板，到家了！”

陳燃沒反應，“老板，到家了！”

還是沒反應，陳小白下車，拿出背包，又哈了口氣，使勁掐在陳燃小腿上，然後快速轉到另外一邊。

果然，陳燃咧着嘴醒來，一邊摸腿，一邊朦胧的看向車外。

“老板，我們到地方了。”

腿上的疼痛又像做夢又像真的，陳燃摸不清楚狀況，跟着下了車，直到私人電梯，陳小白刷了卡兩人上去。

快要到陳小白樓層的時候，她忽然轉過臉來，紅彤彤的像個小蘋果，陳燃的心跟着漏跳了幾個拍子。

難道她對自己有意思，這是要表白，或者，見他今天跟吳薇薇拍戲，太親密，吃醋了？

這樣想着，陳燃努力壓制住嘴角想要翹起的痕跡，故作正經看着她。

陳小白擡頭，“老板，我想請一下假。”

陳燃心裏的那絲雀躍瞬間消失，當即板了臉。

“又請假。”

“恩，就一天，9月8日那一天就行，那天本來就是周末，其實要是你沒戲的話，我是不用跟你說的。”

陳小白頂了一句嘴，又忌憚剛漲工資的事，不敢說的太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