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少年一頭黑發,并沒有向樂隊其它人那樣,挑染得五顏六色。
周遭排山倒海的呼和聲和那些着裝暴露,搖曳在舞池裏的男女都沒有影響他。
少年的神态專注,手在電子鍵盤上快速的彈動。
怎麽看,都與樂隊的其他人不一樣。
也許是周圍熱烈的搖滾聲,也許是他過于出衆的顏值,但總之,這些東西很好的融合在他的身上,也成就了獨一份的特別。
閉着眼的楊吱嘆了口氣。
她這幾天,想起這人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紛雜的想法,在下一刻被一聲貓叫打斷。
“喵喵。”
迎面的風吹得楊吱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她摘了耳機,耳邊的貓叫聲也越來越響。
楊吱困惑的往四周瞧了瞧,最後在陽臺的角落裏,找到了一只灰白相間的貓咪。
剛才她進陽臺沒有注意看,這貓又躲在陽臺打開的門後,難怪方才沒有發現。
楊吱盯着貓咪看的時候,那貓咪也盯着楊吱瞧。
圓滾滾的貓眼有些戒備,沖着楊吱時不時露出小尖牙。只是貓咪有些肥碩了,即便這般也只顯出蠢萌之态。
“小可愛,你怎麽自己在這呢,是迷路了嗎?”
雖然面前的貓完全不會回答她,但是出于習慣,楊吱還是傻傻的問了出來,她也沒注意到,自己這樣顯的有點傻,貓怎麽可能回答她。
但神奇的是,面前的貓竟然“喵”了聲,像極了回應。
楊吱一下子就笑了,心裏更是被萌化了。
她想想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最後在衣兜裏摸出了一塊出門,而備着的小餅幹。
撕開包裝袋,她将小餅幹放在了手心,然後伸出手,極為小心的湊近。
“小可愛,乖哦,別怕。”
喵咪在楊吱靠近後又“喵”了聲,貓身往後縮了縮,姿勢顫顫巍巍的。
楊吱這才發現,小貓咪的的後腿竟染了血。
她這下子有些凝重,但面上仍舊溫柔,但是放輕了聲音:“貓咪乖,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邊說邊還露出十分善意的表情,極小心的湊近,動了動手心的小餅幹:“呶,好吃的。”
貓咪起初還有些戒備,但随着楊吱靠近,見她也沒什麽動作,像是放下心來。
有趣的是,它先是聞了聞楊吱手上的味道,而後叫了聲,才放心的吃下了她手心的小餅幹。
應該真餓着了,貓咪吃的很快。
在喂了三四個小餅幹後,楊吱已經将另一手摸在貓背上,而小貓也不像之前那樣抗拒,吃飽喝足後舔食着自己的爪子,在楊吱熟練的撫摸下,舒服的叫了好幾聲,甚至向着她靠了靠。
楊吱這才敢小心的去碰貓咪的後腿。
這一下貓咪雖然又叫了聲,但到底沒做什麽動作。
小腿上似是被什麽物件劃傷了,已經凝了血塊,但總體不是很嚴重。
等葉敏敏打電話給她的時候,楊吱已經給小貓包紮好。
“對不起啊吱吱,我有點事,要先走了。”話筒裏葉敏敏的聲音有些疲倦。
葉敏敏極少會做這種反常的舉動,更何況是扔下她一個人先走。
“我有這麽見不得人?”
是一個低沉的男聲,陌生的很。
楊吱握手機的手緊了緊,皺眉想問話,但話筒似乎被葉敏敏捂住了,她叫了幾聲對方都沒回應。
直到幾分鐘後,手機才再次傳來葉敏敏的聲音,只不過這次她說話時明顯壓着音,顯然才剛剛生完氣:“吱吱啊,今晚你就好好看看晚會,賴義那邊我已經跟他解釋過了,今天的事……改天我一定跟你賠罪。”
楊吱應了聲。
雖然想問問,但聽她口氣,楊吱覺得自己還是先不問的好。
對于葉敏敏臨時爽約這事,楊吱倒也沒那麽生氣,畢竟照現在的狀況來看,她許是比她更心煩。
通完電話沒幾分鐘,賴義那邊很快來了消息:敏敏都跟我說了,你先來前廳吧。
說實話,再見到賴義,楊吱有些心虛。
尤其是他很熱情的招呼她:“敏敏都跟我說了她有事先走了,你放心,既然敏敏不在,我會替她照顧好你這個閨蜜的。”
楊吱看着那雙真摯的眼神,摸了摸懷裏的貓,低頭說了聲:“麻煩你了。”
要不是懷裏多了個小東西,她這會也想走了。
“咦,這貓是哪來的啊?”賴義這會才注意到楊吱懷裏多出了一只貓,驚異道。
“哦,這是我陽臺撿的。”
賴義顯得比她還困惑:“這晚會節目,怎麽會有貓啊?”
楊吱原本還想問問他,這下子是完全洩了氣。
此時,間隔一條走廊之外的某間休息室。
“我不是說了,讓你看好小福的嘛!怎麽一只貓你都看不住!”
因為上次的采訪事件,小福也跟着水漲船高,熱度飛漲。于是原本邀請路潮生的雜志方請求了小福一起拍這次的雜志。
路潮生也同意了,只是雜志中途出了點意外,導致雜志時間拖長,于是最後變成了小福跟着一起來了晚會現場。
“易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方才隔壁來找我商量老大的舞臺服,我就跟着出去了,結果沒想到一回來小福就不見了,我都不知道它是怎麽開的籠子。”
說話的是一個polo衫的大漢,一口純正的東北口音。
大漢一米八的大高個,這會正跟個小學生似的低頭,被大黑框眼鏡男訓斥,面色委屈。
“不知道不知道,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謝易臉上一臉兇相,手指着不遠處門上的名牌,“就算不知道小福去哪了,這字你總該認識吧,這麽大一個‘嘲’字錯了你看不出來?!”
Polo衫男子一直低頭認錯,讓這會的謝易顯得有點盛氣淩人,“居柳啊,你長點心吧!”
居柳一邊道歉,一邊走過去将門上的銘牌紙抽了出來,随後小心地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人,面色愧疚:“老大,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放心,我這就出去找小福,一定将小福給找回來。”
沙發上的路潮生沒說話。
謝易餘光看了他一眼,又瞪了瞪居柳:“那你還廢什麽話!還不快出去找!”
大漢出去後,謝易才重新坐下。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一個比一個不靠譜,”他一邊氣呼呼的給自己倒杯水,一邊道,“剛才我還說這節目組不謹慎,竟然連私生粉都放進來,這會居柳也一樣!別看他長的高高大大的吧,沒想到連個小福都看不住!還有你房門上銘牌這點小事,竟然也辦不好,我看他這二十幾年啊,是全長個子了!”
謝易說完,房間內沒人搭腔,他也不嫌尴尬,轉頭朝玩手機的發型師Daniel尋求認同:“你說是吧,大兵!”
Daniel剪了一頭極為短的發,醒目的染成了粉色。
聽見謝易的話,Daniel立刻從手機屏幕前移開視線,頗有些氣憤的跺腳:“易哥,不是說好了,不叫人家本名嘛!”
粉發男子是路潮生的發型師,業內人稱Daniel。
Daniel從業多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本名叫王兵。
對于王兵這個名字,Daniel開始有自我審美的時候,就十分不滿意。但奈何擰不過家裏的大腿,于是只能在成年後,他給自己取了個英文名Daniel。一般業內也這樣稱呼他,只不過自從謝易某次知道他原名後,就總“大兵大兵”的叫他,讓Daniel氣的很。
謝易搖搖手,猛灌一口茶後,道:“哎呀,這不是忘了嘛。”
Daniel哼了哼,對于他三番兩次同樣的說辭咬牙切齒:“謝哥您年紀大,我理解。”
“理解就行,嘿嘿。”謝易全然不在意。
拿謝易沒辦法,Daniel只能勸自己“love and peace”,不過出口的語氣仍舊聽的出內心情緒波動:“居柳這性子,咱們不是早就清楚了嗎,現在咱們該在意的,是小福。”
謝易瞪了他一眼,覺得他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
而後看了眼沙發上眉頭緊鎖的人,寬慰道:“這麽大一只貓,想必很快就會有人發現的。再說小福那貓性,機靈的很。”
Daniel撇了撇嘴,道:“我就是想說這個。這大廈裏都是人,沒準這會就有人找着小福了也不一定。”
“是啊,沒準它這會就被人找着了呢。”謝易接茬,“小福偷溜出去的時間不長。”
路潮生看了他一眼。
細而長的眼裏沒什麽多餘的情緒,但就是看的謝易頭皮發麻,心虛的給他倒了杯水,呵笑着放到他手邊:“你也別怪小柳,他這人沒什麽壞心思,就是做事上有些馬虎,想來也不是故意弄丢小福的。”
路潮生不開口,謝易硬着頭皮繼續道:“但是呢,這做錯了就是做錯了,該罰,就罰他這個月獎金沒了,你覺得可以?”
誰都知道小福對于路潮生的意義,等會又有晚會,謝易是真怕出現什麽不可控的事情。
空氣中有些凝重。
謝易嘆了口氣,最後咬咬牙道:“你要實在生氣,明天我就讓工作把他辭……”
話沒說完,路潮生“啧”了一聲:“行了,我沒怪他。”
謝易擡頭,路潮生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想看看你這白臉黑臉一起唱,累不累。”
謝易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你看出來了啊。”
路潮生在他和Daniel間掃了一眼,嗤笑:“太明顯了。”
“這不是怕你發火嘛。”
所以就替他先罵了?
路潮生好笑。
他看了看房間裏的鐘,道:“小福偷溜出去的次數也不算少了,我也習慣了。”
謝易跟着點頭:“是是,小福哪次不是自己找回來的,想必現在定是在什麽地方找着吃的了吧,你也別太擔心了。要是待會再找不回來,我就讓人去調調監控。”
路潮生“嗯”了聲,但面色看着也是有些擔心的:“我待會就要上臺了,要是居柳再找不到,你就讓人調監控吧。”
謝易瘋狂的點頭。
門這時被工作人員敲響。
“路老師,下個節目就是您的,您可以準備上場了。”
因着楊吱懷裏那只貓的緣故,賴義并沒有帶她去原本的觀衆席,而是帶着她去了舞臺後方的工作人員區。
楊吱沒什麽異議。
雖然位置不算很好,也瞧不清整個舞臺,但是對于楊吱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唯一有些尴尬的是,她抱着貓被周圍人瞧了好幾眼。
想來如果不是賴義領她進來的,她早就被人呵斥出去了。
頂着“特殊關系”的楊吱,選了個最偏僻的角落。
原本她擔心抱着的貓會鬧騰,但神奇的是,這貓跟見慣了大場面似的,在這樣的環境下,竟然懶散的打起了哈欠,悠閑的躺在楊吱懷裏,像是要睡過去了。
楊吱啧啧稱奇,但心底的石頭也落了大半。
像這種規模的晚會,來參加的都是些當紅的藝人或者是老藝術家,只不過大多數表演都是提前錄好的演唱。幾個節目後,楊吱就覺得有些無聊了,瞧瞧周圍,其他的工作人員好像也沒什麽精神。
楊吱想着,要不要自己先走算了。但看看懷裏的貓,又覺得事情有些麻煩,糾結不已的時候,晚會的燈光就滅了。
随後,楊吱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氣氛高漲了許多,雖然沒有人說話,但是她前面坐着的幾個女編導,脊背都挺直了。
燈光重新亮起,全部場館內,只有舞臺上頭開了一盞大燈,将那人照亮。
他站在那裏,有幹冰蒸騰的霧氣,還有腳下一圈亮起的小燈,像是給他整個人鍍了層光。
耀眼炫目的宛如天上星。
星星從來都是耀眼的,很多人都想得到它。
然而沒有人敢将它據為已有,因為不會有人能夠得到它。
可人是貪婪的,越是灼目的東西,卻讓人瘋狂。
楊吱回過神來的時候,懷裏的貓一直都在不安穩的動,它一個勁的扒拉着自己的四肢,想溜出她的懷抱。
楊吱不知它這是怎麽了,但是當然不敢讓它掙脫出去,由此惹得懷中的貓咪叫了幾聲。
它叫這幾下,驚的楊吱心都在顫,這一下是不敢再呆下去,趕忙不好意思的跟周圍人道了歉,然後匆匆忙忙的退了出去。
等遠離舞臺了,才松口氣,懷裏的貓卻一直不平靜的叫着。
居柳正拿了一張新的銘牌。
他面色頹然,卻在下一刻見到迎面走來的女生,或者說見到她懷裏的貓咪時,一個一米八的大壯小夥子,可硬是眼淚差點流下來。
在跟着這個叫居柳的男子一路走的時候,楊吱心底忐忑。
“進去吧。”居柳推開了房間的門,臉上帶着憨笑,“我老大有事,你先在房裏等會,等他來了,你就會相信了。”
楊吱心想着這裏也不是什麽不正經的地方,這才跟着進去。
不過等房門關上的時候,還是讓她心跟着莫名跳了一下。
房間內寬廣明亮,裏頭不光有茶幾沙發,甚至還有一臺梳妝鏡。
但看的出來,是男藝人的房間,楊吱一下子更拘謹了。
“坐吧。”
居柳替她拉了把椅子。
倆人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居柳給她倒了杯水。
楊吱低頭接過,道了聲謝謝。
她的嗓音很軟,帶着些清風撫細葉的柔軟。
其實除開配音時,很多人誇過楊吱的原音很好聽。
居柳很少被這麽客氣的對待,尤其是這麽一個漂亮、說話軟綿綿的女孩子,跟着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一下子就不好意思了:“不客氣。”
看着她懷裏的貓有些不安分:“要不我先替你抱下小福?”
楊吱因為“小福”這個名字愣了下,因為覺得莫名耳熟。
但還沒等想清楚,居柳那邊就已經伸手想來抱貓了。
沒想到,他這一下像是觸怒了貓咪,它伸長了脖子威脅般的沖居柳叫。
這一突然動作,直接讓楊吱杯子沒拿穩,大半灑了出來,還灑在了她衣服上。
水漬從肩膀沿着腰部的衣服,全都濕透。
居柳慌慌張張的給她拿紙巾。
後頭也不敢多看,只一個勁的道歉,道的楊吱都無奈了,連說了好幾聲“沒事。”
要命的是,楊吱今日穿了身淺色的T恤,被濕透的衣服,顯得有些透。
居柳左顧右盼,一頓慌張後,将方才挂着的一件男裝演出服,遞給了楊吱:“那邊有吹風機。”
楊吱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接了衣服蓋在身上。
衣服濕了大半,又是跟一個陌生男子獨處一室,确實尴尬。
房門被打開的時候,楊吱正背對着門,拿着吹風機在吹。
許是吹風機聲音有點大,她正低頭撐開T恤的衣擺,沒注意。
一雙細長筆直的腿,在過長的男裝下露出,瑩白如玉。
此刻,不光跟着進來的女主持人一臉詫異,便是直播彈幕上,也炸開了鍋。
站在幾人人後頭的謝易,臉都青了。
還好此刻鏡頭沒切到他,不然的話,怕又是一場熱鬧。
【卧槽,這女的誰啊?怎麽在哥哥房間,還披着哥哥的衣服?】
【???】
【我要去撥網,我肯定串頻了】
【好像知道是誰啊,啊啊啊啊】
【好大的瓜】
【是誤會吧?絕對要是,不然我會哭死的。】
【我竟然有些激動,哈哈哈】
……
攝像機大哥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鏡頭只進門時拍了楊吱兩秒,便調轉了鏡頭,重新切在身旁人身上。
女主持人活躍氣氛般的笑了兩聲,努力想扳回正題:“男神的休息室看着挺寬敞的嘛。”
楊吱這會終于察覺到不對勁了,她扭頭,看着突然多出的幾人,神情有一瞬間的茫然。
路潮生剛從臺上下來,所以此刻被造型師精致打理過的發上,還沾着方才節目結束,而撒下的彩色亮片。
連同眉骨,也閃着細碎的彩片。
那雙尤其烏深又細長的眼,格外出挑。
左手上的吹風機“呼呼”的吹着,在房間內格外響亮。
楊吱的動作好像被按了暫停鍵,看着那人像是失了魂。
這裏頭,唯有當事人路潮生神情自然,轉了轉指間的戒指道,嘴角勾了一抹笑對主持人道:“是挺寬敞的,就是員工太閑了。”
半開玩笑的話,但是很好的解釋了剛才女子的身份。
本就出色的容貌笑起時比他頭上的亮片還閃,一下子轉移了衆人的注意力。
【給哥哥的盛世美顏打call!】
【我不行了,怎麽有人能笑起來這麽好看!我的媽呀!我的媽呀!】
【我竟然有點想看剛才女生長的什麽樣,腿又白又直,好奇?】
【吓死我了,哥哥你下次要是真談戀愛了,千萬要事先讓我先準備準備,我怕我到時候哭死。】
【哥哥笑的這麽自然,鐵定是假的咯。】
【還以為是個大瓜呢。】
女主持反應也很快,立刻端起了職業的笑對着攝像機道:“大家是不是羨慕呢?哈哈,如果羨慕的話,可以來應聘哦,相信下一個員工關懷是屬于你們的哦,你說是不是,路老師。”
烏色的眼眸望不進深底,路潮生點了點頭,似是對這句話給了個認同。
二十分鐘後,直播訪問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