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路潮生走過來時,面色并不怎麽好。
雖然沒有生氣,但能看出來,他心情不好。
楊吱看他這樣,也不想往前湊,步子剛往居柳身後挪了一下,那人就開口道:“你幹嘛呢?”
左右瞧了瞧,對上他正盯着自己的視線,幹巴巴道:“我……腳累,動動。”
路潮生眼神往她腳下掃去,停頓了幾秒,而後皺眉道:“那怎麽剛才不找個位子坐坐?”
語氣親和,楊吱甚至聽出了一絲溫柔。
攝影棚內所有工作人員都站着,她怎麽好意思坐呢。
楊吱心裏嘀咕,面上道:“我忘了。”
路潮生對此不置可否,看着她似乎在觀察她說的真實性:“你是我的助理,除了我,誰的話你都可以不用聽。”
他很認真的看着她,楊吱只看了一眼,就低了頭,淡淡應聲。
還好路潮生也沒在意,最後撇了撇嘴,伸手。
他掌心朝上,手型以一個極漂亮的弧度停頓在她面前。
楊吱不解:“幹嘛?”
路潮聲皺了皺眉,看了她一眼後,屈指動了動五指。
面前的手指修長,薄骨勻稱,是一雙可以媲美手模的手。
“嗯,是挺漂亮的。”楊吱故作淡定的誇道。
路潮聲有些苦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最後放棄了打啞謎的方式,無奈道:“我是說,我口渴了。”
說着還指了指她懷裏的物件。
從剛才開始,楊吱就一直抱着保溫杯,許是抱的太久了,她自己都忘了懷裏還多了這玩意,也就誤會了方才他的用意,楊吱一下子覺得十分窘迫。
尤其是想到自己剛才腦子的想法,她就恨不得敲一敲。
路潮聲喝水的功夫,楊吱察覺到一道很濃烈的視線。
瞧過去的時候,發現是白露露。
服裝老師正在擺弄她的衣領,而她正注視着自己。
比起剛才,此刻她臉上什麽笑意都沒有。
楊吱莫名的,背後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你又怎麽了?”路潮生有些不滿意她的出神。
楊吱回神:“哦,沒事。”
路潮生也往她剛才的視線看了看,白露露很歡快的跟他打招呼。
三人一齊去更衣室的時候,楊吱和居柳就跟在他身後。
又高又瘦的背影,長腿邁動間,能聽到衣服配飾間摩擦的輕響。
期間路潮生幾次朝後看過來的時候,她都視而不見,直到幾人沉默的走進了獨屬的房間。
包間內有雜志公司提前準備好的化妝師,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等路潮生進去坐下,跟着上前去卸妝。
這期間,路潮生耷拉着眼皮,顯得有些疲憊。
聽居柳說,她沒來之前,他們已經拍了兩三個小時了。
拍攝需要精神保持高度集中,又要站着,确實會有些累。
這一下包間內的正主不說話,也沒人開口,房間內很安靜。
楊吱看着忙碌的居柳,總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于是想幫他一起收拾。
但謝易應該跟他吩咐過,所以她剛一動手,就被阻止了:“不用,楊小姐你就旁邊坐着看好了。”
說着居柳一邊接過了她手上的物件,擺明一副不用她動手的樣子。
被三番四次阻止後,楊吱終于還是罷了手,道:“那你也不用一直叫我楊小姐,你叫我楊吱就好了。”
居柳有些羞澀的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大着舌頭喊了聲:“楊吱。”
楊吱沖他笑了笑。
“居柳,”一直耷拉着眼皮的人忽而開了聲,“我剛才好像手機落在現場了,你去幫我找找還在不在。”
“哦哦,好。”居柳點頭應聲,着急的出去了。
再之後,鏡子裏的人視線便轉過來,從對面的鏡子裏,落在了楊吱身上。
就在她以為他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他卻突然又轉開了視線,對着已經給他卸完妝的化妝師道了聲:“謝謝。”
化妝師趕忙說不客氣,紅着臉走了。
等化妝師離開,楊吱突然意識到包廂內只剩下她和路潮生了。
就算她面上極力保持鎮定,但內心仍舊有些無措。
以至于路潮生站起來開始解手上配飾的時候,她一下就大聲道:“你幹嘛?”
路潮生略有些無辜的攤了攤手:“這些都是雜志公司的,我總不能帶回去吧。”
楊吱也意識到自己反應有些大,讪讪道:“哦哦。”
然而,下一刻他脫完外套,竟然又開始解工裝紐扣。
他動作不緩不慢,像是在做一件極其有趣的事。
“你該不會是要脫衣服吧。”楊吱問道。
路潮生看了眼她,笑道:“是啊。”
說的十分理所當然,好像奇怪是她自己。
紐扣解到第二個,露出肩頸的肌膚,楊吱終于坐不住了,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她覺得,比起臉皮厚這件事,自己實在是比不過眼前人。
路潮生手不停,眼神含笑:“我以為,你還想看呢。”
好吧,自戀的程度也無人能及。
“我出去等你。”
步子沒動,就被喊住:“等等。”
楊吱也不回頭,問道:“又怎麽了?”
“要換的衣服給我。”他指了指剛才居柳收拾的地方,挑挑眉,“麻煩楊助理了。”
明明離着不遠,偏偏他少爺派頭十足。
楊吱耐着性子。
低頭遞給他的時候,似乎還能聽到他在笑。
楊吱這一刻,覺得他就是故意的。
等關上門,她大松一口長氣。
“OK,可以了。”拍攝導演大吐一口長氣。
白露露的拍攝日期原本是在兩個月後,但為了能跟路潮生湊在同一天,她硬是要求雜志方給她提前拍了定妝照。原本這些大牌明星是不會有時間來做的,但是白露露既然願意,雜志方也沒有人說不,只是可憐這一天的工作量,實在有些大。
尤其是,當事人狀态并不好的時候。
于是匆匆拍了幾十分鐘,就結束了這場潦草的定妝照。
白露露出了背景牆後,面色就更冷了。小助理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給她遞水,被白露嫌棄太涼,又讓她重新去接。
這些事小助理似乎也習慣了,馬上跟着倒完水回來,折騰了兩三次,白露露終于不情不願的抿了口。
小助理看她喝完水,一邊用小風扇給她吹風,一邊道:“剛才,蔣明麗來電話了,說是問露露姐你有沒有空,想請你吃頓飯。”
白露露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哼了聲。
蔣明麗是白露露參加一個劇組認識的女演員,說是女演員,也還是擡舉了她,因為蔣明麗在圈裏,大概做多也就十八線了。
但她是個慣會來事的,自白露露進組第一天,就常愛湊到她面前,熱了給她一個小電風扇啊,中暑了給她降溫片啊等等小恩小惠,要不是為了在外人面前維持她鄰家妹妹的形象,白露露早就翻白眼了,更別說跟她加微信這樣的事了。
“你就跟她說,我現在工作忙,下次吧。”
雖然心裏厭煩,但明面上還是要維持自己人設的,白露露對于這些還是能拎清楚的。
小助理剛點了點頭,白露露又用手扇了扇風。
這攝影棚內,熱的要命,要不是為了某人,白露露早就呆不下去了。
“他呢?”
小助理想都沒想,就知道白露露問的是誰,知道這位對他的關注,所以一早就注意了動向:“說是在包間。”
這一下,白露露眉間的不耐煩才掃了掃,露出了點笑,但想到剛才那人的話,她咬了咬唇,糾結要不要放棄難得的機會。
畢竟為了能見一面,她費了不少功夫。
“露露姐,那咱們是先回去,還是?”小助理小心的問。
“他包間在哪?”
白露露下了決定。
七月的天氣,熱的楊吱覺得渾身冒汗。
額頭大概全濕了,貼着的劉海也膩乎乎的,但是楊吱懶得煩去搞。
想着一門之隔的空調,她心裏嘀咕居柳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他不在,楊吱自己都不敢進去。
然而居柳沒等到,倒是等來了另外一位。
白露露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過來時腰肢曼妙,就算是這麽熱的天,精致的妝容也沒有絲毫脫妝的表現。
當然也得歸功于她旁邊使勁給她打風扇的小助理。
白露露原本見着在外頭的楊吱,臉色晴轉多雲似的變了變,但後頭看清她狼狽的樣子,立刻恢複了笑意:“我要見路哥哥。”
楊吱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叫路潮生,好一番不适應。
若是平常,她定然是不會攔的,但想到房內那人正在換衣服……作為一個從小獲得五好少年的人,楊吱還是拒絕道:“抱歉啊白露露小姐,現在不方便。”
“不方便?”白露露禮貌的笑淡了點,視線往她身上掃了掃,“那我站在這裏等一等他吧。”
雖然她沒說什麽話,但眼神中明顯帶着打量的舉動,讓楊吱莫名的不舒服。
心裏頭祈禱居柳回來的快一點了,又跟着埋怨無裏頭的人到底需要多久。
“楊姐姐是剛做這一行的吧?”白露露突然問道。
楊吱有些吃驚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點了點頭道:“嗯。”
“難怪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呢。”白露露笑道,一副很體諒的樣子,“我跟路哥哥認識很多年了,大概在我還是學生的時候,我第一次看的演唱會,就是他的。”
楊吱不知道她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但還是認真聽到。
“我記得我五年前第一次追機,不小心當着他的面摔了一跤,還是他扶我起來的呢。”白露露應該想起了什麽很美好的事情,眼神難得柔了下來,“但我沒想到,我出道後,再一次見他,他竟然記得我,所以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高興嗎?”
路潮生這人記性好,也不是什麽秘密了,她認識他那會,就驚嘆于他怎麽可以把那麽複雜的樂譜,只瞧過一遍,就分毫不差的記住的。
“看來,你好像不怎麽在意呢。”白露露道。
“啊?!”楊吱想了想,認真道:“我都聽見了,你說你作為粉絲,然後很開心他能夠記得你。”
白露露愣了一下,難得好奇道:“難道你不嫉妒嗎?”
嫉妒,她為什麽要嫉妒?
更何況,他和自己什麽關系都沒有,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吧,楊吱苦笑着搖了搖頭:“白露露小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白露露視線再一次在她身上轉了轉,而後道:“如果不是的話,那最好。”
她說完的瞬間,背後的門就開了。
路潮生換完了衣服,仍舊是很簡單的休閑裝,戴着必備的帽子和口罩之間,露出一雙深色又漂亮的眼睛。
表情平靜。
不知道剛才的話,他聽見了多少。
白露露看到他,立刻揚了笑,這回笑裏真誠了很多:“路哥哥你現在就要走嗎,我也結束了,一起吃個晚飯吧?”
相對于她的開心,路潮生冷淡很多:“不了,我待會回去還有事。”
說完就繞開她,往門外走了幾步又停住:“你是要在這住下?”
話是對着楊吱說的。
楊吱以為他會跟白露露寒暄一番,至少應該說幾句話,但沒想到,他話都沒說兩句,就要走了。
她看了眼白露露,才跟上了前面的人。
剛走到路潮生身邊,他就皺了皺眉。
楊吱想問怎麽了?
難道是自己頭發被汗打濕,貼在額頭上太難看?
下一刻,路潮生卻動手脫了自己的帽子,随後扣在了楊吱腦袋上。
他的動作,不光讓楊吱愣住了,便是白露露都沒想到,臉上的笑收了下去。
楊吱反應過來,立刻擡手想去動帽子,被路潮生止住:“別動。”
他整了整她的額頭的發,一臉嫌棄的道:“待會出去有狗仔和粉絲,你如果想被認出來就脫吧。”
這一下,楊吱是老老實實的再不敢動了。
後頭想起自己脫下來的口罩,趕忙也戴上去,捂的比身邊的路潮生還嚴實。
等走出一段距離,路潮生突然道:“我記得她,是因為那天她穿了件綠泥龜的衣服,還染了頭超級誇張的頭發。”
楊吱想了想,才恍然明白他說的,是白露露。
這算是解釋?
楊吱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哦”了聲,又扯了扯頭上的帽子。
男士的帽子,對她來說還是有些大了。
路潮生略微有些煩躁道:“你就沒什麽想問的?”
楊吱看他樣子,不明白他怎麽又生氣了,想了想認真問道:“居柳呢?”
路潮生眼角跳了跳,覺得自己快沒脾氣了:“你這麽關心他?”
“大家都是助理,關心不是挺正常的嘛。”楊吱道。
路潮生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他插着兜,漫不經心道:“我剛微信跟他說,讓他去車上等我們了。”
“哦。”楊吱應了一聲,後頭反映過來不對勁,“不是你說手機拉了,讓他給你找手機去了嗎?”
“這不是……忘了嘛。”
他說的毫無內疚之感。
雖遲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