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楊母在本城一個事業單位上班,因為剛入職不久,又是事務最繁瑣的部門,所以平日時常需要加班。
這個月呢,是因為碰上了淡季,所以難得本月準時下班。
她看到楊吱髒了的書包時,皺了皺眉:“這是怎麽了?”
那張比普通女性更方正的臉,有些嚴肅的看着楊吱,瞧得她有些緊張。
她扣着書包肩帶,低聲道:“我不小心,掉地上了。”
楊吱說這話時,心虛的很。
楊母視線在她臉上轉了一圈,似乎相信了她的話,沒有再詢問:“洗手吃飯吧。”
“嗯。”楊吱趕忙放了書包,去廚房洗手,松了口氣。
飯桌上,一如既往的安靜,只有碗筷碰觸時發出的聲音。
楊吱戳了戳筷子,想到之前的事,看了眼對面人,裝作好奇道:“媽,我剛才回來,撞見對面有個男生,是路爺爺搬走了?”
“沒啊。”楊母點了點蔬菜,示意她不要只吃肉,“你撞見的,應該是你路爺爺的孫子。”
楊吱不情願的夾了一筷子蔬菜,疑惑道:“路爺爺的孫子?”
楊母淡淡道:“是吧,好像是月初剛來的。”
月初?
那就是來了有大半個月了,可是她怎麽都沒見過他。
“那我怎麽都沒見過他呀?”楊吱好奇問道。
楊母盯着她将蔬菜吃下,看着她一雙眼睛十分好奇的盯着自己,皺眉道:“見沒見過,跟你有什麽關系。”
楊吱努努嘴,委屈道:“隔壁來了新鄰居,不是該認識認識嘛。”
楊母卻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表情嚴肅道:“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好好學習,其他的事,跟你沒關系,知道嗎?”
這話楊吱聽了不下八百遍。
瞧着她一臉嚴肅的表情,她低頭扒拉着飯碗。
“聽到了沒有?!”
楊母敲了敲桌子,楊吱從飯碗上擡頭,乖巧道:“知道了。”
“還有,我下個月要開始加班了,你以後去你路爺爺那吃完飯,記得早點回來寫作業。”
“哦哦。”
心裏嘀咕着,難不成是犯了事才被“貶”過來的?
路潮生打了個哈欠,擡手揉了揉鼻子。
明明是夏暑三伏天,難道感冒了不成。
對面路其國瞧了,跟着又念叨:“讓你平日裏多注意,少熬夜,少熬夜,你是不是又将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知道了知道了。”路潮生有些敷衍道。
這人上了年紀,就喜歡唠叨。
看看對面禿了大半個頭的老頭子,年輕時原本多沉默寡言一個人啊,現今話比碗裏的米飯粒還多。
路潮生單手支着下颚,嘆氣。
空出的一只手很閑适的夾了只魚幹,扔給桌下的一只大着肚子,滾圓滾圓的橘貓。
大福啃完魚幹,還舔了舔貓爪子。
最後又蹭到他腳邊,身子蹭着他小腿,喵叫聲不斷。
他腳尖輕輕的在它腦袋上動了動,力道跟揉捏似的。大福很舒服的翻了翻肚子,懷着孕的肚子朝上,一雙淺褐色的貓眼可憐巴巴的盯着他。
讓他莫名想起了之前巷子裏的女孩。
啧。
“你要是能像隔壁小吱一樣聽話,爺爺我也就能多活幾年了。”路老頭說這句話的時候,又往小杯裏倒了點酒。
路潮生翻了翻白眼。
覺得老頭子若是酒能少喝點,怕是能活的更久。
不過小吱這個稱呼,路潮生來了多久,就聽了多久,耳朵都快起老繭了。
說那小吱呀,多懂事多聽話,長得也乖乖巧巧的,總之,比他這個便宜外孫,那是好上百倍不止。
今天他算是見着了,完全一小傻子嘛。
“要是喜歡,你讓人家給你做孫女呗。”
他漫不經心的,揚手又給大福扔了條魚幹。
大福歡快的啃了起來。
對他不着四六的話,路其國沒好氣的哼了哼:“我倒是想,可人家媽願意嘛。”
“你也知道人家不願意啊。”路潮生瞥了眼他,“就你一老酒鬼,是我女兒我也不願意。”
“沒大沒小!”路其國瞪了眼他,“還你女兒呢,想跟我同輩,除非你重新回爐重造一遍!”
然後這句話,像是觸了某個雷點,路潮生面色變了變。
路其國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忙道:“其實那小姑娘也挺可憐的。”
“哦,怎麽說?”路潮生半垂着眼簾,逗弄着大福。
路其國嘆了口氣,道:“人家爸見義勇為,兩年前死了。”
路潮生逗大福的動作愣了下,而後恢複如常:“那還算死的挺有價值的。”
路其國滿臉褶皺的臉皺的更厲害了,不知道是不認同他的話,還是因為他的過分冷漠。
路潮生卻淡漠的摸了摸大福圓滾滾的肚子,感受着掌心下的生命:“比起我媽,難道不是嗎。”
他說的冷淡,路其國卻一副大駭的模樣,瞪大眼看着他,半晌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下一刻,路潮生已經面色平靜的站了起來。
擱了碗筷,推開椅子就往屋外走:“我出去會。”
看着人離開的背影,路其國沒有攔,幹巴巴道了句:“那你早點回來!”
大門關上,他深深嘆了口氣,倒了杯酒。
楊吱将廚房的垃圾收拾好,像往常一樣,下樓去扔垃圾。
不想,在樓下垃圾桶旁的那顆樹蔭下,見到了某個熟悉的人,正靠在樹幹上。
路潮生白皙的手指間,正夾着根煙。
夜風吹過,煙頭越發燒的火紅。
他的煙瘾并不重,甚至有時候,純粹只是點上一根,看着它慢慢燒完。
他想起第一次讓他抽煙的,是某個已經記不起臉的醉漢。
那個醉漢東倒西歪的坐在地上,卻仍然不忘抽上一口煙,一臉迷離的看着他,神神叨叨道:“抽煙喝酒,人生快事。”
然而直到現在,路潮生都覺得,真特麽的不靠譜。
“吸煙,有害,健康。”
盯着煙盒的頭擡起,路潮生才發現面前站了個女孩,正是前不久才見過的。
幹巴巴的話,完全念的是禁煙盒上的字。
見自己看她,女孩抿了抿唇。
路潮生撇了撇嘴:“呦,便宜女友來了啊。”
楊吱比不過他,臉有些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夜風吹的。
路潮生手上的煙倒是往下收了收:“怎麽,來管你恩人抽煙啊?”
楊吱撇撇嘴,提了提手中的垃圾袋,又擡下巴示意了下他旁邊的垃圾桶,表示自己只是路過:“我扔,垃圾。”
雖然是正常的話,但路潮生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可一下子又說不上來。
“哦。”他挑了挑眉,視線在她手上大量兩圈,“扔吧。”
楊吱扔了垃圾,但并沒有走開。
想起之後自家媽媽嘴裏的話,有些躊躇。
“站這麽久,垃圾桶裏有花啊?”
楊吱“啊”了一聲,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對着垃圾桶發呆。
她定了定心神,回頭看着似笑非笑的人,覺得他哪看得出可憐了。
但他到底幫了自己,楊吱磨磨蹭蹭的,将心裏的顧慮說了出來:“你要,小心他們。”
路潮生從她簡短的字中,理解大概是那會小黃毛說要找自己麻煩的事。
他抖了抖煙頭的煙灰,輕笑了下:“就憑他們?”
語氣中帶着點冷,比夜色的風還涼。
他是真的不在意那幾個小混混。
不過轉眼看到面前一臉擔憂的人,這種感覺還不錯,路潮生忍不住道:“小傻子,那幾個混混經常搶你錢?”
楊吱臉色些微變了變,都沒注意他喊自己“小傻子”這句話,僵硬的解釋:“不是,我也是今天第一次碰見。”
路潮生半信半疑的應了一聲:“哦。”
楊吱見他滿臉不在意的樣子,有些着急的提醒他:“李……離這裏不遠的地方都歸他們管,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其實,很害怕因為自己,而讓旁人惹上麻煩。
楊吱咬着下唇,是真的擔憂的樣子。
真誠又急切。
路潮生心間的某處,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裏,只好像整個人突然被一種非常舒服的情感拂過,撫平他因為剛才與老頭子對話而升起的煩躁。
看着面前人,路潮生莫名起了幾分逗弄她的心。
下一秒,楊吱感覺到自己眼前一黑。
原本躺在樹幹上的人,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她面前:“知道我為什麽不怕嗎?”
楊吱皺眉看他。
還有些嬰兒肥的臉頰,襯的那雙眼睛越顯萌态了。
他湊近她耳側。
“因為我也是壞人。”他的口氣像極了拐賣的人販子,偏偏語氣溫柔極了,“專吃小傻子的那種。”
熱氣吹的楊吱耳根子熱乎乎的。
她急裏忙慌的推開他。
飛快的奔上樓去,像是身後有什麽怪獸追着自己似的。
直到上了樓,仍舊覺得心跳的很快,不知道是劇烈運動還是什麽。
她最後看了眼樓下笑的邪氣的人,嘀咕道:“我看你才是傻子。”
路潮生瞧着樓上的人回了屋,這才收了視線。
“估計這會在心底罵我吧。”
想到這,扯了嘴角笑了。
心情好了不少。
路潮生看了眼指尖夾着的煙,挑了挑眉,摁滅了星火。
最後從歪斜着的樹幹上離開,将一口沒抽的煙扔進了前方的垃圾桶。
這晚,楊吱做了個夢。
她夢見在夢裏,自己變成了一只兔子,很認真的吃着草。
突然,來了一群染着黃發的黃鼠狼。
正在她驚恐又害怕的時候,一只老鷹突然出現。
它打跑了黃鼠狼,還替她奪回了那根很紅的胡蘿蔔。
只是正當小兔子滿是感激的望着老鷹的時候。
那老鷹突然開了口:“兔子正好炖湯喝了。”
一下子驚醒。
發現剛剛半夜三點,她罵了句:“你才炖湯呢,你全家炖湯。”
才重新睡回去。
終于知道自己為啥發不出來了,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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