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自那次後,楊吱一邊擔心李成鳴他們會來找麻煩,而一邊呢,又因為多出來的新鄰居,且是幫了自己的人,所以格外關注。

還是後來,她無意中聽蔣明麗跟其他人說李成鳴跟人打架傷了手,骨折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不過這一周,楊吱倒是發現了為何新鄰居來了大半個月,自己都沒撞見過的原因。

比如每個早晨,她從來沒有撞見對面人出來過。為了驗證這個事,楊吱從7點等到7點40,差點遲到。

幾次後,終于确定,這人真的不早起。

而晚上呢,楊吱從自己房間的窗口望下去,時常能瞧見他慢悠悠的晃蕩回來,大部分時候,是在半夜。

這讓楊吱好奇極了,他這人,難道不上學?

可他又到底幹什麽去了?

帶着這種困惑,楊吱再次見到他,是在這個周末,她被指使着給路爺爺送湯。

她和媽媽搬過來幾年,平常楊母加班多,楊吱也受了路爺爺非常多的照顧,倆家又是對門,所以楊母得空煮了什麽東西時,常常會指使楊吱給他送去。

這不,這周難得放假一天,在市場買了銀耳,炖了銀耳湯,就指使着楊吱給送過去。

楊吱敲了敲門。

是路爺爺開的,見了她,很開心的邀請她進去坐。

屋裏頭大福一見楊吱來了,就蹭了過來,圍着楊吱喵叫,轉圈。

楊吱見了大福,笑着蹲下來。

很熟練的用手抓撓着大福的臉頰兩側,舒服的大福“喵喵”直叫。

路爺爺正将湯倒進自己家的碗裏,看她們一人一貓玩的開心,也跟着笑:“小吱啊,你好多天沒來,大福都想你了。”

“是嗎大福,你想我了嗎?”楊吱捧着大福的腦袋,語氣很萌的問道。

大福圓滾滾的眼珠子也看着她,不知道聽懂沒有,就跟着喵叫了一聲。

楊吱樂了:“對不起啊大福,都怪這幾天太忙了。等會我下樓的時候,給你買你最愛的貓條好嗎?”

邊說邊用力的搓了搓大福的腦袋,惹得大福喵喵直叫。

楊吱也樂得哈哈大笑。

正巧,客廳的另一間房門就開了。

出現一個頂着雞窩頭的人。

路潮生穿着寬大的白色T恤,像是剛睡醒的樣子,一臉怨念的盯着客廳裏的一人一貓,像是他們犯了什麽滔天大罪。

楊吱是沒料到會出現第三個人的,一下子慌亂的将手從大福身上收了回去。

莫名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

“呀,你咋也不好好收拾收拾,這還有客人呢!”路爺爺一邊說路潮生,一邊将倒完銀耳粥的空碗還給楊吱,“小吱呀,替我謝謝你媽媽。”

這會的楊吱已經站了起來,表情沒有剛才放松。

主要是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還頗為怨念的看着她。

知道自己吵醒了人,楊吱顯得有些局促。

拘謹的說道:“我媽說,應該的。”

同時,屋裏頭的人回着剛才自家老頭子的話:“沒事,不就是一小傻子嘛。”

路潮生靠在門框上打哈欠,懶洋洋的樣子。

楊吱心下腹诽。

路爺爺又瞪了眼他:“路潮生,你怎麽說話的呢?!”

轉頭對着楊吱安慰道:“小吱啊,這是我孫子,不着調慣了,你別理他。”

楊吱雖然沒生氣,但挺想反駁他那句“小傻子”的:“沒事的路爺爺,我不是小孩,我才不生氣。”

剛說完,門框邊的人噗嗤笑了。

那雙還有些迷蒙的眼,彎成了弧形。

本就漂亮的眼睛,恍然像是蒙塵的珍珠,忽然之間被擦拭幹淨,明亮又矚目。

好看的人不管多狼狽,都讓人賞心悅目。

楊吱被他笑的有些羞惱,暗自覺得後悔極了剛才了話,現在只想着急的離開現場。

她道:“路爺爺,那我就先走了。”

急迫轉身的動作,還沒走到門口,就被路爺爺喊住了:“哎,等一下小吱。”

楊吱不得不止了步,回頭那人仍舊笑着看着她,像是在瞧一件有趣的東西。

這讓楊吱更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然路其國并沒有察覺:“小吱呀,我聽你剛才跟大福說,你待會要下樓?”

“嗯,我吃完飯要去樓下便利店買點東西。”

她點頭,視線一直沒往某處看去。

但忽略不了,那人似乎依舊在盯着她看。

“這可不巧了嘛。”路爺爺笑道,“我家潮生那什麽樂器壞了,正巧要去找樂器店,既然小吱你要下樓的話,就麻煩小吱你領他去,成?”

楊吱沒開口,門框邊的人先一口拒絕:“我還困,不去。”

“我腿腳不好,難不成你要我拐着拐杖陪你去?”路其國拍了拍自己的老寒腿。

“不用,我可以自己去。”路潮生撇撇嘴,雙手環胸。

“你怎麽去,抱着你那破鍵盤小區裏瞎溜達嗎?”

路潮生這下被堵的沒話說了,路其國哼了一聲,扭頭對着楊吱時,恢複了和藹可親的笑:“小吱啊,那就麻煩你了。”

等楊吱吃完午飯,再次敲響對面的門,路潮生這次已經收拾好了。

這回他換了件大骷顱頭的黑色T恤,頭上戴了頂同色的鴨舌帽。

似乎是為了壓那一頭亂糟糟的發。

手上還抱着個電子琴大小的物件,應該就是路爺爺口中說要修理的樂器。

他神色間,有些疲倦。

漆黑的眼珠子淡淡掃了自己一眼,打了哈欠,先一步下了臺階:“走吧。”

那件樂器夾在他插兜的胳膊與腰際之間。

短袖露出的手臂,竟然與那鍵盤上的白鍵顏色相近。

往常總有人誇自己白,但現在楊吱不得不承認,這人大概比自己還要白三分。

這一次跟上次不同,楊吱跟在他後邊。

安靜的樓梯間,他不說話,她也不怎麽開口,保持着與他三個臺階的距離。

路潮生步子大,走在前面,人字拖踩在臺階上,發出同樣的“噠噠噠”聲。

“我上次吓到你了?”轉角處下一層臺階,前面的人首先開口打破了平靜,說着扭頭瞥了她一眼。

楊吱被他驚了一下,搖頭。

雖然他那會說話挺……但是怎麽說呢,她好像并不讨厭他。

路潮生“哦”了一聲。

原地站定,眼神盯着始終離自己三個臺階遠的女孩,眯了眯眼:“那我會吃人?”

對于這個問題,楊吱轉了轉眼珠子,一臉認真的點頭。

路潮生:……

這會也想到了自己那晚說的話。

得,又把自己坑了。

他咳了咳,撇開視線,無視了她的贊同,道:“那你離我那麽遠幹什麽。”

“這個,”楊吱指了指他手臂夾着的電子琴,道,“我怕,撞到它。”

路潮生挑挑眉,道:“哦,我還以為你是太喜歡我,所以不敢輕易靠近我呢。”

楊吱:……

楊吱趕忙下了兩個臺階。

這一下,兩人倒是近了許多。

路潮生看着笑了。

從楊吱的視線看過去,恰好能瞧見他挺直的脊背,以及那清瘦但又寬闊的肩膀,随着走動,一聳一聳的。

天氣太熱了,他出來時應該沖了澡,她甚至能聞見那股沐浴露的味道。

這讓楊吱不敢多看,只能将視線放在扶手和臺階上。

走下最後一節臺階,路潮生站定。

楊吱很識趣的走在了他前邊,領路。

樂器店的老板是個四十歲的大叔,路潮生給他看手上的東西時,那大叔眼睛都亮了。

“MIDI鍵盤,這一款,進口的吧?”

大叔小心的翻看着那物件,路潮生在他旁邊,滿不在意的道:“一般般吧,就是有些配件有些難找,不知道老板你這有沒有,有的話價錢好商量。”

樂器老板笑的殷勤。

楊吱聽着,想起之前路爺爺從前說的,他兒子是做生意的,孫子跟着在北京讀書,那麽他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呢?

倆人而後又聊了些關于這個什麽鍵盤的話題,楊吱聽得無聊,就站在店內的大門玻璃那,靠着門框,無聊的盯着外頭的行人瞧。

這會差不多是午時了,天氣很熱,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烈日暴曬,地上像是能冒煙氣。

路潮生跟老板溝通好,确認了交接時間。

剛轉身,就發現了門邊的楊吱。

她蹲靠在那,很小的一團。

就像他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

那麽小,那麽脆弱。

雙手拖着下巴,盯着外頭一對夫妻。

那對夫妻站在一家飲品店外,正争執着要不要給孩子買冰棍這件事。

外頭的陽光很烈,透過玻璃照在她身上,她的發色呈褐色。

眼底,似乎在想些什麽。

恍然想到那日老頭子說的話,路潮生心頭觸了觸。

某一刻,像是相通般。

但到底還是不一樣的吧,他自嘲的笑笑。

“怎麽還沒走。”

楊吱擡頭,路潮生已經站在她身邊了。

“等你。”她敲了敲蹲麻了的腿。

“為什麽不先走呢。”路潮生視線從她曬得有些紅的額頭,掃過她的動作,淡淡道,“就這麽幾分鐘路程,你還怕我迷路不成。”

楊吱認真的看了他一眼,點頭。

路潮生:……

他撇撇嘴,結束這個自取其辱的話題:“走吧,不是還要去便利店嘛。”

動身走在前邊。

楊吱原本跟在他後邊,後來發現前面的人步子慢了些,于是就變成了他和自己并排走。

“你叫小知是知了的知?”旁邊人突然發問。

楊吱第一反應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名字而有些吃驚,而後響起他是路爺爺的孫子,知道也不奇怪。

熟悉又陌生的語氣,帶着路潮生特有的懷疑與輕佻:“知了的知跟你不配,你不吵。”

去便利店的路不遠,但也需要十幾分鐘的路程,楊吱覺得他大概是無聊才會問的。

“不是,是人語鬧吱嗻,的吱。”她耐心道。

“什麽?”路潮生完全一副聽見了天書的表情,皺眉,“什麽人……什麽嗻?這麽複雜?”

這是出自《牡丹亭》的一句京劇,當年她媽媽很喜歡聽京劇,這才取了這個名字。

“算了,還是叫你小傻子好了。”路潮生不耐煩的搖了搖手,“小傻子,這名字多親切。”

他對自己取的這個稱呼,相當滿意。

楊吱看着他,反駁道:“一點都,不好聽。”

被陽光照射着的那雙大眼顯出褐色,配之同色的發,有種毛茸茸的感覺,瞧得人想上手摸一摸。

路潮生道:“是嗎?可我挺喜歡的。”

說完又喊了兩聲“小傻子”。

楊吱說不過他,于是只好瞪他,以示自己的不滿。

但沒想到,他笑的反而更開心了,甚至握着拳背在唇上,哈哈大笑。

楊吱被他笑的莫名,一臉困惑,可他也不解釋。

也許是方才楊吱等了他,随後在便利店,路潮生也在門外等她。

她怕他等久,很快買了東西出來。

看着楊吱手裏拿的一盒新筆,路潮生道:“下次要是再碰見那種事,記得要喊人。”

楊吱愣了愣,而後握緊了手裏的筆,含糊道:“知道了。”

路潮生說這些話有些不自然,于是擡頭看着天上的天氣,偏生語氣裝作冷淡道:“畢竟,爺爺和大福都挺喜歡你的。”

天上晴空萬裏,陽光雖炙熱,但吹來的一陣風,也沁人心脾。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