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蔣明麗這幾天心情很不好,這是一個班的人都能看出來的情況,連平日跟她玩最好的王雪也不敢在她面前開玩笑了。

相反,楊吱這幾天倒是心情很不錯,一直持續到周六這天。

她吃完晚飯,跟楊母說了要跟同學出去買書,就出門了。

樓下,路潮生靠着牆面站着。

他今日依舊很簡單的裝扮,一身黑。

倒是因為晚上有些涼,套了件外套,拉鏈被拉到了領口,蓋住長而白的脖頸,只露出輪廓分明的下颚線。

見她來,側頭撇她,人也從牆面上離開。

上下打量她一眼,笑了:“裙子不錯。”

楊吱臉紅了紅。

想解釋是因為上次被服務員認成是未成年,所以今天才特意換的衣服,但面前的人沒等她開口,就轉身走了:“走吧,再不去大概得晚了。”

路潮生領着楊吱往酒吧裏走的時候,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相比她的拘謹,路潮生顯的閑适的很多。

一路跟着幾個酒保打招呼,直到有個胖子沖他們走過來。

他與路潮生極為熟稔,一見面就沖着他擠眉弄眼道:“小潮哥,這就是把你拐走的漂亮小妹妹啊!”

他說的大聲,一下子讓楊吱覺得面紅耳赤,低眉垂眼的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路潮生踢了踢他的小腿:“拐什麽拐,你才被拐。都說了是我一認識的鄰居妹妹,這次跟着來瞧瞧。”

“不是就不是,你踢我幹嘛呀小潮哥。”胖子頗為委屈的揉着自己的小腿。

路潮生餘光瞄了眼旁邊人,沖着他冷哼道:“我腳癢不行。”

胖子努了努嘴,稍後沖着他身後的楊吱打招呼:“鄰居妹妹好呀。”

胖子笑起時憨厚,但因着他理了個雞冠頭,怎麽看都有種違和的感覺。

路潮生淡淡道:“吳離,架子鼓手。”

楊吱跟着點頭。

“小生哥你說的這麽簡單,妹妹哪能明白啊,還是我來跟妹妹解釋……”吳離說着要攀上楊吱的脖子,被路潮生瞪了一眼。

見狀又要被踢,吳離趕忙撤回了手,躲開一段距離。

嘴上笑着讨饒:“小生哥,你要的電子合成器到了,要不先去瞧瞧?”

“哼。”路潮生見他老實下來,也沒再計較。

視線重新回到楊吱身上:“我讓胖子領你去卡座,你就在那坐着,別瞎走,知道了?”

楊吱依舊乖順的點頭。

路潮生對于她聽話的樣子頗為受用,對着吳離道:“胖子,你給她領過去。”

“得嘞,”吳離十分痞氣的行了個軍禮,“保證完成任務。”

轉身對着楊吱道:“妹妹,跟吳哥哥走吧。”

這次,再不敢上手了。

楊吱看了眼路潮生,他朝她點頭,示意她不用怕。

“你先坐着,我待會過來找你。”他脫了身上一直穿着的外套,露出裏頭的純黑色短袖,丢進楊吱懷裏:“外套先替我看着。”

楊吱抱了個滿懷。

路潮生看她樣子,笑了:“到了卡座,別瞎走,坐着等我。”

語氣是不同于平常的溫柔。

邊上吳離瞧了,撇了撇嘴。

“行了,去吧。”

路潮生又沖着吳離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快點将人帶過去。

“小生哥,你什麽時候跟個老媽子似的,這不還有我嗎,保證讓妹妹平平安安的。”

路潮生看着他嗤笑了一聲,道:“就是因為有你,才更不放心。”

“那你還安排我。”吳離嘀嘀咕咕的怨念。

等到了地方,楊吱才發現路潮生說的卡座,是上次他們在一起打牌時的地方。

這不算酒吧中央位置,但空間比較大,能很好的看清酒吧內的景象,又比內場清淨。

“這地方,是咱們樂隊一直征用的,妹妹你不用擔心會有其他人來,就在這安心的坐着吧。”吳離胖臉上笑着,跟她解釋。

楊吱點點頭,抱着外套尋了個空位置坐下,看着要離開的吳離,問道:“他呢?”

“你說小潮哥啊?那呢!”

吳離往舞臺上指了指。

楊吱跟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是一個圓形,大概十幾平方大的舞臺。

舞臺邊上亮着一小圈白色燈泡,此刻舞臺上擺滿着樂器,是一個樂隊的形式。

此刻,周圍已經圍了一群人。

大多數是年輕女孩子。

畫着濃妝,穿了貼身又性感的短裙或是露臍裝,總之,女孩美好的身材,完美的展露出來。

這些女孩子,此刻正跟一個大背頭和一個抱着電吉他的男子說話。

“那個大背頭啊,是咱們樂隊的隊長周瓊傑,是咱們星火樂隊的主唱。”吳離很是自來熟的跟楊吱介紹,“還有那個抱着電吉他的,那是我們小幺,馮堯,比咱們小潮哥還要小幾個月呢。”

這些楊吱似乎聽王雪說過,也有些印象。

吳離看她聽的認真,模樣又乖巧,一下子話就上來了:“小妹妹啊,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跟小潮哥到底是什麽關系?”

楊吱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吳離道:“嘿嘿,妹妹你別怪我多事,實在是我好奇啊,小潮哥可從來沒有主動帶過女孩子來這呢,你,是第一個。”

“而且還是唯一一個,小潮哥親自吩咐我好好照顧你的。”吳離又指了指舞臺上的那些女孩,“呶看到沒有,那些可都是沖着咱們小潮哥來的,可你看,咱們小潮哥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

那些女孩,雖然是圍着周瓊傑和馮堯的,但是視線呢,時不時的就會往鍵盤前的路潮生瞧上一眼。但鍵盤前的人,一直很認真專注的擺弄着自己手裏的物件,似乎在檢查設備。

常混歸色酒吧的都知道,“燃炸樂隊”的鍵盤手不愛說話,更煩套近乎的,所以那些小姑娘們,也不敢上前去,只敢偷偷跟着打量,就怕自己成了惹人煩的那位。

“所以你說,我好奇不。”

楊吱有些慌張的解釋:“我們……真的是鄰居。”

吳離擺擺手,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樣子,打斷她:“哎呀,我就是猜猜,你也別多想。不過如果只是鄰居的話小妹妹你可得抓點緊,咱們小潮哥可搶手的很呢。”

剛說完,前頭女孩群裏有個短發的女孩子就被旁邊人推了推,随後就看她向路潮生走了過去。

吳離看好戲的樣子:“是個勇士。”

楊吱不解。

短發女孩神情似乎有些激動,跟着在路潮生面前說了什麽。

而當事人呢。

面色一如既往。

在女孩說完後,也跟回了什麽,似乎很簡短的話,但說完後女孩就失望的垂了頭,随後轉身回到了同伴身邊。

“啧啧,這就是大半女生只敢看着,不敢動的原因,我們家小潮哥啊,這是傷了咱們瑰色酒吧多少漂亮妹妹的心啊。”

吳離一臉心痛的說完,路潮生的視線就緊随其後。

他眯了眯眼,吳離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背,跟着站起來招手,表示自己已經完成任務了。

路潮生的視線輕落在楊吱身上,見她安安靜靜坐着,才收回了視線。

“呼,吓死我了。”吳離拍了拍自己的胸,忽而又沖楊吱擠眉弄眼:“咱們小潮哥的雙标現場,我算是見識到了。”

楊吱覺得吳離大概是真誤會了。

他對自己不同,是因為路爺爺的照顧,想到這個,莫名心底有些發酸,但很快被她甩掉這種紛雜的思想。

楊吱心裏清楚,嘴上當然沒說。

不過吳離只是随口說說,說完後也沒管楊吱怎麽想的,自顧自的唉聲嘆氣:“真不知道這些妹妹們是怎麽了,哥哥這麽溫柔鐘情的人不愛,偏偏都喜歡去撞小潮哥那塊銅牆鐵壁,沒天理了啊!”

對此,楊吱憋了半天,很虛的安慰道:“你也,很不錯。”

吳離:……

臺上周瓊傑朝吳離招手的時候,吳離跟楊吱道:“我們樂隊表演要開始了。”

離開前,從旁邊路過的酒保托盤中,端了杯東西遞給她:“這個解渴。”

“謝謝。”

藍汪汪的,下面還有一層冰層,怪好看的。

吳離:“我就先上臺了,你坐這慢慢看。”

說着又朝楊吱擠擠眼:“尤其是小潮哥,可以偷偷拍幾張照。”

楊吱滿臉無奈,吳離笑着轉身走了。

小心的抿了口面前的飲料,有點甜辣的感覺,跟以前喝的飲料都不大一樣,楊吱又嘗了口。

除開辛辣的觸感,倒也不是很難喝。

多嘗幾口後也甜了起來。

吳離上臺跟周哥和馮堯打了招呼,之後就坐到了後排那一堆架子鼓面前,拿了倆木棒。

路潮生沖他使了個眼色,吳離就“镗镗”兩下,架子鼓被震的發抖。

同時,路潮生單手按在了鍵盤上,伴随鼓點,響起了一連串地鍵盤重音。

一首熱血彭拜的歌響了起來。

這是首楊吱從來沒有聽過的歌,大概是他們自己寫的。

在此之前,楊吱可以說從來沒有接觸過樂隊類型的歌曲,但這第一次聽見,竟并沒有覺得吵鬧,相反,她覺得十分新奇。

歌曲節奏感很強,多聽幾次,旋律竟也有些上瘾。

而舞臺下方,站起的人越來越多。

配合着主唱的歌聲,那些人開始興奮的搖擺,紛紛跟着在舞池舞動。

起初楊吱有些不适應。

這太過燥熱的氣氛,以及衆人過于奔放的熱情。

但随後,她開始忘了自己的拘謹。

也許是歌曲張狂的節奏調動了她的情緒,又或許是主唱那嘶啞的嗓音讓她吃驚,更或者是,那鍵盤前,沉定又專注的人,低着頭認真的樣子實在太過于美好。

楊吱此刻全部的視線,都被鍵盤錢的路潮生吸引住了。

看着他清瘦站着的身子,看着他白皙修長的手指穿梭在那些複雜的黑白琴鍵上,看着他眉眼低垂,線條感極好的脖頸,以及薄唇抿着的笑。

認真,又迷人。

一切的一切,都讓人心動。

在這一刻,她分不清楚心頭過分劇烈的心跳,是因為這躁動的鼓點氛圍,還是因為那臺上過分矚目的人。

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這一刻,她很開心。

舞臺上四人一共表演了五首歌,結束了全部演唱的幾人再次被一群小姑娘給圍住。

年輕小姑娘圍着周瓊傑、馮饒和吳離說話的時候,路潮生就越過了他們,朝着樂隊的專屬卡座去了。

直到看到一個雙眼迷蒙,面色過分紅的人,皺眉。

他攤開雙手,伸到了楊吱面前。

修長的五指,瘦而白,以一種掌心朝上的姿勢。

這是剛才飛躍在鍵盤上的手。

楊吱覺得此刻畫面像是被推拉的很慢,很慢。

慢到她甚至能看見這只掌心,幹淨清明的掌紋線。

中間那一條愛情線,又細又長。

楊吱腦子裏想的亂,臉上也熱的很,她看着這只手,開始覺得迷惑,然後也伸了自己的手,蓋了上去。

路潮生某一刻是完全愣住的,大概沒想到她的動作。

他原本只是想讓她将自己的外套還給自己,怎麽也沒想到,她的膽子這麽大。

反應過來,他皺眉:“你在幹什麽?”

然而手上的手,并沒有因為他這句話而收回去,反而迷茫的擡頭,擰着自己的五官,似乎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她又握了握他的手,示意自己已經照做了。

觸手的肌膚柔軟,動的路潮生心裏漏了一拍,但也發覺了她的不對勁。

他仔細看了看楊吱的臉。

雙頰緋紅,眼神渙散,人也不怎麽坐的住。

視線掃到桌上空了的酒杯,眉毛差點跟着打結:“誰給你的酒?!”

“什……什麽酒啊?”

路潮生覺得自己太陽穴突突的跳,偏面上還得笑着道:“桌上的東西,誰給你的。”

“哦,這個呀。”楊吱伸手指着桌上那杯空了的酒,笑呵呵的道:“吳離。”

路潮生咬着牙道:“吳離!”

自己叫他照顧,沒想到他就是這樣照顧的。

他轉身,登時就想上臺去找吳離算賬,卻被人一把拉住了小拇指。

探入指縫間的溫熱與柔軟,促使他心頭又一跳。

從來沒有與人如此暧昧的接觸,讓他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想躲開。

剛一有動作,握着他小拇指的人,下一刻就更緊的握住了他。

“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軟而糯的聲音,似是夾雜着一點哭腔。

他偏了偏視線,發現原本一直顯得呆愣的視線,這會像是含了水光。

那雙烏黑的眸子,又大又圓。

表面像是鍍了一層晶瑩的水波,讓他瞬時忘了,自己原本要去做些什麽。

路潮生見多了漂亮的眼睛。

有妩媚的,有嬌俏的,更或者帶着點勾人的誘惑。

對于那些,他毫無波瀾,甚至可以很冷靜又禮貌的表達着自己的拒絕。

但在這雙眼裏,純淨到沒有任何雜欲,卻像是比什麽都誘人。

只是單單望着他,就讓他心頭軟了下來。

她明明沒有哭,卻像含了一汪的水,下一刻就要難過的流出眼眶的難過。

路潮生抿了抿唇。

感受着從她手上傳來的溫熱。

柔軟的,小心翼翼的,帶着某種試探。

“我一個人……這裏太吵了。”

醉酒前的楊吱還覺得這裏熱鬧,醉酒後,就開始覺得這裏太激烈的音樂讓她害怕。

她攥着他的小拇指,拉了拉。

路潮生有些迷茫。

心尖像是被什麽物體,狠狠的掐了一把。

隔了很久,他很無奈的嘆了口氣。

“真是敗給你了。”

夏夜的晚上,天空很黑。

路潮生扶着楊吱從出租車上下來,給司機付完錢,背着楊吱往前走。方才那件外套,現在已經被蓋在了她身上。

路潮生走的并不快,主要是背上的“醉鬼”也不老實,邊走邊嘀咕,比平常多了很多話。

他都不知道,原來她這麽愛說話。

且這麽愛說胡話。

比如她誇道:

“你今天唱的歌真好聽。”

路潮生挑了挑眉。

“不……不對,是彈的曲子,你彈的曲子也好聽。”

路潮生笑了笑:“算你還有眼光。”

但他忘了,他這話背上的“酒鬼”自然是聽不懂的,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傻乎乎的笑:“是真的很好聽,我以前也很想學鋼琴的。”

路潮生不置可否,雖然他知道她說的鍵盤和自己不是同一種,但依舊心情不錯:“那怎麽沒學啊?”

楊吱這下沒說話了,她已經閉上了眼睛,完全忘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又開始嚷道:“我頭疼。”

下一刻,楊吱将腦袋靠在了他脖頸上。

第一次就喝這麽多,後勁能不大。

路潮生這會已經完全沒脾氣了。

偏生楊吱腦袋時不時的動一動,挪的他脖頸處癢的很。

“你不要動。”

楊吱跟故意似的,趴在他脖子上,呼氣。

路潮生沒忍住,克制着:“你不要呼吸。”

然後他沒意識到,自己的這個要求,有多麽苛刻。

楊吱聽不見,只覺得自己靠的地方舒服極了,溫溫涼涼的,她忍不住蹭了蹭她熱的很的額頭。

路潮生開始覺得,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麽孽。

但自己造的孽,還得自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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