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從蓉錦裏離開時秦書炀臉色差得可怕,連李淑娴都拉住賀光徊小聲說:“小賀你回去可別和他吵架啊。”
今天這事兒沒頭沒尾的,不過一看就能知道是秦書炀在扯披瘋,李淑娴尴尬地替他打圓場:“估計是最近工作上累了,火氣大。小賀你別和他計較好嗎?”
賀光徊點點頭,滿不在意地把手覆在李淑娴手背上,“您放心,我不和他吵。”
別人保證什麽李淑娴不一定能全信,但賀光徊說出口的保證那就絕對有百分百的可信度。她放下心來,為數不多地免去了客套,正兒八經關心起賀光徊的身體。
“你也瘦了很多,我瞧着比那個該背時的還瘦了,得按時吃飯呀。”說着,李淑娴指了指賀光徊的腿,“還有啊,你扭到了要是一直不好要去看曉得嗎?可別落下什麽痼疾,你還年輕呢,要以後走路成問題那可壞了。”
路燈下賀光徊被李淑娴拉着手打圈兒似的看了一圈,他心裏慌極了,手臂都不自覺地收攏夾緊。
代駕已經在車邊等着,賀光徊如獲大赦地把手從李淑娴那裏抽了出來。動作有點急,抽出來後賀光徊才驚覺這麽做有些冒犯。
賀光徊讪笑着圓話,“代駕過來了,一會等着急了炀炀又該生氣了。”
說完,他朝前邁了一大步,轉過身對李淑娴笑笑揮揮手,“您別送了,早點回去休息。”
路燈把賀光徊的身影拉得很長,也凸顯他走路時奇怪的步态。
李淑娴盯着看了很久,她看見賀光徊上車時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把腿擡起來,最後還把一直垮着臉的秦書炀叫下車來,半抱半托地把賀光徊抱上車。
這代駕開車很穩,一路上一點颠簸都沒有。不過這不影響賀光徊往秦書炀懷裏鑽。
哪怕是剛談戀愛那會,賀光徊也很少會在人前做這種事情,能十指相扣已經是他做得最“越距”的行為。他和任何人的相處之道度逃不過分寸兩個字,只有在只有他和秦書炀的時候,這些刻在骨子裏的規矩才會被扔開。
規矩哪敵得過秦書炀。還是在生氣的秦書炀。
每次車子轉彎又或者臨時停下,賀光徊都像個不倒翁一樣往秦書炀懷裏靠。一開始他還會紅着耳根解釋:“我沒坐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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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時候賀光徊試探着去拉秦書炀的袖子。
到了後面他就不解釋了,昔日總會在手背觸碰的第一秒就緊緊握住他的那只滾燙大手今天一次一次掰開他手指,然後扶着他坐穩,期間沒有一點好臉色。
慢慢的賀光徊也上了點氣性,什麽話都不說,只一個勁兒地往秦書炀懷裏鑽。只要能讓他得逞,他就絕對不會輕易起來。
車子還要行駛一會兒,賀光徊這麽晃蕩幾個來回頭早就暈了。
先前扒在他耳根的紅色轉移到了眼尾。
在經過一個紅綠燈口後,他緊緊抓着秦書炀的肩膀。那力道之緊都能叫摳,摳得賀光徊指甲蓋都疼。
“炀炀,我是真的頭暈了。”賀光徊從牙關裏勉強擠出幾個字,是提醒,也是在示弱。
秦書炀仍舊沒領情,他還是再一次地把賀光徊從自己身上摘下來,然後扶着他坐穩。這還不夠,他替賀光徊把安全帶抽出來,綁在賀光徊身上。
綁安全帶的時候秦書炀需要整個身體都夠在賀光徊身上,這幾秒鐘的姿勢很像秦書炀反過來在往賀光徊懷裏鑽。
他整整喝了一盅白酒,臉也紅得不輕,眼睛不消說,肯定也是紅的。
賀光徊有點心軟,正打算擡手揉揉秦書炀的頭發就聽見秦書炀貼着他臉,用很小但很嚴肅的聲音說:“小光,在你沒有回答我那個問題前,我們不要擁抱。”
不能擁抱,但沒說不可以一起洗澡。
當賀光徊脫得只剩一條褲衩走進浴室時,面對秦書炀一臉驚訝的表情,賀光徊鎮定地這麽說。
地板全是水,賀光徊不敢往前走,束手束腳地站在浴室前。
他才進來沒一會,身上就沾了一堆的水汽,“所以……炀炀,你能過來拉我進去嚒?”
賀光徊抱緊雙臂,“這沒熱風,真的特冷。”
秦書炀都被氣笑了,水龍頭一關大步走向賀光徊。沒等賀光徊反應過來,秦書炀就已經扛着他出了浴室。
等把賀光徊扔回床上蓋上被子,秦書炀才從盛怒中恢複了一點理智,扯過床上的午休毯圍在自己身上。他單腿跪在床邊,伸手狠狠地捏住賀光徊的下巴問道:“你幾個意思?”
賀光徊垂着眼睫,秦書炀重重地拍了下床墊,嘣的一聲,吓得賀光徊重新擡起眼來看向他。
“我把你當老婆,你把自己當鴨子?”
賀光徊搖頭,他咽了唾沫,迫使自己鎮定下來。
“我沒把自己當鴨子,我就想你不生氣。”
賀光徊拽了拽秦書炀身上的毯子,溫聲道:“炀炀,你坐下說成嗎?”
秦書炀沒動,賀光徊又補充道:“是你自己說過的,不管吵成什麽樣,睡前都要和好的,還是你打以後這條家規可以不遵守了?”
秦書炀:“……”
他坐了下來,眼睫輕微顫動,可就是不看賀光徊。
讓秦書炀心煩的是賀光徊竟然也不說話。明明先前又是鑽懷裏,又是當鴨子地往秦書炀跟前湊,現在坐下來,他又不說話了。
秦書炀惱了起來,雙手抱在胸前,聲音重了些,“小光,你覺得你現在這樣是要和我講和該有的樣子嗎?”
賀光徊也坐正了些,把另一邊的被子蓋到秦書炀的背上。
“我只是在想,你究竟糾結什麽?”
賀光徊溫聲問秦書炀:“炀炀,我太了解你了。你沒有不喜歡孩子,也曾經動過心思要領養一個孩子來讓你爸媽同意我們在一起。所以我做的事情你不是沒有想過,時間線如果往前移,這件事沒準是你說出來的,可為什麽今天你要生那麽大氣呢?”
秦家父母反對最激烈的時候提及最多的就是關于孩子的事情。
這無可厚非,年輕人把家裏沒皇位不需要繼承人這句話挂在嘴邊,但上一輩的總免不了把這件事看得重一些。
倒不是真的心裏沒有哈數覺得自家真的家大業大到需要一個繼承人,追根究底還是覺得自己的孩子老了以後需要一個依靠。而那個不可能出生的孩子,就是長輩眼裏最踏實的依靠。
賀光徊好幾次用秦書炀電腦的時候都看過他的浏覽記錄,其中有好幾條和領養相關的浏覽記錄。
只不過秦書炀從來沒提過,只一個勁兒地說自己能想辦法讓父母同意。
秦書炀愣了下,很快回過神來,他仰着下巴仍舊不松口,“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現在早不想那些事了。”
“可我想。”賀光徊直視秦書炀的眼睛。
他替秦書炀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很平靜說:“過去我沒想過,但現在我想。”
被子總往秦書炀肩上滑下來,賀光徊孜孜不倦地替他往上蓋。多蓋幾次,賀光徊沒煩,秦書炀先煩起來了。他一把将被子扯開,直接翻身坐到床上。
“你別管這破被子了,你先管管我好吧!”秦書炀很焦躁,說話已經完全沒有平時的禮節,“小光,我問你,在你心裏,你是怎麽看自己的?你是什麽可以替代的人嗎?”
“你生病了,怕我心裏接受不了,所以你不怕麻煩不嫌累的一遍一遍做檢查,後面怕我做傻事,又把自己愁焦慮了。你那天說你能想辦法讓我別擔心,你就想了這麽個辦法是吧?”
越說越來勁,秦書炀一把抓過賀光徊的腳踝往自己的方向把賀光徊扯過來一點。盛怒中力氣沒把握好,即便他覺得已經很輕了也還是弄疼了賀光徊。聽見賀光徊悶悶哼了聲,他又心疼地皺起眉來低頭在賀光徊的腳踝上搓了兩下。
憋了一整天的火氣在低頭的這一秒再也克制不住,僅僅一秒,秦書炀就覺得眼眶酸脹難耐。
他喉頭像堵住了一樣,再開口的時候全是沙啞。
“所以你想的辦法就是給家裏添個小孩,讓我愛他一點,等以後……”以後太殘忍,秦書炀沒法說出口,所有的字眼都變成木塞子把他氣管喉嚨堵得死死的。
緩了好一會才繼續道:“以後,我因為愛他,就不覺得太傷心了是吧?”
他一直不肯擡頭,只低着頭看着賀光徊的腳踝,手上的動作不敢停,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稍微理智一點。
“炀炀,不是你想的那樣。”賀光徊拍了拍他手臂,“你擡頭看看我好不好?”
秦書炀賭氣一般不肯擡頭,跟小學雞一樣非常堅決地吐出兩個字:“我不!”
聞言,賀光徊輕輕笑了聲,他摩挲着秦書炀的手臂,“成,不擡就不擡,那你別揉了,你就聽我說好不好?”
他說話聲很輕,就像一泓溫度剛好的溫水,多大的氣焰拿過去一泡都能滅個幹淨。秦書炀擡起頭來瞪了賀光徊一眼,鼻尖紅紅的,“不是我想的哪樣?”
從語氣上聽他這會的氣已經消了八成,賀光徊趁機又把被子蓋回到秦書炀的肩膀上,順道也扯過一角給自己擋着點兒。
等确認被子不會滑落後,賀光徊伸手撫上秦書炀的臉,用指腹抹了一下秦書炀的眼角。
“我從來沒覺得在你這裏我是什麽可以取代的人。”他笑笑,語氣裏帶着一點兒小小的難以言說的自信,“別人面前我不敢說,在你這裏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秦書炀也擡起手來覆蓋在賀光徊手背上,“那你還搞這個。”
賀光徊順着他的話回答:“正是這樣,我才有這個想法的。我知道沒了我你活着就沒勁了,所以你不會和我分開。但我爸媽不會這麽想,你爸媽也不會。炀炀你別忘了,他們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他們知道了是絕對不會輕易同意你和我繼續在一起的。”
這是最重要的原因,秦書炀自己也很清楚。所以才遲遲不敢和家裏人講,哪怕是今天母親都察覺出不對勁了,他也得壓着火氣替賀光徊圓謊。
秦書炀幹巴巴地開口:“我能想辦法……”
話還沒說完,賀光徊覆蓋在他臉頰上的手就挪到他嘴巴上手動替他禁了音。
這回他笑着搖了搖頭,“辦法我已經想到了,你不用再自己一個人去面對這些,我知道說服他們是件很難的事情,你沒必要每次都做最委屈的那個。”
賀光徊沒松開手,示意秦書炀繼續聽他說完:“炀炀,我沒有要求你像愛我一樣愛那個孩子,我們是夫妻,你理當更愛我。”
松開手,賀光徊看見秦書炀雙唇顫了顫。
他缱绻地用指腹摸了摸秦書炀的嘴唇,眼底全是柔軟的愛意,“我也一樣,是因為太愛你所以才想要領養那個孩子。我想的只有很多年以後,我不在了,你在做任何一件事的時候都考慮清楚,你仍舊有家人就行了。”
秦書炀抓着賀光徊的手吻了吻他的掌心,他倦倦地問賀光徊:“小光,你有沒有考慮到……到了後面,我可能沒有那麽多心力去照顧他。”
賀光徊點點頭,眼眶也變得酸脹,他說:“我會尊重你認真考慮這件事到底能不能做,我對你唯一的希望就是當我考慮好了,你可以尊重我。你看這樣行嗎?”
明亮的燈下秦書炀顴骨處的神經突突跳了好幾下,他就像被抽光了力氣一樣頹喪地癱坐在床上。倦色蓋滿秦書炀整張臉,他沉默着很久不說話,只握着賀光徊的手一下一下輕輕啄着賀光徊的掌心。
賀光徊不催他,他知道這是一個很大的事情。這關系到秦書炀,也關系到另一個很有幼小的生命。
過了很久,秦書炀彎下身,蓋在背上的被子滑落,露出他光潔寬闊的後背。
他把臉埋進賀光徊的掌心,悶聲回答:“小光,我好像生來就是來愛你的,我只想做好愛你這一件事。”
賀光徊也夠過一點身子,他一下一下輕輕拍着秦書炀的背。
“嗯,我知道。”他安靜地回應着秦書炀洶湧的愛意,“我也想把愛你這件事做好。”
秦書炀用鼻尖蹭蹭賀光徊的掌心,随後嘆了口氣,“因為太愛你了,所以我可以說服自己也試着去當一個爸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錯了,這兩天回家都太晚了!!發的時候全是錯別字,現在看到應該是修改過的,沒問題了。
明天恢複還是九點更新,我錯了!!!
感謝閱讀,鞠躬。
另外放一下2024年的計劃。
寒假的時候會把盛觀南那本大修完成後會繼續更新直至完結,指路專欄內《盲目自信的盛觀南》。
【文案】
按道理來說,寧望是不應該和盛觀南攪和在一起的。
他是費盡千辛萬苦才考到大城市的“小鎮做題家”,盛觀南是自信優雅閃着金光的盛家大少爺。
他的世界是題山卷海;是一步都不能錯,而盛觀南的世界則太過豐富,豐富到寧望每一次進入盛觀南的世界都會手足無措。
但誰讓他是盛觀南呢?
因為他是盛觀南,寧望只見他第一面就徹底淪陷。所以寧望小心翼翼地靠近,試探着牽起盛觀南的手,甘願做盛觀南的導盲犬。
他一頭紮進音律裏,拿出高考時做壓軸題的态度,只為了闖進那個和他格格不入的世界。
一開始,寧望只想離盛觀南近一點。到後面,他想要的更多一些,他想變成盛觀南的唯一。
再後來,夜半時分,盛觀南忽然驚醒。他匆忙從床上爬起來,摸索一番後他踉跄着跌坐在地上。
無盡的漆黑中,盛觀南終于意識到寧望真的不會回來了。
PS.這本是瞎子攻,不接受攻帶有殘疾或者病弱的小夥伴可以略過了。
接着更新完盛觀南後會開沈最那本,指路專欄內《人山人海裏,你不必記得我》
【文案】
在當今市場低迷的經濟環境下,邊渡仍舊可以一幅攝影作品被拍出天價。
他善用光影,鏡頭語言犀利,每一幅作品都在不留餘力地表達“less is more”,用最簡單的畫面傳遞故事感。
可沒人知道這個沉默寡言的攝影天才最喜歡拍的其實是雜亂無章的廣場。
離開故鄉這十年,邊渡把他去過的廣場都拍了一遍。
不講任何構圖,不思考畫面布局,只是拿起相機,鏡頭對準人最多的一處然後咔嚓按下快門。
人山人海裏,邊渡總會産生錯覺,仿佛下一秒、下一次鏡頭裏就會出現那張蒼白的朝他笑着的臉。
暗房裏,邊渡把這些照片洗出來妥帖夾進一本老式相冊。
相冊第一頁是一張被摩挲到已經缺損的照片,照片裏的廣場小而雜亂,遠處噴泉池邊人來人往。
十七歲的邊渡在人群中轉過身,笑意還僵在臉上,眼底卻已經變成了錯愕。
印象中那天是邊渡的“最後一個兒童節”。
十二周歲過了就不是小孩了,可少一個節日就少一份禮物,邊渡當然不幹,他撒潑打滾抓着沈最的手要求沈最要給他一直過到十七歲,承諾十八歲他一定當頂天立地的大人。
十七歲的兒童節,沈最送了邊渡一份“成年禮”。
他松開邊渡的手,在人山人海裏對邊渡說:“加油,然後忘了我。”
自此後十年,邊渡的人生課題除了夢想外,就是忘記。
可是每當夜深人靜,心裏就會裂開一條裂縫。
那條裂縫是另一個自己,他站在那個雜亂的廣場上轉過頭對沈最說:“自那以後,人山人海裏,我唯一能記住的,就只有你的眼睛了。”
PS.心髒病受,吃我文筆和病弱受的可以放心入坑。(文名暫時沒想到更好的,後面正式開文了可能會改,但文案和主題還有內容不會了)
上半年的計劃就這兩本,可以選擇性入坑
以上,感謝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