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江珏看得出周诩有事,所以主動避開。

一杯冷水下肚,人也清醒不少。

這一個年過的,把周诩給過變了個樣。

江珏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麽事,但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不然周诩大年夜不會對他說那麽一大通沒頭沒尾的話,今天更不會跟嗑了春藥似的反常。

只是具體什麽,周诩不願意說,江珏就沒再去問。

成年人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兩人相處,信任和依賴都得用時間慢慢堆積,這種感情上的事情,向來不是一蹴而就的。

但有些事除外,可能只需要一頓發洩。

江珏也不是什麽都不懂。

他給自己做了點心裏建設,反正早晚都會有這麽一遭,既然周诩遇着事了需要他,那就…嗯…

就在江珏扭扭捏捏準備為愛獻身時,陽臺的玻璃門開了又關,周诩直直走去玄關,摘下衣架上的大衣動作十分流暢。

江珏放下手上水杯:“你去哪?”

“接個人。”周诩完全沒了之前那些旖旎的心思,一句話說得冰冰冷冷,從頭到尾都透露着一股“別管我”的淡漠。

江珏“哦”了一聲,倒也沒想着去管。他跟去門邊,随口問了句:“什麽時候回來?”

周诩一只腳都邁出了門,頓了頓,像是突然意識到還有這麽個人存在:“你回家去。”

江珏看着他,表情沒什麽變化,又是“哦”了一聲,轉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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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诩不放心,探身往裏瞅了一眼:“我不回來。”

江珏脫了睡衣外套,嗓音淡淡道:“我回學校。”

昨天周诩那一通電話打得江珏一夜沒睡好覺,跟他爸吵了一架不說,天不亮就倒幾班車跑來B市,興沖沖地想給周诩一個驚喜。

然而驚是驚了,喜沒看出來多少。

他抛下一大家子專門跑過來陪周诩過年,結果周诩早上挂他電話一上午都不着家。挨着餓等到下午,好不容易一起吃個飯,沒呆一會兒又要走。

不僅走了不回來,就連家都不讓他住了,還趕他走。

江珏腦袋上的BUFF都被周诩幾句話疊滿了,再留這裏那真叫沒臉沒皮。

剃頭的挑子一頭熱,都這樣了,還能說什麽。

“有個客戶…”這麽多年,周诩破天荒跟別人解釋自己的行程。

結果剛一張嘴就發覺不對,于是又改口道,“不是,就一朋友。”

江珏也沒聽出來,整個人沒什麽回應,只顧着把睡衣丢進洗衣機。

“江珏,”周诩皺了眉,“我在跟你說話。”

“你去就是,”江珏多少也有了情緒,“我沒說什麽。”

周诩這個脾氣一點就炸,臨走前“嘭”一聲把門摔得巨響。

他自己都愣了。

憋着一肚子情緒,緊趕慢趕到了車站。

他給宋樂打了通電話,壓抑着快要沖上腦門上的怒火:“現在出來。”

宋樂聲音很低:“阿诩…”

“少他媽跟我廢話,”周诩後槽牙都快給磨平了,“別以為我想管你,你在B市,出了事你媽要找我。”

宋樂那邊瞬間沒了聲音,片刻後只是輕輕應了一句。

周诩煩躁地挂了電話。

在車站外等宋樂的這幾分鐘裏,周诩還得抽出點空去想江珏。

點開微信發現孩他媽登的大號,人小白花從昨天晚上就給他發信息了他是一條也沒收着。

拇指往上劃着屏幕,周诩粗略地看了個大概,無非是一些安慰的話。

他想到自己昨晚那團真話假話混一起的牢騷,竟然還有人真當回事,傻也不是這樣傻的。

媽的,更煩了。

周诩發覺自己暴躁了許多,特別是看見宋樂又灰頭土臉的出現在他面前時,那股子火氣就像牢牢擰成了一股繩,在他兩邊太陽穴裏穿過,磨得他額角青筋暴起,突突直跳。

之前說的都是信口胡謅,宋樂這麽大一個人就算死在B市也不能算到周诩頭上。

其實他本人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非要去管宋樂,不甘或者不舍都太空太大,周诩沒覺得對方有那麽難以忘懷,最終也只能歸因于難以改變習慣。

周诩太了解宋樂了,所以只是聽一句話,就能從語氣、狀态裏聽出許多的問題。

宋樂來找他是為了什麽,想要什麽,其實周诩模模糊糊都清楚,他這個曾經的愛人太懦弱了,像蝸牛似的,永遠不敢把觸角探出他背着的殼。

所以眼下,單說宋樂能站到他的面前,就已經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那只蝸牛扔了他的殼,丢兵棄甲滿是傷痕,卻依舊沒吐露出半個難字。

臨走前打一個電話,是試探也是告知。

周诩一下就能明白,宋樂不想走。

回家的車上,兩人都沉默着沒有說話,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宋樂連頭都不敢擡。

到了家裏,周诩連鞋都懶得脫,就這麽合着大衣往沙發上一靠:“聊聊吧。”

他摸了摸兜,煙在幾小時前已經抽完了。

“我…”宋樂小心翼翼地坐在沙發邊角,“我和她離婚了。”

周诩仰倒在沙發靠背,面朝天花板閉上眼睛。

“孩子我沒要,要的房子,賣的錢給我爸媽了。”

簡單的一句話,把快他們分開這幾年的事全都給概括了。

周诩光是過了遍耳朵,都能想象出這麽一系列過程是有多麽艱難。

但宋樂還有一些沒說的,比如這婚是他堅持要離。

為了來B市找周诩,他也和家裏徹底鬧翻。

在他快定格住自己悲慘的一生時,遲到了六年的勇氣終于姍姍來遲。

“我一直都覺得對不住你,”宋樂哽咽道,“阿诩,這麽多年我——”

“找份工作好好過日子吧。”周诩打斷他的話,“如果你想在B市穩定下來,我可以幫你。其他的,就算了。”

他把話說得明白,省去很多亂七八糟糾纏的時間。

時間推着一切往前,沒人會在原地踏步。

宋樂沒有,周诩同樣。

話說得很明白,宋樂乖乖洗漱睡覺,沒有繼續折騰周诩。

周诩好不容易松了口氣,六點沒到,天都黑了。

為了避臉面上那些可有可無的嫌,他沒和宋樂一起住在市區,而是趁對方睡覺的時候,自己回了公寓。

江珏果然已經走了,甚至走之前還晾了他穿過的睡衣。

周诩一個人在沙發上坐了會兒,覺得自己下午的确有點兒過分。

和宋樂之間的情緒波及到了江珏這,大過年的壞人心情。

內疚在心裏逐漸堆積,周诩劃開手機,給江珏發信息,沒有回複,打電話,也不接聽。

挺好的,角色調換。

可算出了口惡氣是吧。

他往沙發上扔了手機,沒點意思。

打開電視,正在放春晚重播,小品一點都不好笑,尬得周诩頭皮發麻。

沒一會兒,宋樂發來信息,問他在哪。周诩覺得挺莫名其妙,覺得這話江珏問問就算了,怎麽他也能給問出口。

煩了,想出去喝酒。

結果電梯門一開就遇見隔壁一家三口拎着大包小包開開心心回家。

更煩了。

周诩坐在車裏,正盤算着去哪浪,江珏的電話打來的非常及時,他臨時決定去B大接人。

“剛才在打球,沒帶手機。”江珏聲音還帶着運動之後的微喘。

周诩一下子就支楞了起來:“真回學校了?”

“嗯。”

“我去接你。”

江珏沒有拒絕,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周诩突然有那麽一絲絲的愧疚:“見面再說。”

半個小時車程,他一個腦子掰兩個用,編好了一個極佳的借口。

問就是他爸的債主追上了門,這是個不光彩的事,周诩不想讓江珏知道,就故意冷着他,自己去把事情處理好。

這一番說辭,乍聽離譜,細思荒謬,還隐約帶着點青春非主流疼痛文學,主打的就是一個“我為你好”。

周诩左思右想覺得不太行。

但時間來不及了。

B大校門外,江珏已經在那兒等他了。

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個高腿長,盤靓條順,一套簡單的黑色的沖鋒衣穿出了慵懶的運動風,拉鏈非常守男德的拉到最高,微微豎起來的衣領遮了半個下巴。

遠遠看過去,周诩就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只是他沒想到對方能一點脾氣不耍這麽快出來,車子停在路邊時,基本也就沒了脾氣。

“等多久了。”周诩問。

江珏上車扣好安全帶:“沒多久。”

車子緩緩上路,周诩偏頭看他一眼:“不生氣?”

江珏看着前方面不改色:“生。”

非常嚴肅且認真的生氣,把周诩給逗樂了。

他動了動唇,本想把路上胡诹的鬼話說出去,但想了想,還是換了個話題:“吃飯了嗎?”

江珏午飯吃得晚,現在還不怎麽餓。

兩人在公寓旁買了點菜帶回去,周诩下廚他打下手,一起做了頓還算像樣的晚餐。

飯桌上,周诩問道:“還生氣嗎?”

江珏扒了口飯,語氣平平:“一點。”

“一點,”周诩笑笑,“怎麽才能一點沒有?”

江珏咽下口中的飯,擡頭看向他。

周诩斂了斂表情,兩人沉默着對視片刻,江珏率先收回目光。

“周老師,雖然我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如果你不想告訴我,也不用勉強自己說出來。”

話音剛落,周诩感到了一陣莫名的輕松,最起碼他不用去違心地說一些蹩腳謊話。

周诩臉上始終挂着淡淡的笑,他擡手搓了下臉,靠在椅背上:“累。”

這是真的。

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

這幾個月都特別累。

“上樓睡一會。”

江珏起身收拾碗筷,一股腦都放進洗碗機裏。

等洗了手折返回來,周诩閉着眼靠在凳子上,像是連動都懶得再動一下。

“周老師。”他半蹲在板凳旁,微仰着臉,像條大金毛似的,“我抱你上去?”

周诩把眼眯起一條縫,懶懶散散:“怎麽抱?”

江珏在他的膝窩和後腰上比劃了一下。

“抱得動?”周诩問。

“抱過。”

“抱過?”

“你在樓下崴了腳。”

周诩隐約記起,好像的确抱過。

“行,”他坐直身子,手臂繞在江珏頸後,“這什麽皇帝待遇?”

江珏抄過周诩膝窩,穩穩當當把人抱起來:“這就皇帝了嗎?”

周诩挺樂呵:“還想怎麽樣?”

最起碼這樣被人抱着上樓睡覺,他還是第一次嘗試。

“以後不跟你吵架了,”江珏一步一步踩着樓梯,“今天是我不好。”

周诩僅剩不多的良心一痛,用手掰過江珏的臉:“打住。”

兩人一起摔進柔軟的床褥裏,周诩一手勾着他的頸脖,另一只手撫過江珏微微上揚的眼尾。

當初看照片時怎麽覺得的來着?這人一副兇相,不好搞。

可是現在看起來,眼皮薄薄的,眼睛紅紅的,怎麽這麽乖。

相比于天雷勾地火,不如來點純愛調節下氣氛。

“我有說過喜歡你嗎?”周诩輕聲問。

江珏微愣,慢半拍地搖搖頭。

“我挺喜歡你的。”

這是真心話。

真的不能再真了。

又懂事,又貼心,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最重要的還能偶爾替他找找借口,省了一些沒必要的麻煩。

周诩真的挺喜歡這小白花的。

就是有點可惜,他口中的“喜歡”或許并不是江珏想要的。

“我也很喜歡你。”

江珏很快接上話,說完忍不住靠近了一點,在周诩唇上貼了一貼,拉開一段距離,見沒有反應,再俯身貼了貼。

說來奇怪,按着常理,周诩差不多就已經開始不老實了。

可現在,都被小白花騎臉上了,他還能這麽淡定地躺着,就這麽感受對方青澀又新奇的觸碰。

一下,又一下。

呼吸拂過臉頰,惹得人有些癢癢。

周诩閉着眼睛,忍不住笑了。

“笑什麽?”江珏停了動作。

“沒這樣過。”周诩的手指順着他的鬓角插進發中,壓着江珏的腦袋又在自己唇上貼了一下,“繼續,很可愛。”

小周,誤入純愛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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