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路途

路途

元樹想也沒想便往後退，剛擡腳那熊瞎子竟然醒了。

它發現了他。

熊他不是頭一次遇到，手無寸鐵的遇到熊還是第一次。

元樹盯着那頭熊的動作，慢慢往後退。

還沒退兩步，借着月光元樹看見那頭熊在朝自己靠近，時不時朝他這邊嗅嗅，像是在确認他的方向。

黑熊離他越來越近，元樹也愈發冷靜，他記得師父說過黑熊眼神不好，但嗅覺極其靈敏。

元樹感受着林間的風，往下風口挪去。

許是獵物的氣味淡了，黑熊肉眼可見的變得急躁起來，時不時發出低吼震懾弱小的獵物。

好在元樹已經挪到了下風口，且離黑熊越來越遠。

這頭黑熊四腳站立時都到元樹的胸口，估計是頭老熊，而且很兇猛的那種。

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離大路那麽近的林子裏。

黑熊一路聞聞嗅嗅竟朝着廖正松之前撒尿的地方走了，元樹松了口氣的同時快步離開，他不敢跑，怕風把他的氣味吹到黑熊面前。

靠近林子邊緣時元樹聽見了馬蹄聲，朝着他這兒來的。

忽然一陣風吹來，心道完了。

突然轉向的晚風把元樹的氣味送到黑熊鼻尖，聞到味兒的黑熊也有了方向，林間傳來它的咆哮聲，和樹木斷裂的聲音。

元樹聽這動靜拔腿朝馬蹄聲傳來的方向跑。

見廖大哥騎着一匹馬手裏還牽着一匹，背上還背着一張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弓。

元樹喊：“廖大哥！”

“元小兄弟上馬！”廖威也聽見了黑熊的弄出來的動靜。

速度一點沒慢，幸好元樹反應快抓住馬鞍翻身上馬，馬兒受驚亂了腳步，元樹俯身貼在馬背上避免自己被甩下去。

黑熊速度極快，這麽一會兒就追到了他們後邊，好幾次元樹都聞到了黑熊身上的臭味。

廖威見這場景只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他常年在外卻也沒正面對上過熊，先是下意識加快了速度再轉頭問身邊的年輕獵戶。

“這、這可咋整？”

元樹沒說話，搭箭拉弓。

廖威見他松了缰繩因為黑熊而過度活躍的心跳都差點停了，“元樹！跑脫就行了！”

“要是不弄死它，咱們這一路別想有安生日子。”黑熊非常記仇，現在跑脫了也只是一時的，而且雲蘇在前面等他。

風吹得手指沒了知覺，幸好今晚的月亮夠明，足夠讓元樹看清黑熊的眼睛。

元樹閉眼深吸一口氣，回身把弓拉滿，在颠簸的馬背上瞄準……

“咻——”

是箭破空的聲音，只聽那黑熊哀嚎一聲捂着眼睛亂了方向。

元樹沒有停手的意思，拉着缰繩讓馬兒轉頭，一支、兩支……

直到黑熊沒了生息。

元樹緩緩放下弓箭，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廖威看着黑熊倒地激動的拍拍他的肩道：“厲害啊，是該叫你一聲元獵戶！”

一路跟在元樹旁邊，好幾次都想奪過元樹的弓讓人趕緊跑，直到元樹一箭射中黑熊的眼睛。

元樹笑了聲道：“運氣好罷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重新握上缰繩的手也是。

*

雲蘇坐在騾車上，時不時撩開窗簾布朝後方張望。

元樹怎麽還不回來，是遇到危險了嗎？

想着雲蘇又忍不住想哭，連忙擡手用袖口擦掉熱乎的眼淚，襖子的布料很糙，磨得雲蘇眼周紅紅的。

眼淚流下來就火辣辣的疼。

看一會兒雲蘇就把窗簾布放下，放下沒多久又忍不住掀開看，間隔時間一次比一次短。

直到天黑了，風越來越冷才停下。

他要是感了風寒元樹肯定要心疼，還得花時間照顧他。

雲蘇裹着被子縮在車廂一角，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聽得雲蘇耳朵都開始發疼，終于聽到由遠至近的馬蹄聲。

雲蘇不敢确定是不是元樹，連掀開窗簾布都勇氣都沒有。

怕像爹娘回來的那天一樣，雲蘇滿懷期待的等着阿爹阿娘給他帶新奇玩意兒，等來的卻是報喪的捕快。

只有一句口信，別說屍首了，打撈的人說連船影都沒見着。

他當然相信元樹會平安回來，可他還是怕。

怕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他不知道元樹究竟發現了什麽才會那麽着急的讓他們走。

雲蘇感覺到騾車停了下來，馬蹄聲就停在窗邊他都不敢掀開窗簾布确認一眼。

雲蘇就縮在角落，一動不動，忽然一束光照了進來，元樹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兒。”

“蘇兒？”

元樹連着叫了兩聲都沒人應，還以為雲蘇被廖威安排在其他車上了，正準備轉頭問廖正松，領口一緊整個人差點被拽下馬。

連忙撐住窗沿，擡頭就對上雲蘇哭得又紅又腫的眼睛，頭發也亂蓬蓬的。

元樹見他這幅模樣心底發酸，剛剛面對黑熊的氣勢全無，任他抓着自己的衣領，怕他抓着手累俯身幾乎貼在窗沿上。

“蘇兒……”

“嗚。”雲蘇咬着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元樹剛準備開口哄，下一秒就被雲蘇吻住唇。

溫溫熱熱、濕濕軟軟地……

元樹驚得瞪大雙眼，連呼吸都放輕了。

好一會兒雲蘇才松開他，聲音沙啞帶着一絲哭腔不确定的說：“你回來了？”

元樹伸手撫上他的臉龐，拭去他眼角的那滴淚，像是在擦拭什麽無價之寶。

元樹其實更想抱抱他，可這車窗太小了。

他親親雲蘇的嘴角道：“等我一會兒好嗎？”

雲蘇盯着他看了好半才點頭。

元樹幹脆利索的翻身下馬，對前面的廖正松說：“正松，你把馬牽回去吧。”

廖正松這才松了背脊下車，鬼知道他剛剛看見了什麽，不過元大哥和他夫郎感情真好。

廖正松接過缰繩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那、那我一會兒還要過來嗎？”

元樹：“不用了，今晚謝謝你。”

“哪裏哪裏，我還得感謝你救了我們這麽多兄弟。”廖正松擺擺手道。

元樹也不跟他廢話，上車抱他的親親夫郎去了。

廖正見他上車轉身就走，生怕多留一會兒聽見什麽不該聽的。

他雖然年紀小，但家裏早早給他定了親，再過兩年他也是有媳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