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醜

小醜

“小紀董,雖然這把你輸了,但這問題是我個人想問的,無關游戲。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這個不答的話,酒也不用喝,”周江孜笑吟吟地看着紀嫣然,“以後你有什麽打算啊?咱們還能再見面嗎?”

大夥心裏早就明白,紀嫣然和他們生活的不是同一個世界,尤其在那天紀飛揚到片場抱她離開的時候更加印證了這一點。

紀嫣然環視了一下桌上的所有人,最終目光落在雙頰緋紅的談傾止的臉上。

她笑了笑,眼神堅定:“我答應了我爸媽,拍完戲就回家,乖乖結婚三年抱兩,到時我會請你們去喝喜酒的,一定要賞臉。”

“可以可以!不愧是小紀董。”

“英年早婚啊……”

談傾止面色如常,依舊笑着:“放心吧,到時一定給你準備一份大禮,”

紀嫣然松了口氣,表情都比剛剛輕松幾分,看來他這麽照顧自己應該是因為哥哥,而不是對自己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這一切都看在談傾止的眼裏,他又抿了一口杯中的酒,用酒精的刺激來壓制住喉頭不斷翻滾的苦澀感。

還好自己并沒有給她造成困擾,在試探不可挽回之前剎了車,這樣紀嫣然就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曾經的想法。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談傾止站起身來:“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兩章劇情沒改完,先回去把工作敲定,大家繼續玩。”

“很重要嗎?”

“今晚連夜趕完,明天送去審核。過幾天就要拍了。”談傾止解釋道。

紀嫣然叫住他:“要不要我找人開車送你?”

“不需要。我打個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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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嫣然咬了咬下唇,顯然內心也在掙紮。

最終談傾止沒有給她機會,潇灑的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個背影。

她的心一直提着放不下,沒過一會,璐璐從門外走了進來,四下尋找了一圈,湊到紀嫣然身邊問道:“談傾止呢?”

“走了,說要回酒店改劇本。”

“走?我剛剛在洗手間碰見他,看他吐的可厲害了,他一個人真能找到着酒店的大門往哪邊開?”

怎麽可能?他離開時候明明好好的,看着一點都不像醉了……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紀嫣然終于下定了決心:“你們繼續留在這裏,我回去找他一趟。“

說完,她摸了摸背包裏面的一個精美絨布的盒子,好像找到了什麽理由一樣:“之前人家跳下水去救我,我還沒有說謝謝,給他買的禮物也沒有親手交到他手裏,這也太沒誠意了。”

璐璐了然地點點頭:“我和你一起去,讓随冬和李牧在這裏招待大夥,放心,他們能搞定的。”

這時隔壁桌的辛迪也走了過來:“傾止哥一個人回去趕劇本都沒叫上我們?他喝了那麽多,我們就在這玩不回去幫他豈不是太不仗義了?”

“對對對,我也要跟你們走!”大熊也舉手站了出來。

“那好吧,咱們正好坐一輛車回去。”

一路上紀嫣然不停撥打着談傾止的手機,可後者卻沒有任何回應。

辛迪打去了酒店前臺,讓前臺小姐撥打房間內的電話,也沒人接聽,這讓大家更加擔心談傾止。

“喝了酒嘛,大概率睡着了,只是不知道蓋沒蓋被,不會着涼。”大熊抓了抓頭發。

“我聽說好多喝酒的人還可能會淹死在浴缸裏,傾止哥應該不會吧……”辛迪咬起了手指。

“不愧是編劇出身,腦袋裏的劇情都跟普通人不一樣……”盡管這麽說,紀嫣然身體還是瑟縮了一下。

“別擔心,我有那個屋子的備用房卡,他如果一直不接電話,咱們就直接開門進去。”

喝得頭暈腦脹的,談傾止在走出會所的瞬間深吸了一口氣,嗆得咳嗽了起來。

他在旁邊的一家便利店買了瓶礦泉水,努力壓制住自己想吐的欲望。

剛剛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場夢一樣,他其實早有心理準備,但看到紀嫣然滿懷愛意的說着她和另外一個人的婚事,談傾止還是猝不及防的難過了,心上像被重錘使勁的敲擊了一下,碎片落在地上,發出的輕微的響聲。

還好這個作為心髒容器的身體可以受到大腦的控制,他依舊保持着自己慣有的笑容,沒有失禮于人前。

走到路邊随便攔了輛出租車,談傾止整個人堆在了後座上。

“小夥子,用不用我給你個塑料袋呀?”司機師傅聞到他滿身酒氣,有些猶豫的開了口。

“雖然我應該不會吐,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您可以先給我一個。”談傾止捏了捏眉心,努力坐了起來。

“小夥子你要去哪哦?”

“福熙路,金陵大酒店。”

“好了,我盡量把車子開平穩一點,你歇一會兒,等到了我叫你。”

“好的謝謝師傅。”

一路上談傾止其實都很清醒,但這種清醒還不如酒醉徹底麻痹,讓自己陷入那種可以進入幻想中的場景。

不去面對現實有時候是上帝的一種憐憫。

他起身定了定酒氣,眼神逐漸清明起來,司機師傅也發現那他好像沒有醉的那麽厲害,于是搭話問起:“小夥子怎麽喝了這麽多酒啊?”

這座城市的市民不管生活水平如何,都活得十分悠閑自在,就愛好個聊天,不管你是南來的北往的都能聊得到一起,這是一種善意,談傾止比誰都了解,也珍惜,于是他回答道:“被喜歡的女孩子拒絕了。”

師傅從後視鏡看到他的表情,先是驚訝了一瞬,然後安慰道:“嗨,小夥子,你這麽年輕還這麽帥,怕什麽呢?有的是好姑娘等着你。”

“我從小到大就這麽喜歡過一個人。”談傾止不知道為什麽,和周圍的人很少表露心情,卻和路上突然遇見的司機大叔聊了起來,人都變得坦率了幾分。

司機師傅一聽,感慨到:“沒想到這麽帥的小夥子還是個癡情種子,大叔作為過來人,給你支兩招。”

談傾止沒有拂了人家的好意,點點頭:“嗯,您說。”

“我當初追你大嬸的時候,也是翻過高山越過黃河,重重險阻啊,比西天取經還難!一開始他也有個相好的,我就在旁邊等啊等,他們兩個吵架,一分開,我就趕緊去追她,她一答應我就求婚了!都不讓她有個後悔的機會。你要是真喜歡,就別那麽垂頭喪氣,去追呀,去死纏爛打呀,怕什麽?大男人要什麽臉?”

這話成功把談傾止逗笑了。

在司機開車到達目的地之後,他往師傅手裏塞了一百塊錢,沒等找錢轉頭就離開了。

“小夥子!你等會!”

談傾止潇灑的揮了揮手:“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點錢都不夠您給我上這一課,祝您和大嬸百年好合。”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談傾止躺在了沙發上,他把外套往旁邊一扔,開始思考到底要不要和紀嫣然攤牌,他現在還有勝算,那就是清風這個身份……

沒等他繼續由于,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談傾止起身走到門口,看到貓眼裏的女人後,打開了門靠在門框上問她:“找我有什麽事嗎?是你的劇本出現了什麽問題?”他擡頭看着錢鳳,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情緒流露,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錢鳳歪着頭挑了挑眉毛問道,“我要說的事情站在走廊裏可能說不清楚。”

“那就等明天到了劇組再說,這麽大的事情,可能我一個人也搞不定,”談傾止似笑非笑地轉過身,剛想要關門,錢鳳的手突然卡在了門框上阻止了他。

“你瘋了?”談傾止險些夾到她的手,橫眉冷對。

錢鳳沒回答,硬是擠進了門裏。

“到底有何貴幹?”酒喝多的談傾止此刻只感覺到頭痛,酒店的空調冷風一呼,變得更嚴重,他捏了捏眉心,“能不能有話直說,速戰速決呢?”

錢鳳看着他臉色蒼白,于是坐在了椅子上,翹着腿上下打量着談傾止:“你看起來不太好,用不用我幫你叫個大夫?”

“不需要了,你快點走讓我休息就好。”談傾止想都沒想就謝絕了。

錢鳳也沒有強求,只是挑挑眉:“之前你在微博上被拍攝到的那幾張照片,反饋非常的好。”

談傾止冷笑一聲:“那你去找那個偷拍我的人當你的攝影師,找到我這裏算怎麽回事?”

錢鳳也決定不再和他繞圈子:“我的經紀公司那邊需要我去宣傳這部劇,同時也要讓我本人拿到最高的熱度,這部劇的一番就給了劉令澤,我能拿到的紅利非常之少,所以公司提出了另一種方案,如果談大編劇肯配合我們,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以後我們公司有投資的項目上都會方便很多。您看怎麽樣?”

“怎麽個合作法?”談傾止突然有些好奇對方還能說出多少激怒他的話來。

錢鳳見他面色如常,以為談傾止可以為了利益接受他們的提案。

于是開口說到:“你現在在微博上已經有了一定的熱度,加上景天杭之前發照片出來替你站街,公司的意思是,如果咱們兩個能綁定在一起發通稿,炒一炒戀情緋聞能讓整部劇都更有關注度一些,一方面是為了我,一方面也為了你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只是這樣麽?”談傾止又不是三歲小孩,不會被這種說辭騙到。

錢鳳蹙了蹙眉頭:“其他你沒必要知道。”

“哦是嗎?我這個人最大的愛好就是打破砂鍋問到底,你連真相都不舍得告訴我,憑什麽和我談合作?你說的那些條件雖然誘人,但憑借我現在在圈子裏的人脈,更好的資源也不是摸不到。”談傾止輕輕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推測到:

“是你的其他戀情被拍到了,需要我來頂包還是?有人擋了你的路,你現在要用流量壓過對方?”談傾止雖然不關心這些娛樂公司的手段,但在圈子裏這麽多年早就看透了一切,此時毫不留情的戳穿錢鳳,已經側面說明了他們兩個沒有談的餘地。

可錢鳳不這麽想,她還在做最後的争取:“如果說錢,名氣你都不在意,那你為什麽要來參加《紅袖》的改編?聽說你可是推掉了一部主流電視劇呀!能進軍CTV的機會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你都不要?”

錢鳳是個功利心太強的姑娘,做什麽事情都在思考着自己的目的和得失。

談傾止不想和她繼續纏鬥,于是決定攤牌:“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只知道這個IP影響力很大,為了熱度來接演女一。可問題是,這本書你到底看過沒有呢?”

“我當然有!你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性嗎?”

“不,你沒看過。你表演的時候,很多地方理解都是錯的,是随便一個科班演員都能處理好的那種,我沒有指出不代表我沒有看到。”

“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你憑什麽就知道我理解的是錯的呢?”說完,錢鳳還輕哂了一聲,“就因為你是編劇嗎?”

談傾止先是拍了拍手,狂笑起來,随後一字一頓地突出幾個字——

“因為我是小說的原着作者。”

“你說……你是?”

“對,沒錯,我就是清風本人,現在你應該知道為什麽我放棄了主流電視劇選擇來改編紅袖,同時你也應該明白你自己在我面前叫嚣那些東西在我眼裏有多麽的不值一提。”

錢鳳知道自己在談傾止面前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籌碼,望着面前這個洞穿一切人靈魂的眼神,她上前兩步,胳膊攀上了他的脖子:“就當幫我一個忙,你想怎樣都好。”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談傾止本來兩條胳膊背在了身後,此時,他很想推開面前的人,但因為酒勁上頭,身上只能使出一成力氣。

“你自重!”

錢鳳顯然也不準備放手,以為他在欲迎還拒,兩個人拉扯間直接倒在了床上。

“嫣然,你怎麽沒進去啊?”

樓道裏突然傳來的嘈雜的聲音,随後,房門被打開。

“傾止哥你還好嗎?”

“我們回來陪你看劇本了。”

門口闖進來了幾個人,看到這一幕都呆在了原地。

尤其是紀嫣然,一路上緊緊攥着的禮物盒掉到了地上,她嘴唇微微顫抖着,最終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突然出現在六一兒童節節目上的小醜,在不該出現的地方出現,還帶着可笑的表情……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我這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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