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掉馬
掉馬
電梯到了最低層，紀嫣然的心也像從十三樓摔到了一層，稀碎一地。
好在情緒已經平靜了許多，她坐在大廳裏吸了吸鼻子給紀飛揚發了個信息，讓他安排車子過來接自己。
紀嫣然想想，自己好像沒有必要留在這裏了。
戲份都拍完了，告別宴都擺過了。再和談傾止以及錢鳳中的任意一個見面都會尴尬……
幹脆今天就搬回家吧……
她剛做了決定，還沒等給璐璐打個電話叫她收拾行李，談傾止就追了過來：
“季嫣然！”
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紀嫣然假裝沒有聽到，站起身來往酒店外走去，身後的男人也窮追不舍，絲毫不顧其他人的眼光，緊随她身後。
酒店大廳的圍觀群衆看到這種一對俊男美女一個追一個跑的情況，自然腦補成了小情侶一言不合吵了起來，沒有人想去插手這種家務事。
談傾止剛剛下樓梯時就險些踩空摔下去，這會強忍着陣陣暈眩追到了馬路，咬牙逼迫自己邁着大步快點趕上。
終于在一個拐角處，談傾止抓住了紀嫣然的手腕。紀嫣然咬着唇使勁掙卻都沒有辦法甩開，只好瞪着談傾止等他放手。
兩個人誰都沒說話，仿佛誰先開口氣勢就會被對方壓過。
“小姑娘……你認識這個人吧？”剛剛電梯裏給她遞紙巾的大叔正好路過看到這一幕——談傾止沒來得及換衣服，身上酒氣很重，再聯系到剛剛女孩子在電梯裏哭成了淚人，生怕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謝謝您關心，我們兩個當然認識，”談傾止微微颔首，垂下眸子掏出了工作證，“我們這是在拍戲對戲産生了點矛盾，您不用擔心。”
“誰和你拍……”紀嫣然剛要反駁，一下子被談傾止帶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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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也在酒店常住，早聽說同層住着一個劇組，在看過證件之後點點頭：“沒事就好！別吓唬人家小姑娘了，你知道她剛才哭得多傷心嗎！”
談傾止一個勁地點頭：“知道了，謝謝您，我這就哄她。”
等大叔走後，紀嫣然從他的懷抱裏掙脫出來，風一吹，微微顫抖了一下。
“你鬧夠了嗎？”
連紀嫣然開口這句話都像極了小情侶吵架時候問的，已經走遠的大叔忍不住搖了搖頭。
談傾止蹙着眉，修長細白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紅腫的眼睛：“你怎麽哭了？”
“想哭就哭！你管我！”紀嫣然這會全身的防衛系統都啓動了，像個小刺猬似的，每句話都帶着刺兒。
“在乎我？吃醋了？”談傾止被她紮了一下也不惱，反而開心地彎了彎唇角。
紀嫣然瞪着眼睛想都沒想就否認了：“你覺得我瘋了？咱們兩個只是單純的同事關系，你不要誤會。”說完就要離開。
談傾止蹙了蹙眉，把她困在牆壁和自己的身體中間，反駁道：“是朋友關系。”
“随你怎麽說！”兩人的距離太近，幾乎呼吸相聞。紀嫣然把頭扭向一邊，“不管是什麽朋友，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吧？”
談傾止喉結上下滾動，吐出幾個字：“男朋友呢？”
其實在電梯裏那段時間，紀嫣然一直在做一種設想——
如果是一個小時之前，她沒有來酒店，沒有看到談傾止和錢鳳倒在床上……
在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他說出自己就是清風，那該多好啊。
但想到最後，只剩下心裏一揪一揪地疼着。
紀嫣然覺得自己狼狽得要命，還沒有談過戀愛就不明不白地失戀了……
不過好在談傾止不知道她是笑笑，就讓這個他以為是女神的ID永遠保持着“神格”，不要和自己一樣。
談傾止看到她此時的表情準備全盤托出：“嫣然，其實我知道你就是……”
可沒等他說完，一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停在了路邊，像一盆涼水澆醒了談傾止。
“嫣然？”紀飛揚從車上下來，目光在紀嫣然和談傾止身上逡巡，“你叫我來接你回家，現在是要怎樣？”
紀嫣然感受到談傾止的猶豫，趁機趕緊跑到了車邊：“回家！”
她的逃避在談傾止眼裏則變成了另一種味道：在三人同時在場的時候，季嫣然總是和紀飛揚更親近。自己像個局外人，哦不，他就是個局外人啊……今天的飯桌上季嫣然親口承認有了對象，而且馬上就打算結婚。
他連個男小三都算不上，就是個在陰暗角落裏盼着別人分手的小人罷了……
思及此，談傾止垂頭苦笑，眼看着紀飛揚的車子漸漸遠去。
還好她不知道自己就是清風，不會把今天看到的荒唐事和她喜歡的作者聯系起來。這個ID在她心裏還是幹幹淨淨的。
拖着箱子回到了家裏，璐璐氣喘籲籲地看着兄妹倆神情嚴肅地面對面坐在沙發上，如果不是兩個人面色平靜，她簡直要懷疑他們在發射看不見的電波互相攻擊。
紀飛揚十指交叉支着下巴，語氣嚴肅：“嫣然，趁着爸媽不在家，我覺得你有必要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講給我聽聽。”
“我二十多歲了，自己的事可以自己處理，”紀嫣然面對着在商場上可以呼風喚雨，一呼百應的哥哥絲毫不懼，鼓着腮幫子，“你的感情生活我也從來都不過問，無條件支持啊！”
“既然這樣，你更應該信任我，”紀飛揚眯起了眸子，“今天為什麽哭？誰欺負你了？”
“沒誰……”她咬着唇搖頭。
紀飛揚眼光瞥到想要逃跑的璐璐，輕笑一聲：“別跑，嫣然不說，你替她說。”
眼看逃跑失敗，璐璐認命地坐到了紀嫣然身邊：“其實我也搞不清楚狀況。我覺得嫣然八成是被吓的！”
璐璐把今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紀飛揚，後者終于松了口氣端起了茶杯：“沒事就好，去休息吧。本來我還以為他對你來說是個好的對象，既然這麽不檢點就算了。”
紀嫣然失魂落魄地躺回了自己的床上，劇組這些天的生活就當是一場夢……吧？她的悲傷情緒還沒維持十秒，璐璐突然尖叫起來：
“卧槽，嫣然，你快看微博！”
她擺擺手自暴自棄：“又怎麽了？要是我被罵上熱搜就不用告訴我了，我都習慣了。”
“這次不是你，是整個劇組唉！”璐璐臉色有點難看，“你快想辦法，不然這照片讓董事長和夫人看見，你倒時怎麽解釋？”
紀嫣然皺着眉打開了微博，兩條熱搜一下子鑽了出來——
#紅袖劇組潛.規則#
#紅袖勁爆路透#
【下雨要打傘baby：今天去酒店蹲路透，拍攝完除了錢鳳都沒回酒店，擦黑的時候再去蹲看見照片上兩位纏纏綿綿從酒店糾纏了一路，大廳裏都看見女方一直哭。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上個圖自由心證咯。[圖片][圖片]】
照片上的兩人正是她和談傾止，抓拍時機也選得剛好，一張是談傾止把她困在牆邊，一張是她被扯進懷裏……
他們倆出來得太匆忙，口罩帽子都沒戴。在圈子裏被拍到這種照片是板上釘釘的戀情類“實錘”。
【這沒下限的司馬劇組還要怎麽作啊？@飛星傳媒-紀飛揚金主爸爸你頭這麽鐵就不管嗎？】
【公然潛.規則？怪不得這麽個糊比能撕到女二。】
【Emm……我是談傾止顏粉，路轉黑了，長的挺帥，怎麽就瞎了呢？】
【這劇不用看了，令人惡心，騷操作一堆，開拍天天上熱搜，也不怕炒糊了！】
往後翻還有一些一眼就能認出的水軍號，紀嫣然皺了皺眉：“讓飛星公關部把熱搜撤了。”
“唉？你之前不都無視嗎？”
“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挨罵，”紀嫣然撇撇嘴，“我還不能有點大小姐脾氣了？”
“當然能有啦！”
璐璐雖然不明真相，但還是點頭準備給随冬打電話。
就在這時紀嫣然手機上突然彈出了提示框——【您的特別關注人清風發表微博啦，還不快來圍觀？】
這個談傾止！風口浪尖上出來幹嘛？
【清風：書劇分離。@紅袖電視劇祝收視長紅。】
紀嫣然松了口氣。看來他并不知道自己是笑笑，出了這麽大的事選擇撇清自保也無可厚非。然而她馬上就看到了下一條微博——
【談傾止工作室：鑒于給《紅袖》劇組造成不良影響，經協商決定退出紅袖改編工作，感謝大家的監督。】
談傾止主動站出來把事扛下，保全了劇組，保全了紀嫣然，也保全了……清風的名聲。
紀嫣然是清風的大粉，又是超話主持人，這時肯定要出來說話。
她咬了咬牙，就當自己是幫他一把！以後……就靠他自己了。
她帶上了超話tag和清風本人的tag，編輯了一條微博發送出去：
【季嫣然：作者都這麽說了，希望大夥不要給糊比劇組眼神，不要給糊比女二眼神，不要貢獻收視，抱走清風大大，我們不約！】
然而剛發出去，紀嫣然就發現了華點——
“我這個手機為什麽登陸了工作號？！”
狀況外的璐璐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回答道：“今天你殺青，劇組要你發幾條微博宣傳，順便透露點團隊很和諧，拍攝很順利的風給外界，我看你當時和他們玩游戲玩得開心就直接幫你登陸上去發了。”
【喜聞樂見？這劇組是不是在搞反向營銷？】
【？？？我瘋起來自己都罵？？？】
【噗，居然是書粉，超話還有簽到和送過分。】
【一看就是沒切號掉馬了，你們快點扒說不定還有大瓜，今天可把我吃撐了……】
“你害死我了！”紀嫣然看着下面瞬間爆炸的評論抓亂了頭發。
最畫龍點睛的是清風的回複——
【清風：要抱我去哪？】
紀嫣然沒有回複，這也在談傾止的意料之中。他收了自己的兩個手機嘆了口氣，站在陽臺上吹着風，心緒煩亂。
“傾止，要吃飯了。”談媽媽敲了敲兒子的房門，“你今天喝了酒，我還煮了醒酒湯。”
談傾止點點頭，眼神躲閃着：“劇組聚會在興頭上就喝了點，放心吧我沒喝多。”
“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談媽媽走進來。
從談傾止狼狽地回到家那一刻，談媽媽就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什麽事了。
談傾止自小就比同齡人成熟，喜怒不形于色，他們母子之間雖然交流不多，但很多事都可以靠着一個眼神達成共識。
如果是平時，他肯定笑着裝作沒事敷衍過去，但今天不一樣……他确實，需要說點什麽。
談傾止走到媽媽身邊，看着這個比自己矮一頭，人到中年卻依舊美麗的女子，他伸手幫媽媽整理了一下弄亂的頭發。
“媽，我有點難受。”
談媽媽上下打量着兒子：“什麽事啊？我能幫到你嗎？”
談傾止搖頭：“媽，我失戀了。”
“啊？”這個回答讓談媽媽措手不及，“你，你什麽時候談的戀愛呀？”
“沒談就失戀了。”他實話實說。
談媽媽嘆了口氣，拍了拍談傾止的肩膀：“是那天打電話來的女孩吧？我早就感覺出你對她和別人不一樣。要不……我幫你打聽打聽是誰家的姑娘，看看能不能幫你說點好話？”
“先不用了，等過段時間吧，”談傾止笑笑，“我把工作也推了，爺爺不是總抱怨逮不着我嗎？這段時間我就在家裏陪他好了。”
“你的一切決定媽媽都支持，放心，家裏人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談媽媽沒有再多問什麽，只是擡眸看了一眼兒子電腦桌面上的照片。
紀家則不像談家這麽風平浪靜。
飯桌上紀岫岩直接把公關部今天的數據單甩到了紀嫣然面前：“你想幹嘛？”
“我，我就是發錯了一條微博，讓他們幫忙撤個熱搜。”紀嫣然也沒心情吃飯，用筷子戳着碗裏的菜。
“我和你說過沒有？不準抛頭露面！你還讓人家拍到那種照片？你命不想要了？”
紀岫岩氣得筷子直接拍在了碗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整個飯廳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不是沒死嗎？”她小聲嘟囔。
紀岫岩擡眸掃了她一眼：“不要廢話了，過幾天佳悅有個酒會，你嘉麗姐已經幫你拿了邀請卡。你和你媽一起去參加。”
“酒會？我又不喝酒。”
嘉麗笑着和她解釋：“佳悅的酒會主要是為了上層一些适齡青年互相認識和交流。你去多認識點朋友也沒什麽不好呀！”
紀嫣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大型相親會所？世紀佳緣？”
“你，你不能這麽說……”嘉麗尴尬地看了看紀家二老。
這次是紀飛揚開口：“那就是高端相親會所，也沒什麽區別。嫣然還這麽小，用不着去這種地方……”
“你閉嘴！”紀岫岩一記眼刀飛了過去，“說要年底結婚，一拖再拖，如果你妹妹有個三長兩短你就開心了？”
又來了……
紀嫣然蹭地站了起來：“別罵我哥，我去就是了！不就是相親嗎？你們開心就好了。”
“哎呀，你答應就好了！那媽給你準備點衣服，你就當是認識點新朋友也沒什麽不好的，對吧？”孫笑蕾趕緊打了個圓場。
紀嫣然原以為這件事就算提上日程，怎麽也要十天八天。然而第二天一早母親就叫設計師來家裏給她量了尺寸，讓巴黎那邊連夜出設計稿。
還找了攝影師給她拍了幾組照片，搞得紀嫣然覺得自己像古代送去皇宮的秀女……
“我看出來了，董事長和夫人是一分鐘都不想留你……”璐璐也被驚呆了。
紀嫣然躺在沙發裏挑挑眉：“應該慶幸我家現在生意做得還可以，不然他們絕對是那種把我賣去聯姻擴張商業版圖的父母。”
這兩天不死心地一遍一遍看着手機，不管是談傾止還是清風，都沒有給自己發過消息，紀嫣然簡直想做個小人用針紮他。
如果說之前生氣是氣他和錢鳳兩個人搞得不清不楚，現在氣，就是氣自己冷靜下來，他怎麽還不來解釋……
想到這裏，紀嫣然也發現，自己就是反複無常……大概這就是女人吧，不想聽解釋的時候什麽都聽不進去，想聽的時候對方不來也是錯。
“夫人剛剛說了，明天要我一早叫醒你做造型，準備去佳悅酒會。”璐璐又帶來了新的噩耗。
紀嫣然已經有了對策：“去呗，反正我就往牆角一站，我媽介紹我就傻笑，看看哪個男的不長眼睛能看得上我。”
“那你不是全場最搶手的？畢竟家境優越還不太聰明的亞子……那些花花公子找了你肯定開心死了。我不跟着你，你可不要被欺負了……”璐璐還是很擔心紀嫣然。
“……我可以見機行事，你安心吧！”
相親？怎麽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