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

意識卻是清醒的。

她嗅到了車裏曼麗的氣息。

而她此時被男人抱在懷裏,車子開得很平穩,男人不時用下巴蹭蹭她的頭頂,她能夠感覺到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

姜蘇怎麽也沒想到,想要抓她的男人看起來好像不只是沖着她的不死之身來的,看起來似乎還有別的企圖。

車子開了大概半個多小時,然後停了下來。

曼麗下車,打開了後座車門。

魏秦抱着姜蘇走下車,一路抱進了這棟位于西郊從外面上看像是一棟廢棄已久的老別墅中。

曼麗就在後面跟着,臉色陰沉。

曼麗跟着進入別墅。

魏秦抱着姜蘇徑直進入書房,曼麗跟着走進去,魏秦已經停在書架前,曼麗走過去按下了牆上的機關,書架忽然像是自動門一樣往兩側移開,露出一張電梯門來。

曼麗走過去,輸入密碼。

電梯門應聲而開。

魏秦抱着姜蘇走進去。

曼麗正要跟着進去,魏秦就說道:“你不用下去了。”

曼麗愣了一下。

然後電梯門就在她面前緩緩關閉了。

Advertisement

最後停留在她視線裏的,是魏秦低頭凝視姜蘇的側臉。

電梯進入地下一層後自動開啓。

魏秦抱着姜蘇走出電梯。

地下的溫度比地上的溫度要低了好幾度。

姜蘇感覺自己被放在了一張床上。

然後男人俯身下來,那只養尊處優的手在她的臉上摩挲着,大拇指輕輕帶過她的唇,低聲輕喃:“我終于又再次得到你了。”

這話說得,好像以前曾經得到過?

姜蘇身體動不了,腦子卻依舊活絡。

她無法從這個男人身上聞到半絲妖氣,他應該是個人類。

聽聲音,年紀大概也就三十歲左右。

這幾十年來,她可沒跟哪個男人厮混過......

姜蘇想來想去都想不出這個男人的身份,又睜不開眼睛看他的臉,只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

沌之中。

只聽到男人冰涼的聲音徘徊在她的耳側:“等你醒了我們再好好敘敘舊.....阿離......”

姜蘇腦子裏閃過一道閃電,随即意識陷入混沌。

第 79 章

姜蘇和魏秦的孽緣,要追溯到上千年以前。

那時候,姜蘇還不叫姜蘇。

姜蘇換過無數個名字,有的時候幾百年一換,有的時候幾十年一換,姜離這個名字,具體的年代要問姜蘇,姜蘇也不記得了。

但是姜離這個名字,卻是和另外一個名字緊緊聯系在一起的。

魏秦。

魏秦是一個煉丹師,他對長生不老有着非常癡迷以至于病态的追求,他不是那種招搖撞騙的術士,而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他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當時還叫姜離的姜蘇的不死之身。

魏秦那時長得十分好看,身材削瘦欣長,長相十分俊美,雖然面色蒼白,卻帶着幾分病态的美感,行走間衣袂飄飄恍若谪仙,很是招人青睐。

完全是姜蘇那時候鐘愛的類型。

魏秦都不需要太費力,就讓姜蘇喜歡上了他。

再之後,趁着姜蘇對他感情日漸深濃,對他的戒心日漸減少,魏秦開始每日在她湯裏下藥,後來藥力在她身體裏積攢起來,在一日爆發。

她幾乎失去了所有的能力。

魏秦露出了他真實的面孔,往日裏在她面前展露的溫柔全變成了冷漠。

而她靈力被封,靈識也被封在身體裏不得解脫。

被魏秦囚禁起來,割肉放血,猶如被淩遲處死。

而魏秦除了割肉放血的時候會親自動手,其餘時間她都是看不到他的,他甚至不會跟她說一句話,眼神也不會在她臉上停留。

那時她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魏秦愛上她,然後在深愛她的時候,親手殺死他。

而最後,她也做到了。

——

魏秦把自己洗幹淨,然後走進卧室。

卧室裏只有一張床和一個床頭櫃,簡單之極。

姜蘇就躺在床上。

她閉着眼,很安靜。

讓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這樣,總是說等他等他,結果等他忙完,就看到她在床上睡着了。

魏秦掀開被子躺進去,然後把陷入沉睡中的姜蘇摟進懷裏,好像心髒缺失的那一塊被填滿,丢失的寶貝又失而複得,他緩緩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

魏秦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他還是一個煉丹師。

他在兒時讀過一本書,那裏頭描述的長生徹底迷住了他。

自那時開始,他對長生就有着幾近瘋狂的追求和癡迷。

後來,他知道了姜離的存在。

那樣狡猾而又異常美麗的少女。

他伺機接近了她,接近她不需要太費力,他有着一副讓女人愛慕的好皮囊,他并沒有用太多手段就得到了她的青睐。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的愛上了她,就像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癡迷長生還是癡迷她一樣。

他把她囚禁起來。

他不去看她。

除了需要割肉放血的時候,他不想承認,自己只是不想要除了他以外的人傷害她,就算是傷害,也只能是他給予她。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也從不和她說話。

她偶爾被仆人攙着在院子裏曬太陽的時候,他會站在樓上偷偷看她。

她的身體變得非常虛弱,就算是走路,也需要別人攙扶。

當他外出回來,看到姜蘇正在被仆人捏着臉強灌粥時,他勃然大怒!當即叫人把那個服侍了他多年的仆人拖下去活活打死。

他看着姜蘇淚汪汪的看着他,心疼的厲害。

那時他就應該警惕的。

可他沒有。

他走過去,把姜蘇身上的狼狽都收拾幹淨,然後把她抱到床上。

姜蘇像是害怕極了,緊緊地抱着他不肯松手,她什麽也沒說,只是窩在他的懷裏,默默地哭。

他心裏駐紮的防線被姜蘇的眼淚沖垮。

他抱着她躺在床上,緊緊地抱着她。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但是卻無力阻止,也不想阻止。

後來他檢查她的身上,才發現她身上到處都是青紫,在他不肯去見她的那些時間,她不知道受了多少侮辱虐待,那樣驕傲的人,怎麽承受這樣的屈辱,可即便是他每日來割肉放血,她也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什麽。

他心裏更疼,恨不得把那虐待她的仆人從土裏挖出來鞭屍。

那個晚上是他第一次失控,他胡亂的親着她,愛憐地吻過她身上每一片青紫,最後把她按在床上,一次又一次不知滿足的索要,他叫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他逃避過。

最後還是忍不住回到了她的身邊。

他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以為姜離是愛極了他。

以至于愛到能夠原諒他給予她的所有的傷害。

她會摟着他的脖子甜甜的叫他阿秦,會記住他所有的喜好和厭惡的東西,喜歡窩在他的懷裏在院子裏曬太陽,用頭頂蹭着他的下巴,最後在他懷裏沉沉睡去,會沖他撒嬌,讓他在外面買她以前最愛吃的點心回來,但是一大半的點心都會被她喂進他的嘴裏。

而他,因為對她的愧疚,加倍的對她好,無論她提出無理的要求他都會盡所能的去滿足她。

他不得不承認,他愛上了姜離,甚至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時候愛上的,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陷得很深了,他開始害怕有一天會失去姜離,他每晚都會抱着姜蘇睡覺,甚至想要姜離生下他的孩子,除了煉丹,他無時無刻的想要和她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坐在院子裏曬太陽,他也會覺得異常滿足。

可他越愛姜蘇,追求長生的欲望就越強烈。

他知道姜蘇是不會老的,可他卻一日一日的在老去,他開始産生恐懼,害怕有一天醒來,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已經老了,而姜蘇還是那樣年輕,也許她會厭棄他,最終離開他。

他無法忍受自己和她的分離。

他要即便是死亡,也無法把他和她分開。

可最後,死亡還是分開了他們。

而且比他預計的時間,要快得多。

姜離把刀插進他胸口的時候,瞬間就穿透了他的心髒,他只來得及擡眼看了她一眼,震驚的、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而她眼睛裏是全然的冷漠,短刀插入、拔出,有血濺出來,他看着她,她眼睛一眨也不眨,殘酷又冷漠,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連一眼都沒有回頭看,只留給他一個冷酷絕情的背影。

這絕對是一個噩夢。

魏秦從夢中驚醒,胸口仿佛還殘留着痛感。

他睜開眼,姜蘇還在他懷裏。

他緩緩松了口氣,然後更加用力的抱緊她,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

——

姜蘇清醒過來,就看到男人彎着腰站在她面前,她低頭一看,就看到男人把針頭從她的手臂中抽出來,不知道給她注射了什麽東西進去,她手腕上妖管局的銀色手環已經被取走了。

姜蘇冷靜的擡眼看他。

眼前是一張并不全然陌生的臉。

她曾經看過他的照片。

妖管局的現任局長——魏秦。

“醒了?”魏秦把針管随手丢到床頭櫃邊上的垃圾桶裏,然後在床沿上坐了下來,看着姜蘇。

姜蘇平靜的看着他。

魏秦也注視着她:“我是叫你姜離呢,還是叫你現在的名字?”

“你是......晏秦?”姜蘇看着他問。

她昨天陷入昏迷前,就聽到他叫她阿離。

那個名字,只有一個人這麽叫過。

而在那之後,她就沒有再叫姜離這個名字了。

魏秦說:“我真意外,你居然還記得我的名字。”

姜蘇譏诮的扯動嘴角:“我記性一向很好,連你的仆人的名字我都記得呢。”

那個女人,叫惠娘,長得還不錯,心卻狠毒。因為嫉恨,惠娘在魏秦不在的時候常常會虐待她,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些傷,那時她的自我修複能力雖然受到影響,但是那樣程度的針孔、掐痕和用竹板抽出來的痕跡用不了一天就會消散,所以她才敢那麽肆無忌憚,而後來被晏秦發現的那些痕跡,其實都是姜蘇自己想辦法弄出來的。

那個惠娘帶過來的精致的吃食,全都進了她自己的嘴裏,吃不完的就倒掉也絕對不會給姜蘇吃一口,而姜蘇就被她喂一些冷掉的饅頭,馊掉的粥,甚至連這些東西,也不會讓她吃飽,姜蘇從來沒有吃飽過,餓到頭昏眼花,好像胃都在燒,她胖起來不容易,但是瘦起來卻很快,常常渴的不行,那個女人也不會給她水喝。

她還記得有一天,有一個上山砍柴的小男孩兒無意間闖進來,她那時渴的不行了,要他喂點水給她喝,好不容易才解了渴,對那小男孩兒十分感激。那小男孩兒穿得破破爛爛,卻是個心善的,後來常常偷偷溜進來給她水喝,有一次被惠娘撞見了,把水給潑了,拽着那個小男孩兒出了院子,打罵了他一頓,讓他再也不要過來。

然後一回頭就開始折磨辱罵她,罵的可真難聽,說她是只狐貍精,連這麽小的孩子也要勾引。

她越是平靜,惠娘就越是氣急敗壞,惠娘越是氣急敗壞,就會往死裏折磨她。

惠娘知道她死不了,就越是肆無忌憚。

而後來那個小男孩兒再也沒有出現過。

晏秦回來的那天,她聽到他的腳步聲,所以故意用言語激怒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果然受不了激,端着那只粥碗強行喂她,她掙紮,粥灑的到處都是,臉上、身上狼狽不堪。

晏秦就是那時候進的屋子。

他勃然大怒。

一腳就把那個女仆人踹翻在地。

她什麽話都沒說,一身狼狽,淚眼汪汪的看着晏秦。

她當時瘦的厲害,眼睛都大的可憐,就算沒有眼淚,也夠可憐的了。

當她看到晏秦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愧疚和心疼時,她就知道,她一定會贏的。

之後晏秦幫她換好衣服,然後抱着她在院子裏看着那個仆人被活活打死的時候,她看的眼睛一眨不眨,那個女人一開始還能說話,一直在求饒,求晏秦看在她伺候他多年的份上饒過她這一次,可是晏秦面無表情,一直沒有喊停,直到那個女人的肉都被打爛,早已說不出話來,地上流了很多血,她怨恨地看着姜蘇,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魏秦臉色微微一僵,然後他問:“所以你從來沒有原諒過我,對嗎?”

姜蘇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問他:“你是怎麽做到的?”

她殺死他了。

要想輪回,就得過奈何橋,要過奈何橋就得喝孟婆湯。

喝了孟婆湯,前世愛恨皆化作雲煙。

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晏秦而是另外一個人,可是他卻有晏秦的記憶。

就算是想要儲存記憶,那也是生者才能做到的事。

除非魏秦第一次投胎時,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沒有喝下那碗孟婆湯。

魏秦沒有正面回答姜蘇這個問題,他喃喃說道:“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一世又一世的輪回,我不是每一世的運氣都那麽好,可以找到我的記憶,可是只要我找到自己的記憶,就沒有一次放棄找你。可是一百年又一百年無數個百年過去了,一直到現在,我才找到你。”

他說:“我只是想問你一句當初我沒來得及問的話。為什麽?為什麽要背叛我?”

他死後變成孤魂野鬼,不知道姜蘇做了什麽,他怎麽也沒辦法離開那個院子,他親眼看着自己的屍體被山裏的野獸撕咬。

可是那麽多年,他都沒有能問姜蘇一句:為什麽?

姜蘇看着他笑了,那笑卻帶着譏諷:“背叛你?蓄意接近我的人是你,背叛我的人也是你,把我囚禁起來讓我受盡屈辱折磨的還是你。你現在卻說我背叛你?晏秦,我只後悔,殺掉你之後沒有讓你魂飛魄散。”

“你的确是該後悔。”男人被姜蘇這番話說的神色異常冰冷:“因為這次我不會再被你騙了。我再也不會給你逃跑的機會,你這漫長的一生,都只能陪在我身邊。”

他說完,又譏諷道:“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人能夠抵擋住長生的欲望。你那個仆人,不也在我許諾他長生之後毫不猶豫的背叛了你嗎?還有翟靳聿,不也是毫不猶豫就放棄了你?”

他說:“為什麽過了那麽多年,你都不長一點記性?”

姜蘇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要什麽?”

魏秦俯身下來,輕撫她的臉頰,深邃的眼眸中愛恨交纏:“我要長生。也要你。”

他說完直起身來,說了句“該吃早飯了。”然後就走出去,過了一會兒,推了一輛餐車進來,過來把姜蘇從床上扶起來,用枕頭托住她的後背讓她坐在床上,他端着碗,坐在床邊上,一口一口的喂給姜蘇。

他喂一口,姜蘇就吃一口,沒有任何反抗。

她現在手腳都動不了,如果不吃就只能餓着。

魏秦眼神放柔了,卻想到當年她就是裝成這副乖順的樣子讓他漸漸放松警惕的,眼神又變的冰冷起來。

姜蘇只當什麽都看不見,只是一口一口的吃東西,還吃的很香。

“我要喝水。”她要求的理直氣壯。

魏秦也一點都不難為她,就倒了水喂給她,只是一邊喂一邊說:“你還是沒變,永遠都不會讓自己吃虧。”

姜蘇喝飽了水,然後嘲諷道:“那你最好不要再找一個那樣的仆人來看管我。”

魏秦把水放回餐車,然後看着姜蘇說:“我沒想過要折磨你。”

他也從來沒想過那個在他面前溫柔如水的女仆人會那麽狠毒。

姜蘇淡淡地說:“也許你覺得被囚禁失去自由,連走路都必須要人扶,每天被割肉放血,都不算是折磨吧。如果不是你把我關起來,對我不聞不問,棄之如敝履,你的仆人又怎麽敢那麽肆意的折磨我?大概是她的針沒有紮在你的身上你不知道有多疼吧,手指那麽長的針,從指甲裏紮進去——”

“別說了。”魏秦皺着眉打斷她,不想再聽下去。

姜蘇就真的不再往下說。

她只是看不慣魏秦這故作深情的樣子。

她如果愛一個人,就會舍不得他受一點點傷,更別說親自割他的肉放他的血。

她那時瘦的厲害,餓的幾乎脫了相,他只要稍微留心,就應該知道她過的并不好。

可他卻還是等她故意設計才發現。

她當時隐忍不說,也只是為了給他最沉痛的一擊,只有親眼看到,才會讓他更加心疼,更加愧疚。

她在賭。

賭的就是晏秦對她并不全都是虛情假意。

而她也賭對了。

姜蘇吃完飯,懶洋洋的想睡,卻強打起精神,對魏秦說:“那只變色龍,她很想我死。”

“我不會讓她接近你的。”魏秦說。

“那我就放心了。”姜蘇把頭歪倒在枕頭上,微閉着眼:“我雖然死不了,但是我怕疼。”

“你一點都不害怕嗎?”魏秦忽然問。

“害怕有用嗎?還是我害怕你就會放我走了?”姜蘇微微睜開眼看着魏秦。

“不會。除非你再殺我一次,否則我是不會放你走的。”魏秦也看着她,緩緩說。

姜蘇閉上眼,臉上沒什麽表情,說出來的話卻無比冷酷:“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殺死你,我一定會把你的魂魄也打散。”

魏秦心中有些隐痛:“可惜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姜蘇無聲地勾了勾嘴角:“那就等着瞧吧。”

魏秦看了她一會兒起身離開了。

姜蘇緩緩睜開眼,檢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情況。

果然,靈力靈識都被封印在身體裏,全身乏力,走路不僅要扶,還要抱。

她又閉上眼。

她必須要有耐心。

翟靳聿一定會來救她的。

——

姜蘇昏昏沉沉感覺自己被抱起來,然後被放到了另外一張很硬的床上。

有人走了出去。

姜蘇緩緩睜開眼,到處都是白晃晃的光線。

不知道過了多久,自動門打開,姜蘇艱難地轉過頭去看,一個高大的身影穿着淺藍色的手術服從門外走了進來,她一瞬間就知道,她的夢應驗了,原來那個男人,果然就是魏秦。

他走過來,如夢中一樣在她身邊停留,然後俯下身來,冰涼的唇落在她的額頭上。

一切都和夢中的場景重合了。

姜蘇反而松了口氣。

她閉着眼,不想睜開。

她感覺到有針頭穿透了她的皮膚紮進了她的血管。

她打從心裏感謝現代科技,那個時候,她可是直接被刀子割破血管放血的,讓她想到那些被割喉放血的家禽,對比起來,現在只是被針紮,都變得不痛不癢起來。

就是不知道現在割肉還有沒有什麽現代化的割法,最好是不疼的那種。

“不疼對嗎?”魏秦仿佛知道她沒有睡着,對她說道:“我以後不會讓你疼了。”

姜蘇裝死。

——

姜蘇實在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寧曉的外婆。

兩人面對面,都默契的裝作不認識。

姜蘇之前就猜替魏秦保存記憶的人會不會是她,沒想到居然真的是。

她倒是沒想到,魏秦還有這一招,找來寧曉的外婆取走她的記憶。

寧曉外婆顯然也沒想到是姜蘇。

但是她沒有讓姜蘇失望,裝的十分鎮定、也有可能是真的鎮定的說:“她的精神力太強,我進不去她的腦內防禦。除非她自願讓我拿走她的記憶,否則我沒辦法。”

她一邊說,一邊偷偷給姜蘇使眼色,像是在問她怎麽會搞成這樣。

瞎子也看得出來姜蘇現在不是正常狀态。

姜蘇怕被魏秦看到,就裝作沒看到寧曉外婆的眼色,一臉淡定的說:“原來你打的這個主意,找這個老太婆把我的記憶都拿走?”

寧曉外婆一聽,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說:“小姑娘說話別那麽難聽,什麽老太婆......”

“沒有別的辦法嗎?”魏秦問:“我不需要拿走全部,只需要拿走她一部分記憶。”

留下那些好的,拿走那些壞的。

最重要的是,翟靳聿這個人,他不允許他存在姜蘇的腦子裏。

寧曉外婆看了姜蘇一眼,然後幽幽的說:“辦法倒也不是沒有......”

第 80 章

姜蘇冷眼看着寧曉外婆。

寧曉外婆對聽了她的話眼睛一亮的魏秦說:“你說服她,讓她答應讓我取記憶。”

姜蘇差點笑出來。

這老太婆可真有意思。

魏秦卻是臉色一沉。

寧曉外婆顯然對魏秦沒什麽畏懼之心,擺了擺手對魏秦說:“行了,你讓人送我回去吧,搞得那麽神神秘秘的,又是蒙眼睛又是繞遠路的。別忘了把這次的路費打到我卡上,我可不能白跑一趟。要是你有辦法了,再叫人來接我。”

魏秦親自把寧曉外婆送了上去。

姜蘇則從寧曉外婆口中得知了一個信息,魏秦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就算是讓寧曉外婆過來取她的記憶都是蒙住了她的雙眼還繞了遠路,顯然是十分謹慎。

她當時坐在車上也感覺車開了很久,不知道是本來就離得遠還是故意繞的遠路。

魏秦沒多久就下來了。

姜蘇看着魏秦,明白了,原來他就是寧曉外婆說的那個不停儲存記憶的人。

姜蘇真不知道一個人的執念居然會達到這種程度。

和以前不一樣的是,魏秦煉丹的時候從不會讓她旁觀,他煉丹的時辰長,有時一整天都會待在煉丹房,深夜才會回到房間,抱着她睡覺,他身上總是帶着一股藥香味,姜蘇有時候覺得還挺好聞的。

而現在魏秦在做實驗的時候卻讓她待在旁邊。

看着魏秦拿着她的血樣在那些她搞不懂的儀器下面觀察,姜蘇忍不住潑涼水:“你有沒有想過,你做的那些都是無用功?你真以為可以複制我嗎?就像人不可能變成妖,妖也永遠不可能便成人,你也永遠不可能變成我。”

魏秦沒有理會姜蘇,等到觀察完畢才擡起頭來看向姜蘇,說:“總要試一試。”

他無法忍受他日漸老去,而姜蘇卻依舊年輕貌美。

更無法忍受自己死去,要和姜蘇分離。

他走過來,笑了笑:“你總不想每天面對一個老頭子。”

姜蘇冷眼看着他:“就算你最後成功了,真的不老不死,只怕每天面對我,也會兩看兩相厭。”

“你應該對你自己多些信心。”魏秦捉住她手,放在嘴邊親吻,眼神陰鸷:“我永遠都不會厭棄你,是你厭棄了我。”他語氣中又多了幾份埋怨:“你就不能把那些過往都忘記,只記得我的好嗎?你記不記得?你曾經那樣喜歡我......”

姜蘇冷笑:“我現在躺在這裏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你卻讓我忘記那些過往,記得你對我的好?”

魏秦一點都不在意姜蘇的冷言譏諷,把她的手貼在他的臉上細細摩挲,眼神凝視着她:“等我的實驗成功了,我會讓你自由的,你只要再忍些時日。到時候你想怎麽樣,我都聽你的。”

姜蘇正要說話,忽然一擡眼,就看到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那裏臉色極其難看的變色龍曼麗。

姜蘇一擡眼,魏秦就跟着她轉頭看過去,看到站在那裏的曼麗後,眼中溫柔盡去,冷冷道;“你怎麽在這裏?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沒有我的命令,不要擅自下來。”

曼麗忍住心頭嫉恨,手裏拿着手機:“有一個重要電話。”

魏秦一皺眉,然後轉頭對姜蘇說:“我先去接個電話,一會兒就回來。”說完松開姜蘇的手走向曼麗,把她手裏的手機拿過來一邊接電話一邊走了出去。

曼麗落後兩步,眼神陰狠的看着姜蘇。

姜蘇現在身處弱勢,氣勢卻是一點都不弱,挑釁的冷冷一笑。

曼麗眼神更是狠毒,卻在魏秦轉頭不滿的看向她的時候連忙快走幾步跟上了魏秦。

她心中恨毒了姜蘇。

卻也暗自埋怨魏秦。

他之前明明表現出來的對姜蘇帶着恨意,她以為以魏秦的性格,姜蘇落在他手裏一定會被狠狠折磨。

可結果呢?他在妖管局請了病假,接連兩天都待在這地下的實驗室裏,甚至連姜蘇吃什麽每一樣他都要親自過問,親自挑選,然後親自送下去給她,就連晚上也在下面過夜。

如果不是今天下來一看,她真以為魏秦在下面忙着拿姜蘇做實驗。

結果卻看到魏秦在姜蘇面前展露出來的她從來沒有看過的那一面,曼麗才知道,原來他也可以這樣溫柔,連說話的聲音都放柔了,他那樣望着姜蘇,側臉柔和,好像眼裏就只容得下她一個人。

嫉恨無時無刻不在啃噬着她。

魏秦接完電話,又打算回到地下實驗室,他剛打開機關準備輸密碼,曼麗就走了過來,問道:“你打算就這麽一直關着她嗎?”

魏秦停下按密碼的動作,轉頭看她,一臉冷漠。

曼麗咬咬牙,說:“你不是恨她嗎?為什麽還要對她那麽好?”

魏秦臉色一沉:“我做什麽還需要你來指點?”

曼麗在魏秦陰冷的目光中瑟縮了一下,然後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你只需要辦好我讓你辦的事情就好了。”魏秦面色冷淡,手指擡起來又停頓了一下,看向曼麗,眼帶警告:“我最後再說一次,不要動她。以後有什麽事直接按呼叫鈴,不要再下去了。”

他說完一臉冷漠的按下密碼,然後進入電梯下到了地下一層。

姜蘇已經閉着眼睡過去了。

打了藥之後,她一天只有很少的時間是清醒的。

魏秦不敢放松警惕,姜蘇全盛期,就算是他也沒有把握能夠對付得了她,在出成果之前,他不介意一直抱着姜蘇活動。

大概是每日昏沉,姜蘇連食量都變小了,也變挑剔了,只是魏秦總有辦法讓人買齊姜蘇想吃的東西。

對于晚上同睡一張床這件事,姜蘇沒有多少反對權,反正她一直昏睡着,什麽都感覺不到,更不用說反抗了,就算她反抗,魏秦也不會如她所願。

她只能安慰自己,好歹魏秦這一世的長相不差,而且他還算老實,并沒有對她做更過分的事,也許是她昏睡着,魏秦就算想做什麽也提不起興致來。

每天早上魏秦都會給她注射一支針劑。

姜蘇在這燈火通明的地下室,根本就分不清早上晚上,又過了幾天,有時魏秦給她注射的時候她還昏睡着,等到醒來,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昏昏沉沉渾渾噩噩,算不來時間。只是每次醒來的時候都期盼着看到的不是魏秦的臉,而是翟靳聿。

又想着自己遞的消息到翟靳聿手裏了沒有。。

好在沒了惡仆,魏秦除了每天抽她的血,她倒也沒受什麽太大的折磨,只是身體虛弱,怎麽都提不起精神來,身體也軟趴趴的,十分難受。

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連上廁所都要魏秦抱着才能去,身體虛弱比古時候被晏秦囚禁時更甚魏秦雖然嘴上從不說那些羞辱她的話,只是沉默着抱着她去洗手間,把她放置好又出去,等她解決完了又過來抱起她回床上去,她自己卻覺得受折磨,被他放到床上就背過身去拿背對着他。

魏秦反倒無奈,說:“以前我們那樣親密,你什麽狼狽樣子我都見過了,我什麽時候嫌棄過你?你記得嗎,有一次你貪嘴吃了不幹淨的東西,吐了自己一身又髒又臭,後來不也是我親自動手給你收拾的麽?”

魏秦總是說一些以前兩人好的回憶試圖融化姜蘇,可姜蘇卻像是半點動容都沒有,只是蜷縮在床上背對着他一動不動。

——

妖管局:

“局長。”電梯裏的保安對魏秦打招呼。

魏秦冷冷一點頭,走進電梯,然後說:“去地下七層。”

保安對魏秦冷酷的态度已經習以為常,輸入密碼後電梯才啓動起來,緩緩往下降去。

魏秦從電梯裏走出來,立刻有兩個保安走了上來:“局長。”

魏秦微微一點頭,然後信步往裏走去。

兩個保安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妖管局監獄,每一層都不一樣。

到了第七層,下面每間牢房的空間更大,而且每間牢房都是完全隔絕開的。

能夠被關到第七層來的,每一只都是大妖怪,同樣的,每一只都是作惡不小的妖怪。

魏秦最後在一間牢房前停留,猶如巨大鐵籠的牢房牆角蹲着一個全身赤裸身材魁梧的男人,只有脖子上戴着一個銀色的項圈,背對着門,面朝角落,低着頭不知道在幹什麽。

聽到腳步聲,他轉頭看了魏秦一眼。

粗犷的人臉上生着一雙不是人眼的金色豎瞳,被那雙豎瞳盯着,讓人産生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男人只冷冷的看了魏秦一眼,就又興致缺缺的轉過頭去。

魏秦說:“真可憐啊。姜蘇在外面自由自在,你卻被困在這裏不得自由。”

下一秒,男人就猛然沖到了鐵欄前,速度之快,甚至驚得讓魏秦後退了半步。

男人赤裸着身體,身材魁梧,猶如一座小山,那雙金色豎瞳危險的盯着魏秦:“你剛剛說誰?”

魏秦臉色陰沉,接着說:“姜蘇。這個名字你應該很熟悉吧。要不是她,你也不會精魄受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