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章九
撲棱撲棱……伴随着幾片黑色的羽毛落下,三只烏鴉拍打着翅膀飛走了。
“你丫丫的,誰會跟這種笨鳥聊天啊。”我不滿地叫了一聲,轉過身子,瞪向說話的人。
褐色的發絲随風飄舞,彎彎的眉眼隐藏着淺淺的笑意,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褲,肩上背着一個與龍馬相同款式的網球包。
我微微一怔,将目光小心翼翼地往旁邊移了移,頓時從頭皮涼到了指甲縫。
金色的頭發浸潤在夕陽的光澤中,俊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來自于西伯利亞的寒意。只見他擡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沒有說話。
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連忙将腦門抵着還帶着餘溫的地面,兩只爪子交叉着擋住腦瓜子,完了完了,被冰山大人和熊熊大人看到我不完美的一面了,完了完了完了……形象,形象木有了啊!!
“呵呵……手冢,你猜這小貓咪在做什麽?”溫柔的聲音再度響起。
“不知道。”冰山大人的聲音一如他的性格般冷冽。
“我猜它是在害羞,真是有趣的小貓咪。你說呢,手冢。”
“……”
不有趣,不有趣,我一點都不有趣。
當我從熊熊大人的嘴裏聽到有趣這個詞語時,不由得有種我已淪為藍眼睛北極熊的私家玩物的感覺。
“小貓咪,要不要跟我回家。”腳步聲越來越近。
好啊好啊,回熊熊大人的……不好不好,我要回龍馬家。對,龍馬,我要回家找龍馬,這個時侯龍馬也該回家了,要是他回家沒看見我會着急的。
思及此,我來不及向冰山大人詢問洋娃娃的去向,也沒有和熊熊大人告別,一個箭步蹿了出去,顧不得屁屁上的疼痛,颠兒颠兒地跑遠了。
“呵呵……這只貓咪真的很有趣呢。”在我拐彎之際,耳邊傳來這樣的聲音,讓我不由得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夕陽西斜,一只棕白色的喜馬拉雅貓開足馬力飛奔在橘黃色的陽光中,一只黑色的小野貓孤獨地坐在矮牆上,黝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芳菲四月,午後的陽光格外慵懶,随便找了點吃食解決了午餐問題後,被龍馬下了禁足令的我四爪朝天地躺在綠油油的草地上,半眯着眼睛享受着一個人的安靜,和煦的風輕輕地拂過我肚皮上的毛,淡金色的光線落在我的周圍,籠罩在光澤中的小草随風搖晃。
一片白色的雲彩從眼前飄過,我伸出爪子,想握住,卻發現它看似離我很近,實際離我很遠很遠,遠得就像那場夢,可望而不可及。
爪子停在半空,沒有縮回來,我睜開眼睛,順着毛茸茸的短胳膊朝上看,當目光觸及了并在一處露出尖尖指甲的爪子時,微微一閃,轉頭瞥向了別處,那棵早些日子還是滿樹櫻花如今卻只剩下一些綠葉的櫻花樹映入眼簾。
雖說明年的春天它依舊會向人們展開最絢爛的笑顏,但那樹櫻花還會是今年的櫻花嗎?
眼睛有些濕,啊,定是沙子迷了眼睛。
我将手縮了回來,努力眨了眨眼睛,一滴淚珠從眼角滑落,沾濕了眼角處的毛。
“嘎嘎……小貓咪,被關禁閉啦?”一道難聽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我翻身站了起來,甩了甩沾在身上的草屑,仰起頭,看着站在牆上的三位不速之客,下巴一甩:“切,本姑奶奶怎麽可能被關禁閉。”
“啧啧啧……”最先開口的烏鴉砸吧着嘴,拍打着翅膀落在草地上,搖搖晃晃地朝我走來,“有人關心你,托我問候一下你,但看來現在是不需要了。”
有人關心我?我不由得疑惑起來。我到日本不足半年,認識的不多,誰會關心我?難道是小黑?不可能不可能,那只毛黑心黑的小黑貓巴不得每天欺負我,又怎麽可能關心我?難道是隔壁巷子的那只小花貓?也不可能,前段時間我們為了chocolate組合中誰最漂亮這一問題争執不休還差點打起來,她怎麽可能會關心我?
“走吧。”眼睑旁缺了一撮毛的烏鴉站在牆上,說道。
“喂,大笨鳥……”眼見那被我毀容的烏鴉欲振翅而飛,我忙出聲喚道。
“三郎,我們烏鴉是言而有信的鳥,應了別人的事,怎能半途而廢。”自出現後就沒有說過話的烏鴉出言制止,它繼而看向我,嘎嘎地叫了兩聲,說道,“我叫烏大郎,有一只小黑貓托我們來看看你,并讓我們給你帶來這個東西。老二。”
被烏大郎喚作老二的烏鴉踱着方步走到我面前,爪子伸到我眼皮子底下,一朵小野花裝飾着它彎彎的爪子。
我沒有動,因為我不知道它為何将自己的爪子伸到我眼皮下,是讓我啃嗎?我喜歡吃雞爪子,鴨爪子,對烏鴉的爪子沒什麽興趣。
“拿呀!”烏二郎的脾氣顯然不好,它沖着我咆哮道,彎彎的喙在陽光下澤澤生輝。
“拿什麽呀?”我沒好氣地問道。
烏二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擡高爪子,彎腰用喙将夾在爪子中間的小野花取了下來,丢在我面前,轉身離去。
我呆呆地看着落在眼前的小野花,花盤以下的莖部被人為地彎曲起來,成了一個環。
我伸出爪子,輕輕地撥了撥那個小野花編成的戒指,思緒不由得回到了幾天前。
那日,外出溜達遇到了小黑,兩貓一同壓馬路時,在回家的路上經過一間首飾店,擺放在櫥窗中的戒指吸引了我全部的目光。
我整個身子趴在櫥窗的玻璃上,仰起頭,眼巴巴地看着那個銀白色的戒指,直到首飾店的老板出來将我們趕走。
撲棱撲棱……耳畔傳來拍打翅膀的聲音,我斂回飛遠的思緒,擡頭看着天空,三只烏鴉漸漸飛遠,化作三個黑點。
風徐徐地吹來,浮雲飄散,沒有了雲的遮擋,金色的光線再度侵襲大地,陽光有些刺眼,刺得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留下了淚水。
眼淚越流越多,打濕了臉上的毛,滴落在草地上,發出吧嗒一聲,我低下頭,只見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落在小野花淡黃色的花瓣上,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好看,我嘟囔道:“這陽光真他媽的刺眼。”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我循着聲音擡頭,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卡魯賓。”少年踩着陽光朝我走來。
“龍馬龍馬龍馬……”我在草地上翻了一個跟鬥,借着小草擦去毛上的淚水,沖向了龍馬。
淚,定是思念龍馬而流,一定是這樣。
小野花編織的戒指靜靜地躺在草地上,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