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誤會

誤會

若不是知道這是珍珠瑪瑙,光看越修這樣大方,旁人只怕會以為是廢物呢。

許之歌不願意收如此貴重的東西,很客氣地推拒了。

但是長文雖然笑眯眯的,态度卻是不容置疑:“哦?看來之歌姑娘是看不上這些了。沒關系,只要您說一聲,我們越府肯定為您找來。”

許之歌聽得膽戰心驚,別家大多吝啬,這越府反而像是逼迫人收下似的。怕會送來更貴重的,她忙道是喜歡的。

收了這燙手的回禮,許之歌也不敢耽擱,快速挑出茶葉遞給了長文。不過這只是給越夫人的禮物,哪怕只是看在那回禮的份上,許之歌都得要給越修幾分表示。

長文随口問了一句:“姑娘不親自給公子?”

許之歌神色繃緊,只悶悶地應了一聲,托長文帶回去給他。

長文沒多想就揣上了,還目帶稀罕:“這盒子上的花紋好生獨特,在京城裏從沒有見過吶。”

楊嬷嬷混不在意地擺手道:“許氏鎮臨海近湖,這是模仿水的波紋而制成的,算不得什麽稀罕。”

可長文自小到大都沒有見過海域,還是啧啧稱奇。他出了門,又走了一段距離,進了另一間屋裏。

進屋以後,只見屋中坐着一個白衣繡金的男子,他脊背挺直,修長指尖正拿筆批閱。

長文不敢打擾他,只簡短回道:“公子,這是之歌姑娘給您的回禮。”

長文知曉公子做正事時不能打擾,語畢,就想把這小盒先放一邊。誰知越修将筆一擱置,朝這邊望了一眼。

長文動作一頓。他待在越修身邊日久,已然明了越修未言之意。

于是長文止步,将盒子輕輕打開,拿出了裏面的挂墜,立時克制不住地驚嘆一聲:“不知道是哪位大家所做,這手藝真好,聞着還有香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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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長文也就是随口說一句,心裏很清楚公子是不可能收的。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女子送過公子東西,有人還锲而不舍地送了多次,但公子可從來沒收過。

但沒想到,越修瞥了眼它,竟是開了口:“放在這裏。”

“诶。”長文先是應了一聲,正要拿起走人時,忽然愣了,“什麽?”

長文趕緊将東西放下了,轉身出門後,他依然很是稀奇。不過自家公子向來孝順,或許是知曉越夫人重視之歌姑娘,所以才沒拂了之歌姑娘的面子吧。

越修身形未動,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挂墜,想起了它的主人,眼神漸漸變得幽深。

他和許之歌本是自幼一起長大,但不知從哪天起,她突然開始躲避自己。

本來他想着再等幾年,或許長大後她便不怕自己了。誰知道這情形愈演愈烈,始終沒有轉機。如今,竟然都到了許之歌要成親的年紀。

母親操心之歌的婚事,四處打聽着別家兒郎,希望不要碰上心思不良之人。不過自己倒是覺得,越家少夫人這個位置才最是适合她。

……

在這段時間裏,許之歌已經熟悉了一圈這院落的環境布置。玲珑院這院落氣派空曠,兼之雅秀麗致,擺放的器具名貴。而且風景極好,冬暖夏涼,是個居住的絕佳場所。

她和楊嬷嬷還一起簡單收拾了廂房,布置上慣用的物什,這間屋裏終于有了人氣。就連窗簾也換成了許之歌最喜歡的藍色,厚重的簾子一遮,必然能睡個好覺。

楊嬷嬷一邊整理着床鋪,一邊忍不住納悶道:“嬷嬷好似記得很久以前,姑娘是和越修公子最為親近,怎麽忽然就疏遠了?”

許之歌一怔,遮遮掩掩地含混了過去:“不過是因為大家都大了,也久久沒有見過面……”

見楊嬷嬷不再打探,許之歌松了一口氣,陷入了悠長的回憶。

年幼時,越修有着超出年齡的成熟與穩重,而且也格外護着許之歌。所以許之歌最喜歡粘在越修身後,甜滋滋地喚他一聲越修哥哥。

只是後來……許之歌捏了捏指尖,這才勉強沒有露出異色。後來她才發現,有時候的‘越修’實在是太吓人了。

而且那個特殊的‘越修’從來只在她面前顯現,只她一人發覺,她還不能告訴其他人。

一想到那個人,許之歌恨不能永遠都不要再見到越修。所以她和越修就逐漸走向生疏,從兩小無猜變得無話可說。

楊嬷嬷見姑娘不語,安慰了一句:“沒事的,咱們在這越府待不久。只要再等些時候,宋家二郎就會來向姑娘提親了。”

許之歌沉默地點了點頭,神情逐漸變為了正常。幸好現在已是傍晚,今日定然不會再見到越修了。

忽然,長文探頭探腦地進來:“沒打擾之歌姑娘你們吧?”

許之歌忙讓他進來說話。

長文嘿嘿一笑:“奴才想問問,能不能将這個盒子給了奴才?”

許之歌驚訝地看着他。見長文是真心實意的喜歡,許之歌溫軟一笑,自是應了。這是她們家鄉的象征,能得到更多人的喜歡,許之歌當然也很高興。

長文仿佛得了什麽大寶貝,将盒子緊緊抱在了懷裏,忽然瞥見盒裏似乎有什麽東西。他神情納悶,伸進去一掏,拿出來了那個小袋子。

一打開,發現竟是幾顆雜草。

正巧,許之歌也轉回了身。她指着那些雜草,驚愕道:“這是給越修的禮物,怎麽還在這裏?”

長文啊了一聲,很是納悶:“禮物?我給了我們公子了啊。”

楊嬷嬷急問:“你給了什麽?”

長文用手比劃着,不由稱贊道:“就那個,那個很是精美的挂墜,一看就是花了很多心思。”

嬷嬷雙手扶額,心道壞了:“那挂墜不過就是個裝飾罷了,真正珍貴的是這些啊。”

楊嬷嬷心疼地捧起那看似不起眼的幾根雜草,生怕把它們碰壞了。只這短短一小截,就能被衆位趕考學子奉之為神物:“這是許氏鎮的特産,安神效果極佳。不光能讓人一夜好眠,而且醒來精神煥發,疲憊全消。”

許氏鎮風光秀麗,氣候宜人,就會長些奇珍異草。往往進山一趟,能帶出不少在外面價值連城的寶貝。

不過那挂墜是她們姑娘親手編制,怪不得長文會誤會。她們姑娘的手藝很好,得到過蘇繡湘繡大家的指導,集兩家之長。曾經讨得不少夫人小姐歡心,願意出高價購買呢。

長文也傻眼了。他做事向來周全,沒想到竟出了這樣的纰漏,連忙抱歉道:“奴才這就回去跟公子解釋清楚。”

許之歌抿了抿唇,忍下心中畏怯,想着該如何彌補這失禮之舉:“我親自去。”

制止了長文的一串道歉,許之歌沒怪罪他,只讓他把茶葉先給越夫人送去吧。

一路上,許之歌的心幾近沉到了底。出了這麽大的差錯,越修只怕是更讨厭自己了。

到了越修屋門前,許之歌深吸一口氣,白嫩的指尖輕輕叩響了門。

“誰?”屋內傳來越修清冷的聲線。隔着屋門,又平添了幾分低啞暗沉。

許之歌抿了抿唇,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屋中響起了進來之聲。許之歌規規矩矩地進屋後,她先一福身行禮。

眼角餘光趁機在這屋中匆匆一瞥,許之歌輕輕蹙起了眉。怎麽不見那挂墜?

因為心中壓着事,所以許之歌直至起身入座後,才發現了越修沉而深的目光掃向自己,眉眼深邃,也不知看了多久。

許之歌心中一緊,偏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越修将她躲避的動作盡收眼底,眸光沉了沉,主動開口問道:“可是有事尋我?”

他聲音低沉,卻又極具壓迫力,讓許之歌呼吸一滞。

許之歌穩了穩心神,吞吞吐吐地将事情講述完整。

越修的目光很是平靜,似乎任何外物都不能引起他心緒變化。聽完許之歌的敘述,他手指輕點着桌子,似乎在想些什麽。

無人說話,屋中一片寂靜。

許之歌的心仿佛飄在半空,她閉口垂眸,雙手不自覺地捏緊裙角。

越修的視線劃過了她發白的指節,清冽嗓音響起:“沒關系,多謝之歌妹妹。”

沒想到此事可以輕易被揭過,許之歌愧疚漸消,心想或許是越修并不在意一個用料便宜的挂墜吧。

她忙拿出安神草,放于越修的桌邊。因為生怕再待下去會出什麽變故,她不敢多留,匆匆告辭了。

幸好離去十分順利,并沒有被任何人阻攔。許之歌細細思考過後,得出了結論,剛剛的越修定然是正常的越修。

許之歌心念一動,憑空多出了幾分妄想。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或許那個‘越修’已經消失,自己再也不會見他?

在她身後,越修眼神專注地盯着那道娉婷婀娜的身影。直至看她消失在轉角,才将視線轉移到了那挂墜所在之處。

是一個許之歌不會想到的地方——

越修的床簾之上,和一衆名貴的翡翠冷石綁到了一起。

因為許之歌不好意思窺探他人床鋪,所以才未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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