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暫時冷靜

暫時冷靜

六年？程朔，原來他真的很早就認識她了？王依聽到程朔的話，突然間安靜了下來，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六年前，那時候的她才十七歲？穿着肥大的校服，紮着高高的馬尾，頂着一張素面朝天的臉，和一雙不停偷窺林昌的眼睛。那時的她，那麽小。

可是不一樣，她和陳曦不一樣，畢竟現在的她已經二十三歲了，不再是個孩子。

“程朔，不一樣，我們和他們一點都不一樣”，良久，王依才回過神來，她看着程朔，低聲喃喃。

她不敢去問程朔六年來是怎麽暗暗看着她成長的，她此時慌亂極了，她努力回想着六年來的點點滴滴，可是腦海裏始終沒有程朔的身影，她明明才認識程朔的，他們明明就是陌生人的，怎麽一轉眼，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變化？

程朔看着王依，努力收住自己外漏的情緒，不是時候，現在說這些根本就不是時候。他伸手将王依拉入懷中，下巴抵着王依的頭頂輕聲說道：“依依，在我的心中，你一直就是個孩子，是我自私了，硬生生闖入了你的世界，從此再也離不開了，所以依依，什麽事情都不要影響到我們，恩”

王依低頭看着醫院的地板，遲遲不語，她想到了陳曦離開時看她的眼神，她信任她，尊重她，以為她能幫助她，可是她卻把事情搞砸了，王依突然想到陳曦在校門外的表現，她分明是認識程朔的，原來，世界如此之小，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這麽遂不及防地碰撞到一起。

“程朔，我……可以先在我爸媽的家裏住一段時間嗎？”王依再次擡起頭看着程朔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心情，臉上平靜，沒有絲毫情緒起伏。

程朔深深地看着王依，淡淡開口問：“依依，你在怪我？怪我阻攔你，怪我把陳逸明叫來，依依，其實你一直在怪我，是嗎？”

王依搖頭否定，若說程朔沒有說出那些話之前，她是有些埋怨他的，在她的認知中，程朔是一個完美的人，所以程朔對陳曦的事情不加插手讓她一時間難以接受，可是冷靜之後，她才回過理智，正如程朔說的，感情的事情誰又能理得清頭緒呢？在陳逸明和陳曦面前，她始終是個外人。

“你在逃避？”程朔盯着王依好久，猛然出聲。

“沒有，我只是想我爸媽了”，王依将視線從程朔的臉上移開，淡淡地說道。

程朔剛才的話，讓王依有些恍惚，是的，她這樣做算是在逃避吧，逃避不受控制的變化，逃避讓她慌亂不堪的程朔，逃避不應該屬于她的愛，她和程朔之間的婚姻，應該有一條界限的，她也一直以為有一條界限，可是她錯了，今天才知道，程朔認識她那麽久，久到讓她心生惶恐之感。

這一切的不可控，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她需要靜一靜。

程朔俯身吻住王依的唇，輕輕地摩擦着她的唇，感受着王依的氣息，單純地吻着，沒有絲毫情.欲，王依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着程朔的親吻，直到程朔停止動作，她才緩緩睜開眼睛，程朔柔情地看着王依，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順發，他們站在寂靜的醫院走廊上，陽光打在他們的身上，說不出的和諧。

唯美的畫面，傷人的離別。

程朔終于還是說話了，開口給王依一個緩沖的時間：“依依，記得回我們的家”。

不要一去不複返。

說完，程朔緩緩放開王依，朝外面走去。

他也需要靜一靜了，這些天反複無常的情緒讓他誠惶誠恐。王依不會知道，給她一個緩沖的時間，他要下多大的決心。以前沒有王依在的日子裏，他還能欺騙自己，王依是個孩子，他們沒有未來，他不能耽誤了她，可是現在的他們都已經結婚了，他再也沒有欺騙自己的理由了，接下來沒有王依的日子，他該如何度過？

程朔剛走出門，突然想到王依還沒有吃飯，于是轉身返回醫院。此時王依正呆呆地坐在醫院走廊邊的椅子上，他快步向王依走了過去，蹲在王依的身邊。

“依依，記得多吃點飯，還有，上班不要讓自己太辛苦，你們學校下星期的運動會，我會出席”。

王依輕輕地點頭。

程朔還是不放心，問道：“依依，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王依搖頭。

程朔走了一會兒，王依才緩緩離開醫院，她在街上散了一會兒步，內心的慌亂不堪才稍稍減輕，下午沒有她的課，她想了想，就往家裏走。自從那天在程家老宅見過王爸王媽後，她一直都沒有時間回家，終于，程朔願意給她一點時間，她想好好在家裏幫父母做點家務，陪他們聊聊天。

結婚之後才慢慢明白，一直說好的孝順父母，拖着拖着就沒有然後了，她不想應了那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王依走進一家水果店，買了些王媽最愛吃的香蕉和王爸最愛吃的蘋果，這才提着袋子往家裏住的方向走去，大約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吧，但是王依不想坐車，于是她沿着路邊一步一步地走着，這樣漫步，卻有着治愈波蕩不安的心靈的功效。

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家裏的小區門口，王依站在外面，感覺好久沒回來了，可明明她才結婚沒多久，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婚後的生活。

王依一步一步向家裏的單元房走去，家住五層，沒有電梯，一步一步爬上去感覺身上微微粘汗，王依将手中的水果袋都提到一個手上，空出來一只手敲門。

“哎，來啦來啦”，王媽的聲音從門縫裏傳出來，傳進王依的耳朵裏。

門被打開，王媽看到是王依，臉上顯現出一絲欣喜與驚訝：“依依啊，你怎麽回來啦？”說着，她走出門張望，卻沒發現程朔，“小程呢？”

“媽，程朔他太忙了，所以只有我一個人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啊，男人嘛，忙點好，依依你不要怪小程，他畢竟是社會上舉足輕重的人物，地位越高就越忙，體諒一下他”，王媽一邊碎碎念着，一邊把王依拉進了屋子。

“依依，你先去沙發那邊做，媽去倒水”，王媽說着就往廚房走。

王依換好鞋子後坐在沙發上，突然間發現，結婚後，這個她曾住了幾年的房子已然變得陌生了，就連一直催着她恨不得她趕快嫁走的母親，也變得客氣了起來。

“媽，我打算在家裏住幾天”，王依看到王媽端着杯子出來了，趕快站起來接過杯子。

王媽坐到王依身邊，将電視打開，遙控器塞進王依的手裏，這才看着王依，滿懷深意地問道：“依依，跟媽實話實說，在程家受委屈了？”

王依笑着搖頭：“沒有”。

“那就是和程朔鬧矛盾了？程朔出軌了？”王媽皺着眉頭說，“依依，畢竟結婚了，忍忍就過去了，媽看的出來程朔還是很不錯的，他可能一時間犯糊塗了”。

這什麽跟什麽，王依輕笑出聲，她媽媽的腦洞可真大。

“媽，你想什麽呢，程朔才不會出軌呢”，王依雙手摟住王媽的胳膊，頭順勢靠了上去，“我回家只是因為想你和爸爸了”。

“真的？”王媽顯然不信。

“真的”，王依笑着說，“天地良心”。

王媽看到王依調皮的樣子，似乎真的沒什麽事情，她這才安心了下來。一般呢，嫁出去的女兒，在不是節日不是懷孕的時候回娘家，都沒有什麽好事情發生，看來真的是她想多了。

程朔此時躺在他和王依婚房的卧室裏，卧室的窗簾完全拉住，将陽光嚴嚴實實地擋在外面，卧室猶如黑夜，伸手看不見五指。沒有王依在身邊的日子，程朔的生命之燈微弱到了極限，稍稍一點風吹草動就會熄滅。

《愛上》這首歌在寂靜地卧室裏循環播放，程朔一動不動地躺着，他的腦海裏，全是王依的樣子。有她高中時期青澀的樣子，有她大學時期懵懂的樣子，有她找工作時拼命的樣子，有她和他結婚後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管是哪個樣子的她，都深深植入他的心中，再無清除的可能，而他，也不想去清除。

《愛上》這首歌，讓他想到的不僅僅是他痛苦的六年，還有林昌，這首歌的男聲。當時楊芸染求他作詞，說這首歌會和當紅男歌手林昌合作，他當即就答應了，他以為，王依和林昌會在一起，于是他私心地想讓林昌将他的心情唱出來，這樣，他們之間，還會有他的一點點痕跡。

突然間，《愛上》停止播放，程朔的手機震動，他緩了緩神，才将手機拿起。

“喂，我是程朔”，程朔沙啞的聲音從微幹的薄唇中發出。

“程朔，我是陳逸明”，陳逸明低沉的聲音從手機的話筒裏傳出來，慢慢擴散在寂靜的卧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