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棄月之海5
棄月之海5
屋外的怪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迅速收斂情緒放下了這個怪物,在屋子裏搜尋起來。
時間有些緊張,誰也不知道,這個章魚究竟什麽時候會将這裏夷為平地。
很快,他在寫字樓裏找出來許許多多的武器,其中有幾枚小的,是從牆壁裏拆出來的。
他還記得現實裏,年幼的自己将它們埋進去的時候的心情。
“把這裏毀了的話,爸爸媽媽就會回家看我了吧。”
……
“過來領武器。”楊蘇在耳機裏說,“泰陽街101號。”
“咔……”
濃重的海水腥味突然包裹了他。
濕噠噠的水汽在牆壁上凝結成霜,霜氣直直往他這邊過來。
楊蘇瞳孔微微縮起,他的驚,不是驚于這個招數多麽高明,他多麽難以破解,而在于他竟然沒有絲毫的察覺。
很快,冰霜就蔓延到了他的腳邊,而他退無可退。
“噓……”
楊蘇猛然回過頭,看見了突然出現在門口的青年,他的長發飄起,神秘的眼睛裏像是藏進了一整個漆黑的夜晚。
見他看過來,黎向微挑了挑眉,張口:“嘣。”
Advertisement
冰霜瞬間碎裂成渣又消弭于空氣中。
時間似乎放慢了許多,楊蘇的瞳孔微微顫動。這一瞬,他以為黎向微擁有掌握整個世界的力量。
“你‘嘣’什麽啊,你幹什麽了你,正事不幹淨耍帥。”突然一只胳膊從他身後伸出來,拽了他一把。
樂束州等人從後面趕上來。
“累死了。”
樂束州的能力和水有關,所以很顯然,剛剛的冰霜消融是他做的。
剩下的人則是打倒了寫字樓裏藏匿的怪物,也就黎向微,卡着時間耍帥,這種默契簡直完美。
楊蘇扶額,無奈地搖了搖頭:“來選武器。”
“你怎麽知道這個地方有武器?”
“因為這是我家的公司,國家給我們争取了最大的幫助,我的家在這裏,他們一定會把道具藏在我們最可能去的地方。”楊蘇解釋道。
“哦。”
地上的東西還是豪華的超出了想象。
超離子大炮,各種頂級的槍,炸彈,□□等等。
張永昌撿起四個只有半個巴掌大小的東西。
“這個怎麽也在這?”
“什麽?”
“我在部隊裏認過武器,別看這個東西小,威力超級強,一顆爆炸就能摧毀半個城市,這裏居然有四個?”
“你說的對,這當年可是被禁了的東西,哪都買不到。”程勇軍贊同點頭。
楊蘇微微一笑,毫無破綻地回答:“那神域局真是下了血本。”
“這四顆下去,局長是暗示我們和全城的妖怪同歸于盡啊。”
黎向微看向楊蘇:“四顆,外面,夠了嗎?”
“嗯。”
“你懂的吧。”黎向微道。
楊蘇點點頭。
樂束州:“???”
小道士:“我也懂了,我們現在就去!”
其他人也都點頭。
樂束州:“???你們瞞着我另外在耳機裏開了個頻道?”
……
大章魚從水裏逐漸向地面移動,它龐大的身軀沖撞着周圍的建築,玻璃碎裂的聲音及其刺耳。
幾個人趕緊跑了下去。
“你盡管去敲鐘。”楊蘇道,“樂束州,你過來。”
“還有他,如果要放炸彈的話,由我這個戰友來吧。”張永昌道。
他指的正是之前毫無存在感,甚至沒有說過話的男人。
“侯哲茂,我們之前一直覺得他應該覺醒了什麽不得了的能力,其實他也就是社恐了一點,不愛說話,副本裏就連怪物都不愛搭理他。”
侯哲茂真的是一個很融入背景板的普通人。
他道:“我來。”
黎向微又跑沒影了。
不過這一次,他們對黎向微并不放心。
因為白天的他顯然沒有晚上做事積極,做到一般半路倒戈他們都不覺得奇怪。
從來沒有人可以讓他們像如今這樣,忍不住相信又覺得靠不住。
鐘樓被妖怪占據,要從那裏突圍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離敲鐘人的預言實現只剩最後一步,妖怪自然千方百計不讓他們得逞。
小道士的桃木劍上貼了符咒,刷一下紮向鐘樓的妖怪。
除妖是道士的本能,不過由于妖怪很久沒有出現過了,這項本能也退化了。
他區區幾年的道行自然比不上這些妖怪。
桃木劍被其中一個□□精叼在嘴裏,被妖氣污染。
“這……”
“是我太沒用了。”小道士受到了反噬,吐了一口血,他嘆了口氣,有些懊喪。
“誰說……敲鐘……是要我親自去敲?我可沒這份力氣。”
太陽西沉,黑夜将至,敲鐘人代表白天的真實,一旦到了晚上,就只有月亮了。
黎向微并沒有爬到鐘樓上,他連往上爬都不願意。
沒有人發現他就大喇喇地坐在街邊的長椅上,這一塊區域,章魚猙獰揮動觸手的模樣分外的真實,夕陽從縫隙裏跳過來,跳到青年長而挺翹的睫毛上。
他慵懶地坐着,如同末世裏開出的歲月靜好的花。
正忙得焦頭爛額的隊友:“666,你清高,你了不起!”
夕陽是真實的沉默,是謊言的遮羞布。
“這一刻,月亮拿起了劍,向海複仇,成為了海邊的敲鐘人。”
他輕輕地念着,像是一個坐在街邊休閑讀故事的局外人。
縱然沒能借由廣播獲得聽衆的認可,他的自我定義作為故事的合理延伸,成為了隐藏式支線,這個故事的完整度再度提高,定義的擴大賦予了他雙重的身份。
他奪走了敵人抛出來的謎題,把它轉化為自己的故事,這裏的每一個角色,都會成為他的牽線木偶。
作為故事裏的主角,他注定會将反派擊敗。
□□精正要把口中咬着的劍拔出捏碎,卻見劍突然變得滾燙,燙的他舌頭都要掉了。
“啊啊啊……”
小道士遠遠地看着這一幕,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和這把桃木劍的聯系被切斷了,那麽現在在操控這把劍的又是誰呢?
長劍從他口中飛出,直直掼着他往鐘上撞去。其他想要攔住的妖怪也被裹挾着朝着鐘上撞去。
“嗡嗡……”如同佛寺莊嚴的大鐘,虛妄被震碎,唯有餘音在空中盤旋許久而不散。
黎向微仍然坐在長椅上,黑色長發從他的肩頭垂下,他眯着眼睛,仿佛只是一個享受最後的陽光的有心之人。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鐘聲如同一個信號,樂束州以水控制住章魚,兩枚炸彈在水中爆開,嘩啦啦的炸起幾丈高的水柱,章魚身體裏爆出許多粘液,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
楊蘇張開嘴,念着句子,讓本就痛苦不堪的章魚更加難以維持現狀。
“海裏哪裏會突然冒出這麽大的章魚,不然豈不是會憑白擠占其他生靈的生存空間?當然是用法術變大的。”小道士道。
不過當章魚爆開的身體裏爆出一些塑料袋和塑料瓶之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章魚如他們所料的變小了,然而他們的心情卻并不如想象那般開心。
“該死的人類!”廣播裏發出徹底撕破臉皮的叫聲。
……
爆炸的力量雖然有了海水和大章魚作為緩沖,但是還是摧毀了一些建築。
“這樣做,對我們離開有什麽好處嗎?”樂束州還是不明白。
“看來,你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麽當初你一直把黎向微當女人啊。”楊蘇笑眯眯地看着他。
樂束州皺起眉:“什麽原因,不就是他長得太娘了嗎?”
楊蘇淺笑不語,默默遠離了他,現在還不覺得自己中邪了的人,肯定是深櫃。
黑夜終于降臨。
張永昌提前打開手電筒,然而和前一夜不同,天上的月亮被周邊的烏雲環繞,但是不妨礙此刻的月亮又大又圓。
就好像原本隐匿幕後,若隐若現,可有可無的角色忽然走到了臺前,想觀衆展示他的身份。
月亮的謊言居然成為了真實,一股荒誕感撲面而來。
現在又該如何去定義真假呢?
“黎向微……”樂束州喃喃道,“他怎麽這麽亮?”
“噗……”
……
“這是什麽力量?”
“法則……他在融合這個空間的法則!”
“還不到這個地步。”
……
清商面色複雜地看着坐着曬月亮的黎向微。
高高在上的神看不上這樣拙劣的手段。
對于真正掌控法則之力的神明來說,這種還需要借由他人之口,以其他生靈為根基,奪取身份創造規則的力量,離威脅他們還差得遠。
不過,這種不屬于法力的另一種體系究竟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又有什麽樣的潛力……
清商略一思索,忽然道:“不對。”
“什麽不對?”
“猜錯了。”
這并非是另一種體系的力量,也并不是這些神猜測的那般。
畫面中,黎向微終于站起身。
晚風撩起他額前的長發,白日裏那因為撞到鐘而沒有散去的紅痕還沒有消散,微微腫着。青年生得并不魁梧,相反瞧着清瘦,慵懶的模樣如同上課擺爛睡覺的學生。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類,奪走了這個海族精心制作的試煉場一半的規則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