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渡 第十一

第17章 暗渡 第十一

元,花枝招展,順毛做造型,嬌羞小姑娘,徹

“一炷香的時間,把他們打發走,不然朕親自來趕人。”

趕在幕僚進來的上一刻,元徹飛快在沈之嶼耳邊咬完這句話,然後主動安分下來,壓低了呼吸。

屋子瞬間恢複寂靜。

沈之嶼連忙下去拉緊床帏,确定從外面看不見半絲縫隙後,再将桌上的蠟燭吹滅一半,讓室內看着暗晃晃的,扶正在剛才動作中被踢歪的座椅,脫下外袍半搭在肩,就像是剛睡下又從床上起來。

完成這一切,他才起身出去開門。

門外來了兩個人。

一位是禮王府的幕僚,這人剛剛才來過。另一位便是趙闊。

“近日越來越冷了,大人還将窗戶大開,不怕感染風寒嗎?”趙闊看到元徹進來的窗戶,含義不明地問。

沈之嶼順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燭光下的臉色一點也沒變,更沒有被抓包的窘迫,平靜道:“開窗透風,一直關着難免會有無聊之人亂起疑心。”

趙闊:“……這樣啊。”

沈之嶼将他們帶進去落座,魏喜正猶豫着要不要上茶,沈之嶼道:“茶盞提神,這麽晚了,諸位大人只是淺聊幾句而已,不必上,自己回去休息去吧。”

看似僅僅告訴魏喜不必伺候,實則在提醒他們有話快說。

幕僚也确實困了,不再繞彎,單刀直入道:“大人,王爺托草民來詢問,之前說以退為進,先将‘利’讓給蠻夷皇帝,如今讓了,接下來該如何?總不會真的等着挨餓吧?”

話音剛落,裏間忽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兩人同時扭頭過去,趙闊索然站起身:“什麽東西!”

沈之嶼簡直要被元徹氣吐血,不用猜就知道這家夥是聽到自己被喊“蠻夷皇帝”不高興,袖口下面的手背握出了青筋,心裏狠狠記下這筆帳,就在趙闊擡腳邁出的前一步,擡手攔住對方的腳步。

沈之嶼歪頭笑道:“趙大人是真不懂嗎?”

趙闊轉過身來:“懂什麽?”

“趙大人可真是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公事上,這夜裏嘛,自然有夜裏的樂趣,和公堂之上不一樣的樂趣。”沈之嶼眯起眼睛,眼尾被這個動作帶得上挑,故作放慢語調,“不然漫漫長夜一個人過,未免太無聊。”

燭光在沈之嶼臉上微晃。

有些迷人眼。

“啊……啊?”

另外那位幕僚瞬間明白,只有趙闊的腦子還在起承轉合,被幕僚手肘一捅,終于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盯着沈之嶼心中驚濤駭浪,

就在這時,內間床帏內又傳來一個翻身導致的“吱呀”聲,好似宣洩不滿。

沈之嶼:“小姑娘害羞呢,諸位就不要逗她了。”

冷風透過窗戶刮進來,打得木窗娑娑響,兩人僵着,臉色通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冷得,支支吾吾好半天不肯開口,末了,還是沈之嶼提醒道:“說到不能幹等着挨餓對吧。”

“對對對……”

幕僚抹了把臉,甩掉旖旎的思想:“百姓家裏有存糧,過個兩三個月不成問題,不過如果現在不耕種勞作,來年的吃食就是一個大問題,公田沒了,王爺又給蠻夷皇帝分了三年的歲貢出去,還肯請大人幫忙。”

“你們未免太狹隘,沒了田,就一定會挨餓嗎。”沈之嶼确實被風吹得有些發冷,攏了攏肩上的外袍,“先不說非得原有的公田才能能種地,耕地種糧,糧草歲貢,養家糊口,這些東西流來流去都是流成了銀子。”

幕僚不解道:“大人您是說……”

沈之嶼:“公田給了鬼戎軍,鬼戎軍是不是會對其耕種?”

幕僚:“是的。”

“鬼戎軍又不是餓死鬼,禮國土地肥沃雨水充足,近幾年來每一年都産量頗多,他們吃不完的糧,難道白白扔掉?”

“禮國能富裕如此之久,也有一定自己的原因在裏面,我看過了,百姓們耕種用的鐵器牛耕都是經過自己改造,很不錯,附近荒山多,多去走走多去開墾,總能發現好的。”

“這下明白了嗎?”

一口氣說完,沈之嶼覺得喉嚨微微有些痛癢,壓着聲音咳了咳。

城郊那些田只是送了出去,又不是毀了,只要鬼戎軍肯種地,糧食的總量都放在那兒,只會多不會少,所以,現在擔心的根本不是“挨餓”,而是如何将糧食從新放回自家米缸。

之前就說過,鬼戎軍差錢,左右禮國人有的是錢,買回來不就是了。

趙闊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這雖是個法子,但會不會過程太過麻煩,而且大人所說讓百姓在購糧之餘自己開荒,下官覺得不妥。”

沈之嶼:“何處不妥?”

“大人有所不知,大人方才所說的讓百姓從鬼戎軍手中購糧,已經徒添加百姓的負擔,在此之上,又要百姓自己去開荒。”趙闊道,“很多百姓根本不會把心思花在耕種上,就算官府強行帶着百姓耕種,一日可以,多日之後總會有人倦怠,日益積累下去,一來種不下來糧草,之前我們好不容易得到的民心,也會失去……大人?”

說着說着,四周忽然安靜得可怕。

趙闊停下話語,擡起頭,見沈之嶼正端詳着自己,眸子黑沉沉的,

有那麽一瞬間,他驟然發覺自己看到的不僅僅是病秧子沈之嶼,還有大楚先帝尚在之時,那位盛權在握的沈相。

他想起來孔衍秋告誡他的話:

“沈之嶼是落勢了,可沒失勢。”

趙闊和一旁的幕僚在這個注視下本能地彎下腰低頭。

他又被沈之嶼壓了一頭。

“趙闊。”短短的須臾漫長如一個晨昏,沈之嶼終于開了口,冷聲道:“你是想告訴本相,你們禮國的百姓懶惰成了習慣?”

“大人,可這是人之……”

沈之嶼道根本不想聽他說完:“人之常情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去問問他們,想不想死。”

趙闊背後的冷汗登時全被壓了出來,身上肌肉緊繃,頂着無形卻又滔天的壓力開口問道:“大人,您說的是有理沒錯,可錯已釀成……”

“百姓所擔心只是無非就是一個利己,他們為生計口糧而活,再為生活的優越而争,放餌垂釣,魚群必定會為餌争相跳出禁锢他們的水面,無需我們敦促。”沈之嶼道,“告訴禮王,現既已經開啓了一個新的更替,舊時的規矩別再用了,你多給他們點餌,百姓的積極自然就提高讓給鬼戎軍的田,不久後收回來會挨個挨個歸還,戶籍上寫的誰的名字就還給誰,一根麥穗都不會少,在這期間,開墾出來的田地,依舊是他們耕種、而且收成是他們自己的。”

兩人大驚:“他們自己的?這可怎麽使得!”

“你們二人是禮國的官吏和幕府,不能只看到百姓的惰,得想想百信為何而惰,這才是你們該做的事情。”

“舊時土地需要百姓耕作公田與私田,換土易居,年老之時還要歸還給朝廷,在百姓們看來,這些土地都是在他們手上過了一朝而已,留不下來,更不可能傳給子孫後代,所以他的倦怠,但如果這是他們的,這些人便不會了,掙夠了自己的口糧,他們還會想着去铮兒子的口糧,子子孫孫無窮無盡……”

這話中的每一個字,都将趙闊的心髒狠狠湊打一掌。

太敢了……

這寫都是他不敢想,卻又渴求的民生與民力。

沈之嶼眼睑上的朱砂痣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我們只要将這個消息發出去,剩下就等着好好收稅,放心,禮國的國庫空不下來。”

……

這一次,沈之嶼目送他們徹底走遠,再等待了片刻,才回到裏間拉開床帏。

霸占着自己位置的人晃着修長的小腿,躺得正舒服。

“還不走?”

“走?為什麽要走?”元徹深呼吸一口被褥間獨有的冷香,樂呵道,“丞相大人方才這麽帥,本小姑娘極為愛慕,主動現身來和丞相大人夜夜笙歌,走了還怎麽歌?”

好,還真演上了。

“哦?真有這麽愛慕?”沈之嶼雙手抱胸,挑了挑眉,“本相可是看臉的。”

“好說啊,”

元徹翻身坐起走到銅鏡前,把自己睡亂的鳥窩頭胡亂揉了兩下,将那些多出來的随發往後刨,露出相比中原人更加深邃瞳色更加淺的眼睛,沖鏡子裏的自己抛了個媚眼,內心閃過無數“太帥了”“整個北境都沒比我更帥的”,轉身回來看着沈之嶼,咧嘴一笑。

沈之嶼:“……?”

這是在……順毛?

“好看吧。”

“哪兒?”

“當然是臉!”

“你确定?”

“不能再确定。”元徹走上前一步,腦袋往下一伸,杵在離沈之嶼鼻子前,“是不是瞬間覺得更好看了!”

沈之嶼端着下巴擡起頭,意味深長道:“哦我看看啊……嗯,确實要比剛剛要整潔一些了。”

“沒有三書六禮八擡大轎,便是對元姑娘的不尊重,姑娘如果看上了這地方,請自便吧。”沈之嶼說完就甩身往外走,不忘吩咐道,“魏喜,去把側房收拾出來。”

外間的魏喜探出一個頭:“诶!好嘞大人!”

“整潔”兩個字将元徹原地晴天霹靂,他愣神,看着沈之嶼要走到門口,終于反應過來,三步追過去:“好了好了朕不鬧了今天找你真的是有事……”

“小心!”

變故突生!

沈之嶼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元徹抓住了胳膊側身一躲,他只依稀來的感受到一陣劇烈的強風貼着自己的側臉過去,眼睛被一道強光晃了一下,緊接着,

“嗤!”

“唰啦!”

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是什麽東西飛了過來,先是熄滅了蠟燭,然後便刺到窗戶紙上,劃開半尺長的裂痕!

屋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作者有話說:

元,花枝招展,順毛做造型,嬌羞小姑娘,徹:好看吧!

沈之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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