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合一)
第32章 (三合一)
正說着話, 有人來了。
“殿下,是陛下身邊的小太監來了, 說是皇後生辰,邀殿下入宮。”
皇後一家是立場明确的保皇黨,自嫁給皇帝後也是溫良恭儉事事貼心。不論姬然願不願意參與到這場鬥争中,皇後生辰,她都是要去的。
“去庫房挑個好點兒的物件,包上給皇後當生辰禮。”她朝外吩咐一聲,起身尋衣裳穿。
晏洄跟在她身後,也去衣櫃裏尋衣裳。
他來這裏許久,早摸清了屋裏的陳設, 雖少不了磕磕絆絆, 日常自理是沒什麽問題。
“這身可以嗎?”他看不見, 只覺得料子摸着挺舒服。
“可以,不是宮宴, 随便穿。”姬然瞥了一眼, 沒再管他,只等着他慢慢穿完,給他系錯位的扣子重新扣好,牽着他往外走, “行了,出門吧。”
他緩緩走在日光下, 月白色的綢緞袍子被日光照得有些反光, 粼粼一片映在臉上,像是日光下的湖水, 那雙彎起的眼則是映在水面的兩輪彎月。
養了些時日,他凹陷下去的臉頰又長回些肉, 眼下的青黑也消退許多。
姬然看他一眼,忍不住摸摸他的臉。
他腳步微頓,茫然擡眸:“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有那麽一瞬間,忽然覺得小少爺要不是瞎子該多好,“走吧,該上馬車了。”
晏洄也沒問下去,爬上馬車,緊緊挨在她身邊。
真是到了春日了,車簾卷起,日光吹來的風都是暖和的,曬得人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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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宮門卻有些冷了,不知哪兒來的冷風往脖子裏灌,她将車簾放下,默默等着看姬荀這回又要鬧什麽幺蛾子。
不想,這回真是只為皇後慶生,姬荀人影都沒出現一下,只叫人送來了禮。
晏洄雖是外男,但患有眼疾,一群後妃聚在這兒也不覺得需要避嫌,說起話玩起游戲來半點沒避諱着。
一直玩到下午,天稍晚了,眼見是出不了宮了,皇後主動道:“天晚了,殿下不若留在宮中,明日再出宮也是一樣的。”
“也好。”她也不是沒在宮中住過,“皇後不必再送,天色未暗,我和驸馬自己走去便好。”
剛好傍晚,夕陽爍爍,沿着湖在宮裏走走權當是鍛煉了。
她牽着晏洄漫步在小道上,跟他解說春日的生機。
“柳樹發芽了。”
“柳樹?”
她停下,踮着腳,伸出手指勾到兩只柳條拉過來交到他手中。
“喏,這就是柳樹,它的枝條柔軟纖細,往下垂着,像少女的發。”
晏洄捏了捏,手微微松開,柳條咻一下從手中溜走,他擡眸,目光朝柳條追去。
“它垂着水面上的,我剛才是把它拉過來的,你等着我再給你拉回來。”
“不用。”他搖頭,握了握空蕩蕩的手心,抓住姬然的手,繼續往前走。
回到宮殿時,天差不多黑了,宮牆外的天絢爛绮麗。關了窗,宮殿裏漆黑一片,姬然點了燈,拿了本書,爬上床準備打發時間。
晏洄就坐在她身後,一言不發撥開她肩頭的衣裳。
“幹嘛!”她一驚,拉回衣裳,回頭瞪他。
他纏上來,想親她的臉,親在了她的鼻尖上:“說好的,今晚要同房。”
姬然別開臉,推他的肩:“那是在家裏,現在是在這裏。”
“可我們在這裏不是也做過嗎?”他抓住她的手困在她腰後,垂首咬住她脖頸上的軟肉,“你答應我的。”
“我……”姬然抿了抿唇,莫名有點兒緊張,又想往後拖,“明天再說明天再說。”
“我不信,你上回說下旬,現下又說明日,等明日了又要說後日。”他拉下帳子,将人困在懷裏,手從衣角探進去,肆意撫摸,“然然好軟。”
姬然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哪兒被碰到,哪兒就一陣顫抖。她咽了口唾液,微微喘息:“你別你別……”
“別緊張。”晏洄在她臉頰輕輕親了親,“以前又不是沒有過。”
“我、我……”明明還沒開始,她卻已有些喘不過氣,“要不還是明天吧……”
晏洄擡頭,直直看着她:“你為何這樣抗拒?你答應過我要主動的,也沒有主動,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她眨眨眼:“那、那你喜歡我?”
“嗯。”晏洄神色認真,“我喜歡你。”
“真的?”
“真的。”
她清了清嗓子:“我們都沒認識多久,你這就喜歡我了?”
“那日我說的并不是假話,我喜歡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即使是死我也要死在你身邊。”
她沒被人這樣表白過,至于姬荀嘛,那是個瘋子,不能算正常人。
聽到這樣的話,她第一感覺不是感動,反而是有點茫然和尴尬,想了半天,擠出一句:“別吧,死在我身旁挺吓人的……”
晏洄沒心思和她說笑,繼續發問:“那日你說你也喜歡我,是不是哄我開心的?”
“我……”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沒喜歡過別人,也沒被人喜歡過,甚至連父母的愛也沒有享受過,她沒有能力直視自己的感情。
可晏洄盯着她,顯然是非要她回答。
她硬着頭皮,如實道:“我也不清楚,我們認識也沒多久,我不知道。”
晏洄重重抿了抿唇,頓了頓,又問:“你那日是如何想的?”
“哪日?”
“你将我惹哭的那日。”
“那日啊……”她又想打太極。
晏洄捏住她的臉,瞪她:“回答!”
她尴尬笑笑,要推他的手:“你先松開。”
“你先回答。”晏洄将她兩只手腕同時握住,按在頭頂的枕頭上。
她扭了扭,被壓得又緊了幾分,只好回答:“我是覺得你哭得很可憐,氣都喘不上了,我怕你出什麽事,所以就那麽說了。”
“為何會怕我出事?”
“你這個年齡死了太可惜了。”
“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她頓住:“我……”
晏洄悄自放低聲音:“我知曉的,大夫說我最好也活不過三年,如今已快過了一年,也就是說,兩年後我便會死。我死後不想葬在晏家,你将我葬在府中,待百年後,你我合葬好不好?”
他默默松開手,手指輕尋,碰到她的臉,用軟弱的掌心抹掉她的淚:“若是害怕,将我葬在郊外的莊子也好,那種你住過的莊子,我想待在你身旁。”
姬然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你別故意說這樣的話……”
他低下頭,碰到她的鼻尖,往下挪一點兒,含住她輕微的哭聲,指尖顫抖:“你喜歡我。”
姬然淚沒有停,被堵住了嘴,喘不上氣來,胸脯起起伏伏,腦子昏昏沉沉。
“抱住我。”
她分不清這是命令還是乞求,迷糊抱住他的腰身,趁着空隙,深深呼吸幾口,然後又被堵上。
“你……”她別開臉,喘着粗氣,“你喜歡我什麽?”
“你很好,我和你在一起很開心。”晏洄偏着頭,又要咬她。
她快速問:“如果我不是公主,你還會喜歡我嗎?”
不待晏洄回答,她又道:“若我不是公主,我沒有錢也沒有權,今天我為你做的這一切都不會再做到。我們兩個,連存活的能力都沒有。”
“我覺得,即使你不是公主,你也不會丢下我。你仍然會給我鋪盲道,會将屋裏的障礙全都清除,你還會耐着性子哄我,給我治病。”他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我可以鋤地,也可以扛貨。”
姬然擡臂擦了把淚:“你這麽嬌氣,讓你做這些你只會死得更快。”
“可我想和你在一起。”他含住她的唇,雙手将她的衣裳推至脖頸處,弓着背低頭吮吸啃咬,“讓我死我也願意。”
“你別……”姬然按住他的肩,沒再推他,喘着氣自顧自往下說,“我還是不明白你喜歡我什麽,也不知道你這感情是從哪兒來的。”
他嘴忙着,含糊不清回答:“你明白的,并且你也喜歡我,否則你現在手空着為何不推我?”
姬然一怔,當即用力推他,急急解釋:“我沒有!是你一直哭哭啼啼,我要是推開你,你肯定又要鬧了。”
“你為何會在意我鬧呢?”他微微起身,扔了衣裳,将人折起,像洗腦一般,又道,“你喜歡我的。”
“才沒有……唔!”她被親得七葷八素,手什麽時候被松開了,她不知道,還不自覺摟住了晏洄的脖子,下意識埋怨,“你只是見識太少了,才覺得這是喜歡。”
“這就是喜歡,我就是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晏洄意志堅定得很,一點兒也沒有分神,只是,突然陷了進去。
頭皮一陣發麻,他喘着氣問,“這是什麽?好像在吸我。”
姬然一驚,渾身緊繃,開始胡說八道:“是不幹淨的地方,你快出去!”
他不信,手往後放:“你騙人,谷道在這兒。”
“你手拿開!!”姬然忍不住尖叫,“快拿開!”
晏洄感覺耳朵要被叫破了,當即撤了手,往後退了退,沒再往下問。
姬然松了口氣,渾身剛松懈下來,嘩得一聲,帳子被人拽開。
窗外昏沉的燭燈漏進來,刺得她眼睛一眯,下意識伸手擋住光線,沒看清來人。
晏洄聞見那股龍涎香的氣味,急忙将她的手臂塞回被子,緊緊裹住,朝外怒吼一聲:“滾出去!”
姬荀站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身子晃了晃,往後退了幾步,抓住的手無意識松開,留下皺巴巴的青白色床帳。
晏洄當即扯上帳子,躲在被子裏給姬然穿上衣裳,給她裹得嚴嚴實實,自己随意穿上褲子,鑽出帳子,用力推了皇帝一把,怒道:“我叫你滾出去!”
“這是朕的皇宮,朕想來就來。”姬荀意識逐漸回籠,下巴微揚,眼神輕蔑,“該滾的是你。”
“這是我和我妻子的房間,你給我滾。”晏洄雙手緊握,牙關緊咬。
姬荀扯了扯嘴角:“你一個殘廢,一個病秧子,能行嗎?也配叫我阿姐妻子?”
晏洄怒極,一直聽着對面的聲音,準确無誤,一把掐住人的脖子,幾乎是從牙縫擠出一句:“我叫你滾。”
皇帝窒息,臉色漲紫,一拳砸在他肩上,動了動脖子,譏笑道:“你一個殘廢還想能打過我?”
他被打得一歪,重心不穩,往後退了幾步,咚一聲,撞在衣櫃上。
姬荀瞥他一眼,揉了揉手腕,又一把撤開帳子,聳動鼻子嗅了嗅,眼角微濕仰頭大笑:“阿姐還真和他做了夫妻了,國公與朕說,朕要當舅舅了,朕還不信。阿姐就這樣欲求不滿?連一個瞎子也能上阿姐的床?”
“滾開!”晏洄踉跄幾步,猛得推開皇帝,慌忙爬上床,将人摟在懷裏,輕聲哄着,“別怕,然然別怕……”
姬荀扯了扯嘴角,緩緩直起身,鬓發散開一些垂在臉上:“他伺候得好嗎?阿姐并未顯懷,讓朕想想,應當是過年那會兒,這個殘廢病着的時候吧?他病得都要死了,能起得來嗎?能進得去嗎?”
“你滾出去。”晏洄偏頭斜視。
“讓朕看看,他伺候阿姐伺候得好不好。”皇帝未理會,彎身上前,要掀開裹在姬然身上的被子。
晏洄一拳過去,撲空了,又是一拳,剛好砸在皇帝的臉上,又将懷裏的人護住:“你根本不喜歡她!你怎麽能對她說這種話!”
“朕是不是真的喜歡她,需要你一個殘廢作證嗎?”皇帝緩緩擡頭。
“你只是為了一己私欲,你才是真正的廢物,皇位坐不穩便要來強迫你的親姐姐,以此沉溺在你那點兒可憐的回憶裏。”
皇帝被戳中痛處,手緊緊握起,抓得手指上的扳指咯咯作響。
“她不喜歡你,也不想見到你,你滾出去。”
姬荀忍住眼淚:“阿姐,你也不要我了,是嗎?”
姬然頭抵在晏洄心口,手緊緊抓住他的襯褲,不知該說什麽。
她不是真的姬然,她無法承受姬荀這樣的情感,也無法承擔起所有保皇黨的期望,她扭轉不了局勢,也改變不了什麽。
可她畢竟占了姬然的身體。
晏洄聽到她的抽泣聲,輕輕拍打着她的背,看向皇帝:“你為何非要這樣苦苦相逼?她只是一個無兵無權的公主,皇朝的興旺難道壓在她一個人的肩上嗎?”
“若不是你晏家,我們姐弟何至于此?”姬荀狠狠盯住他。
“沒有晏家,還有王家謝家張家李家,你與其在這兒發瘋,不如去想想應對之策。”他抿了抿唇,又道,“她沒有懷孕,我也不會讓她懷孕。”
姬荀擰着的眉頭微松,怔怔問:“阿姐,你真沒有身孕嗎?”
晏洄代她回答:“你不信,便找太醫來看。”
“阿姐還是向着我的是不是?”姬荀沒有理會,聲音輕了些,慢慢單膝跪地,仰頭看着她。
晏洄側了側身,将人擋住:“國公錯信殿下有孕,以為自己後繼有人,定會有所行動。你在這兒待着,不如想想如何趁機擺他一道。”
皇帝點了點頭,緩緩起身,快步往外走,帶得門一聲響,只留一句:“朕會想辦法。”
晏洄松了口氣,捧起姬然的臉,輕輕親掉她臉上的淚:“別怕,他走了。”
門又吱呀一聲響,侍女站在門口不知所措,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方才陛下非要往裏闖,奴婢們沒能攔住……”
“不關你的事,你下去吧。”晏洄淡淡一聲。
侍女忙起身,快速退出門,将門緊緊關上。
晏洄聽見門關上,去将門拴好後,回來繼續抱着床上的人,輕聲哄:“然然,不哭了。”
姬然吸了吸鼻子,要別開臉:“我沒哭了。”
晏洄捧着她的臉,左看右看,似乎真能看見她。
她有點兒不自在,眼睫撲閃:“你看什麽?”
“你是不是又騙我了?”
“什麽?”她眨眨眼,推開他,拖着髒了褥子扔在一旁,扯了床幹淨褥子将自己裹起來,“沒有。”
晏洄鑽進她的被子,從身後抱住她,撐在她的上方,盯着她的耳朵。
她耳尖微紅,頭埋進褥子裏,佯裝生氣低斥一聲:“你還睡不睡了?我困了,我要睡了!”
“那裏是能進去的,對不對?”晏洄接着問。
她沒有答。
晏洄摸到她的下巴,掰過她的臉,緊緊盯着她:“你又騙我,你沒想真的和我好,就打算這麽拖着,拖到我死了你就解脫了。”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她當即否認,一把推開他的手,要往被子裏鑽。
晏洄比她快一步,緊緊壓住她,雙臂像是兩條鐵鏈将她牢牢捆住:“那你是怎麽想的,你回答我。”
她快被逼瘋了,這人怎麽這麽難纏!
“我……”
“你不說,今日我們都別睡了,什麽時候回答什麽時候睡。”
她一翻白眼,手腳并用為自己撐出一個小空間,翻了個身,死魚般躺平,深吸一口氣:“行吧,那就不睡了。”
晏洄笑了一聲,撐在她上方:“好,那便不睡。”
“不睡就不睡。”她嘴上厲害,眼卻悄悄閉上。
晏洄的眼睛像好了似的,在她眼閉上的那一瞬,手立即覆上她身前,攆了攆那個點……
“你幹嘛!”她猛得睜眼,狠狠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啪得一聲響。
他也不躲,指尖繼續捏着,語氣淡然:“你敢閉眼,我就捏醒你。”
“你變态!”姬然氣得想咬他。
他不懂這個詞的意思,但手往上提了提,重複一遍:“我就是變态。”
姬然急忙按回他的手,氣道:“好好好,我說我說,你松手!”
“你先說,我要聽聽看滿不滿意,否則我便不松手。”
“好!行!”姬然悄悄撸起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也捏住他。
他悶哼一聲,眼都瞪圓了一些。
姬然微微揚起下巴,磨磨牙:“你松不松開!”
“我不松開,你捏得很舒服。”晏洄嘴硬。
“你!”她怎麽先前就沒看出這人這麽沒皮沒臉?“你不要臉!”
“是,我不要臉,你捏得很好,捏得我又有感覺了,一會兒又要折騰你了。”
姬然先松了手,握緊拳朝他比劃比劃,還是沒揍他,咬着牙服軟:“好!我說!是能進去,進去了才叫圓房,我們先前做的那什麽都不算!”
他沒松手:“你為何不告訴我?”
“沒機會說。”姬然張嘴就來。
“你又撒謊,我們日日在一塊兒,你怎會沒有機會。”
她自暴自棄了:“好吧!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我覺得說出來很尴尬,而且這樣不進去,就不會懷孕,我不想懷孕!”
“是覺得尴尬,還是不想讓我進去?是不想懷孕,還是不想懷的我的孩子。”
這叫她怎麽回答?可這人手還沒松開!她快被磨死了!
“我不知道,我說不清楚,我沒有細想過!”
“那你現下想,想清楚。”
“我……”
姬然腦子快速轉動,但裏面的毛線越纏越亂,将她整個腦子纏住,一點兒也動不了了,雙目失神如同木偶一般,聲音都沒了力度。
“我覺得尴尬,不知道怎麽和你說,要是說出來,顯得我很熱切一樣;我也害怕,你太厲害,我怕你弄死我。
我不打算懷任何人的孩子,我還沒有做母親的準備,也沒想好要和誰共度一生。我可能明天就死了,也可能是後天,我只想稀裏糊塗一點兒,活過一日是一日,其餘的我什麽都不想考慮……”
晏洄松了手,垂首用唇撫慰。
一陣酥麻入腦,姬然渾身顫抖不停,雙手緊緊抓住褥子,呆愣愣盯着床頂,眼中有點點淚滲出。
晏洄察覺自己有點兒過火,沒有繼續,給她整理好衣裳,将人緊緊摟在懷裏:“我知曉了,然然睡吧。”
她咽下幾口唾液,緊緊抓住他身前的衣裳,腦子一片空白。
晏洄輕輕在她背上拍打,輕聲蠱惑:“我們是夫妻,你本來就該對我熱切一些,這沒什麽不對的。我不會弄死你,我會輕輕的,不會弄傷你。我不會讓你懷孕,我早就說過了,我自己生活都不能自理,要是再多一個,你會很辛苦。
然然,不怕,安心睡覺吧。”
姬然腦子發懵,渾身發軟,被他輕聲細語哄得昏昏沉沉,不一會兒就睡着了,第二日才覺得不對。
馬車上,她坐得離他遠了一些:“你是在pua我吧?”
他一臉無辜:“什麽叫pua?”
姬然氣不打一處來:“你別以為我忘了你昨晚對我做了什麽,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死變态!”
晏洄知道她說的是什麽,眨了眨清澈的眼:“可是是你先騙我的,若你不騙我,我也不會這樣。你明明知曉那不是圓房,你騙了我快半年,我只不過捏了一會兒,我覺得還是我比較可憐。而且,你也捏我了。”
她說不過,也氣不過,抱着手臂,別開臉:“你今晚別和我一起睡!”
晏洄朝她挪近一點兒,頭擱在她肩上,輕輕嘆了口氣:“可我們是夫妻,是一定要睡在一塊兒的。”
“誰跟你說夫妻就一定要睡一塊兒的?”她擡了擡肩,想将人甩下去。
可人跟黏在了她身上一樣,怎麽都甩不掉。
“我不想總重複這些話的,可的确是你将我搶來的,你得負責到底。今晚我要真的圓房,我看不見,你教我。”
她氣得一巴掌拍過去:“想也別想!”
晏洄默默将她的手從臉上挪開:“你答應過我的。”
“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她回眸瞪他。
可晏洄什麽也看不見,一點兒不覺得怕:“你答應我要和我同房,你也知曉之前那不算同房,所以仍舊是答應我了。”
她真是服了,怎麽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在給自己挖坑呢。
晏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然然別怕,我不會弄傷你的,你教我,我會聽你的。”
“我教什麽教!我也沒經驗!”她簡直要氣急敗壞。
“先前國公府的人不是給你避火圖嗎?你看得見,你可以學,你學會了再教我……”
“好了!停!打住!晚上再說!”她捂住他的嘴,不想再聽這麽直白的話。
晏洄抿了抿唇,安靜下來,直到下車,到了長公主府,他忽然道:“然然可以躲着我,躲我一日兩日,或者幹脆夜不歸宿,拖着等我死了就清淨了。”
又來這一套。
“你不想和我一起睡,便不和我一起睡吧,我睡到廂房便是。”晏洄接過盲杖,要朝正房走,行至一半又轉了方向,扯了扯嘴角,自顧自道,“我在這兒也沒什麽東西要收拾。”
“算了!”姬然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匆匆往正房去,“我真是怕了你了,睡就睡,就當是遭報應。”
晏洄磕磕絆絆跟在她身後,癟着嘴有些委屈:“和我睡覺有那樣難以接受嗎?說到底你還是嫌棄我。”
“沒,我……”她松開手,頹然坐在椅上。
說到底,她心裏還是緊張,要讓她稀裏糊塗的,就跟喝醉的那次一樣,她能接受,可這樣清醒的,她還是緊張。
晏洄摸索着,蹲在她跟前,輕輕靠在她肩上,松松抱住她:“我喜歡你,我想完全占有你,我想你是我的,對不起,若是你不願意,我們可以不這樣。”
她頭抵在他肩上,長長呼出一口氣:“我不是不願意……”
“你喜歡我嗎?”晏洄擡頭,看着她,“有沒有一點點喜歡?”
她沉默很久,悄悄點了點頭。
晏洄沒有看見,抿了抿唇,擠出一個笑:“沒關系,我喜歡你,你能願意陪我演下去,我已經很開心了。”
“你晚上想圓房就圓吧。”她說。
“這是補償我嗎?”
她垂下眼:“不是。”
晏洄緩緩起身,轉頭要走:“其實你不用勉強自己的……”
話沒說完,他的手被牽住。
他一怔,透明的瞳孔慢慢變圓,回眸看向坐着的人。
明明什麽都看不見,但他能感覺有一個人坐在那兒。
他想不出來她是什麽樣的,但覺得她應該是紅色的,是粉色的,是黃色的,是五彩斑斓的,應該比春天開滿了花的花圃還要絢爛,比手中匆匆溜走的柳枝還要有生機。
他彎下身,長發掃過她的鼻尖,悄聲在她耳旁問:“你願意嗎?”
“再說你晚上就滾出去睡。”姬然惡狠狠答。
晏洄笑得眼睛彎起來:“我就說你是喜歡我的。”
姬然瞥他一眼,起身走遠:“你也就嚣張這幾個月,等到了冬天就得天天躺在床上。”
他笑着跟過去,從身後抱住她,纏得她走不動路:“好喜歡然然。”
“別抱着我!”
“就要抱着你,你是我妻子,得讓我抱着。”
姬然沒法了,往床上一趴,不動了。
他跟過去壓住她,在她耳旁輕聲絮叨:“你為何從來不叫我夫君?或者相公?要不給我取個小名也好,你上回喊我小洄,我很喜歡。”
“你要壓死我了!”姬然實在叫不出口這麽肉麻的稱呼。
“你叫我夫君,我就讓開。”
又來!她就不信了,她還能起不來!
姬然雙手撐在褥子,用力往上撐,臉都漲紅了,可身上的人紋絲不動,還輕聲笑:“你這樣只會弄硬我。”
“……”姬然一陣沉默,快速喊了一聲,“夫君,行了吧?快起來!”
晏洄微微撐起身一點兒,又道:“趁天還沒黑,你快點兒學學,晚上好教我。”
姬然頭疼欲裂:“你能不能讓我清靜一會兒。”
“好吧。”他翻了個身,躺在身旁,靜靜抱住她。
她終于能喘得上氣了,趴在床上小口喘息。
春光明媚,日光落在生了嫩芽的樹上,越過大開的窗,映在桌上,地毯上,床上,晏洄的眼睫上,有風吹來,樹枝輕輕晃動,一搖一搖。
她轉過頭,臉貼在褥子上,靜靜看着被光影斑駁了的他的眼。
春天到了,可一年中不會總是春天,冬天會來,沒有人能知道晏洄能不能撐過下一個冬天。
姬然說得狠心,可心裏還是難受的。
她埋頭進褥子裏,擦了擦眼淚,頭轉過去,耳朵貼在他的手心裏,不敢再看他。
“然然,我要是死了,你會想我嗎?”
“別說這個。”
晏洄貼在她身後,抱住她的腰,輕聲問:“你想我多活幾年嗎?”
她緊緊抿住唇,連連點頭,腦袋撞在他的額頭上。
“那我好好治病,讓大夫來看看吧。”
“好、好。”
晏洄在她發頂上親了親,緩緩閉上眼,突然也很想再多活幾年。
前幾年,他爹還對他身體狀況抱有希望時,也曾請夫子來教導過,也曾将他當做繼承人來培養。
他知曉朝中的局勢,也知曉朝堂上下的重要人物,否則姬然來綁他時,他也不會那樣快同意。
姬姓皇朝已至末路,關系近一些的宗室子弟早被趕盡殺絕了,留下的這兩個,加上幾個年邁的老臣,難以為繼。
除非從哪兒突然冒出一個姬姓的奇才,否則即便晏家敗了,也輪不到姬家來坐這個皇位。
姬荀的皇位一旦沒了,姬然便會被趕盡殺絕,甚至不止是死這樣痛快。
要是他身體好一點兒就好了,他爹只有他一個兒子,還會繼續培養他,即便是姬家沒了,他也能護住她。
可他不但眼盲,身體也不濟。
“我想回晏家一趟。”
“好,我明日叫人送你回去。”姬然沒有多問,也不願細想。
晏洄緊緊抱住她:“我一個人去就好。”
她點了點頭:“好。”
晏洄想了很多,他不知道他這樣篡奪姬家的皇位姬然會不會怪他,還暫時不敢将想法告訴她。
天色漸晚,聽到更漏響,他耳尖動了動,悄聲道:“到晚上了。”
姬然擦了擦眼淚,哀痛的情緒一掃而空,只剩語塞:“我去沐浴。”
“我跟你一起去。”
“不要!”她高呼一聲,又覺得自己太應激,補充一句,“我先洗,洗完你再洗。”
晏洄怕逼得急了一會兒她又不肯了,只能退讓一步。
她松了口氣,進了耳房磨磨蹭蹭不想出門。
“然然,然然。”晏洄在外面喊。
“幹嘛!”她瞪圓了眼,半點兒聲音都不敢發出了。
晏洄有些失落:“我有那麽可怕嗎?你這樣躲着?你要是不願意,方才為何不說清楚,我不會逼你的。”
“我沒躲你。”姬然心虛撲閃撲閃眼,嘩啦一聲從水裏出來,快速擦幹水,“我這就出來。”
門輕響,晏洄往後退了一步,讓開路。
姬然不敢看他,匆匆忙忙從他跟前逃走:“我先去躺着了。”
他沒說什麽,疾數進門将就她用過的水洗完,連衣裳也沒穿,急沖沖也鑽進被子,在人臉上親了一下。
“你你你……”姬然語無倫次,也不知自己要說什麽。
他一點兒不慌,直奔主題,手指探去:“我想起來,成親那日,我問你這是什麽,你沒回答。你現在回答我,這叫什麽。”
姬然腦子一陣陣發脹:“我我我不知道你們這邊兒叫什麽,你別問我了!要開始就快點兒!”
“可這兒很幹,之前是有水了我不小心進去的。”
“我……”
不用她說什麽,晏洄直接折起她的腿:“我明白了,得像之前那樣先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