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自由計劃

自由計劃

盤星教原本，是由狂熱信仰天元的教衆所糾集起來的邪*教組織。

在由夏油傑接手之後，其親手殺死了教衆們對天元的信仰，并且取而代之，憑借強大的個人魅力和手段成為的盤星教的新神。

教衆之中有偶然被咒靈纏身，前來求助的普通民衆，同時也有做了太多虧心事，并且因此四處求神問佛的富商。此時，這些教衆正聚集在盤星教舉行朝會的殿堂之中，小聲交談着等待教主夏油傑的登場。

“……居然能見到教主本人，怎麽辦？我有點緊張……”

“沒關系的，夏油大人是好人。而且超級親切的——”

“真的嗎？不過上次我有隔着簾子聽到過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

“教主的名字叫什麽？夏油？”

“全名是夏油傑啦。夏油大人個子高，臉也長得超好看——”

“說來說去，就因為那個夏油是你的理想型吧，夏子？”

“啊！你亂說些什麽——”

在少女們吵吵嚷嚷的彼此打鬧之中，會場另一端的木門突然吱呀一響。

“噠。”

木屐踩在地板上的輕響傳來。

會場中頓時一片寂靜。

剛剛還在興奮地與同伴交談的少女驟然噤聲，屏住呼吸看向會場入口處，她知道夏油大人不喜歡教徒們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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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的門被打開，從黑暗中，夏油傑和煦的笑臉浮現出來。穿着袈裟、梳着半紮丸子頭的男人笑容滿面，細長的眼睛向上挑起，視線所有若無地拂過臺下的人群，仿佛将所有事看在眼中，同時又對女教徒們潮紅的臉頰視若無睹。

夏油傑臉上挂着微笑，向前踏出幾步。接着，他側過身，向身後的黑暗伸出手。

一只白皙纖細的手從暗處浮現，輕輕搭在了夏油傑的手腕上。

在臺下教衆驚訝的注視中，夏油傑唇角含笑，極為紳士地握住拳，讓那只手搭在手腕上，微微俯身從身後引出一個身材纖細的長發身影。

教衆們睜大了眼睛，看向臺上，那個穿着白色長袍，披散着烏發的身影，頓時驚訝到無以複加。

他們從來沒見過夏油傑身邊出現，美美子菜菜子兩姐妹以外的人！

剛剛還在說着夏油傑是自己的理想型的夏子見狀錯愕地蹙起眉，不自覺地咬了咬下唇……更何況還是這樣的、女人。

是了，站在夏油傑身邊的人穿着一身看起來很輕柔的白色長袍，修身的設計完美地勾勒出她纖細的腰線，自胯部向下的蕾絲長裙上點綴着顆顆寶石，整個人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在夏油傑的牽引下，那人微微偏過頭，如雪般潔白的頭紗下，露出小半張輕巧尖細的下巴。

雖然看不見臉，但是臺下的教衆卻不約而同地覺得，那一定是位美人。

在走到舞臺中央，夏油傑接過美美子遞來的話筒，清了清嗓後擡頭朝教衆們露出一個笑容：

“日安，我可愛的教徒們，請看這邊——”

他狐貍般的眼睛眯起，在開口吸引臺下人的注意後，猝然伸出手一把掀開了頭紗。

林佟的臉驟然暴露在燈光之下。

在衆人宛若實質的目光中，他微微垂下眼，濃密的睫毛下溢出星光點點的雙眸。整張臉完美地不似真人。

在臺下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中，夏油傑垂下手，右手攬住美人纖細的腰肢，仿若介紹某種珍寶般将人往臺前推了推，彎起眼睛道：

“向大家介紹一下——”

“這是本教的聖女，佟小姐。”

數小時前，盤星教內部。

在每天的朝會之前，糾集與夏油傑身邊的詛咒師們會率先參加盤星教的內部會議。而在離12月24日，也就是「百鬼夜行」發生越來越近的現在，幾乎所有在夏油傑麾下的詛咒師都會參加會議。

而今天，他們的注意力無疑都集中在了一個人身上。

“你認真的嗎？夏油。”

一個留着半長發，打扮奇異的詛咒師看着跪坐在臺下的少年伸長了脖子，神情中帶着些許興奮地道：“這個就是「天生母體」？禪院家的那個？”

坐在一旁的夏油傑沒有回答，他已經換上了袈裟，在同伴面前整個人的氣氛比夜間更加冷沉。那人沒得到回應也不惱，而是回過頭，繼續興致勃勃将視線投向臺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臉确實很可愛。比明星也不差什麽了——”

臺下的榻榻米上，林佟一只手捂住被纏上層層繃帶的右臂，身上一直未能更換的輕薄睡衣上還帶着點點血跡，神情略帶警惕地看着臺上的一幫詛咒師。

這樣的姿态讓他顯得有些可憐，那名詛咒師看着落在他雪白面頰上的一縷烏發，垂在身旁的右手抽動一下。

接着，他臉上露出一個微笑，上前幾步、同時朝林佟伸出手：

“真可憐……傷口很痛吧？讓我來幫你看看——”

就在這時，一只手突然伸出按住那名詛咒師的肩膀，夏油傑擡起頭，微笑道：

“等一下。”

在他的注視下，那人怔了怔，接着放下手退後了幾步。夏油傑見狀收回了手，撐着下颌歪頭看向臺下的林佟，仿佛是思考了半響後，他突然回過頭，看向了身後的人群之中的某人：

“喂，你。”

他與人群中一個穿着和服的男人對上眼神，在對方略顯詫異的眼神中彎起眼睛：

“我記得你是禪院家的，對嗎？”

被點出來的那人只是個從禪院家叛逃出來的、實力不怎麽強勁的詛咒師，聞言，他愣了愣，接着點頭道：

“是。”

聽他這麽說，夏油傑接着問：“那你應該見過他吧。” 他指了指林佟。

那人聞言怔了怔，順着夏油傑的手指看了看林佟，耳根微微發紅，接着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我是分家的，不可能見得到那麽尊貴的佟少爺。但是我有照片哦。”

他這樣說着，動作有些許急切地掏出錢包，拿出夾層中的一小張模糊的單人照遞給夏油傑，又瞥了一眼林佟，臉頰漲紅道：“這是我叛逃之前，拜托佟少爺身邊的侍女拍的……”

夏油傑接過照片一看，只見那小小的一寸照上，穿着白底金盞花紋和服的林佟正跪坐在廊亭之下，正垂頭看着階下繁茂的花朵。

這張照片随便拍的很模糊，但從少年側臉隽永的線條上确實能看出林佟的影子。

“嗯——”

夏油傑拿着那張照片，端詳了片刻，接着把那張照片遞給了其他詛咒師。

林佟看着那一堆詛咒師竊竊私語，面上沒露出什麽情緒，只是微微蹙着眉看向他們。接着，夏油看着他，突然朝那個禪院家出身的詛咒師開口道：

“既然都是一家的人，那接下來的佟君的起居就由你來照顧吧。”

“诶？”

聞言，那名詛咒師詫異地睜大眼睛。接着，他像是正在緩慢消化腦袋裏的信息一般，僵硬地轉過頭，詫異地望向一旁蜷縮在角落中的林佟。

林佟的眼神驟然陰沉。

在幾秒的沉默之後，咒術師內逐漸響起議論聲：

“诶……為什麽是那小子？不是禪院家的血脈也無所謂吧？”

“啧，真是不爽。明明是我比較強。”

“好可惜……那樣的美人就這麽拱手送給他嗎？憑什麽？”

從同伴們的議論中，那名詛咒術逐漸品出一絲莫名的暧昧與香豔。他猛地呼吸幾下，腦中反複咀嚼夏油傑剛剛說的那句話——他真的是在暗示些什麽嗎？那人不敢相信，卻又在身邊人嫉妒的眼神中逐漸升騰廚熱意，他越來越激動，夏油傑的話語在他腦中扭曲，似乎沾上了點什麽別的意味。不、一定是那種意思才對！

在對上林佟盈着水光，看起來有些驚恐的雙眼時，已經滿臉漲紅的詛咒師猛地咽下一口口水，接着他從夏油傑身後走出，眼神亮得可怕，眼神中帶着不正常的狂熱地向林佟走去。

“……佟、佟少爺”

他走到了林佟面前，俯視着蜷縮在牆角的林佟，視線落在少年團在烏發中小小一點的面龐上。接着，他緩緩再林佟面前蹲下身，緊緊盯着少年黑亮的雙眼小聲道：“佟少爺……別怕、我會保護您的。”

那個在禪院家一直被藏在院落的最深處，除了嫡系最核心的成員，別人想看一眼都不能的美貌少年，現在竟然就這樣出現在自己勉強，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衣，那樣可愛又可憐地蜷縮在角落裏。

仿佛原本高懸于天空中的明月，驟然落入泥沼。

誰都能輕易出手觸碰。

詛咒師的胸膛激烈地起伏幾下，喘息着說：“您什麽都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您的。”

他眼底發紅，神情熱切的眼眸中倒映出林佟冰白的小臉，接着，他仿佛受到什麽蠱惑一般猝然伸出手，向垂落在林佟臉龐的一縷烏發伸出手。

就在這時，血光飛濺。

“啊——！！！”

男人的凄厲的慘叫響起。随着血沫飛濺到空中、詛咒師在劇痛中捂住右耳，打着滾摔倒在了地上。

在衆人詫異的視線下，林佟’啧’了一聲，将手上的東西扔到地上。指見刀片的寒光一閃而過。

“啪。”

一只帶着血跡的人耳被丢在了地上。

林佟随手甩掉手上的血跡，眼神無比冰寒：“分家的廢物，真當自己是盤菜了？”

被生生割掉耳朵的男人捂着耳朵，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嚎着打滾。臺上的詛咒師中，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剛剛想要上前碰觸林佟的長發詛咒師見狀’哈’了一聲，喃喃道：

“我艹，不是吧，這麽兇？”

他的旁邊，一個身材尤為高大，皮膚黝黑的異國詛咒師啧啧搖頭，道：

“不是說東方美人都很溫柔的嗎？難道網上的都是騙人的嗎？”

林佟猝然出手顯然颠覆了詛咒師們的刻板印象，他們其中有人震驚，有些神情後怕，另外一些則更加興奮。

這時，一聲嗤笑從人群之中傳出。

林佟擡眼看去，發現盤腿坐在臺上的夏油傑一手撐住額角，在短暫的嗤笑後他擡起頭，起身走下高臺。

他動作随意地踢開蜷縮在地上的男人，笑眯眯地在林佟面前蹲下，輕巧地說：

“對不起，剛剛是騙你的。”

在林佟陰沉的目光下，夏油傑聳了聳肩，接着放緩了聲音，做出一副溫柔的樣子道：

“你可以在盤星教住下來。”

看着林佟依舊警惕的神情，夏油傑示弱般地舉起雙手，手心向外擺了擺：

“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人打擾你。”

“怎麽樣，跟禪院家比還算不錯吧？”

此話一出，林佟似乎有些許動搖，夏油傑沒有錯過少年眉眼間的一絲猶豫，他笑眯眯地深處一根手指，在空中搖了搖說道：

“反正你跟悟鬧掰了……哪裏也去不了了不是嗎？”

聞言，林佟的唇線向下擰緊。見他不答，夏油傑也不着急，他知道林佟無處可去，所以格外耐心。

片刻的沉默之後，林佟擡眼看着夏油傑，低低地說：

“……你的條件是什麽”

上鈎了。

夏油傑唇角的弧度更大，他驟然擡起手，雙手’啪’地一下合在一起：

“成為我的聖女吧！”

時間轉回當下。

在驟然聽到「聖女」兩個字之後，臺下的教徒中陷入一陣沉默。接着，人們不約而同地喧嘩起來——

“什麽？聖女？”

“這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啊……但的确是個美人就是了。”

“好漂亮，真的是真人嗎？”

在臺下有點喧鬧的人群中，夏子呆呆地擡頭看着臺上，站在聚光燈下的人影，視線在看到那人頭紗下的面龐時就再也移不動了，心底那一點嫉妒也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我的教徒都在看你——”

臺上，夏油傑看着臺下明顯浮躁起來的人群俯下身，湊近林佟的耳側，微笑道：

看來美貌确實是硬通貨呢，是吧？”

林佟感到攬在自己腰上的力道加重，略微不适地皺起眉，臉上還維持着平靜而略帶悲憫的神情，嘴唇微動輕聲道：

“放手。”

夏油傑臉上表情不變，接着緩緩直起身，猝然一把将林佟攬到自己身邊。

林佟一個趔趄，在還沒站穩時就被兩只手箍住腰。

臺上，身披袈裟的夏油傑站在通身純白的美人身後，高大的身形散發着無言的威懾，他微笑看向臺下，語氣驟變：

“安靜點，猴子們。”

臺下的衆人驟然失聲。

教徒們的臉上沒有絲毫反抗，神情順從中帶着絲絲恐懼，像沒有思想的金魚般看着臺上。

就算是林佟，見到這般的場景，也略微詫異地皺起眉……真是驚人的統治力。

“很好。”

臺上，夏油傑彎起眼睛，雙手握住林佟的腰，向擺弄一只花瓶般将他置于身前，向臺下的衆人道：

“從今天開始，你們見到聖女就如同見到我本人，明白了嗎？”

丢下這句話，也不顧臺下的教徒們有什麽反應，夏油傑就已經摟着林佟轉身走入了出口內。在走下臺階時，林佟被過長的裙擺一絆，差點摔倒，卻在失去平衡的一剎那就被夏油傑伸手抓住了臂膀。

“……啊。” 林佟站穩腳跟，頗有些不适地扯了扯裙擺，煩躁地’啧’了一聲，擡頭朝夏油傑道：“為什麽你明明穿的是袈裟，我的卻是西式的啊？”

夏油傑笑眯眯地說：“因為邪·教也要多元化嘛，而且這條裙子很适合佟君哦。”

林佟：……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在搞邪*教啊。

接着，他伸出手，将輕薄如蟬翼的頭紗披在林佟的發頂，動作仔細地遮住少年美豔到有些攝人的臉：

“好啦好啦，聖女要有神秘感才行啊。”

被遮住視線，林佟有些不安地扯了扯頭紗，下一瞬卻被夏油傑抓住了手，牽引着他往前走。

“來，跟着我走。”

男人低沉而帶着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因為被遮掩視線，林佟看不清面前的路，不得不跟着夏油傑的腳步向前走。這種完全被他人掌控的感覺讓他不适地皺起眉，低聲道：

“你要帶我去哪？”

聞言，在林佟看不見的角度，夏油傑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微笑，他道：

“去見一個重要的客戶。”

半小時後，盤星教會客室。

赤司征十郎有些不安。

他坐在沙發上，看着房間的死角擺放着的，精美昂貴的屏風，對這種視線被遮擋住的陳設很不适應。

……不管怎麽看都很可疑。在從外到裏，打量了一圈盤星教裏裏外外，過于輝煌華麗的陳設之後，赤司征十郎心中的懷疑越來越深。他偏頭看向坐在一旁，穿着筆挺的西裝，與自己面容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人，低聲道：

“父親，這個地方太可疑了。”

赤司財團的現任CEO，同時也是赤司家的家主——赤司征臣坐在兒子身邊，垂眼看着手機上住手發來的信息，聽到赤司征十郎的話後頭也不擡地淡聲道：

“耐心點，征十郎。”

聞言，赤司征十郎略帶不滿地蹙起眉頭。他實在不認為這種顯然有受賄行為的宗教團體有什麽投資的價值——他們吸的血還不夠多嗎？

感受到兒子顯而易見的不滿，赤司征臣心中暗自發笑。果然還是小孩子。

他收起手機，并未理會赤司征十郎不滿的視線，而是轉頭坐在沙發另一端的助手，道：“會面時間确實是10點，對吧？”

見他發問，助手有些緊張地翻了翻日程表，伸手扶了扶眼鏡，道：“确、确實是今天——”

助手的額角冒出冷汗，有些焦急地看向屏風處：“教主大人怎麽還沒來——”

聽到「教主大人」這個稱呼。赤司征十郎皺了皺眉，略帶懷疑的視線看向那名助，這個人、難不成是盤星教的教徒嗎？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着，夏油傑的笑臉出現在屏風之後。

“真是抱歉。”

他眯起眼睛朝赤司父子露出微笑，腳步輕快地走到兩人身前，微微躬身朝赤司征臣伸出右手：“初次見面，我是盤星教的教主，鄙姓夏油。”

赤司征臣神色平靜地回握：“初次見面，夏油先生。”

在他們旁邊，還是少年的赤司征十郎則沒有那麽好的定力，在看到夏油傑的一剎那，他就對這個身材高大、不知為何散發着危險氣息的男人産生了戒備。

夏油傑施施然收回手。雙手揣進袈裟的袖子裏，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此時，赤司征十郎才注意到了面前的屏風之後，突然出現的人影。

有什麽人正跪坐在屏風之後，身材非常纖細，似乎披散着長長的頭發，烏發的發尾一直逶迤地垂到地上。

赤司征十郎凝視着那截從屏風後延伸而出的發尾，不知為何感到了一陣熟悉。

……屏風後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