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大正迷蹤

大正迷蹤

第二天,清晨。

雖然說游郭是做夜晚的工作,但在一天中其實需要做的準備很多。作為花街裏生意最好的店之一,京極屋裏普通的舞女光是梳妝穿衣就要兩個小時,更別說是妝扮尤其繁複的花魁了。

早上七點,林佟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小月?”

林佟睜開眼睛,盯着頭頂的天花板看了一會兒,神智緩緩蘇醒。

房間中散發着輕微的,榻榻米的清香,和室四周的窗戶都被厚實的藏藍色布簾遮的嚴嚴實實,透不出一絲光亮。

門外小販的叫賣聲,和馬蹄踏在土地上的聲音,都提醒着林佟這是另外一個時代。

門外的敲門聲還在繼續:

“小月,你醒了嗎?”

林佟聞言轉過頭,埋在被子下的手微微動了動,剛準備從溫暖松軟的被褥下起身,一雙有着長長尖指甲的手突然從被子下伸出來,抓起一個枕頭砸向門板。

“砰!”

松軟的枕頭由于過大的力氣、竟砸在門板上發出了宛若石頭一樣的悶響。

門外的聲音驟然消失。

“……吵死了。”

一個略帶煩躁的女聲傳來,堕姬翻過了身,用手臂一把環住林佟的腰,生生把剛起身的他拖回到了榻榻米上。

“不管他。” 堕姬嘟着紅唇,翻身趴到林佟的胸膛上,一邊聽着他強勁健康的心跳,同時仰起頭在少年布滿紅痕的脖頸上親了一口:“再陪我們睡一會兒。”

林佟被迫仰倒在地上,垂眼看着趴在自己胸口、披散着銀白色長發的女鬼小姐,神情有些放空。

……這就是所謂的鬼壓床嗎。

緊接着,林佟從睡眠中蘇醒的大腦開始運轉,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我們」?

他猝然轉過頭,然後就看見了埋在自己肩頭上的、一團海藻般蓬亂的綠黑色短發。

高大的男鬼正蜷縮在他的身邊,肌肉隆起的手臂緊緊壓在他的肩膀上。

……這家夥怎麽又出來了?!

林佟看着身邊妓夫太郎幾乎撐得上是安詳的睡顏,驟然睜大眼睛,在他昨天狠狠踩了妓夫太郎一腳之後這只鬼應該就被堕姬收回去了才對,現在怎麽又放出來了?

“喂你、放開我——”

林佟下意識地掙紮起來,想從男鬼的懷抱中抽出自己的手臂。妓夫太郎似乎被他的動作弄醒了,眉頭逐漸蹙起,睫毛顫動之下終于睜開了眼睛:

“……別吵。”

被吵醒的惡鬼直接伸出手臂,用力一把将林佟連帶着堕姬都摟在了懷裏,煩躁地’啧’了一聲,低沉的聲音中帶着些許喑啞道:

“再睡一會兒。”

說罷,他低下頭将鼻尖埋入懷裏人絲滑的烏發中,深吸了一口氣,胸膛起伏下常年神情陰郁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了滿足的表情。接着他低下頭,下意識地張開嘴,朝懷裏人類的耳朵咬去——

“滋!”

下一瞬,一個細小的聲音響起,妓夫太郎驟然睜大了眼睛,瞳孔縮緊,發現自己的腹部封皮膚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焦黑的小點。

這邊,林佟高舉着手臂,伸長的手指撩起了布簾的一個小角。

透過窗簾的空隙、一道陽光照射在了他的腹部,在皮膚上留下了一個焦黑的傷疤。

“……好痛。”

妓夫太郎低頭碰了碰自己腹部的傷口,疼的’嘶’了一聲,擡頭看着林佟緊繃的臉、皺起眉頭。

“啊、哥哥!”

見狀堕姬趕忙從床榻上爬起來,目光驚訝地看着被陽光燒傷的妓夫太郎。接着她驚詫地回頭看向林佟,訝然道:

“你怎麽知道我們怕陽光的?”

“喂!堕姬!”

妓夫太郎瞪了一眼說話不過腦子的妹妹,這不是把他們的弱點直接暴露出來了嗎?堕姬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睜着眼睛擡手捂住了嘴。

林佟抓住了兩只鬼被驚吓到的尖細,立刻從地上站起來踏出幾步站在了門邊,垂眼看着堕姬與妓夫太郎道:

“随便試試罷了,誰讓你們自亂正腳?”

聞言,堕姬臉上更心虛了,她擡起濃密的睫毛,有點惱怒地瞪着林佟低聲道:“小月、你有點太調皮了”

她鮮紅的舌尖在飽滿的紅唇上一掃而過,接着猝然伸出手,蒼白修長的手一把抓住了林佟的腳踝。女鬼尖利的黑色指甲暗示般地滑過人類腳踝上如玉石般細膩的皮膚,她擡起頭,用滑膩的聲音說道:

“看來得懲罰一下你了——”

女人溫柔的聲音裏暗藏殺機,林佟面無表情地垂下頭,接着突然将雙手搭在了拉門把手是上向門外高聲道:

“我起來了,這就出來!”然後他回過頭,朝表情頓住的堕姬與妓夫太郎道:“你們還不快滾?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有惡鬼在這裏嗎?”

聞言,堕姬美豔的臉上驟然露出憤怒的表情:“人類、你——”

然而不等她說完,林佟已經回過了頭,微笑着一把拉開了面前的大門,朝門外跪坐的少女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穿着和服,梳着劉海,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大的小女孩擡頭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美人,瞪圓了眼睛看着林佟烏發下白皙的面孔,隔了好幾秒才緊張地說:

“小、小月姐姐,日安。”

小月、姐姐。林佟聽到這個稱呼,神情微不可查地一滞。接着,他上前一步,暗自用身體擋在女孩與和室之間,用餘光向身後看去。

黑暗的和室內已經沒有了兩只鬼的身影。

他賭對了,鬼果然是不能輕易在人類前暴露身份的存在。

林佟不着痕跡地收回視線,微笑着看向面前的小女孩,輕聲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擡着頭,呆呆地看着他,半響後愣愣地回答道:“……我、我是彩子。”

“你好,彩子。” 林佟微笑着跟她打了招呼,放緩了語氣道:“請你告訴老板娘,以後不需要派人叫我起床,也不要輕易靠近我的房間,好嗎?”

名叫彩子的小女孩聞言愣了愣,神情有些為難,但最後還是在林佟溫柔的笑容攻勢下答應了下來,噠噠噠地邁着小碎步朝走廊盡頭跑走了。

同時,位于京極屋西邊的和室中。

除開地位特殊的花魁之外,其他的普通舞女與藝妓一般都會聚集在一個地方吃飯。衆女子們坐在一起,正在興致勃勃地讨論今早的一件趣事。

“聽說了嗎?昨天來的那孩子……好像脾氣不小哦?”

“啊、我也聽說了。但是她是堕姬帶來的孩子,說起來也不意外吧?”

“不管怎麽樣,作為新人來說是不是太嚣張了?居然不讓人靠近她的房間——”

“老板娘真是偏心,居然給她最大的一間。”

在花屋之中消息傳遞非常之快,更別提是關于林佟這種被花魁親自帶來,一露臉就驚豔了全場,格外引人注目的新人。廂房之內,女人們在交頭接耳之中時不時發出竊笑,有人轉過頭,看向坐在長桌最末尾,穿着一身紫色和服的女人,問道:

“雛鶴,你不好奇嗎,那個叫「小月」的新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被驟然提及,名為「雛鶴」的女子聞言微愣,她擡起頭,娴雅美麗的臉上露出一點茫然的神色:“我的話,還好吧——”

見她如此平淡的反應,提問的女人不滿地蹙起眉,嘟囔道:“那家夥可是被蕨姬帶回來的哦,對最有可能成為花魁的你來說很不妙吧?你真的不好奇?”

聞言,雛鶴臉色驟然一變,眼睛裏閃過一絲凝重。然而這并不是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而是因為對方提到了那個人——堕姬。

與花屋中其他的女人不一樣,雛鶴的真實身份是一位女忍者,同時是鬼殺隊代表最強戰力的「柱」之一——音柱宇髄天元的妻子。

而她現在,正是為了調查上線鬼月之六的身份而潛入了花街之中。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雛鶴心中已經有了嫌疑最大的人選——那就是花魁「蕨姬」。

被蕨姬帶進來的孩子?

雛鶴擡起頭,有些凝重地看向門口——被鬼,還是上弦之陸的鬼帶來的孩子,大概率也會是一只惡鬼。

就在這時,廂房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接着,拉門向左右滑開的聲音響起。

接着,一張素白的面孔出現在了大門之後。

廂房內窸窣的對話聲頓時一停。雛鶴看向門口出現的,穿着素色繡竹葉和服,正垂眼踏入屋內的少年,緩緩睜大了眼睛。

林佟走到長桌邊空着的座位上坐下,一擡頭發覺其他人都在看自己,微愣了一瞬,接着臉上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看着一屋子水當當的女人們道:

“姐姐們好——”

他的視線從桌旁每一個都打扮地花枝招展,美得各具特色的女人臉上滑過,彎起眼睛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道:“能和這麽漂亮的姐姐們在一起生活真是太好了。”

跟充滿硬邦邦咒術師的世界不同,這個世界雖然落後了一點,有幾只讨人厭的惡鬼,但是問題不大,剩下的都是香噴噴的舞女姐姐們。

一大早就能被這麽多好看的姐姐圍住,真的很幸福。

林佟微笑着想道。

廂房內有一瞬間的沉滞,接着,空氣重新開始流動,衆女子紛紛默不作聲地交換幾個眼神,臉頰上泛上緋紅。

本、本來是想生氣的,但她叫我姐姐诶!

在一陣心照不宣的沉默後,一個梳着側邊髻的女人湊近了林佟,臉頰微紅地說:“你就是小月?真是個漂亮的孩子呢——”

林佟眨了眨眼睛,從善如流地接受了誇獎:“謝謝,姐姐你也很漂亮。”

“哦莫。” 那女子驟然擡手捂住了嘴,臉頰頓時更紅了。

“啊,美惠好狡猾,我也要——”

有了人開頭,接着便不斷有人湊了上來:“小月,真是好聽的名字,是老板娘給你取的嗎?”

有女子倒了一杯熱茶放在了林佟手邊:“早上起來喝杯熱茶對健康有益哦。”

另外有女子夾了一塊煎得嫩嫩的玉子燒放在林佟手邊,軟聲道:“小月,你吃這個~”

被漂亮姐姐們環繞的林佟微微睜大了眼睛:這是天堂嗎?

就在這時,和室的門突然被拉開,接着、老板娘出現在了門後,她先是環視了廂房內一周,在看到林佟之後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擡手朝他招了招:

“小月,過來這邊。”

林佟一口飯都還沒吃上,就被突然叫了起來。他走到老板娘身邊,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被抓着手腕拉出了廂房。老板娘腳步急促地拉着他邁着小碎步沿着走廊走下,聲音有些興奮地說:

“聽着,現在要帶你去見的是一群重要的客人,一會兒一定要好好表現,聽到了嗎?”

哈?林佟聞言挑眉,他确實需要一個住的地方,但是接客什麽的還是免了吧,然而沒等他有機會說話、老板娘就已經急匆匆地往他手裏塞了一個盛着清各色酒的托盤,唰地一聲拉開某個廂房的大門,按着林佟的肩膀将他帶了進去。

“讓各位久等了。”

老板娘充滿歲月痕跡的臉上堆起有些谄媚的笑容,拉着林佟在榻榻米上跪坐下來,沖着圍坐在四周的賓客道:“這是我們店新來的孩子,小月,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四周的視線驟然集中在了林佟的身上。

廂房之內,在圍繞着中間的空地形成一個回字擺放的矮桌前,坐着十來個穿着和服的中年男人,他們看着被老板娘拉着跪坐在中央,穿着素色和服的少女,在短暫的驚豔後,渾濁的眼中紛紛浮現出貪婪的神色:

“……确實是個美人呢……”

“這樣的相貌……跟鯉夏比也不輸、不、也許還在她之上。”

“沒想到這家店居然還有這種貨色……”

“喂,老板娘,店裏有這種人為什麽不早點拿出來啊?你在耍我們嗎?“

男人們帶着毫不掩飾的惡意,粘膩的視線如有實質般黏在少女白皙精致,如月亮般清冷的面龐上,一寸寸順着她細膩的面頰上滑下,伸入那嚴絲合縫地左右交疊在一起,遮掩住其下肌膚的和服衣領之下。

同時,老板娘趕忙一臉笑容地賠罪:“我怎麽敢糊弄諸位咒術師閣下……這孩子确實是昨天才剛剛加入了,還是個新人呢——”

“新人?”

聞言,有人嗤笑了一身,接着從桌案前站了起來,晃着帶着酒意的蹒跚步伐走到林佟面前,粗喘了兩口氣,伸出手扣住了少女尖細的下巴:

“既然是新人,那應該還沒有被調*教過吧,就由老夫——”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一個皮膚被傳統的細小聲音響起。

男人臉上粘膩的微笑僵住,接着,他的喉嚨中發出喝喝的聲音,緩緩低下頭,在視野中看到自己脖子上穿過的、箭矢的尾翼。

“……我是說怎麽有股熟悉的臭味。”

他看着面前,穿着素色和服,烏發被編成一條發辮垂在胸前的美麗少女擡起頭,那纖細的、仿佛從來沒有握過重物的右手上端着一架已經上膛的連弩,朝他翹起嘴角:

“原來是你們這群臭蟲。”

林佟歪頭笑了笑,白皙的面頰上站着一滴鮮血,看着面前被箭矢穿過喉嚨,已經在倒氣、顯然命不久矣的男人,擡腳一把将他踹倒在了地上。

他的右腳踩在男人發出仿佛漏氣的風箱般聲音的右胸上,向下用力,立即讓腳下瀕死的人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林佟微笑着俯視腳下人衣角上眼熟的家紋,額角崩出青筋,在身後老板娘的驚聲尖叫中似笑非笑地看向四周面露懼色的咒術師們,右手擡起連弩、用箭矢對準了其中一人的眉心:“好久不見啊,千年前的爛橘子們。”

少年輕柔缱绻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被對準的咒術師瞪大了眼睛,緊縮的瞳孔裏倒映出白衣少女現在看起來如魔女一般的面孔,猝然道:

“你、你是誰————”

箭矢劃破空氣的細小聲音傳來,那名咒術師保持着張嘴的動作被直接釘死在了後面的牆壁上。濃稠的血液驟然從傷口中泵出,在白牆之上濺出如綻放紅蓮一般的鮮紅圖案。

“啊——有鬼、有鬼啊——!!!”

作為這個惡鬼橫行時代的原住民,老板娘見到自己新招進來的孩子突然發瘋,對客人們大開殺戒時下意識認為林佟是傳說中吃人的惡鬼。因為對鬼太過恐懼,加之看到林佟親眼殺人的驚吓,在留下這一聲尖叫之後,老板娘直接翻了個白眼向後暈了過去。

林佟聽到身後’咚’的一身,在瞥了一眼老板娘,确認她沒被吓死之後就收回了視線。他微笑着上前一步,朝已經被吓得僵住,連反擊都做不到的咒術師們道:

“那麽,下一個是誰?”

聽到他輕快的聲音,陷入僵硬的咒術師當中才驟然有人反應了過來,其中一個稍微年輕一點的禪院家咒術師瞪大了眼睛,右手閃過咒力發動的紅光,身體緊繃着,向背對着他的林佟伸出手——

然而下一瞬,少年輕快的聲音響起:

“對不起,我是騙你們的。”

“噗呲。”

随着一聲細響,環繞在林佟四周的數十人同時于致命的咽喉處中箭,動脈被刺破後,在人體強大的壓強之下鮮紅的血液從十幾具人體中噴湧而出,和室內驟然變成了一座鮮血噴泉。

林佟擡起手臂,木制連弩的彈孔之中還飄散着灰黑的厭惡。他看着四周從傷口中噴出,甚至觸碰到了天花板的血珠,微笑着道:

“其實這個可以連發呢,所以才叫連弩嘛。連這個也不知道……你們真的幾千年之前和之後都一樣笨呢。”

在噴灑的鮮血之中,站在中心的林佟身上卻光潔如新,連衣角都沒有沾濕,他看着和室四周的白牆瞬間被十數人噴灑的血液染紅,低頭噗嗤一聲笑出來,撫摸着手中的連弩歪頭道:

“本來是昨天随随便便做出來玩的,沒想到還蠻好用的。”

片刻後,等到血柱終于逐漸落下,和室四面的牆壁,連帶着天花板都已經變得斑駁無比。漿白的牆紙被鮮血浸潤,呈現出如盛開的罂粟花般優美的形狀,林佟收起手中的連弩,信步走過血泊之上,擡頭用欣賞的眼神掃過四周地獄般的景象,輕快地說:

“哇……還蠻好看的嘛。人的身體裏真的有這麽多血?”

林佟一邊左看看右看看,擡腳跨過一具倒在地上的屍體,最後,他終于停下腳步,站在了和室之內除他和老板娘之外僅剩的活人——一個留着黑色短發,臉色蒼白的男孩面前。

林佟笑眯眯地在他面前蹲下身,一手撐着下巴看向面前雖然強撐着表情,卻依舊掩飾不住露出驚恐神情的男孩,饒有興致地問道:

“那麽——你是誰?”

他一出聲,便看見眼前的男孩抖得更厲害了。林佟眨了眨眼,趕忙解釋道:“啊、你不用緊張,我知道你不是咒術師,而且我也不殺小孩。”

聽到他的解釋,坐在橫屍遍地之中的男孩沒有半點要放松的意思。黑發黑眼的男孩咬住下唇,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發着都,他凝視着面前有着非人美麗的林佟,半響之後顫抖着聲音道:“你……是鬼嗎?“

産屋敷輝利哉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他今年八歲,是鬼殺隊現任當主,産屋敷曜哉的長子。

今天,他本來是替病重到無法出門的父親,前來參加與禦三家咒術師的會談,尋找讓咒術師出手幫助追擊鬼舞辻無慘的機會的……但是卻撞上了一個不知名的女鬼。

産屋敷輝利哉擡起眼睛,看着面前惡鬼稠麗的面孔,沒有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文字——對方應該不是上弦十二鬼月之一。

如果不是上弦的鬼,應該就還有機會。

産屋敷輝利哉暗自捏緊了手中用于發送信號的口哨,正想要找機會吹向之時,就見面前的美人低頭輕笑了一身,接着他擡起頭,似乎是有些無奈地看着自己:

“你見過光天化日下就在外面走的鬼嗎?他們不是應該很害怕陽光嗎?”

聽到林佟的話,産屋敷輝利哉怔了怔,接着他才注意到——這間和室的窗簾一直是卷起的,室內灑滿了早辰燦爛的陽光,其中還有一部分照在了林佟的臉上,而對方沒有任何異樣。

……是人啊。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産屋敷輝利哉頓時松下了身體,向後跌坐在了地上。他劇烈地喘着氣,右手緊捏着的哨子也掉在了地上。

見男孩被吓得夠嗆的樣子,林佟心中升起些許憐惜,他擡起手,在這個還算可愛的男孩頭上輕輕拍了拍,放緩了聲音道:

“對不起,吓到你了吧……之後不要跟這群爛橘子混在一起了。”

說完這句話,他将又捏了捏産屋敷輝利哉白嫩的臉蛋,又對男孩笑了笑後拍了拍膝蓋站起身,轉頭向和室外走去。

雖然能親手殺掉這些爛橘子很開心,但這房間久了确實待不下去。

林佟這樣想到,擡腳向屋外走到一半,卻驟然頓住了腳步。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好像一直在說「爛橘子」。

發覺自己居然不自覺用了五條悟的口癖的林佟瞬間怔住,腦中閃過一雙神情空白的湛藍雙眸。

……啧。

怎麽想起那家夥了,夠膈應人的。

林佟搖了搖唇,忽略過心中一閃而過的情緒,繼續向屋外走去。

而同時,在他的身後,産屋敷輝利哉從地上爬起來、看着林佟離開的背影,原本大而無光的眼睛中驟然閃過激動的光芒——

如果剛剛那個人不是鬼,那就說明,對方是人類——也就是說也許能為鬼殺隊所用!

産屋敷輝利哉回想起對方用那個形狀怪異的木制武器瞬間秒殺了數十名咒術師的場景,激動地喘息着,接着,他一把抄起了地上的哨子——

這件事得馬上讓父親大人知道才行!

同時,和室外。

林佟走出充滿血腥味的房間,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決定還是先得去換件衣服,于是擡腳向位于走廊另一端的房間走去。

然而剛剛走出不到幾步,林佟急促地感到一陣眩暈,接着驟然雙腳一軟,無力地靠着牆滑坐在了地上。

……啊、是因為沒有吃早飯所以低血糖了嗎?

林佟捂着太陽穴蹲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地喘息幾聲,覺得胸口處有點悶。

此時,他聽到不遠處的樓梯上有腳步聲傳來。

林佟頭腦暈乎乎的,心想正好有人來了可以請求對方扶他到房間裏——他好像有點站不起來了。

就在此時,一個略顯輕佻的聲音在他的頭頂響起:

“诶?你怎麽一個人蹲在這裏?”

在聽到來人聲音的一剎那,林佟驟然睜開了緊閉的眼睛,接着猝然擡起頭。

接着,他便撞入了一雙熟悉的,仿佛天空無限延伸般的湛藍雙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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