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炸毛

炸毛

既然只是檢查身體,提姆就不打算呆在這裏“偷聽”了,他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地進了升降梯。

當一處傷口過于深刻時,就算愈合了也仍舊會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艾莉卡脖子上的傷口就是如此。

那并非是用極為鋒利的刀鋒劃開的——盡管擁有鐮刀念能力的金姆輕易地就能做到這個——而是用已經卷刃生鏽的幾乎不能再被稱為刀的短匕磨開的。

四天,艾莉卡清晰地記得在那四天裏她的喉嚨被短匕磨了多少次,那種皮膚被一層層磨開,軟骨被磨得咯吱作響的痛苦至今都深刻地映在她的大腦皮層上。

金姆很擅長折磨人,他沒有傷到艾莉卡的任何一根動脈,就那麽一點點地讓艾莉卡保持着清醒的狀态磨斷了艾莉卡三分之一的頸脖。

在第四天,她的氣管被打開時,她能夠感受到冰冷的空氣直接灌進氣管裏,“嘶嘶”的風箱般的聲音完全不像是人類器官所能制造出來的響聲。

她能夠一點點地感受到缺氧的眩暈,混合着失血的冰冷。

那一刻,是她離死亡最近的時候。

而時至今日,哪怕距離那個四天已經過去了四年,她喉嚨的軟骨上依舊留有曾被切開過的痕跡。

任誰都能看出來這個修長脆弱的部位受到過怎樣的摧殘。

布魯斯喉間發緊,哪怕不刻意去壓低聲線也已經足夠沙啞:“這些傷口大部分已經完全愈合了,根據愈合狀況,按理來說,你應該可以正常發聲。”

躺在病床上任由陌生的儀器掃描身體的艾莉卡答非所問:【您不問嗎?】

她指的是自己身上的傷口,按照短暫的相處來看,她以為布魯斯會刨根問底的。

“如果你不想回憶那些,我不會問。”布魯斯沉聲道,摘掉了面罩後露出的那張臉與艾莉卡十分相似。

艾莉卡喜歡看他的臉,好像那就标志這一個亘古不變的真理——布魯斯是艾莉卡的父親。

【這沒什麽不好回憶的,只要您想知道。】艾莉卡非常無所謂。

被金姆抓住是她自己太弱了,在流星街,弱者就算被當做食物、玩具又或者是随便什麽低賤玩意兒都是正常的,艾莉卡從不曾對這件事有過怨言。

但是布魯斯不能做到将她的痛苦當做理所當然。

從布魯斯的表情裏讀到了些什麽,艾莉卡迷茫了片刻,猶豫道:【好吧,我會告訴您的,随時,只要您問我。】

【如果,我是說如果。】躺在床上的女孩不自覺地流露出撒嬌似的懇求,【如果我告訴您這個傷口是金姆做的,您會原諒我殺掉了他嗎?】

布魯斯抿平了嘴角。

鋼藍和深藍的眼眸對視良久,誰都沒有說話。

最後,是艾莉卡先移開了目光。

她瞥向電腦屏幕上她看不懂的各種檢查數據,并沒有多少難過的情緒:【誓約與制約,在過去的某一刻,為了活下去,我對自己定下了這個。】

【您可以将它理解為一種規則,只要對自己定下的規則足夠苛刻,就可以讓自己的念能力更加強大。】

【我的制約為罪惡天秤,簡單來說,在使用念能力對他人造成傷害時,我所造成的傷害不能超過他人對我所持有的惡意程度,假如超出,超出部分會全部反噬給我自身。】

【我用這個換取了複仇的力量,在那個時候,阿塔伽提斯降臨了,她拿走了我的聲音,而我獲得了新生。】

【沒用的,父親,我沒辦法再說話了,除非我死去。】

除了脖子上的傷口,艾莉卡的身上還留了不少暗傷,那些傷口在條件惡劣的流星街就算有資源也很難治好,但是在蝙蝠洞裏卻不是什麽大問題,全身檢查完成後,布魯斯很快就制定好了艾莉卡的調養計劃。

“嘩——”檢查室的門緩緩滑開,端着冒着些許熱氣的牛奶的阿爾弗雷德出現在門口。

“也許有人可以告訴我現在的時間?”他的語調優雅而平和,透着英國紳士獨有的韻律。

艾莉卡翻身從床上下來,三兩下跳到阿爾弗雷德身前,雀躍道:【晚上好,阿爾弗雷德爺爺!】

關于這位老管家,艾莉卡也在網上看到過不少報道,知曉是這位老人照顧着父親長大,也迅速将他和曾經護送伊爾迷來流星街的老管家孜婆年劃上等號。

那位資深老管家只屬于揍敵客的家主席巴,在揍敵客家地位特殊,以此來推斷的話,艾莉卡同樣認可阿爾弗雷德作為一名家人存在。

“晚上好,艾莉卡小姐。”阿爾弗雷德放低手上的托盤,“您可以直接稱呼我為阿弗,也許您願意在睡覺前擁有一杯牛奶?”

艾莉卡乖巧地拿起托盤上的一杯牛奶:【當然,謝謝你,阿弗。】

确認她拿穩了牛奶,阿爾弗雷德才重新将托盤端起,挑眉看向面露郁色的布魯斯,将托盤遞過去一點:“您會做一個好榜樣的對吧,老爺?”

布魯斯面無表情地走過來,拿過托盤上的牛奶,盯着被子裏奶白色的液體,凝重得仿佛在看稻草人新研發的什麽液态恐懼毒氣。

一低頭,艾莉卡已經咕咚咕咚地喝完了牛奶,仰頭疑惑地看他了。

布魯斯深吸一口氣,仰頭把一大杯牛奶喝完。

見狀,阿爾弗雷德臉上才出現了溫和的笑意,他收好杯子,無視略微委屈的布魯斯,對着艾莉卡道:“您該休息了,艾莉卡小姐,您的房間我已經準備好了。”

【謝謝你,阿弗!】

一老一小并肩離去,只剩下嘴裏還殘留着奶腥味的布魯斯孤孤單單地留在檢查室裏。

……

盡管是淩晨四點多才休息,艾莉卡依舊在八點鐘的時候就出了房門。

她睡覺很淺,或者說,在流星街那樣的地方要是敢直接睡死過去,那恐怕就真的是睡“死”過去了。

在死亡之前的一年裏,她甚至幾乎沒有好好睡過一覺,早就習慣了草草閉眼一兩個小時算作休息,哪怕到了異世界,一時半會也難以回到正常的作息時間裏,幹脆也就順其自然了。

早晨八點的韋恩莊園十分安靜。

就算是在空氣污染嚴重的哥譚,清晨八點時的陽光也顯得無比幹淨,從被擦得幹幹淨淨的落地窗灑進古老厚重的大廳裏,顯得韋恩莊園這座哥特式的甚至有些陰森的古堡都變得明亮起來。

艾莉卡輕手輕腳地巡視着這裏,稍顯圓潤的眼眸緩緩地掃過目光可及的每一個角落。

她沒使用念力的圓,同樣作為戰士,她很清楚一個強大的戰士對這種探知能力有多麽敏感,她不想驚擾她還在休息的家人。

确認沒有任何異狀,她才将視線投向通往花園的玻璃門。

艾莉卡的能力與聲音有關,這也自然而然的使她對聲音極為敏感,而現在,哪怕對于正常人來說已經足夠遙遠而聽不真切,那中刀刃劃破空氣、斬斷樹枝的聲音依舊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裏。

有人在花園裏練劍——艾莉卡無法進入睡眠的最主要原因。

是誰?

艾莉卡側耳傾聽。

對方的腳步聲幾近不可聞,刀刃揮下的力道狠戾冰冷,帶着濃濃的殺氣。

是達米安。

這個認知讓艾莉卡有了些許欣慰,她擡腳走向玻璃門,準備去往花園給自己勤奮好學的弟弟一節愛的附加課。

“艾莉卡小姐。”突然在身後響起的聲音炸得艾莉卡汗毛直豎,腳下發力竄了出去,單手在前方的沙發靠背上一撐,整個人眨眼間躲到了沙發另一邊。

并沒有想到自己真的可以吓到艾莉卡的阿爾弗雷德:……

“我很抱歉吓到您,艾莉卡小姐。”阿爾弗雷德好笑地看着艾莉卡從沙發上探出半個腦袋,“您對早餐有什麽偏好嗎?”

這不應該。

縮在沙發後面的艾莉卡有些心有餘悸。

就算她沒有動用念力,且正将注意力放在遠處的達米安的身上,她也不應該完全沒有注意到阿爾弗雷德!而且他還站在她身後!

要是阿爾弗雷德突然從後面給她來一槍,就算她能夠及時反應過來,也不可能毫發無傷地躲開!

【……沒有。】艾莉卡謹慎地做着手語,視線一瞬不瞬地盯着阿爾弗雷德。

接下來,她也并沒有按照原計劃地前往花園給達米安補課,而是一直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跟着阿爾弗雷德,企圖弄明白這個老人是怎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身後的。

她合理懷疑這位深藏不露的老管家身負類似念能力的能力,否則無法解釋他是如何憑着一副普通人的身體站在她身後直到出聲才被她察覺的!

多了個小尾巴的阿爾弗雷德只覺得好笑,但為了不引起艾莉卡的進一步應激,還是面不改色地走進廚房開始制作早餐了。

這個家裏參與早餐這一奢侈的活動的人不多,通常情況下只有達米安和阿爾弗雷德,甚至有時候夜間活動消耗了達米安太多的精力時,就算是達米安也不得不取消當天的晨練活動養好精神。

即便如此,阿爾弗雷德也從來沒有因為人少就敷衍了事的情況,而是認認真真地照顧好達米安的口味,滿足小孩的營養攝入。

艾莉卡并沒有說自己有什麽喜好,阿爾弗雷德也沒有追問,但是當他制作早餐時,卻是準備好了培根煎蛋三明治、水果奶油舒芙蕾和檸檬派三種口味的主食,确保不論艾莉卡喜好哪一種都能夠吃飽。

看着精美的飄着豐富香味的食物,艾莉卡卻更加謹慎。

她是不擔心自己被下毒的,能毒到一個從小吃着垃圾堆裏刨出來的食物的流星街人的毒藥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做出來的,但是今天早晨已經出現過出乎她意料的事情,被驚吓過的艾莉卡正處于一個應激狀态。

她拿起刀叉,擡眼看向正在給還沒結束晨練的達米安布置早餐的阿爾弗雷德,微微眯了眯眼睛,試探性地将刀尖對準了阿爾弗雷德。

她感受到了些微的阻力。

這說明阿爾弗雷德對她沒有絲毫惡意。

艾莉卡這才放松些許,用手裏的叉子試探性地從面前的舒芙蕾上刮了一點奶油下來放進嘴裏。

動物奶油特有的香甜在唇齒間一點點擴散,艾莉卡眼睛一亮,總算放心地吃起來,只是視線一直放在阿爾弗雷德的身上,連達米安進來了都沒有得到她的一點眼神。

(請一定要看看作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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