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短暫的鬧劇在丁歲記起的這一刻結束,她迫不及待地要見他,谷韶印和她對視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兩人匆匆離開後,谷韶印開車送丁歲回了家。
丁歲打開門房子裏傳來一陣撲鼻香味兒,她探着頭問:“周五,你回來了嘛?”
周季禮在廚房搗鼓新到的烤箱,“老婆,我在這兒。”
她走進一瞧,“你在做什麽好吃的?”
他嘿嘿兩聲兒,“三哥給了幾塊兒小羊排,我試試做個你喜歡的味道出來,怎麽樣?”順手遞了杯水給她,“香不香?”
丁歲一聽羊肉眉頭不自覺皺起,“膻,我不要吃。”
“我把膻味兒去了,試一試,要是實在吃不下就不吃了,好嗎?”
她面露苦澀地看着他點點頭,原本回家迫切想見他的心被打斷,她懷着心事喝了口水,又轉身拉了拉他的衣角,“周五,你當年......為什麽突然搶胖子的糖?”
糖什麽時候都能給,只是胖子說他不知道他當時發什麽神經一定要那幾顆糖。
周季禮洗着蔬菜的手驀地一滞,水一直嘩啦啦地流,丁歲伸手關掉了水龍頭,“我想起來了。”
他直起身子垂首凝視仰望他的女孩兒,與初見時的她相比更加鮮活。
“因為.......”他頓了頓。
因為他想讓那個眼裏黯淡無光的女孩兒能夠看見他,更想......讓她開心。
問題和問題的答案對于他來說并不是最重要的,僅僅只是希望她吃點糖能夠讓她甜一甜。
在他們還沒有相識以前,他常常碰見她,後來鬼使神差地走在她後面,還能聽見她低頭小聲地數着地上的紅磚格子,數着數着她會突然忘記自己數到哪裏,他在後面便忍俊不禁望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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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溫良,說話慢悠悠的像是想把每一個字都吐清楚,這是遇見她一個星期後得出的結論。
她知道其他人對她避之不及,她也會離他們遠遠的,有時走着走着會有人對她惡語相向,她只低頭承受,等人罵夠了他們就自讨沒趣的離開了。
有時又有人會向她問好,并小聲地在她耳邊說一句你好漂亮,她也只是莞爾一笑随即抿着唇微微搖頭。
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她都不會放在心上,她就像游離在沼澤內的蓮,深陷其中卻不蔓不枝,亭亭淨植。
後來與她相識,他發現不愛她,很難。更遑論,只是那一眼。
“因為,我的寶貝要永遠開心。”他雙手撐在吧臺兩側把她環在眼前,帶笑的眉眼讓她看清他眸中的情誼如何深重。
平時不正經的人來這麽一出煽情的戲碼,很管用,丁歲朝他唇上親了一口,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嘴裏還不斷念着,“周五,周五,周五......”
周季禮晃悠悠地抱着她,淪陷在耳邊中一聲一聲的呢喃,直到......烤箱上傳來焦味兒。
丁歲閉着眼感覺他們周身壞繞着燒焦的味道,她瞬間睜開了眼并急促拍打緊抱她的手臂,“周五,周五。”
周季禮還沉浸在丁歲撒嬌的氣氛中,“別鬧寶寶,再抱會兒。”
“不是,你的小羊排要沒了。”她吞了吞口水鎮定道。
他猛然驚醒,立即轉身去查看烤箱內的情況,不一會兒,兩人望着黑黢黢的小羊排無言。
丁歲看了他一眼噗呲一下笑出聲,“既然都焦了,那肯定就不能吃了,讓它們回到該回的地方吧。”
周季禮掐着她的臉,“這次是第一次用這個烤箱,等我研究好了再給你做。”
她被掐着嘟起嘴巴像只氣呼呼的河豚,“放手!我才不吃!”
他的惡趣味來了,愛不釋手地揉着被他養起來的軟綿綿的小肉臉,“羊肉大補,寶寶。”
她扭頭不看他,周季禮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擺正朝嘟起的唇猛地親了好幾口,“晚飯現在吃還是晚點?”
丁歲回來前才吃了一份麻辣燙,她拍開他的手,“晚點。”
“那正好......”
“正好前幾天剛出了一部分挺高的電影,陪我看。”
對上她期待的眼神,周季禮收起躁動的心思乖乖被她牽着去一樓的觀影房,電影開始前他用旁邊的爆米花機給她做了點爆米花。
丁歲找好了影片側頭看向他,卻不自覺的被他的身影吸引,挺拔的身姿正彎着腰照着比例調她喜歡的味道。
他一下班就要洗澡換衣服,原本還有些濕的頭發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他垂眸額前的頭發又長了,已經要戳到他的眼睛了。
她的唇角微翹,有他在身邊,什麽事情都不用自己想。
周季禮抱着中桶大小的爆米花,嘴上還念叨着,“不能吃太多,要不然晚飯該吃不下了。”
他總是一邊說着行為上卻由着她,就算她把手中的可樂爆米花吃完他也不會說一個字,而晚飯時就會默默将她的飯減少,淩晨見她沒睡就會煮宵夜給她,一天下來生怕她吃不飽似的。
周季禮坐在她身後攬着她,手長腿長的他很輕易将丁歲整個身體裹在懷裏,旁邊的矮桌放着飲料吃食還有特意拿過來的濕紙巾。
電影開篇講得是一對九十年代夫妻的故事,他們從相識相愛到相守一輩子平淡如水,年邁的女主坐在公園裏的香樟樹下拿着蒲扇有一下沒一下扇着風,周圍下棋的遛鳥的跳舞唱歌的都幹擾不了她。
她獨她,世間紛擾好像都被她手中的蒲扇一一扇走,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內心并不像她所表現的那樣平靜。
這麽一個老太太,她每天都坐在同一個位置扇着同一把扇子,直到她的家人将她接走。
某一天,一個心氣高傲的小夥子因學校的事情與家裏人鬧了一通,跑出來後他坐在了老太太常坐的位置,老太太沒出聲兒坐在了他旁邊,他吐着苦水,她也默默聆聽。
兩人一坐就是一下午,老太太回去時深深凝望了他一眼。
小夥子被看得一頭霧水,他打定主意第二天要問清楚,可從那天過後老太太再也沒出現過,在此之後他的好奇心驅使,讓他想清楚她看得那一眼是否也覺得學校的那件事是他的錯。
他趁着周末找到了老太太的家,卻被告知她已經在半個月前去世了。老太太的孫女驀地将他叫住,“稍等一下,我在整理奶奶的遺物時看見她新寫得一封信,我們都覺得奇怪,自從外公去世她已經很久沒有寫過信了,今天你找過來才想起這事兒。”
她伸手将剛取的信遞給他,“奶奶每天都坐在爺爺生前坐的公園位置,我想她大約是覺得與你有緣才重新提筆。”
小夥子被請進去喝了杯茶水,他打開信封看見一行字——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
恍然間,他好像聽見一個年輕女孩揚聲朝他說這句話......
丁歲看到這兒已經開始淚眼汪汪了,“所以,這個男孩兒是爺爺嗎?”
周季禮默默攬緊她,“或許吧。”
兩人繼續看下去,兩個小時過後腳邊的紙巾已經堆成了小山,他們看到結尾,屏幕最後出現了一行小字——很多年之後我才知道,我很愛你。
“好遺憾,到最後奶奶還是不知道爺爺坐在公園裏是在等她回家。”
他仔細地擦着她的眼淚,“奶奶知道爺爺是愛她的。”
她眼角挂着淚珠疑惑道:“我怎麽沒看出來?”
“因為那個男孩是年輕時候的爺爺,後來他不是放棄出國了嗎?”
“不是因為初戀?”
他搖了搖頭,“因為奶奶,在他猶豫不決中,他的腦海裏浮現的是奶奶的身影。”
丁歲想起電影途中,校道打掃樹葉的女孩癡癡望着一男一女并肩行走的畫面。
機緣巧合下他們相識相知,她才知道他的初戀因為別人選擇和他分手,漸漸地兩人越走越近,而後順理成章的在一起,結婚,生子。
其實他們在一起時他仍然留着與那個女孩在一起的習慣,或許愛得深。
結婚後那個女孩想找他複合被他義正言辭的拒絕,他望着女孩遠去的背影,那晚他不知道她也在身後默默注視着他。
後來的日子裏,她不知道他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因為結婚證上的責任,直到老去,奶奶依舊覺得他坐在公園的香樟樹下是在等那個女孩兒回頭,卻不曾想是在等那年他們差點兒離婚而出走的自己。
毫無波瀾的日子裏,奶奶知道睡在身旁的男人是愛她的,大概是習慣,是責任,更是親人。
“周五,我們什麽時候見家長?”
抱着她的手又緊了緊,“等你準備好。”
“過年吧,上一年就應該去拜訪你家裏人的,但是我在劇組走不開......”她定定看着他,“今年一定能空出時間。”
兩人四目相對,他親了親她的唇角,“好,聽你的。”
其實,周季禮也在打算着春節時将丁歲帶回周家正式介紹她,但他仍顧慮着丁歲是否能接受,她不擅長與人交談,周家人多他怕她會不适應。
丁歲受了電影的啓發,既然愛他暫時沒法說出口,那在行動上能讓他感受到一點,這也能讓他有點兒安全感。
她回頭,屏幕前仍停留在那一行字中,即使重來一次,即使再次相愛,也不能抹去第一世的——奶奶的遺憾。
現實裏不會有時光倒流也不會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她也不會讓周季禮再有下一個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