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客棧兇案

客棧兇案

趙淮雙手握住她的肩膀,讓她面向他,他俯下身與她平視,裏面是難以忽略的認真。

“溫溫,我知道人各有志,這世道女子本就艱難,若連你喜歡的事情都不能做,只怕更要委屈你,我舍不得,我知曉你想做的無非是為一個真相,我等着你願意告訴我的那一天。”

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像是要砸進溫俪心中,将她那層無形的,難以被發覺的防備打碎,将一腔真心揉碎了塞給她。

趙淮說完又補了一句,“再說了,嫁給我還是委屈你了。”

溫俪被看得有些臉紅,她轉頭看向一邊,呼了好幾口氣,企圖将喉間的酸澀壓下去。

她笑道:“好了好了,咱們快走吧,等會下雨了就糟了。”

福來客棧

此處地處荒涼,但客棧的人意外的多,都是各地想要進京都的,或是販夫走卒,會是書生舉子。

溫俪和趙淮一前一後進來,剛好只剩下最後幾間房,趙淮大手一揮十分豪氣的包了下來。

讓雲霄和春旭跟着小二上樓去安置東西,趙淮帶着溫俪随便找了處桌椅坐下。

剛點完菜,外邊狂風大作,聽得“轟隆”一聲巨響,雷聲和着雨聲一同落下,聲勢之大像是要将連日來的雨下個痛快。

大廳有人看着外邊連綿不絕的雷聲,忍不住啐了一口。

“早不下雨晚不下雨,非得等到趕路的時候,這老天爺不是誠心為難人嗎?”

一旁有酒客接着道:“這雨啊怕是要下好幾天了,诶,我聽說這周遭鬧鬼呢,你們說鬼會不會也來客棧避雨啊。”

酒客同伴拍了拍桌子,“诶”了一聲道:“別說這晦氣的事,也不瘆得慌,你莫不是喝醉酒發酒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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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客“咚”的一聲放下手中的酒盞,臉上有些醉色。

他反駁道:“這事是真的,前幾日劉瞎子還在一裏地外的土地爺廟看到鬼影,就是沖着這客棧來的,這鬧鬼的事情又不是我亂說的。”

看着幾人要吵起來,小二趕忙上前勸解,“瞧這位喝酒都快站不穩了,還是好好坐着吧。”

這番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溫俪和趙淮用完飯各自回了房間。

趕了一天路,渾身灰撲撲的,看着準備好的熱水,溫俪褪下衣物進了木桶,溫熱水意漫到肩頭,讓她忍不住喟嘆一聲。

她将那半截翠色玉佩拿在手中,仔細端詳着,素白指尖摩挲着玉佩,溫俪眼色晦暗。

本想着找機會問這玉佩,不曾想連日來的事情讓她一時間忘了這事。

如果說阿爹當年救了趙太守,因此定下婚約,得以有定情信物。

但這玉佩出現的時間偏偏對不上,而這玉佩一分為二,那就證明阿爹與趙太守相識的時間已經很久了。

既然如此,為什麽又要因為救命之恩定下婚約,豈不是指腹為婚更好。

溫俪突然想起之前發現的那封信,阿爹是遇到了什麽事情,不得不把她托付給趙太守,而這件事跟永巷內的案子有關。

時隔多年,案子的幕後真兇一直在幕後操盤,如今卻突然開始針對趙淮,為什麽呢。

等等,溫俪摸着玉佩的手突然一緊,想起了蔡叔之前看到趙淮說的話。

溫俪腦海中仿佛纏繞已久的無厘頭終于有了一點線索。

她随手拿着一件單薄的中衣裹在身上,赤足踩在褐色的地板上,來到小桌前拿出紙筆,将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全都寫了下來。

護城河案,幕後真兇未名。

嬰孩索命案,是六年前阿爹未曾破解的,牽扯到永巷內的事情,幕後真兇未名。

再有金玉樓案,幕後真兇依舊未名。

三個案子,其中護城河案牽扯出了蔡叔,而嬰孩索命案和金玉樓案兇手死法一樣。

金玉樓針對的趙淮,很有可能是當初是跟蔡叔認出了趙淮有關系。

那如此說,這最終的真兇是同一個人。

但溫俪始終沒明白,阿爹當初遇到的應該就是無空大師一行人。

可阿爹為什麽要遮掩,獨自上京之後,回來寫下絕筆信,一月之後離奇暴斃。

阿爹與幕後真兇是認識嗎?

趙太守又在其中扮着怎樣的人物。

兇手做下如此窮兇極惡的事情究竟又是為了什麽。

看着紙上這幾個人物,溫俪擡手畫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她撐着下颚看着這紙上的人物關系,喃喃道:“看來只有到京都尋着阿爹當年的足跡,才能一窺究竟了。”

“呼啦——”

狂風驟然拍擊着窗棂,将上面的明紙吹得沙沙作響。

溫俪看着被吹開的窗棂,将手中的筆放下,走到窗邊正準備把窗關緊的時候,身後的燭火卻突然熄滅。

面前閃過一抹殷紅。

“死人了!死人了!啊啊啊啊啊!”

凄厲的喊聲響徹整間客棧。

深夜的客棧格外寂靜,只有窗外的大雨和雷電像是無止境般。

趙淮本來躺在床上單手壓在腦後,思考者出發前阿爹的異常,又想起那日在寺中,無空大師沖着他說的那些話。

若他說的是真的,那麽溫家與父親之間,絕不是簡單的救命之恩,許下婚約。

可若是溫禹救過他,阿爹為何不說出來這有什麽可隐藏的。

沒等趙淮想個明白,就聽到外面鬧哄哄的,好像在說着什麽死人了。

聲音不遠,就在旁邊。

而旁邊,是溫俪的房間。

趙淮瞳孔驟縮,意識到什麽,猛然從床上起身就往外沖。

溫俪的房間外圍得水洩不通,看着旁人臉上的害怕,趙淮只感覺心被狠狠地提了起來。

他拼命的撥開人群擠到前面去,還沒看到屋內的情況,就看到一灘殷紅的血色從裏屋流了出來。

一瞬間,腦袋空滞得不像話,整個人如墜冰窟,徹骨的寒,渾身血液似逆流,指尖微微顫抖。

周圍的人還在不停說着話。

“可惜了,這麽年輕的人就沒了,死得這麽慘。”

“不可能的。”

趙淮感覺眼前天昏地暗,無盡的寒冷包裹住他。

“趙淮,你幹什麽呢?”

剛從下面走上來的溫俪,手中拿着蠟燭,看到趙淮神神叨叨的模樣,又看到這麽多人,不解拍了拍他的肩膀準備問個清楚。

看到趙淮面色蒼白的模樣,溫俪還被吓了一跳,她以為他生病了,連忙伸手放在趙淮的額頭上。

“你怎麽了,哪不……”舒服。

她還沒說完,整個人便被趙淮狠狠抱緊,像是要把她融入骨血一般。

手伸展不開,只聽到趙淮在她耳邊微急的喘息聲。

他急聲道:“你跑哪去了,你要吓死我嗎,你知不知道我以為見不到你了,你是不是就想甩開我?”

青年郎君的話如鞭炮一般噼裏啪啦的就砸了下來,将她砸得不知所措。

她疑惑的“啊”了一聲 。

看他這樣着急的模樣,安撫道:“房間裏面的蠟燭好像是壞的,我剛下去找掌櫃的拿蠟燭,這是怎麽了?”

趙淮悶聲道:“那你怎麽不來找我拿。”

許是意識到虛驚一場,趙淮很快整理好心情将溫俪放開。

他深吸一口氣帶着溫俪走到前面去,“你房間裏好像出事了,我還以為是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趙淮看到溫俪安然無恙的模樣,又恢複了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只是眼底深處仍然還有未曾褪去的驚悸。

房間內大片大片的血跡,從裏面延伸到門口,溫俪在趙淮的陪伴踏了進去。

只見屋內正中,屍體呈現垂頭跪地模樣,鮮血從頸部汩汩流出,染紅了死者的半邊身子。

死者兩手蜷縮,右手死死握着一把匕首,刀上有殘留的血液滴落,看樣子是自殺。

溫俪上前兩步擡起男人的頭顱,露出了他蒼白的一張臉,正是方才在大堂內說話的那酒客同伴。

那酒客看到同伴這副樣子瞬間吓得大叫跌坐在地上,害怕的往後縮着身子,嘴裏一個勁念叨。

“鬼殺人了,鬼殺人了。”

周遭本就鬧哄哄的,加上男人這幾句話,頓時像是炸開了鍋,一人一句吵得溫俪耳膜生疼。

趙淮察覺到溫俪的不對勁,他利落的抽出長劍對準那酒客。

“閉嘴,再吵,把你舌頭割下來。”

青年郎君身姿高大,長身玉立,神情卻分外的陰郁,周身隐隐透露出來的不耐煩,以及他手中的長劍很好的震懾住了酒客。

很快客棧的掌櫃出面将看戲的衆人安撫回了房間,房間內頓時只剩下幾個人。

掌櫃看着這一切,面帶愁色,“這雷雨如此大,山路難走,只怕要明日一早才能等到官府的人來,真是晦氣,這家夥怎麽偏偏死在這屋子裏。”

“死在這屋子裏怎麽了?”

溫俪捕捉到掌櫃眼中的忌憚,有些奇怪。

掌櫃頓時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直到趙淮将劍放在他肩膀上的時候,掌櫃這才被吓得說出了實話。

“這,這屋子,半月前就死過一個人,不過是一個女子,後來聽人說她是自殺的,官府結了案就把屍體帶走了,但自那日後客棧周圍就開始鬧鬼,這屋子不吉利,我也就封了起來。”

掌櫃說着心虛的看了一眼兩人。

趙淮氣急了,“那既然不吉利,你還讓我們住,存心的是不是。”

他說着就要上前同掌櫃的理論理論,只是那架勢怕是要把掌櫃的吃了。

他甚至不敢想,若是溫俪今夜沒有恰好的離開,是不是就會遭遇不測,越想越後怕,趙淮臉色也就越發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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