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道歉

道歉

第四章

蘇涵涵松了一口氣。

想了想又說:“我們不占你的便宜,醫藥費以後會還你的。不過可能要好長時間,你要有點耐心。”

蘇建業不見得會還他錢,畢竟受傷是賀熙城造成的。

但蘇涵涵知道是怎麽回事,不能裝糊塗。

賀熙城覺得好笑。

“不用,沒幾個錢。”

他就沒打算要她還。本來他不撥那一下,老頭也至于摔得這麽慘。

再說,兩人離開醫院,以後見面的機會微乎其微。

蘇涵涵看了他一眼,小聲說:“我會還的。”

賀熙城往窗簾縫隙看一眼,雨不知何時停了,醫院院子裏的燈光照在窗戶玻璃上,反射着微弱的光亮。

他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天邊一縷霞光乍現。

折騰一夜,新的一天又來了。

他随意道:“随你。”

*

蘇建業醒了以後,蘇涵涵趕緊在他再次發火之前跟他解釋了昨天的事。

賀熙城倒也說話算話,給父親道了歉。

父親将信将疑,并不完全相信蘇涵涵的話。

但也沒再對賀熙城發火。

吃過早飯不久,醫生來查房,看了看蘇建業的傷,告訴他們可以出院。

賀熙城辦好出院手續回到病房,已經接近中午。他帶爺倆離開病房,又耐着性子送他們回家。

三人到了昨天調頭的地方,只見那座橋露出水面,上面早就通車。

過了橋,蘇涵涵愈發心神不寧,她小心翼翼看看父親頭上的紗布,又心虛地移開視線。

昨晚村裏人看見她跟個陌生男人在一起,還把老蘇推倒摔了,事情傳回村裏,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

她手指無意識地捏着包袱,把它捏出各種形狀。

賀熙城開着車,聽了半天這女人的長籲短嘆,眼角看見她在座位上扭來扭去,坐立不安。

他不以為然瞥她一眼:一點小事,世界又沒毀滅,至于嗎?

車子終于停在蘇家門口。

轎車很稀奇,從進村開始後面就跟了好幾個孩子追着看,到了家門口,更是引來了好幾個納着鞋底打着毛衣的女人探頭探腦。

蘇涵涵拿好自己的物品,極力無視那些好奇目光,到後面給老蘇開車門。

蘇建業剛下車,老老少少好幾個女人從家裏出來,其中一個撲到他跟前仔細看看他的傷,又不住打量車裏的賀熙城。

蘇蘭蘭跟在二嬸跟自己母親身後出來,一直盯着賀熙城瞧。

那眼神十分精彩。

賀熙城最不耐煩別人盯着他瞧,他在駕駛座上對蘇涵涵說:“我回去了。”

蘇涵涵見他臉色變差,不知道哪裏又惹了他,點點頭應了。

倒是蘇建業看着蘇涵涵咳嗽一聲。

蘇涵涵會意,上前客氣地問一句:“要不要進家喝杯水再走?”

她只是虛虛邀請,料想他是不願意的。

果然,他偏頭,透過降下車窗看着她說:“今天就算了,改天吧。”

他打火啓動,閃了下車前燈,擋在車前的小孩嘻嘻哈哈笑着跑開。

他嘴角隐隐浮現笑意,看了下左右,轉動方向盤,輕踩油門離開。

蘇母從今早回村的村民嘴裏知道姑娘跟老頭子的事,正找妯娌商量準備進城找人,可巧他們就被人送回來了。

目送車子走遠,一家人回了家。

将蘇建業安置在裏屋躺下,不待蘇涵涵自家人開口,蘇蘭蘭迫不及待地問蘇涵涵:“你不是去找賀玉清的嗎?怎麽又跟賀熙城在一塊?到底怎麽回事?”

蘇涵涵詫異:“你認識賀熙城?”

蘇蘭蘭撇撇嘴,又頗自得地說:“那是咱們廠長的大兒子,我當然認識。他開那車就是廠裏去年買的。聽說花了七八萬呢。”

蘇涵涵想起來,堂姐蘇蘭蘭跟賀玉蓮都在鎮上的廠裏做工,認識賀熙城不奇怪。

蘇蘭蘭又追問:“到底怎麽回事?上午村裏人說,你跟誰一起住小旅館,是不是真的?”

她想到什麽,吸了口氣捂住嘴,不可置信:“那個人就是賀熙城?”

“什麽小旅館?蘭蘭別亂說。”大伯母瞪了口無遮攔的女兒一眼,笑道:“還是聽涵涵怎麽說?”

蘇母見妯娌呵斥了蘇蘭蘭,也就暫時壓下心頭火氣,問蘇涵涵:“到底怎麽回事?你倒是說呀。”

蘇涵涵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幾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蘇蘭蘭:就說嘛,賀熙城怎麽會跟蘇涵涵住小旅館?

蘇大娘:還好還好,不是真的,不然自家姑娘脫鞋也追不上蘇涵涵。

蘇母:說起來,那個小夥子不錯哎,還開着那麽氣派的汽車,可惜可惜。

蘇母嘆口氣,對蘇大娘說:“既然是誤會,大嫂在外面要是聽到什麽,記得幫涵涵澄清。”

蘇大娘立刻應道:“一定一定。”

蘇蘭蘭又問:“那賀玉清怎麽說的?他承不承認那天跟一個女的吃飯?”

自己的私事,蘇涵涵不想多說,摸了摸肚子說:“我餓了,家裏有什麽吃的嗎?”

蘇母也不想家裏的事被妯娌知道,聽到往外走,說:“我給你下碗面條。”

蘇蘭蘭還要再問,蘇大娘一把将姑娘拉着往外走,說:“你這孩子,沒聽見你妹妹餓了嗎?讓她吃飯吧,別添亂了。”

蘇蘭蘭被娘拉着出了門,到了大路上埋怨她娘道:“幹嘛拉我走?我就想知道她跟賀玉清黃了沒有?”

蘇大娘瞪了閨女一眼,說:“這還用問?你沒長腦子?一看涵涵那臉色,準黃了。就你還傻乎乎地在那讨人嫌。”

蘇蘭蘭仔細一想,恍然大悟,拍一下大腿,說:“可不是,要是沒黃,她也不能跟賀熙城住旅館呀。我真是糊塗。”

她邊走邊喃喃道:“哎呀,真黃了呀?啧啧。”

話聽着是替蘇涵涵惋惜,可是她嘴角的笑容,卻不是那麽回事。

蘇大娘趕緊看看附近,拉閨女衣角一把,低聲說:“你注意點,被人看見傳到你嬸子耳朵裏不好。”

“哼。”

蘇蘭蘭一扭身,進了自家院子。

蘇大娘說別人,但進了院子,臉上也浮現輕松的表情。

她跟蘇母一前一後進的蘇家,她生了三個女兒,蘇母卻一進門就生了一個兒子。她月子裏受盡了冷眼,蘇母卻被婆婆小叔子伺候得跟皇後一樣。

後來,她留了大女兒在家招了上門女婿,生了孫子,她才終于在蘇家擡起了頭。

可是蘭蘭的親事,卻一直沒有合适的,一直是她的心病。

如今涵涵婚事黃了,自己這個要強的閨女,總算不用再被蘇涵涵壓在底下了。

眼前浮現蘇涵涵平日乖巧叫大娘的情形,她趕緊做出苦臉,嘆口氣說:“可不能高興,不厚道。”

可是那翹起來的嘴角,卻是藏不住的。

那對母女走後,蘇涵涵才對一家人說起賀玉清的事。

蘇母跟蘇涵涵的大哥蘇家望聽到這裏,都一口氣梗在喉頭,不上不下的十分難過,一時都沉默了。

不過蘇母想到送蘇涵涵回來的年輕人,又燃起了希望。

“那個送你們回來的年輕人,看上去不錯呢。既然确定跟賀玉清斷了,那就跟就這個年輕人好好處……”

“媽……”

蘇涵涵看一眼還躺在裏屋床上的老爹,打斷她媽的白日夢,“沒有的事,別亂說。”

蘇母瞪眼道:“不是我亂說,你去村裏聽聽,人家都說你跟他住小旅館談戀愛,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她也是被女兒給氣死了。

先是跟賀玉清完了,又跟這個年輕人一起住小旅館,還害得老東西受了傷,又被村裏人看見到處說,真是難堪。

這時蘇建業在裏屋沒好氣地開口:“少說兩句,去做飯。”

蘇母不敢再說,滿腹郁悶去了廚房。

*

沒過兩天,賀玉蓮來找蘇涵涵。

賀玉蓮是賀玉清的妹妹。

她只比賀玉清小一歲,兄妹倆同年上的學,所以跟蘇涵涵也是同學。

她初中畢業,實在不想讀書,就進了她大伯開的工廠裏做工。

上一世,蘇涵涵被賀玉清騙離婚時,只有賀玉蓮真心勸過她,說她哥哥沒安好心,讓蘇涵涵不要假離婚。

可惜蘇涵涵被男人偶爾的示好樂昏了頭,沒聽賀玉蓮的。

賀玉蓮也是剛剛得信,知道自己哥哥攀了高枝了,她今天來找蘇涵涵就是想跟她說這事。

兩人站在院子裏正說話,蘇建業從外面進來。

賀玉蓮看着蘇建業額頭上的傷,吓了一跳,趕緊拉着蘇涵涵詢問,“大伯怎麽弄的?”

蘇涵涵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看了蘇母一眼道:“其實也沒什麽,誤會說開了就好了。倒是我媽,把我念叨得頭疼。”

她本來想開個玩笑,但聽在賀玉蓮耳中,多少有些想法。

賀玉蓮想了一下說:“不如你也別在家待了,我大伯那個廠子這兩天招工,我看看能不能給你要一個名額。”

能進廠做工自然是件求之不得的事,可是蘇涵涵一想那廠子是賀家人開的,心裏又猶豫。

“不用麻煩了,我不想去。”她婉拒了好友。

兩人從小玩到大,賀玉蓮哪裏能看不出她的心思,當即就紅了眼眶,說:“難道我哥哥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們之間也完了嗎?”

說着,就難過得掉淚。

蘇涵涵心裏也不好過,連忙給她擦眼淚,說:“沒有的事,我就是知道你親戚的廠子不好進,不想讓你為難。”

賀玉蓮拍拍蘇涵涵手,說:“放心吧,我試試,實在不行就算。”

她拉着蘇涵涵的手說:“其實以前咱們在一起玩,哥哥追求你時,我就反對過。雖說做姑嫂是一家人,可是誰知道會不會因為別的事情生分呢?現在你跟哥哥黃了,黃了就黃了,咱們就當沒有哥哥那回事。咱們還做好姐妹,一輩子的好姐妹。”

蘇涵涵點頭,“好,咱們就當沒有你哥哥那回事。”

賀玉蓮見蘇涵涵應了,心裏才好受一點。

她是真的愧疚,自己哥哥做出這樣的事,她都沒臉見蘇涵涵。廠子是她大伯當家,她厚着臉皮去求一求,應該能成。

過兩天就是星期天,賀玉蓮一大早買了禮物去了大伯家。

賀玉蓮的大伯賀懷遠早年被分配進鎮上的集體企業工作,把家安在了鎮上。後來企業改制,他聯合幾個人承包了這個廠,家境漸漸殷實,賀家也從兩間小瓦房,變成了現在紅磚青瓦的四合院。

進了院子,賀熙城正拿着水管子沖洗小汽車,她笑着打了招呼,“大哥,洗車吶。”

這個哥哥是幾個兄弟裏話最少的,也是脾氣最大的,她對他一向客氣有加。

賀熙城點點頭,接着忙活他的。賀玉蓮經過他時,他叫住了她。

“玉清的對象,你那個同學,叫蘇涵涵的,你們還有聯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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