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臭流氓

臭流氓

第二十四章

蘇涵涵直到睡覺時才見到李春梅。

蘇母讓李春梅跟蘇涵涵住。

兩個年輕人名不正言不順，她可不敢讓兩人住一屋。被李春梅那個潑辣娘知道，還不知道會怎麽糟踐蘇家人呢。

天寒地凍，蘇母燒了熱水給家裏人泡腳。

李春梅跟蘇涵涵在一個木盆裏洗腳兩人聊會天，她漸漸沒有剛來時的拘束。

蘇涵涵看着随意許多的未來大嫂，想起以前的記憶。

其實李春梅人還是不錯的，長得眉清目秀，說話細聲細語。

但她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愚孝。

她特別孝順娘家，結婚後更是無止境的貼補娘家。蘇涵涵記得有一年，家裏收了二畝地的玉米棒子，李春梅說她娘家人多，可以幫忙脫粒，她找了一輛四輪車，把玉米棒子都拉去娘家，卻一粒玉米也沒拉回來。

她想貼補娘家，還要找漂亮的借口，讓人當時說不出什麽。

後來家裏蒸了肉包子，蘇涵涵過節送了什麽稀罕物，她往往會弄一半給她娘家。

閨女孝敬爹媽本也無可厚非，但事事都講究個禮尚往裏。可是這個李春梅的娘家，卻一根雞毛都沒讓蘇家沾過。

這就過分了。

可是李春梅人很能幹，家裏地裏一把手，婚後不久就給蘇家生了大孫子，不由分說當了蘇家的家，誰說什麽她都不聽。

直到後來，蘇家望給李春梅哥哥做貸款的擔保人，對方攜款跑外地去了，銀行将一萬元債務都壓在蘇家望頭上，李春梅被坑慘了，才停止無腦貼補娘家的行為。

可是蘇家背上了巨額債務，過了十年才陸陸續續還清。

蘇涵涵望着對面姑娘，想着要找機會，提醒母親一下，不能什麽事都讓新媳婦做主。

既然知道她是什麽人，尤其她有個極品的娘，防患于未然吧。

兩人洗了腳，一人一個被窩睡了。

李春梅說不習慣跟人一頭睡，睡到了另一頭。

蘇涵涵不知道李春梅是什麽想法，她身邊突然多了個人，別管那人睡哪一頭，反正她睡不着。

再加上今晚賀熙城的話總是不經意跑到她耳朵裏，她更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窗外月光清冷，映着前面屋頂的雪，越發讓人清醒。

但她怕影響另一頭的李春梅，一直忍着沒有翻身。

咚咚。

窗戶底下忽然有人踹了兩下牆壁。

“春梅，春梅。”

是蘇家望的聲音。

蘇涵涵一僵，一動不敢動。

她不動，另一頭的李春梅卻輕輕欠起身，小聲喊她：“蘇涵涵，你睡了嗎？”

蘇涵涵還未說話，窗外的蘇家望急急道：“你喊她做什麽，趕緊出來。”

李春梅禁了聲，穿好衣服，摸黑開門出去了。

門輕輕關上，僵着的蘇涵涵不知該作何反應。

又想那兩人在外面住了幾夜，現在別人想管也晚了。

她緩緩翻個身，吐口氣，居然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時她還在想，今夜李春梅不會回來了，誰知早上一醒來，卻看見李春梅已經好好地躺在原來的位置，輕聲打着呼嚕，睡得正香。

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蘇涵涵嘆口氣。

看來不能再拖了，必須盡快給他們辦喜事。

外面亮堂堂的，門口傳來蘇母的聲音：“涵涵，喊春梅起來吃飯了。”

蘇涵涵應一聲：“知道了。”

娘倆的聲音都不小，李春梅被驚醒，一看天大亮了，也揉着眼起來穿衣服。

她頂着黑眼圈，精神不濟，呵欠連天。

一家人圍坐一桌，吃飯時蘇母說：“春梅，待會你娘可能會來，你怎麽打算的？”

李春梅喝粥吃饅頭，沒了昨天晚飯時的拘束。她看了蘇家望一眼，說：“我沒什麽打算，有他呢。”

輕輕巧巧，她将難題踢回蘇母這邊。

蘇母臉上一僵，随後笑了一下，說：“咱們家你也看見了，拿不出五千塊錢彩禮。你看看能不能先結婚，錢咱們慢慢掙。”

李春梅沒有應聲，眼角瞥了蘇涵涵一下。

“怎麽個慢慢掙？”她問蘇母：“你總要說清楚點。”

蘇母見事情有轉機，忙說道：“你跟家望結了婚，咱們就是一家人，這個家裏的東西，都是你們的。”

“剛你也說了，這個家裏沒什麽錢。”李春梅說。

蘇母噎了一下。

李春梅笑道：“要不這樣，今後我當家，家裏所有的收入都交給我，包括妹妹的工資。”

她看見家裏人都詫異地望着她，補充道：“這樣我就有理由勸我娘，不要那麽多彩禮。”

蘇母瞠目結舌：“還，還要涵涵的工資？”

這飯還怎麽吃得下？

蘇建業啪一下放下筷子，背着手出去了。

蘇家望端着碗，看一眼戀人，再看一眼母親妹妹，眉頭打結。

蘇涵涵慢條斯理吃完碗裏的飯，放下碗筷，說：“哥哥結婚需要錢，我有能力肯定會幫忙，但你的條件，我不能答應。”

李春梅瞪大眼睛：“你不答應？你知道你這樣會毀了我跟你哥的幸福嗎？”

“能毀你倆幸福的人不是我。”蘇涵涵正色道：“只有你自己。”

她不緊不慢地說：“你們結婚，有你們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爸媽願意傾盡所有給哥哥成家，我不會說什麽，但你要求我也那樣，對不起，我沒有義務。”

“……”李春梅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

這頓飯吃得不歡而散，蘇母還未将碗筷收拾好，一陣腳步聲響起，大門被人推開，李春梅娘帶着一幫膀大腰圓的男人，進了蘇家。

她往蘇家院子裏一站，叉着腰大聲喊道：“春梅，你個死妮子，快給老娘滾出來。”

堂屋裏的李春梅一下子躲到蘇家望身後，一只手揪着蘇家望的衣袖不放。

蘇母邊擦着手迎出來，說：“大嫂子來了。”又吩咐蘇涵涵：“涵涵，搬板凳倒茶。”

“我不渴。”李春梅娘一揮手，看都沒看蘇母一眼，只盯着堂屋裏的李春梅說：“你還不出來？”

李春梅怯生生地跟蘇家望走出來，小步往院子裏挪。

她娘揚起蒲扇樣的手掌，照準李春梅就要扇過去。

李春梅吓得一低頭，蘇家望一看媳婦要挨打，又不敢得罪未來丈母娘，梗着脖子就要替媳婦受過。

李春梅娘大喜，五分的力氣就要下足十分。

今天非要狠狠教訓一下這個膽敢拐走她閨女的小子不可。

她剛要咬着牙使足勁扇下去，巴掌卻在半空被人攔下。

蘇涵涵架着對方粗壯的手臂，客套地笑着，勸道：“大娘，氣大傷身，有什麽話坐下好好說。”

蘇母也看出來這女人想打她的兒子，當時臉色就變了，也不再客氣：“說的是，就算要打，也別在別人家，回自己家想怎麽打沒人攔着。”

李春梅娘看着這娘倆态度強硬，手就放了下來，冷笑着說道：“嗨喲，你這是趕我走呢？好啊，春梅，跟我回去。”

李春梅卻躲在蘇家望身後，小聲反駁道：“我不回去，我就要嫁給蘇家望。”

李春梅娘見閨女犯軸也不廢話，直接命令她帶來的人：“還愣着幹什麽？把這個死丫頭給我抓回去。”

這幾個男人除了李春梅的哥哥就是堂兄，是專門來捉李春梅的。聽到李母的命令，撸撸袖子，就沖上來拉扯李春梅。

場面一度混亂，李春梅眼看就要被拉走，哭着對她娘說道：“你拉我回去幹什麽，我懷孕了，肚子裏有了蘇家望的種了。”

這話一出，院子裏一片寂靜，幾個大漢也松了手。

“嗷，你這個不要臉的死丫頭。”李母罵着自己閨女，沖到跟前，那巴掌卻落在了蘇家望身上，邊打邊罵：“打死你這個混蛋，臭流氓，禍害我閨女。”

蘇涵涵看着李母氣得鐵青的臉，一點也不同情蘇家望。

蘇母見兒子挨了好幾下了，實在看不下去，沖上去拉開了李母，勸道：“好了好了他大娘，消消氣，別鬧得人盡皆知，姑娘臉上也不好看。”

李母一把推開蘇母，冷聲道：“我姑娘有什麽不好看的？耍流氓的是你兒子。”

她往地上狠狠吐口口水：“呸，小流氓，下流東西。”

蘇母被罵得臉紅脖子粗，眼淚在眼圈裏打轉。

但兒子确實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她覺得理虧，也不敢罵回去。

李母見蘇母慫了，愈發得意。她還要再罵幾句解解氣，蘇涵涵冷冷地說：“要不要我把門開開，您到大路上罵，這樣全村的人都知道您閨女沒結婚大了肚子。這樣的話，你臉上有光還是你閨女臉上好看？”

一句話把李母滿肚子的髒話給活活憋回去。

李母看見牆頭上已經有人看熱鬧了，也不再撒潑，梗着脖子對蘇母蘇涵涵說：“既然她懷上了，我也不為難你家。你們趕緊準備彩禮，給他們訂婚結婚。”

提到結婚，蘇母說：“咱家拿不出那麽多錢。你少要點。”

李母又要暴躁，轉眼看見蘇涵涵，又壓低聲音問：“你家能拿出多少？”

蘇母豎起五個手指頭：“五百。”

李母一聽又急了，幾乎要跳腳：“不行，太少了，至少得三千。”

蘇母撇撇嘴，說：“沒有。五百是村裏多數人家的慣例，你不答應我也沒辦法。”

李母又咋咋呼呼半天，最後經過激烈讨價還價，連蘇大娘都來幫着蘇家說話，訂下了一千塊錢的彩禮。

送走了煞神一樣的李家人後，蘇家開始合計訂婚需要的錢。

一家人合計半天，彩禮加上婚禮的費用，還有大幾百的缺口。

蘇建業聽說有了孫子，臉上喜憂參半，一拍桌子：“借，借錢也把喜事辦了。”

蘇母嘆口氣，說：“跟誰借呀？誰家都不寬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