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門，關上了。

雷老元帥背對着黎晚星，看上去對這位‘同學’不屑一顧。

黎晚星也沒有先開口漲他人士氣。

于是，二人就這麽靜靜的立着，氣氛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靜。

最終，還是雷老元帥忍不住，先開口了。

這位長者的口吻帶着上位者一貫的強制命令，責問道，“你是誰？”

黎晚星的态度倒是很溫和，面對背對着質問他的雷老元帥微笑着回答道，“雷老元帥，我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我叫黎晚星。”

雷老元帥完全不相信黎晚星的話。

他轉過身來，那雙如鷹隼般鋒利的雙眼直勾勾地剜向黎晚星、似是要将他完全撕碎。

他表情嚴苛、聲音嚴厲的诘問道，“你和穆淵怎麽認識的？是不是對他有所圖！你是不是聯邦派來竊取我們研究數據的間諜！”

黎晚星聲音溫和地回答道，“雷老元帥，請冷靜。”

他笑了笑，然後接着解釋道，“我和穆淵是在顧教授的課上認識的，當時他坐在我後面。”

“後來我因為仰慕穆學長，和他的關系越來越近。”

“再之後，我們在課下逐漸成為了朋友。”

“我會在他宿舍是因為他在幫我輔導‘兵團選拔考試’的試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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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是聯邦派來的……”

黎晚星還要繼續說下去，卻突然被雷老元帥打斷了。

雷老元帥怒吼道，“一派胡言！！”

雷老元帥氣的眼睛都充血了！

他冷笑一聲，然後怒道，“編的邏輯鏈條挺通順的，但是——穆淵他根本就不會和一個陌生人主動靠近！”

雷老元帥看向黎晚星的眼神非常不善！他冷冷看着黎晚星，那是猶如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他帶着不斷上湧的怒氣說道，“你到底是誰！”

說話間隙，雷老元帥‘刷——’的一聲就抽出了一直藏在腰間的光能槍。

那槍口，直直地對着黎晚星的頭。

看上去，只要黎晚星不能給他他滿意的答案，他就要将黎晚星‘一槍爆頭’。

黎晚星面對沖着他的槍口倒是沒有絲毫的慌張，他仍是平靜地辯解道，“雷老元帥，事情就是我說的那樣的，我不是……。”

可是，雷老元帥，完全不聽呢。

在他看來，黎晚星是很可能對穆淵不利的極度危險分子。

雷老元帥用光能槍指着黎晚星，命令道，“舉起手來！舉高！”

黎晚星沒有動作，因為他覺得他了解雷老元帥，他還是能靠說話讓他明白自己沒有危險的。

見黎晚星遲遲沒有動作，雷老元帥的耐心快要告罄，他幾乎是威脅着說道，“我再說一次，舉起手來！”

黎晚星用他那張長相無辜且純良的面孔面對着雷老元帥，再次解釋道，“雷老元帥，我真的對穆淵沒有惡意，我們是朋友。”

但是對此時的雷老元帥來說，黎晚星就是不聽他的命令，就是‘不受控制的危險人物’！

而‘不受控制的危險人物’，在必要時刻是可以采取暴力手段的。

“你還不舉？好！”

下一秒，一道光刃擦着黎晚星的臉就過去了。

黎晚星潔白、細嫩的皮膚上，突然出現了一道不淺的血印。就像，完美無瑕的和氏璧上豁然出現了一個缺口。

他的美，大大折損。

但是這不是最關鍵的。

黎晚星在被光能槍的光刃劃傷了臉之後，突然就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用手指抹下了臉上的血痕滲出的血。

那血，是暗紅色的、溫度還是熱的，剛從他的身體裏流出來的。

黎晚星他——真真實實的愣住了。

雷泰他——真的敢開槍。

黎晚星他——有些生氣了。

雷老元帥見黎晚星愣住了，便知道自己的措施是有用的。

他再次對黎晚星語氣不善的命令道，“你現在、立刻、把手舉起來！不然，下一次就不是擦破點皮這麽簡單了。”

可是現在的黎晚星，更加不會聽了。

黎晚星的看着手裏的從臉上抹下來的血，眼神變得深沉，他喃喃自語道，“看來，只有卸下武裝，我們才能好好交流了。”

下一秒，黎晚星直接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逼近雷老元帥。那在戰場摸爬滾打出來的氣勢全部都放出來了。

雷泰看着黎晚星的步步緊逼，無比确認了自己的想法。“這個家夥，不是個普通人！他殺過很多人！”

雷泰知道現在的情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他握緊了光能槍，又從左邊大腿上抽出了另一把光能槍！

雙手持槍，他瞄準着黎晚星開槍！

剎時間，幾十道光刃朝黎晚星襲來！

雷泰本以為他不死也會半殘，卻沒想到……

不知道那個家夥用了什麽鬼魅的身法，竟然躲過了所有的光刃！

下一秒，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幽幽地說道，“你已經死了。”

在這一刻，雷泰承認，他在戰場上拼殺了四十幾年，這是他聽過的——最恐怖的聲音。

下一刻，随着清脆的兩聲響聲，他的兩個膝蓋被卸了，他立刻就跪倒了下去。

“咚——”的一聲，仿佛在嘲笑他的無能，連一個毛頭小子都打不過。

但是他還有光能槍在手！他還有翻盤的可能性！

再下一秒，他的兩個肩關節被卸了，兩把光能槍應聲掉落。

“咚、咚——”和光能槍一起掉落的，還有雷泰的尊嚴與三觀。

劇烈的疼痛讓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元帥臉色止不住的變白。因為疼痛，這位意氣風發的中年男人止不住的大口抽氣，“嗬——嗬——”

他的額頭上不斷的冒出汗珠，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但是他的精神依舊如鋼鐵般jiāntǐng，他強撐着、咬着牙看向黎晚星不甘的問道，“你究竟是誰。”

黎晚星半蹲下來，使他的視線和雷泰持平。

他的語氣仍是溫和的，“雷老元帥，或許只有這樣，你才能好好的聽我說話。”

黎晚星好聲好氣的将之前他的說辭又說了一遍，“我再說一遍，我叫黎晚星，是這所學校的普通學生，在顧教授的課上和穆淵認識，然後慢慢成為了朋友。”

“我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穆淵在輔導我學習。”

黎晚星強調着說道，“我不是他國間諜，沒有刻意接近穆淵。”

雷泰聽到黎晚星仍是這一套糊弄人的說辭，諷刺地笑了笑。

他在心中非常不甘的想道，“想我風光一生，沒想到卻要栽在這裏，真可謂是陰溝裏翻船。”

他不爽地在心中默默說道，“呵！牙齒裏的自殺藥物前段時間取掉了，現在想死也死不成。”

接着，雷泰轉念一想，“我死了就死了，可是穆淵是帝國史無前例的天才，我一定要弄清楚這個人靠近穆淵是來幹什麽的……”

他暗下決心道，“絕不能讓這個人禍害穆淵！”

雷泰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套出眼前這個人的話。

雷泰搖了搖頭，挑釁般否定道，“不，你不是。”

他如鷹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黎晚星，嘴角咧出一個頗有些吓人的癫狂的弧度，審視着說道，“你在戰場上待過。”

黎晚星無語了……他在心中無奈扶額。

想要自證清白怎麽就那麽難呢。

關于他‘在戰場上待過’這個事情，和他的前世有關，暫時不能說，他需要否認。

黎晚星在心中嘆了口氣，雷泰總是不聽他的解釋而是抓着他認為的可疑的點不放。

黎晚星雙眼中滿是赤誠的看向了雷泰的雙眼，他語氣非常無奈地說道，“雷老元帥，您真的看錯了。”

雷泰怒道，“我沒看錯，你起碼在戰場上待了十年。”

盡管整個人半跪在了地上，雙臂不受控制的往下垂，姿勢可謂是十分狼狽，但他氣勢依然很足。

他宛如上位者般地質問道，“說！你是誰！接近穆淵做什麽？！”

黎晚星徹底無語了。

他已經記不得自己到底陳述了幾遍了。

黎晚星再次、再次十分誠懇地重申道，“雷老元帥，我真的只是這所學校的普通學生，和穆淵真的只是偶然認識的。”

又得到黎晚星敷衍的是說辭，雷泰在心中想道，“這家夥的嘴可真嚴！”

問不出所以然，雷泰索性就不說話了，免得自己洩露出什麽東西。

二人之間的氣氛，詭異的僵持住了。

因為光能槍發出的光刃是沒有聲音的，所以穆淵還不知道這屋裏發生的一切。

而且呢，穆淵的宿舍是特制的。為了能制住他突發的精神暴動、不禍害到其他人，這房間的硬度比合金還硬。

以及，這宿舍的隔音程度是哪怕是外面的人全部死完了、裏面也完全不會知道的程度。

雷泰在心中狠狠地嘆了口氣！想他英明一世，竟然要栽在這裏？！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陰溝裏翻船！

黎晚星在心中嘆了口氣，只是想和擁有‘被迫害妄想症’的老上級說清楚自己沒有惡意，怎麽就那麽難呢……

黎晚星覺得這麽僵着不是事兒。

雷泰會懷疑他，主要就是穆淵對他異常的親近……還要再加上剛才利落的身手。

其實這些疑點通通可以歸到‘重生’這件事上。

他重生了，才知道穆淵對自己用情至深，所以雙向奔赴，親密程度飛漲。

他重生了，才可能以這幅較為孱弱的身體獲得前世在血山屍海中磨練出來的身手。

對于重生這件事吧，其實黎晚星也沒想多隐瞞。

但是……為了避免出現一些‘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麻煩狀況，他不能全盤托出。

那麽，在不暴露‘重生’的前提下，能說通的就只有……他那一雙早亡的父母了。

這是……他連從小一起長大的林雲都不願意告訴的事情。林雲他也只是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名軍人罷了。

黎晚星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

罷了，‘重生’了一次，他也想開了。上輩子對誰都不願提及的‘傷口’，總有揭開的一日。

黎晚星思考完畢。

他整了整心中如波濤翻湧的激烈情緒，首先破冰的問道，“雷老元帥，您或許記得燕少将嗎？”

乍然聽到這個許久不見的名字，雷泰有一瞬間的恍惚。他喃喃自語道，“燕晴燕少将……”

但是，他下一秒就恢複了冷靜。

雷泰目露兇光、口氣惡狠狠地死死看着黎晚星，質問道，“你怎麽會知道燕晴少将？”

下一秒，這位長者難得失态的瞪起了眼、他細細地打量着黎晚星的面貌，語氣非常不可思議地說道，“難道你是……”

黎晚星點了點頭，承認道，“是的，我是燕晴的兒子，我的父親是年紀輕輕便戰死沙場的黎中将。”

雷泰聽到黎晚星所說，剛才那副‘不共戴天’的表情一去不複返。

轉而露出的，是一副深深追念的表情。

他看着黎晚星，好像怎麽也看不夠。就像是，通過黎晚星在看着什麽人一樣。

他的的表情包含了很多很多，但最終，也只是化作幾聲深深地嘆息。

他的口氣充滿了長者的仁慈與和藹，“原來你就是……燕晴和黎風的兒子。”

他接着說道，“那麽，你就絕不可能是聯邦的間諜。

見雷泰終于明白了他是清白的，黎晚星上前，三兩下就将剛才卸下的手腳又裝了回去。

在雷泰恢複行動力的下一秒，一雙手瞬間就輕輕地撫上了黎晚星的臉頰。

雷泰仔細地看着黎晚星，語氣有些苦澀，“好孩子，我找了你好久啊……”

“你去哪兒了啊……”

上一秒還在大打出手，下一秒立刻就變成了‘認親現場’。

黎晚星在被雷泰摸了好一會兒後推開了他的手，黎晚星問道，“雷老元帥，您相信我說的話了嗎？”

這次的雷老元帥回答格外積極，他連聲說道，“相信了、相信了！”

雷泰又向黎晚星靠近，邊靠近還邊說着，“好孩子，你快湊進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孩子，你到底去哪兒了？我找了你好久。”堂堂中年硬漢，竟然眼角隐隐泛淚。

黎晚星看着幾乎就要喜極而泣的雷泰硬着頭皮的回答道，“雷老元帥，我之前一直不願意靠‘消費’我的父母而活。”

黎晚星表情非常認真，“我認為他們是獨立的個人，我也是獨立的個人，我不想繼承他們的名頭。”

黎晚星接着又無奈地說道，“如果不是今天實在說不清楚，我是不想承認的。”

雷泰聽完黎晚星的解釋之後感嘆道，“你可真是個好孩子。”

接着，雷泰問道，“孩子，你叫黎晚星是嗎？”

“我可不可以叫你星星？”他的語氣充滿了希冀。

堂堂中年硬漢，一副仿佛‘星星眼’的表情看着黎晚星，語氣還是帶着些懇求的意味……

“這……”

黎晚星沉默了，從來沒有長輩是這麽稱呼他的。

他本來想拒絕，但是……他用餘光看見了雷老元帥那‘充滿了慈愛’的眼神，默默咽下了這個回答。

雷老元帥一把年紀了，好不容易了結了一個遺憾，還是随他吧。

黎晚星‘嗯’了一聲。

雷老元帥之前因為緊張緊皺着的眉頭瞬間就展開了，這位中年硬漢，竟難得的笑了起來。

只是這咧開了嘴的笑，實在是不襯他的氣質，頗有幾分‘恐怖’的意味。

雷泰輕輕地叫道，“星星。”

“嗯。”黎晚星回應的‘嗯’了一聲。

雷老元帥得到了黎晚星的回複後更興奮了，又拉着黎晚星聊了好一會兒的他父母的家常事與往事後才想到了他們還有一件正事沒有了結。

雷老元帥看向黎晚星，試探性地問道，“星星啊，你和穆淵他……是什麽關系？”

“我……”黎晚星猶豫了，他在猶豫要不要向這位早就活成人精的老者說實話。

但是，黎晚星這邊話還沒有說出口，雷老元帥直接代他說了，他直言不諱道，“我能看出來穆淵他很喜歡你。你的意思呢？”

還沒等黎晚星好好考慮再回答，雷老元帥就又非常直接地說道，“你不願意我就把他調到別的地方養傷。”

黎晚星立刻擡起頭看向雷老元帥，連忙搖頭否認道，“不用！”

雷老元帥活了這麽久，見過的事情多了，很輕易地就看出來了黎晚星的心思。

他頗為慈祥地問道，“星星，你難道喜歡穆淵？”

雷老元帥還記得就在剛才不久前黎晚星說他并不知道穆淵的病情。

于是他問道，“你知道他的病情嗎？”

黎晚星眼神堅定、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

雷老元帥疑惑。

一般人都是當‘精神暴動’如‘洪水猛獸’的，通常都是遠遠就避開。既然黎晚星知道了，為什麽還這麽堅定的回答？

雷老元帥問道，“那你為什麽……”

黎晚星的語氣十分肯定，“我喜歡他。”

說完後他才後知後覺的臉龐有些發熱，微微低下了頭掩飾。

雷老元帥不贊成的皺起了眉，他覺得黎晚星這是一時被迷惑了，他根本不知道‘精神暴動’這四個字後面的重量。

雷老元帥勸道，“星星，我知道穆淵他是很帥，你是被他的面孔吸引。但是他發病的時候的情景你是不知道的。”

“他有的時候是暴虐的破壞欲、有的時候是極度難忍的疼痛、有的時候又是渾身僵直動不了……”

“當他陷入這些狀況的時候，精神會變得很不穩定。”

雷老元帥的臉色凝重了下來，“甚至有可能會向親近者揮刀！”

“就算這樣，你還喜歡他？”

黎晚星肯定地再次點了點頭，“是的。”

雷老元帥還想說什麽，但是，黎晚星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雷老元帥的眼睛，一字一句堅定地回答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但其實，對黎晚星來說，哪有什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不過是被前世的追求所動容，想和他來一場雙向奔赴罷了。

畢竟，是穆淵他先堅定的啊……

雷老元帥看黎晚星的态度如此的堅定，也就沒什麽話可說了。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就不好再說些什麽了。”

雷老元帥忽的握住了黎晚星的雙手，和他自己略顯粗糙的雙手交疊在了一起。

他眼神擔憂地看着黎晚星，如游子臨行時的慈母一般絮絮叨叨地說着，“星星，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那麽，燕晴和黎風在天上也會高興的。”

黎晚星點了點頭，回答道，“好的，多謝雷老元帥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