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回:掃墓
第二十二回:掃墓
“一年份的周邊,都在這裏了。裏面分好格子了,第一行是《紅發英雄傳》,第二行是《蒼空的旋律》,第三行是《協奏明星》,第四行……算了,你看見就知道了。”女仆咖啡店的店長,穿着女仆裝,從櫃架的深處抱出一大箱東西,重到她擡起來都感到吃力,被迫把東西放在推車上,推到一花面前,“我都懷疑你給他們打工的錢全部還回去了。”
“其中一份大概是都還回去了……”一花目測了一下,确定這是自己擡不起來的重量,“我可以……”
“請吧請吧,你車在後門吧,推車丢後面就行。”店長擺擺手,似乎也認可了這不是女性可以搬得動的重量,“下期活動也要肝嗎?”
“拜托了,錢已經打進賬號了。”
“OK。”店長伸了個懶腰,“來店裏喝一杯嗎?姐姐。”
突然營業會吓到人的。禮貌地表示自己最好趁着沒人趕緊把東西帶回公寓後,在貓尾女仆的撒嬌音中,從後門搬走了一大箱周邊。
六月了啊。
一花把箱子裏的東西稍微拿出一部分丢在後座上,這才順利把箱子搬進後車廂。
要是被夕霧知道我拿他的車搬周邊,不知道會是什麽反應。一花靠邊放好推車,将鑰匙插進鑰匙口中。也不知道是吐槽搬東西、還是吐槽買了這麽多自家公司出的東西。
那個是……前方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晃眼的陽光下,連原本深色的皮膚,看起來都淺了不少,但是一花絕不會看錯,當你很喜歡一個人之後,就算之後不再喜歡,都會一眼從人群中認出對方,就和本能一樣。
“安室先生。”
“一花?”
……
結局就是安室坐在了副駕駛座上,懷裏抱着一堆應該是波洛需要的食材——後座上被周邊堆滿了,安室看到的時候輕微地挑了挑眉毛。
“今天不是周末吧,你把他車開出來沒關系嗎?”安室一只手抱着一大袋食材,另一只手撥動着空調的出風口,試圖給自己找一個舒服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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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夕霧嗎?他今天調休。”
安室點頭:“這麽說他今天在你公寓?”
“嗯,昨晚就過來了——”一花通過頭頂的鏡子看見安室帶着暧昧的藍色眼睛,“八卦屬下的私生活也是上司的工作嗎?”
“不是,這不是上司的工作,”安室似乎找到了合适的角度,他将自己靠進椅背,“是作為工作搭檔的好奇心。”
這讓一花想起了她答應安室去掃墓的那一天發生的事情。
一花不喜歡墓地,準确來說,她不喜歡所有帶着死亡意味的地方。她對着手機上顯示的地址确認了幾遍後,才繼續向前行走。
整齊的白色墓碑羅列在兩側,就像是某個國家的三國小鎮的街道一樣,規規矩矩,整整齊齊,人死了之後,似乎比活着時更守規矩。
“一花。”
一花揮揮手,收起手機,走向在不遠處等着自己的一高一矮兩個人。
“一花。”美咲像個小狗狗一樣,乖巧地低下頭,讓一花用手撫摸他的頭發。
實際上一花也這樣做了,她聽見安室在邊上小聲地說了什麽,但是她沒仔細聽,應該也不是很重要的東西,她也就沒去在意。
如同安室之前所說的那樣,這似乎是她最後一次見到美咲了。
“我會去自首的。”美咲毫無征兆地突然說道,“我殺死的人,我會負起責任……但是我也……絕不會讓他逍遙自在。”
他說的大概是那個殺害他一家人的人,一花多少還是在未婚夫帶回家的報紙上看了點新聞的跟蹤報道,名字應該是,烏丸蓮耶?
“嗯。”
除了這個語氣詞,一花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的眼睛不經意間掃過斜前方的墓碑,上面是她不想回憶的曾經的朋友家的名字,她想要假裝沒有發現,卻被安室搶先一步。
“我覺得美咲有些話不想讓我們聽到,”安室說道,小個子的少年飛快地點點頭,“我們去那邊吧。”
他的大拇指指向的地方,正是一花想假裝沒看見的地方。
一花被迫站在墓前,她蹲在墓碑前,看着上面的名字,內心無法湧起任何的悲傷,當然也不是曾經的憤怒,那是一種無法言語的煩悶。
“您為什麽希望我和她們和解……”一花頭也不擡,她确定身邊穿着衣服上帶着口袋的短袖的男子肯定在看着她的後腦勺,“她們已經死了,我就算不原諒她們,也不會對之後的生活産生什麽問題。還是說,關心屬下的私生活也是上司的工作?”
面對着自己抗拒接觸的人的墓,似乎也讓她變得更沖動了一些。
“不是,這不是上司的工作,”安室平靜而又溫和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是工作搭檔的工作。”
搭檔……嗎?真是令人懷念的詞。一花似乎下定了決心,是時候和過去的那些人告別了:“安室先生,我很早以前就不在意那些事情了。”
一花平靜地說道:“就像是圭吾君似乎無法原諒我一樣,我也想不起過去的自己了。”
她緩緩地站起來,關節處傳來的酸楚感讓她站起的動作有些僵硬。
“你确定沒問題嗎?”比起疑問,更像是已經有答案,但是更想要聽見對方的回答,而說出的話。
她輕輕地點點頭。
安室确定她沒有說實話,他認識她快第五年了,就算他依舊不了解她真正的樣子,至少他知道她什麽時候是真的不在意,什麽時候是假裝不在意。
“就當這樣吧,”安室的頭向其中一邊肩膀傾斜,“我們的關系,要不要更近一步?不僅僅是上司和下屬,店員和客人——”
一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她看見安室的臉湊近了一些,藍色的眼睛裏帶着笑意。
“——‘朋友’,如何?”
“咦?”一花飛快地眨了兩下眼睛。
安室輕聲笑起來,像撫摸心愛的孩子一樣撫摸一花的頭:“開玩笑的,和表白失敗的暗戀對象做朋友什麽的,你肯定不會做的吧。”
“……謝謝您還能記得我以前暗戀您的事情。”
暗戀對象和讨厭的上司是一個人這種事情說出去都像是開玩笑一樣。
“能這樣直接地說出來,說明你是真的不介意了。”
一花聽出了安室話語中的意思,沒錯,他早就知道,她根本沒有真的不介意曾經的友人們的背叛,不過是假裝放下而已。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這個人啊。
這樣一想,他絕對也是從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歡他的事情了。
她沒有拒絕安室摸頭的動作,這是沒有明确告訴幾乎所有人的事情,她其實很喜歡被人摸頭,因為在這些時候,她才能意識到,自己也是可以撒嬌的,不是什麽身負重擔的繼承人,而是一個普通人。
“不過偶爾還是可以聊聊天的,”安室放下手,“就像你會和風見出去喝酒一樣,随時歡迎你來波洛喝咖啡。”
不,從顏值上,你們倆就不是一個級別。一花在心裏吐槽着,眼睛無意中,再一次看向那塊墓碑。
至少,謝謝你們陪我渡過的那段時間,如果你們還活着,也許我絕不會願意再見到你們,但是,既然已經陰陽兩隔,也許每年的忌日,我會來送朵花。
“安室先生,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你們果然——”
“這不是肯定的事情嗎?”一花小聲地說出後半句話,“我也不信您什麽經驗都沒有,說不定還很有經驗。”
“真過分啊——我也是會渴望和心上人一起起床的。”
一花并不想知道安室到底有沒有聽清她的最後一句話,準确來說,當她把安室送到波洛,轉頭就看見本周堆成小山的任務後,她不想知道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