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襲擊(01)

襲擊(01)

直到電話挂斷之後的很長時間,許稚甚至都回不了神。

這不是他接受病患心意的第一次。

卻每一次在自己意想不到的時候,在自己如常工作的時候,沒想到會有病患認可。

就像一首歌,自己只是按照自己的能力去創作,沒想到卻感動了這世界上陌生角落的陌生人。

這樣的溫暖無聲的托起了許稚長久手術後的辛苦。

時間已經是淩晨三點。

北方冬天凜風冷酷的沿着門窗的縫隙侵襲。

許稚獨自在辦公室裏打了個噴嚏,這才想起準備換衣下班。

擡起頭,正遇上同樣加班等自己回家的裴護。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都是嘴角上揚。

--

又等了幾個小時,直到手術病患醒來,雖然病患當前并沒有恢複行動能力,許稚和神經外科主治檢查并沒有惡化的情況出現,這才放心。

回家路上,黑色的天幕中又飄起了雪花。

汽車的擋風玻璃意志堅定的迎接着每一朵雪花的迎難直上頭破血流。

許稚打開車窗,伸出手,想要接住一朵雪花。

Advertisement

“這是我第一次參與神經外科的手術。”許稚将右手收回來,關上車窗,仔細的看着自己的雙手——

白天都是在想着別人,此時才是他自己的複盤和後知後覺。

“我還記得握刀我到手裏的肌肉都僵硬,完全是本能的堅持的感覺。”

“人類真的是巧奪天工的機器。”

“怎麽會因為一點點的瘀血,就引發身體上的行動困難。”

“不過,為什麽他沒有一點點恢複的痕跡?”

“至少也應該有基本的肉眼可見的顫抖吧?”

許稚說完搖搖頭嘆了口氣倒在座位裏,心裏逐漸又提起了起來。

想起什麽轉頭望着認真開車的裴護,看到對方沒有太大的反映,猜到手術未獲批的情況神經外科主任還未上報醫院,直接轉移了話題:“你沒有沒做過神經外科手術?”

裴護眼波流轉,思緒翻轉——

“手術只要成功,我就不會再去回想。”

不等許稚奇怪,裴護接着道:“我倒是記得第一次我做手術主刀,之前雖然有緊張,當我真的刀尖觸及到病患的皮膚的時候,反倒非常平靜,手術非常成功。我很開心,開心到在醫院能狂奔十幾圈,直到我的老師問我,最後打結的時候有沒有忘記什麽。”

“這句話給我所有的成就和快樂畫下了句號。”

“整整一天,我都在反思,都在懷疑,都在驚恐,甚至已經想好離職之後應該從事什麽工作。”

“我看着病患家屬熱情的向我表達感謝,手還被對方握着,肩膀還能感覺到對方拍打的親昵,但我的靈魂已經飄遠,我恨不得自己鑽進病患的身體裏看看我到底有沒有漏掉什麽,我甚至開始在想如果最後病患身體出現異常,眼前這張笑臉到時候會用什麽樣的表情吐在我臉上。”

“啊......”光是想想,許稚已經開始感到窒息緊張到胃疼,揚起眉毛:“那最後呢?”

“最後,”裴護側臉看了一眼擔憂的許稚,嘴角上揚已經釋然:“我的老師當天在晚上十二點之前給我發微信,說他親眼看着我的手術過程,我的手術非常完美,只是每個病患身體素質不同且醫學本就是無法準确拿捏的科學,我的醫治沒有任何問題。”

“哈。”許稚提心吊膽了幾分鐘自己都這麽難受,更何況裴護當時要提心吊膽一天,并且其中還要繼續保持冷靜理智的工作,不由得又望了望身邊人,滿眼敬佩,豎起大拇指表示贊嘆。

卻也明白對方的意圖。

--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明明想吃一份肯德基的漢堡薯條,這個時間段卻只能點到早餐。

明明大家都是加班一夜,裴護卻非常有興致的将厚厚的被子拖在地上,鋪在沙發和茶幾之間。

又在上面蓋上一層電熱毯。

最後再蓋上一層被子。

兩人就這樣靠在沙發上,身上披着毯子,躺在自制的被爐裏,将一份拉面吃到湯汁都不剩,渾身冒着汗。

直到這時,裴護遞上一杯紅酒,彼此輕碰。

許稚隔着玻璃酒杯看到對方眼角眉梢都是小星星,心中不由得激動。

“祝你以後,手術次次成功。”裴護仰頭一飲而盡,探身準備再次倒酒——

許稚手裏尚有一杯未喝的酒。

紫紅色的汁水輕晃。

這世界上有一個人竟然會因為自己的喜怒哀樂而赤誠的開心或難過。

平日在醫院對同事一本正經,對病患步步為營甚至甄字酌句時刻提防的裴護,此時卻卸下所有的防備——

那些嬌嗔的小表情,那些代入的小情緒——

他,正在愛我。

也會一直愛我。

雖然明知,可直到感受到的時候,卻還是有種排山倒海的哽咽。

“我知道你為了這個職業不喝酒,不想喝的話我卻給你倒杯熱茶?”裴護看到對方遲疑,誤以為是許稚堅持自我不喝酒。

卻在起身時被許稚拽住。

喝了酒的裴護沒有了理智,軟着身子任由對方将自己扯回身邊。

許稚的胳膊已經沿着裴護的腹部向上越過胸口攀上了他的肩膀,并用炙熱且有力的力量将其壓回身邊。

另一只手蹒蹒跚跚已經将酒杯摸回茶幾,這才縮回被窩裏。

裴護察覺到身下冰涼的觸感,不由得身體一抖,發出一聲嘆息。

柔軟的嘴唇落在彼此的唇邊。

原本側身的許稚深處光潔的胳膊摟着裴護的脖頸,沿着裴護嘴唇的紋理,溫柔的摩挲和試探。

看到對方雙眸迷離,轉了個身,這才松開裴護,繼續向下。

明明是親昵的行為,彼此卻覺得身體和靈魂的盡頭缺了些什麽。

直到裴護背後肌肉顫抖,額頭沁出汗水,喉結滾動發出一聲滿意的沉吟——

許稚被聲音打動,藏在被窩裏的動作更加積極。

等到裴護徹底放松,無語的将耍弄自己的混球拽出來。

彼此什麽都沒有說。

卻已經什麽都說了。

翻了個身,又是一番折騰。

窗外白雪簌簌,屋內的窗戶已經蒙上一層暖霧。

--

次日不上班。

兩人黏糊糊的湊在一起,直到徹底将早晨的時間搞沒了,這才懶洋洋的起床。

出門吃了飯,去了一趟超市。

“我的天,我們這個郊區超市就是本市自己的寧古塔。”只在車內穿了件衛衣套裝的許稚幾乎是小跑着沖進超市,心中開始後悔自己低估了從車裏到超市牙長一段路的寒風襲擊值。

裴護默默的穿上羽絨服,拉來一輛小推車,跟在地方身後。

超市正在協同商場做一些聯名活動。

許稚随後好奇拿起一枚書簽。

一張小小的紙片,甚至連上面的字都還沒有看清——

30元。

“我忽然覺得我的喜歡也沒有那麽重要了。”許稚将手裏的書簽放回陳列區:“我扯一段衛生紙也可以當書簽。”

裴護跟在後面也好奇的拿起一張,書法字體打印出來的祝福語——

巴掌大小,能有多貴。

45元一張。

相框另算價格。

裴護萬年平靜的臉上也跟着出現了一絲難以置信的波瀾:“現在大家賺錢很簡單嗎?”

“我現在就想沖到超市門口支個小桌子開始寫福字。”裴護搖搖頭嘆息:“怪不得每年過年的時候,集市上寫對聯的大叔是一個行業呢。”

“裴護,你知道嗎,現在特別流行滿街都是Gay。”許稚看到超市裏正在賣的東西,興奮的指着上面的标識牌大喊:“你看,還有超市也有Gay!”

裴護耳朵被許稚刺殺,面若死灰,本能的擡腳想要現茈出一條地縫鑽進去。

“你在說什麽大傻話?!”裴護幾乎是沖到許稚面前,将其拽到隐秘的地方,紅着臉神色緊張環顧四周。

還好今天不是公休日,除了幾個店員循聲瞥了幾眼以外,沒有人發現許稚的“公開出櫃”。

“怎麽了嘛,你沒看抖音嗎?最近很火的。”許稚還一臉無辜的拿起手機——

“Gay 噗 walk啊。”許稚一邊說,一邊将手機屏幕杵在裴護面前:“你看,你看?”

“大兄弟,”裴護無奈的推了一把對方,驚恐的糾正:“有沒有一種可能,人家是Gap walk呢?”

“啊。”許稚愣了一下:“那我說的是什麽?”

“沒什麽,”裴護推着購物車離開留給許稚一個背影“你說出了你的心裏話。”

“啊——”許稚雙手抓着頭發四下環顧希望沒有被人發現:“啊,快走,我們快點離開這個丢人的地方——”

--

好好休息之後的工作日——

依然不想那麽早起床。

應該是怪北方集中供暖還沒有開始的原因。

裴護早早将空調打開,随着空調噪音嗡嗡作響,屋內逐漸恢複溫度,這才起床洗漱。

許稚在這個天氣像是被打回原形了似的,賴床遲到三分鐘算日常準時上班。

裴護的車剛轉到通往醫院的路口,便聽到了疾馳的救護車聲音。

許稚望着前方等待紅綠燈的時間,幹脆直接下車,背着包扯開腿向醫院跑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