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我不知道……”
付菡一向說一不二極有威嚴，可這段時間塗漣也見慣了他伏低做小的樣子，時間久了，那兩個截然不同的形象就自然而然重疊在了一起。
現在不知道是怎麽了，看到付菡的樣子，聽着他說這些話，非常不自在，還有些煩躁。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塗漣心煩意亂地閉了閉眼睛，“不要自作聰明替我承擔什麽，解了那個邪術。”
付菡笑了，面上雲淡風輕的：“解不了。”
塗漣知道他這是執迷不悟，死不悔改，恐怕說什麽都沒用。
他也不理付菡了，決心等解決了湛凡那邊的麻煩，自己去想辦法。
南疆……說起來的話，容祭會知道解決的辦法嗎？畢竟這個邪術還是……
塗漣搖了搖頭，算了算了，眼前的麻煩還不夠多麽。
“你在想什麽？”
塗漣沒理他，假裝沒聽到。
走大路的話，煙枭鎮是離開川無峰的必經之路，鎮子不太大，鎮上的人不算太多，因為有川無峰庇護，這些年下來百姓過得還算安寧。
當年仇瑜是川無峰重點保護培育的對象，被管教得很嚴厲。不能亂吃東西，不能亂說話，不可偷懶。
仇瑜性格好，也知道長輩是為了自己好，從來不反抗。但年紀小的那幾年，總會嘴饞，也總會想做些出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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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還小的時候，他跟仇瑜去過的最遠的地方，就是煙枭鎮。
他們常常在節日的時候偷偷溜到鎮上去，過節時宗門來往過多，人員繁雜，仇瑜露過臉之後偷偷缺席，也不容易被發現。
兩個人肆無忌憚地吃糖糕，看社火，通宵瘋玩，或者看一晚上星星，然後趕在天亮之前回去，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現在想起來，好像是好幾輩子之前發生過的事情了，塗漣記得那時候仇瑜還是意氣風發的，但現在想要想起來他的臉，卻只能回憶起最後見面時，他那副形容枯槁像被抽幹了靈魂的樣子。
他之前之所以非常厭惡付菡，是因為他認為仇瑜失去一切包括理智都是拜付菡所賜。
可經過了這麽多，他脫掉司慕的皮囊和身份，已經不能用以前的眼光去看待付菡了。
畢竟司慕才是仇瑜的心魔，如果司慕不存在，仇瑜就會一直按照他正派人設的路走下去，比起付菡，司慕的責任顯然更大。
煙枭鎮的變化很大，塗漣再一次感受到了時間的威力。
能看出來，付菡對他冷處理的方式非常不滿意，一路上沒話找話說。但塗漣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也不想回應他說的任何話。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生氣，明明知道付菡是為了他好，而且是豁出性命地為他好，但他就是高興不起來。
湛凡專門留了蹤跡，等着塗漣找過去。
确定好方向後，塗漣回身看向付菡，終于對他說了這麽久以來的第一句話：“不然你還是等着我吧，我自己去見他。”
塗漣表面上裝得雲淡風輕，心裏慌得一批。尤其他在路上只顧着生付菡的氣，意識裏模糊地記得他要跟湛凡見面，完全沒有想到跟付菡一起去見他的後果。
“他修為比你高，很危險，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的可不是我……”
“什麽意思？”
塗漣小聲的嘟嘟囔囔被付菡聽到了，付菡問他之後，他猛然一驚，為什麽會條件反射說出這種抱怨的話呢？
難道他第一反應是嫉妒這個殼子，而不是真的在生付菡的氣？
難道他……
塗漣腿都軟了，深吸了一口氣，怎麽裝都裝不下去了，罕見地害怕起來。
“沒什麽意思。”他說，“你要跟着，就跟着吧。”
他走在前面，不知道自己看起來像不像是落荒而逃。
沒想到這個時候看到湛凡反而比看到付菡更輕松一點兒。
湛凡找了個隐蔽的位置，看到他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朝他輕輕點了點頭。
塗漣走過去，付菡跟在身後，而湛凡明顯早就知道付菡會跟着他一起來，并沒有感覺到任何意外。
“想吃點兒東西嗎？”湛凡主動搭話，塗漣搖頭，“不用了，謝謝。”
他跟沒看見似的，叫了小二過來，一道道菜名出口，塗漣察覺到了付菡疑惑且微微震驚的目光，不敢跟他對視。
那些都是他喜歡吃的東西，付菡跟他一樣心知肚明。
沒想到一見面就來這麽一出，他是可以死不承認跟湛凡認識的事，但是這些小細節要怎麽糊弄過去呢？
說全是巧合？鬼才信。
塗漣希望在那些菜全部上桌之前離開這裏，他主動出擊。
“希望你不要再糾纏我……們，我再次重申，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你若繼續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可能就錯過了你真正要找的人，得不償失。”
“別這麽急。”湛凡給他倒了杯茶，“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認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嗎？”
塗漣當然好奇，但是他不想問，這件事越潦草解決越好，問的越多，出現的麻煩越多。
“你倒是說說看，我挺好奇的。”
塗漣皺眉看向付菡，他心虛得很，還在強裝鎮定。
塗漣：“說吧。”
“我得到消息，知曉要找之人在川無峰。就即刻找過去遇到了你，但你并不承認，不留時間聽我講清楚，也不願意跟我解釋。自你離開，前塵舊事，我知道了不少，見到你之後，看你的态度，我也猜出了一二，卻不知道，你為何這樣做。”
塗漣越聽冷汗越多，“你說的，我全都聽不懂。”
湛凡沉默了幾秒，表情一直沒變化，但眼神略過些許自嘲，“那就說些你聽得懂的吧。”
他看向付菡：“付公子當年可說得上是橫空出世，一夜之間，威名遠震，近日我也了解到了一些關于付公子的事。”
塗漣愣了愣，湛凡這個家夥，還真是邊邊角角什麽都不放過。
“你調查他做什麽？”
“怎麽？魔尊付菡的身世，誰不好奇？我自然也好奇，更好奇你們之間的關系，發生的事，想找出你不承認認識我的理由，自然越不過他。”
付菡垂眸，給自己倒了杯茶：“洗耳恭聽，請講。”
“之前與你們産生沖突，并不是我有意為之。”
“正邪不兩立，你我都清楚。”
付菡也不是很在意的樣子，這先把話說開，塗漣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意思，但是想了一下。
突然就想到了鶴離那次來找付菡，自然而然聯想到，那時候難道是因為湛凡的緣故？
湛凡說：“我去魔域，是因為，我以為他在魔域，并不是與你們為敵。”
付菡恍然，繼而皺眉：“是了，我記起來了，你那時确實告訴我你是去找人的。”
湛凡點頭：“現在想來，雖走錯了路，但也不是毫無道理，你與我要找的人，頗有淵源，若我沒猜錯，你應該在魔域做了什麽。”
付菡眉頭越皺越緊，塗漣卻好像是個局外人一樣，什麽都聽不懂。
他弱弱開口：“我打斷一下，你們之間聊的話題還跟我有關系嗎？我必須在場嗎？如果關系不大，我能不能先走啊？”
兩人都看向他，眼中各有各的意味深長。
也不知道怎麽的，就這一眼中，塗漣覺得方才言語之間，付菡落了下風，被湛凡掌握了主動權。
“當然有關系。”湛凡說完這五個字，又把目光投向付菡：“你們只知道我要找一個人，堅持說我認錯了，現在想想，我似乎從來沒有告訴你們我要找之人叫什麽名字。”
塗漣一驚，卻找不到阻止他的機會和借口，只能聽着他慢慢開口。
“我要找的人，叫司慕。”
塗漣快要窒息了，他現在只寄希望于，付菡根本不記得這個曾短暫出現在他生命中的路人甲的名字。
可惜，天從來不從他願。
付菡眼神微閃：“司慕？”很顯然他記得。
但是與此同時，付菡的表情變得溫和了一些：“他不是司慕，你确實找錯人了。”
付菡頓了頓：“而且，若你找的人，跟我知道的是同一個，最好也別繼續找了，以免所托非人。”
湛凡依舊十分淡然，就像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為什麽這麽說？”
“據我所知，司慕其人，已有了新的愛人，或許是變了心。”
“哦？你是說仇瑜嗎？”
塗漣眼皮一跳，這一來一回的，能看出來，湛凡确實知道的不少。
付菡也有些小小驚訝：“你知道？”
“我找他并非一日兩日，所見所聞，大概能拼湊出一些故事邊角。”
湛凡将目光轉向塗漣，“但我與他，并不是付公子猜測的那樣，若他真的變了心，也是對仇瑜變了心，才找上我的。”
塗漣已經開始呼吸困難了，而且他知道這些小變化逃不過付菡的眼睛。
湛凡在看他，付菡也在看他。
塗漣知道自己大概臉色很差，這個時候盲目樂觀是沒用的，不知道死遁能不能解決目前這樣難堪的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