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莫名其妙的相識

(25)莫名其妙的相識

林耳看着它,龍頭、鹿角,張狂得厲害,一雙獅眼迸發出銳利的光芒,它虎背熊腰,全身覆蓋着淡青色的魚鱗。它的尾巴正在身後舞動,破開空氣發出清脆的聲響,将身邊的樹葉和青草抽得零碎不堪。鮮血沾黏在它嘴邊的鬃毛上,猶在緩慢地往下滴。

雙方對峙着,它的目光如同X光在林耳身上逡巡,銳利的眼芒散發出強大的威懾,林耳一動不敢動,怕惹惱着剛飽餐一頓的家夥。

風從林耳耳邊吹過,吹來了它身上濃重的血腥味,林耳聽到了它喘氣的聲音,有一絲異樣的急促,這使得林耳的心跳加快,林耳知道,必須做出選擇了。它張開了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齒上已經沒有血跡,只是鋒利的獠牙反射着陽光,又白又亮,等待着将獵物撕得粉碎,而那個獵物手無寸鐵……

林耳沖它嘿嘿一笑,它似乎被林耳迷惑了,眼神閃過遲疑,本來蠢蠢欲動的蹄子也明顯地趨于停滞。它好像還在觀察林耳,不過誰知道它是不是在分析怎麽把地球人拆吃入腹更加美味呢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林耳擠眉弄眼,沖它做了一個鬼臉,還比了中指,它被林耳的舉動弄得混亂了歪着頭不明所以,那表情竟然讓林耳覺得有點可愛?

感覺自己出了一口惡氣,不過現在沒時間得意了,趁着它還歪着頭思考的空隙,林耳轉身就鑽進身後的樹林。林耳并沒有慌不擇路,畢竟林耳的目的是要找到哈比,他的情況十有八九不太樂觀,他幫過林耳那麽多次,林耳不能對他不聞不問。林耳已經将他看做是親哥哥了,自然心中多了份眷戀和擔憂。

沒命地往自己印象中的方向奔跑,周圍是參天大樹,綠樹成蔭,奇花異草遍地,可是這些對林耳這個曾經的植物學者已經毫無吸引力,不是它們不再稀奇,而是對哈比的擔心充斥了腦海,還有對滿月病情的牽挂。那孩子,十五六歲就躺在病床上,看着那些林耳永遠看不懂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卡夫卡、杜拉斯,眼神裏有着林耳看不懂的深邃憂郁。而林耳只是個每天蹲在試驗田裏頭跟植物作伴的小“園丁”。植物如同林耳的親朋好友,它們每天舒展着自己的身體,用力向上迎接陽光,每一條生命都是那麽可愛。植物如人,人亦如植物,都是林耳所珍惜的一切。

“嗷嗷……”那只猛獸在身後咆哮,它似乎被林耳的捉弄氣到了,對林耳緊追不舍。它可不像林耳那麽顧慮重重,在森林裏橫沖直撞,林耳聽到身後的樹木咔哧咔哧折斷的聲音,如同死神的鐮刀在切割着生命。林耳心跳急促,口幹舌燥,但是體力還行,從密室裏出來身體的種種怪事早已經見怪不怪。命運正在林耳身上做着奇怪的手腳,林耳不能拒絕,只好坦然接受。

林耳回頭看它,它竟然是飄在空中,沒有翅膀,沒有任何助力。但是從它的身形看,它的飛行速度似乎不太快,竟然只能勉強跟林耳保持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林耳看它神色,焦慮慌張,而且好像很不甘心自己竟然被甩得那麽遠,委屈地嗷嗷叫。見它提速,林耳也不敢再掉以輕心,使勁在荒煙蔓草裏頭穿梭着。

只是,就算是再強的體力,也撐不過肚子疼啊,從昨晚到今早,就吃了兩三個酸酸的野果,肚子裏消化得相當快,被追了大半天,早就抗議地咕嚕咕嚕叫喚。這導致林耳的腿腳也失了力氣,提不上勁。腦子有一種缺氧的感覺,只覺得一陣一陣地黑。

頭發長就是礙事,雖然用細細的樹藤綁好了,可是因為林中的樹木太過繁密,還是把頭發勾住,令林耳摔倒在地。聽到那怪獸的吼叫,估摸着就要追上來了,可惜林耳這已跌倒還扭傷了腳腕,實在是跑不動了。死就死吧!

還未擡起頭來,就被半空中滴下來的東西砸到頭上,又濕又滑,那東西溜進林耳嘴巴裏的時候,林耳才知道,竟然是血。很大一捧鮮血,林耳都不敢想象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非常之恐怖。這必然不是林耳自己的,只有一可能。

陰影将林耳整個人罩住,林耳才擡頭看到怪獸腹部坑坑窪窪如同破布的傷口,就被它龐大而沉重的身體壓得喘不過氣來。刺鼻的血腥味和着嘴巴裏面夾雜的動物鮮血的酸澀味道,偏偏林耳還從怪獸的身上聞到了奇異的香甜味道,亂七八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帶來強烈的嗅覺沖擊,令人苦不堪言。

“走開!走開!”林耳用力推着它龐大的軀體,它不為所動,只是改将自己的後蹄從林耳兩腿間退開,兩只前蹄死死壓着林耳的胸口,總算體驗到真正的胸口碎大石是什麽感覺。

“嗷嗚!”它哼了一聲,這一聲裏倒顯得無限委屈,對上它實在算不上良善的毛臉,倒是讓人毛骨悚然。林耳只覺得一股陌生的寒氣從腳底板竄到了腦袋裏,對它的表現大惑不解。

“你倒是放開啊,哥們,大爺……求求你啦。”林耳只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大黴,自從28歲生日過後就處處不順,沒撿到過一毛錢就算了,這條命還時時刻刻走在懸崖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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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來史鐵生的一句詩:午後,如果陽光靜寂/你是否能聽出/往日已歸去哪裏在光的前端,或思之極處/在時間被忽略的存在之中/生死同一,生與死真的可以看成一致嗎?或許,當自己死時,靈魂正在往生的路上,林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苦中作樂。

怪獸張開下颌,露出他鋒利的獠牙,森白的牙齒反射出美麗的弧光,細碎的光芒徘徊在它精致卻剛硬的鱗片上。它留着口水,溫熱透明的液體沖刷着林耳臉上的血漬,林耳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從鬓角眉梢劃過鑽進發隙,從他的脖子下面流過滑進泥土。每每路過唇瓣的血液都會引起林耳喉嚨口腔的抵抗,劇烈地反胃湧上來似乎要把這肮髒的血液沖出嘴巴。

它低下頭來,伸出它長着到此的大舌頭,看起來分外恐怖。而且因此它的口水還流進林耳的嘴巴裏非常惡心,林耳只覺得非常惡心,毫不猶豫地嘔吐起來。被壓制住的上半身不能動彈,兩手也掰不開它粗壯的大腿,筋疲力盡的林耳放棄了抵抗。只盼着它下嘴輕一點幹脆一點,最好一口咬斷了脖子,林耳也不用忍受眼睜睜看見自己血肉橫飛的慘劇。

以為就要被咔嚓了,不料才閉上眼睛,就感覺堅硬的倒刺摩擦着自己的臉頰,粗粝的小刺令皮膚十分疼痛,更難以忍受的是對方濕漉漉的舌頭,冰冷粘膩,一直舔着林耳的臉,林耳覺得十分不是滋味。

“你殺我個痛快吧!”林耳實在是受不了了,這怪獸磨磨蹭蹭的難道當是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嗎?

“主人,我,我怎麽會殺你?嗷嗚。”怪獸說了第一句人話,這句話也讓林耳吓了一跳,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啊,對方竟然在叫自己主人,一定是風太大了他沒聽清楚。

“喂,你胡亂說什麽?我跟你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啊。”他沒有飼養寵物的嗜好吧,更加沒有飼養一頭大型怪獸的惡趣味。他一貫喜歡的是那些鮮嫩青翠的花草,身邊從不養小動物。

見林耳一臉懷疑,怪獸的眼睛裏竟然閃過受傷的神情,委實不搭得很。不過林耳也沒辦法,那一聲雖然溫厚老實卻處處透着詭異的“主人”不比被雷劈過效果差。

“嗯,既然你說我是你主人,那你就先把我放開吧。”再壓下去,他就只剩下肉餅了,不是,是肉片。它點點頭,輕輕地把腳收回去,看到林耳在揉胸口,又提起自己的蹄子,林耳一心怕它再壓林耳一次忙護住自己胸膛向邊上滾去。結果,怪獸知道林耳誤會它,那眼神更加像水一樣的柔,像東施一樣哀戚,看得林耳一顆爺們的心一抖,差點沒吐血。

腳腕受傷,林耳只能歪歪扭扭地站着,一時半會,只能慢慢走了,無論如何。想起哈比臨走前的可怕眼神,就恨不得自己生一對翅膀飛過去。“我不記得自己養過寵物,你就當我們從來沒認識過,別亂跟着我了,好嗎?”大好怪獸給他一個小地球人做跟班,他也受不起啊。

“不要!”怪獸斬釘截鐵地說到,它聲音拔得高,就跟廟裏頭那大鐘在耳邊敲響,震得耳膜都快破了,林耳被這一聲弄得耳朵嗡嗡響,看它就不免多了分責怪。怪獸好像也知道自己做錯事,低伏着頭,用它前額頂着林耳的肚子,柔順之極。

面對這一怪胎,林耳哭笑不得,但是并不想讓陌生動物接近自己,于是拿手抵住它的腦袋,撫摸着它額頭上的毛,勸道:“我既然已經不認識你,自然我們也是無緣了,你好生過你的閑散日子,不要把自己胡亂塞給我這個一無是處的地球人。我就是我,絕對跟你主人沒有啥關系,就算有,那也是前塵往事,就讓它過去吧。”

“主人,嗷嗚,我要跟着你。我很想跟你一輩子的,你不要嫌棄我……”大怪獸的眼睛裏竟然攢起了淚水,蒙在它又大又圓的瞳孔上,可憐兮兮的。林耳差點就心軟了,可是想到自己的最終目的,實在不忍這個可能曾經與自己有過情誼的動物陪自己冒險,拖累哈比都已經很過意不去了。

“你不知道,我要去做的事情可能非常危險,我們還是就此別過。”林耳堅定了心意,後退了一步,轉身就要離開。

走了幾步,後面竟然沒有腳步聲,只聽到對方不甘心地喊着:“主人,主人……”林耳奇怪,又聽到重物砸地的聲音,遂回頭看,原來怪獸因為一路追趕自己失血過多,此刻暈倒在原地。

因為某個人曾經非常喜歡史鐵生,不過,人參吶,總是杯具多過洗具

預告一下:因為過兩天要回家一趟孝敬爸媽,大概二十四五號才回來,所以之間的更新全部是存稿箱啦,現在努力碼字喂存稿箱君【更新麽,大概一個禮拜保持五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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