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租來的夫君
租來的夫君
雲頂殿外，弟子們只覺得一陣大風席卷而過，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那陣狂風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但幾位長老和掌門還是識別出那離去的身影是雲寂青，那背影行色匆匆，不料玉雪絨絲錦的一角露了出來，與他身上那粗糙簡陋的料子格格不入。
玄毅對幾人正色道:“那是老祖的情劫。”
老祖是衆門派中最有望飛升的那位，可現在卻……這都叫什麽事兒啊？他閉上眼，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玄英一臉無所謂地拍了拍他的肩:“少操點心，你的頭發都沒幾根兒可掉了。”
玄毅不滿地抖了抖胡子，瞪了旁邊的玄英一眼。
榮醫堂此時人來人往，忙得腳不沾地的醫修們在分揀不同的異草靈藥。
雲寂青到內堂時，沒驚動任何人。
榮醫堂的長老殷雪菱正在內堂煉制丹藥，直到一道熟悉的氣息傳入堂內，連忙放下手中還未煉制好的丹藥。
起身對着正前方就是一拜：“雪菱拜見老祖，不知老祖是有何要事？”玉雪絨絲錦垂落地面，殷雪菱怔了怔，老祖什麽時候也舍得用上如此好的布料了？
聽說老祖才剛勘破情劫，她念下一動。
雲寂青單手一揮，不自覺地低頭看了看裹在錦緞裏的梨央一眼，見她沒有抵抗，輕輕拍了拍梨央。
雲寂青眉目柔和：“央央我們到了，可要出來？”
梨央輕輕點了點頭，道：“要的。”她現在屁.股根兒不像方才那麽疼了。
老祖容顏可謂是仙人之姿，即使在他們面前從來都是神色寡淡，無甚多餘的表情，可現下究竟是誰能讓他露出這番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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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雪菱餘光不受控地向那錦緞當中的人兒望去，入眼的少女一臉潮.紅，臉上有幾滴欲滴未滴的淚珠子，将那雙眼睛洗的玲珑剔透，圓圓的臉蛋兒，稚氣都未脫去。
雲寂青尋了個看椅坐下，将錦緞扯下，又撫了撫梨央的額:“她一直發熱，還說她……”
雲寂青輕咳一聲後，道:“說她屁.股根兒痛。”
殷雪菱也沒料到是這麽個原因，淡笑道:“無礙，若老祖信得過，雪菱可查探一二。”
雲寂青極其自然地将梨央的手腕往前遞了幾分，神色淡然。
殷雪菱手碰上梨央的脈，半晌，察覺到不對勁，眉頭一皺，這女子竟不是人？
剛準備說什麽，雲寂青看了她一眼，傳音給她：“莫當着央央的面說她是妖。”
殷雪菱微微點頭：“她這是要生尾的預兆。”
“所以她那裏才會痛。”
雲寂青一聽，小妖怪竟然要生尾了麽？一天尾巴就那麽大，也不知那暖旭石能不能容納兩條尾巴的她。
“可有危險？”雲寂青垂眸看了一眼毫無所覺的梨央。
“現在自是沒有，可她若擁有狐族的先天血脈，到生第九尾時，挨不過去，則可能會死。”
并不是是只狐妖就能修煉出九尾，這點雲寂青當然知道，至于狐族的先天血脈，雲寂青眼神一沉，抱梨央的動作也緊了些。
梨央雙手撐在他胸口處，身體往後靠了靠:“你抱的太緊了，我快喘不過氣。”
雲寂青這才将手上的力氣松了松，歉然道：“央央別惱，下次會留意。”
梨央滿不在意地擺擺手：“沒事兒的，你又不是故意的。”
雲寂青在梨央眼中就該是那種頂頂厲害的人物，給她這樣一個小蝦米兒道歉，有些奇怪。
殷雪菱吃驚于老祖和這小妖怪的相處方式，老祖對這小妖怪竟如此上心。
回到無垢居後，雲寂青先将暖旭石移至屋內，然後在梨央的後背畫了個安睡符，用于凝神靜氣，安然入睡，以免待會兒她挨疼受痛。
暖旭石附有無數靈力，對小妖怪來說有助于她修煉和生尾，對于他來說，用處卻很小。
梨央醒來時，外面天色都已經黑了，不過屋內的裝扮已經大改模樣了。
身下睡的是白日裏送來的那塊暖暖的石頭，這上面還鋪滿了厚厚的錦緞，錦緞裏邊兒是有層雪白細長的毛毛，毛絨絨的，不過和她的狐貍毛比起來還差了許多。
屋內各個角落都放置着亮亮的珠子，細看下，那些珠子上邊兒繪着各種圖樣。
除了屋子裏原先的一張小幾外，還多出一張圓形桌，以及一張躺椅。
在視線劃過離床榻不遠的角落處，那裏多出一面差不多同牆等高等寬的黑紅櫃子。
心裏有道聲音催促她趕緊打開看看。
顧不得其他，梨央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那櫃子，在狐貍洞時，她一直想擁有屬于自己的櫃子，裏面裝上各式各樣漂亮的衣裳，可狐貍洞那些狐貍說什麽應當修身養性，不要在意那些沒用的東西。
可阿爹他專門在凡間找了個匠人給梨茉安置了裝衣裳的櫃子，還有梳妝臺。
想起以前的往事，梨央并未多傷心，從阿娘走後，阿爹對她就越來越冷淡，她已經習慣了。
不過現在她也可以用上大大的櫃子了，這已經足夠了。
梨央迫不及待打開櫃子。
各色樣式的衣裳裝滿了幾乎整整一櫃子，最邊角出謄出來一塊極小的位置，放着男子樣式的衣袍，顏色沒有梨央的鮮亮。
因為位置只占了一小塊的緣故，顯得像是被欺壓的可憐娃娃縮在角落裏，梨央伸手把女子樣式的衣裳使勁兒往另一邊撥了撥，又把雲寂青的衣裳往裏邊兒挪了挪。
這才滿意地拍了拍手，還是這樣最順眼了。
她小腦袋裏想起雲寂青頭上的大樹杈子，還有他那粗糙不堪的衣裳，心道:那人終于舍得給他自己換衣裳了麽？
雲寂青端着熱騰騰的甜糕回來時，看見梨央正打開櫃子，将裏邊兒的衣服使勁兒往旁邊撥。
“在做甚？”雲寂青将甜糕放到桌子上，另一個食盒裏還放着一盅湯。
甜糕一擺在桌子上，梨央就聞到了那甜糕的香甜，這大概是狐貍的天性。
剛出爐不久的甜糕最是甜軟可口，不粘牙。
雲寂青朝她揮了揮手：“快過來嘗嘗。”
梨央連櫃子也沒關就跑了過去，直接伸手拈起一塊兒就往嘴裏送，邊吃嘴裏邊囫囵道:“吼吼吃，吼燙，吼燙。”
雲寂青又給她盛了一碗湯遞到她手上，她看也沒看就一口灌了下去，哪知一口下去，她就吐了出來，湯水濺了雲寂青一臉、一身……
“這是什麽湯？怎麽能苦成這樣？味道也不怎麽好聞。”
梨央又吃了幾塊甜糕後，她才感覺嘴巴裏沒有那股子苦味兒了。
只是她小心翼翼擡頭看了看雲寂青一眼，她剛才把湯水全部吐到了他身上，他不會生氣吧？
雲寂青此時面無表情，怎麽看都不像是不生氣的樣子。
他會不會嫌她麻煩，一氣之下把她送回千狐山？
想到處，梨央搶先一步開口：“我，我不是故意的，這湯水實在苦人的緊，我不是故意吐在你身上的，你別把我送回千狐山。”
“送回去的話，他們取我血，我不會死，但會很疼的。”
她不怕死，但她怕疼啊，如果真的死了的話，她說不定還可以見到阿娘呢，阿娘最愛她了。
雲寂青用了個術法後，臉上、身上的湯水消失得幹幹淨淨。
聽到小妖怪親口說出這個“死”字後，他心裏有股郁氣久久都散不出去，他是不會讓她死的。
雲寂青重新給她盛了一碗湯，擱到她面前：“央央喝了它，對你有好處。”
這湯是他專門從讓殷雪菱熬制的，裏面彙聚了各種靈藥，長久喝下去有益于身子不說，對她化尾也是利大于弊。
可現在小妖怪很不配合。
只見梨央将身體稍稍往後移了下，拒絕意味再明顯不過。
可這不能由她。
雲寂青這下徹底冷了臉，不能這樣慣着她了。
“你在我這裏活得也并不自在，我還老是強迫你這，強迫你那的，既如此，明日我就把你送回千狐山，如此，倒也算完璧歸趙了罷。”
梨央一聽要把她送回千狐山，眼睛一紅，碩大的淚珠子就落了下來，卻一聲也沒出。
雲寂青見她只是哭，又不說話，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帕子，語氣依舊很冷，但手上的動作卻很溫柔，将她臉上的淚珠盡數拭去後。
道:“我知你不願回千狐山，可央央，天底下沒有什麽是不用力就能得到的。”他盡量忽視她眼中的淚珠，硬起心來。
梨央紅着鼻子，沒有看他，眼神看向自己腳尖，聲音有些啞:“那我喝了就不用回去了嗎？你會一直保護我麽？”
小妖怪很是怕被人抛棄，她阿爹不要她，他要她，他會陪着她一起長大，一起面對諸多以後。
直到現在，雲寂青明白他早已放不下，放不下這小妖怪。這小妖怪早就在他心口偷偷打了一個洞鑽進去，順便還把那個洞堵得死死的。
“自然，我從不撒謊。”
梨央松了一口氣，不就是苦麽？比起餓來，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對不對？
他又不是自己什麽人，能帶自己離開千狐山都不錯了，還給她住那麽大的房子和床榻，她不該貪心的。
梨央将湯端起，猛地仰頭一口灌下去，卻因為喝的太急，喉嚨被梗的有些痛，但她忍住了。
梨央将碗輕輕放在桌子上，看了看雲寂青:“喝完了。”
雲寂青并未察覺出她情緒的不對，只道：“日後，每日都要喝一碗，甜糕每日也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