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捉蟲)
第十七章(捉蟲)
蘇仕榮看着穆煜行後槽牙都咬的生疼,卻還是伸手問王氏要了請期的帖子。
有剛才王氏的話在前面做鋪墊,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看到上面那三個“黃道吉日”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想要把這帖子怼穆煜行臉上。
欺人太甚!
他這是早就算計好的吧。
得月樓作為京都最大的戲樓,他們這樣的人家去聽戲大多數時候都不會找別的戲樓,既然那是宸王的地盤,只要他不願意,就算楚汛升再這麽折騰他這戲也上不了得月樓的戲臺。
更別說在得月樓鬧事了,在宸王的地盤,若是他有心攔着楚汛升連個浪花都掀不起來。
從楚汛升鬧事,到如今一步步逼着楚家松口娶蘇清雲,現在又拿着這事威脅自己答應蘇清和的親事。
蘇仕榮甚至都懷疑這就是宸王在一步步算計的結果。
可他到底為了什麽?
縱使蘇仕榮浸淫官場半輩子也猜不透宸王的用意,總不至于真的只是為了娶他家這個傻閨女吧。
宸王應該清楚他不可能會因為一個女兒就願意和他利益捆綁。
可無論他作何想,今天的事都得有個了斷。
“那就三月十九吧!”這短短幾個字似乎用盡了蘇仕榮全身的力氣。
“老爺!”王氏驚地站了起來。
還未及笄就出嫁的姑娘,在大雍聞所未聞,也只有那些窮苦人家會将年幼的女兒賣給人當童養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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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及笄的年輕少女嫁為人婦,在大雍就代表了她是家族的棄子,不受娘家尊重,不被婆家愛戴。
所以及笄禮對大雍的每一個少女來說都是極為重要的。
“如此便多謝岳父大人了!”
宸王這口改的一點都不勉強,張口就來。
只是這話聽得蘇仕榮差點沒背過氣去,誰家嫁女兒跟他似的。
不過好歹是把蘇清雲的事情解決了,蘇清雲嫁到了楚家不管對她還是對蘇家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楚家就算是為了他們自己的臉面,也得把蘇清雲失節之事爛在肚子裏。
蘇清和雖然不知道剛才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能讓楚虞山點頭讓蘇清雲進楚家門,讓蘇仕榮不得不答應如此倉促的婚事,這一切必然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手筆。
“爹,大姐姐和楚公子的婚事确實得急着辦,畢竟下頭二姐姐和三姐姐的婚期也近了,我直接越過幾位姐姐出嫁于理不合。”
猝不及防地穆煜行長手一聲揉上了她的腦袋,蘇清和忍着火氣避開了他的手:“王爺!”
“好了,今日便先到這吧,三月十九本王來迎娶本王的王妃進門。”穆煜行嘴角眉梢都上揚着,看得出來心情是真的不錯。
只是蘇清和的心情卻是好不了了。
而此時心情同樣不好的還有紫禁城內坐在龍椅上的那位。
“豈有此理!他們要反了不成!”承德帝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皇子和權臣結黨營私,而現在最讓他不放心的宸兒子和當朝左相家結親,這是承德帝絕對不會允許的。
可是他的好兒子,他的好臣子,居然就這麽不聲不響地把這門親事定下了,婚期就定在一個半月後,沒有給他半點反應的時間。
“他們就這麽迫不及待地要聯合起來是吧!”
身邊的大太監一本本将承德帝扔在地上的奏折撿起來,撣去灰塵一本本整整齊齊地放到皇帝面前:“聖上消消氣,這會兒咱們丞相大人比您還生氣呢!”
“他有什麽好氣的!”
“蘇相可不是心甘情願和宸王殿下結的這門親事,這會兒可不得氣死。”
“難不成那小子還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不成?”
“比這可狠多了!”大太監将一本折子遞到皇帝面前,“這是剛呈上來的,聖上看了就明白了。”
皇帝看了眼手上的折子臉上陰晴不定:“去宣宸王。”
穆煜行出了蘇府便直接被宣進了宮,這也是意料之中,畢竟他這個做兒子的剛訂了親事,這樣的喜事是該和他老人家分享一下。
“正好本王也要進宮!”
心如死灰的傳旨小太監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暈了腦袋,來給宸王傳旨,無論是被盛怒的王爺發難,還是王爺抗旨回去被聖上發落,都難逃一死,卻不想在這峰回路轉了。
穆煜行不知道小太監的心理,他此時靠坐在馬車內的軟墊上閉目養神。
從十八歲開始,他和高高在上的那位便已經無話可說,剩下的只有猜忌和陰謀,那位在背後做的那些小動作他不是不知道,不過到底是低估了他想要他死的決心。
現在想來真的是愚蠢至極,穆煜行自嘲一笑,再睜眼眸中只剩下一片肅殺。
……
“兒臣參見父皇!”穆煜行朝着承德帝俯首行禮,卻在下一刻猛地一陣咳嗽,嘴角竟溢出一絲血跡。
“不必多禮!”承德帝面上露出關切,“快去請太醫過來。”
“父皇不必麻煩了,兒臣這是老毛病了,緩一緩便好。”穆煜行面上毫無血色,卻還是露出淡淡的笑容。
“還是讓太醫看看安心些。”承德帝這樣說着并未再給穆煜行拒絕的機會,轉而問道,“聽說你方才去蘇府,和蘇家五姑娘定了婚期?”
“嗯!”穆煜行微颔首臉上帶着些許暖意,“婚期定在三月十九。”
“這麽急?”承德帝明知故問。
“兒臣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日,想早日将王妃娶進門。”
“你若是想要娶個人進門沖喜,何必娶蘇相家的姑娘,若是進門沒多久就讓人家姑娘守寡,這讓朕如何面對蘇愛卿。”
“父皇,若是換成旁人兒臣不放心。”
這次承德帝是真的沒聽明白自己這兒子是什麽意思:“這是何意?”
“父皇沒見過她,那就是個單純又死腦筋小丫頭,她既心悅于兒臣,那便是認定了,日後無論遇到什麽也不會忘了兒臣,即使有一日兒臣不在也會守着兒臣守着宸王府,畢竟兒臣也不想死了還得被戴綠帽子。”
穆煜行這話說的情真意切,卻讓承德帝忍不住被嗆到了。
不過倒是也能理解,作為男人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允許自己女人給自己戴綠帽子。
“皇兒何必如此悲觀,太醫院那麽多太醫也不是吃幹飯的,你身上的毒必然可以解。”
“父皇,兒臣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說這話穆煜行又忍不住悶咳了幾聲,“要是能解早就解了,也不用等到今日了。”
“還請父皇幫兒臣保密!”說着穆煜行嘴角劃過一抹苦澀,“畢竟這婚事也是兒臣花了一些手段才得來的,若是讓蘇家知道兒臣命不久矣,蘇相怕是要反悔了。”
“你這是害了人家姑娘啊!”承德帝痛心疾首地看着這個兒子,欲言又止。
“父皇,這天下都是穆家的,兒臣只不過想要一個姑娘而已,而且是她自己先來招惹兒臣的!”穆煜行似是過于激動,這話說完猛地一陣咳嗽,最後竟是吐出了一口血。
“兒臣反正活不久了,誰擋着我,我定然要跟他來個魚死網破!”穆煜行的眼中偏執,嘴角殘留的血跡讓此時的他更顯妖異,承德帝看了都有些心驚。
“你這又是何苦呢!”承德帝搖頭,卻也不再多言。
“父皇,我會替她安排好,以後她是尊貴的宸王妃,兒臣不會虧待了她,也不允許有人怠慢了她。”穆煜行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跡,似乎剛才的一切并不存在。
一旁的大太監躬身上前小聲道:“聖上,陳太醫和李太醫到了!”
“讓他們進來吧!”
兩位太醫躬身上前見禮,這才逐一給宸王把了脈。
把完脈的二人對視一眼,輕輕搖頭。
“在那打什麽啞謎,有什麽話但說無妨!”承德帝瞧着他們這樣子心裏已經有了幾分猜測。
“回禀陛下,宸王殿下身上的毒已經在快速擴散,必須靜養才能防止毒素擴散,不然随時有可能毒氣攻心暴斃而亡!”
“混賬東西,朕要你們何用!”
“父皇,兒臣自己的身體兒臣自己清楚,不必遷怒旁人。”穆煜行似乎是已經認命了,“希望父皇能看在兒臣這些年為了大雍也算鞠躬盡瘁的份上,能答應兒臣的請求。”
“诶!”承德帝輕嘆一聲,“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好好養着。”
“多謝父皇!”
“退下吧!”
承德帝拿起禦案上的毛筆在宣紙上寫下一個“宸”字。
“你說他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回聖上,奴才不懂這些,也不知道宸王所言是真還是假,不過奴才卻知道這天下都是聖上的,您想讓它是真的那就假不了。”
這話讓承德帝頗為受用。
“蘇仕榮那人向來迂腐,不可能為了一個女兒就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雖說這陣子因為蘇家姑娘三番兩次和宸王扯上,讓承德帝對蘇仕榮有了幾分猜忌,可他還是了解蘇仕榮的,他還沒那個膽子。
“皇上說的是,蘇相是個純臣,素來最厭惡拉幫結派,他是忠于聖上,忠于大雍的。”
“當初給他賜封號的時候朕對這個兒子也是寄予厚望的,只是他到底是讓朕失望了!”承德帝将禦案上的宣紙拿起,慢慢撕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