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蘇清雲怒氣沖沖出門,迎面和李嬷嬷一行人碰了個正着,看一眼李嬷嬷身後跟着的那人,正是京都最大的玉蘭秀坊的沈秀娘。
這位沈繡娘年輕的時候是禦用的繡娘,現在宮裏還有不少繡娘是她一手帶出來的。
沈繡娘出宮後便一直在玉蘭秀坊,這幾年因為年紀漸長很少會親自動手,大多是在帶徒弟,現在居然蘇清和的院門外遇到了她。
不用想也知道是為了蘇清和的婚禮,能請的動這位那可不是以勢壓人就能成的,這位在宮裏活了大半輩子,和幾位太妃都頗有交情,只要她不肯誰也不好強人所難,而且這玉蘭秀坊據說背景很深,這麽多年還沒有人敢在那鬧事的。
想要請動這位,想必王氏花了不少心思,必然也花了不少銀兩,果然是自己的女兒,還真是舍得。
這樣想着蘇清雲重重地哼了一聲,也沒管還行着禮的兩人加快步子回了自己院子。
李嬷嬷看着疾步離去的蘇清雲忍不住皺眉,這陣子大姑娘的性子越發的左了。
自打碧蘿沒了,親家老夫人給送了這落菊過來之後,便時常在大姑娘面前搬弄是非,偏偏大姑娘還就吃她這一套。
可是一邊是嫡親的外祖母,一邊是繼母,夫人若是真插手,反而吃力不讨好。
李嬷嬷嘆息了一聲,轉而對沈秀娘道:“您這邊請!”
原本在婚禮前新嫁娘要繡嫁妝,就算繡活一般也得繡一兩件,不過蘇清和的婚事定得太倉促,這些瑣事也只能是能免則免了。
這才想請玉蘭秀坊幫忙繡嫁妝,沈繡娘會親自接下這活,王氏還真沒想到,想來是看在宸王府的面上。
接下來幾日蘇府上上下下都忙的不可開交,兩位姑娘的婚禮都在一個半月後,裏裏外外都是事,兩個姑娘的嫁妝也得整理清楚。
蘇清雲那邊還好一些,畢竟婚事是早些年就定下的,本來也是計劃今年出嫁,所以嫁妝嫁衣是一早就準備好了的,先夫人留下的嫁妝也都添到了嫁妝裏頭,嫁妝單子之前就整過一遍,再讓人對着清點一番便好了。
最麻煩的還是蘇清和那頭,這婚事來的倉促,蘇清和還未及笄王氏怎麽可能會這麽早就給她備嫁妝,一切都得從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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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不過是王家庶女,當初嫁到蘇家又是續弦,她的嫁妝少的可憐,跟嫡姐的嫁妝自是沒得比,可王氏也不想虧待的女兒,這幾日對着蘇清和的嫁妝都快愁白頭了。
在結婚這件事上蘇仕榮自覺虧待了小女兒,也不忍心看王氏每天撓着腦袋找嫁妝,就妻子那點少得可憐的嫁妝,差不多都貼補進去了,這嫁妝也好看到哪裏去,便從公中又貼了五千兩。
只是這些看在某些人眼裏就不好受了。
“姑娘,您瞧瞧大夫人,到底不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明明是同一天成親,她倒好一門心思準備五姑娘的嫁妝,完全不來關心一下您這邊的情況。”
蘇清雲心裏也不好受,可人家是親閨女,她一個繼女自然是比不得的。
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連父親都偏袒五妹,她還能說些什麽呢?
落菊輕輕捏着蘇清雲的肩膀:“要奴婢說,這事還是得讓老夫人過來說道說道。”
見蘇清雲神色落寞,也知道她在介意什麽,忙勸道:“姑娘也別惱了老夫人,王家的情況姑娘也是知道的,幾個哥兒也不是老夫人能做得了主的,庶出的哥兒又哪有資格娶您,老夫人也是為難。”
“我知道外祖母的難處,不過這事還是別請她老人家過來了,如今蘇家到底是母親在當家。”至少王氏把她生母的嫁妝都給她了,不曾克扣一分,蘇清雲覺得自己也不必再強求太多。
落菊不滿的嘟囔:“不就是個從姨娘肚子裏爬出來的,也不知道她神氣什麽!”
“行了,上次被掌嘴還不長記性!”蘇清雲出言制止了落菊,“這話你在我這裏說說就算了,讓旁人聽了去你這舌頭怕是不要了!”
雖然說的是責備的話,可落菊聽得出來姑娘并未真的生氣,吐了吐舌頭一副後怕的模樣:“奴婢就是為大姑娘感到不值!”
“行了,把我的嫁妝單子拿來,還有我娘的。”蘇清雲輕嘆一聲推開了落菊的手,“旁人指望不上,咱們只能靠自己了。”
“喲,哪家姑娘還得自己清點嫁妝單子的啊,新嫁娘就該開開心心地等着出嫁!”
蘇清雲聞言擡頭就看到三夫人劉氏從門外走了進來。
她素來是看不上劉氏的,斤斤計較一副市儈的模樣,在蘇清雲眼中這樣的人是上不得臺面的,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還是一福禮道了聲好:“三嬸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了?”
“诶,大嫂這人也真是的,雖說不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可也不能如此厚此薄彼,自個兒女兒那什麽都親力親為,還從公中添了五千兩的嫁妝,到了大姑娘這連清點嫁妝都得讓你自己來!”
說起公中那五千兩銀子劉氏就心疼的不行,那都是大家夥兒的銀子憑什麽就給了蘇清和,找自家男人鬧了,可那窩囊廢連個屁都不敢放。
不過比起自己,想必蘇清雲心裏更不是滋味,劉氏一聲長嘆:“就是我這做三嬸的都看不過去了,也就是你這脾氣好的什麽都不說。”
“五妹的婚事倉促,嫁妝上也是來不及備了,嫁的又是宸王,父親也是為了蘇家的體面。”雖說心裏不舒服,可蘇清雲這會兒也不至于傻到和劉氏一塊數落自己的父親。
“你想的通就好!”劉氏鬧了個沒臉,讪笑道,“三嬸過來就是看看你這有什麽要幫忙的,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處理自個兒的婚事像什麽樣子!”
雖說王氏忙着蘇清和的嫁妝,可蘇清雲這邊的事也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把嫁妝單子給蘇清雲也是為了避嫌,她畢竟不是蘇清雲的生母,先夫人又留下來這麽大一筆嫁妝。
卻不想到了旁人嘴裏,就成了她不上心。
“多謝三嬸了,我這邊還忙得過來。”蘇清雲并不想讓劉氏插手。
“诶,我也知道我出生小門小戶的不招人待見,我自己沒有自知之明了。”劉氏嘆了口氣,似是不忍還是以過來人的口氣道,“大姑娘自己心裏清楚就好,連我這小門小戶出來的也知道做人做事得有個分寸,這次大嫂這事做的确實是太過了些,若不是真的看不下去,我也不至于來自讨沒趣。”
“三嬸,我沒這個意思!”
“三夫人可別惱了我們姑娘,我們姑娘就是不想麻煩旁人。”落菊說着又勸蘇清雲,“姑娘,依奴婢看這府裏也就三夫人是個明白人!您就是太心善了,誰都能爬到您頭上!”
……
“姑娘,三夫人不知道去大姑娘那幹什麽去了。”眼瞅着三夫人進雲淑閣好一會兒了,秋桃覺得這事得和姑娘說一聲。
倒不是秋桃故意監視雲淑閣,兩位姑娘的院子挨着院子,有心瞞着都不一定能瞞住事,更不用說劉氏這麽一個大活人從大門口走過了。
而且現在的大姑娘和三夫人湊在一塊兒,秋桃總覺得這兩個人要搞事情。
蘇清和頓了頓嗤笑一聲:“你覺得她還能為了什麽,不外乎就這麽點事呗。”
三夫人的秉性大家都清楚,為人斤斤計較又是出了名的喜歡斂財。
劉氏父親是個寒門舉子,這麽多年一直在翰林院混資歷,現在也不過是個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讀,本就是寒門出身,翰林院又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門,家中的境況可想而知,她出嫁的時候連像樣的嫁妝都沒有幾件。
蘇家妯娌三個就她一副小家子氣,不要說是主子,就連下人都低看她幾分。
“三夫人膽子這麽大?”秋桃還是有些不信,“而且大姑娘又不傻!”
“你且瞧着吧!”蘇清和不想用最大的惡意揣度別人,但是也不會盲目地相信人性的良善,“你過去和我娘說一聲,讓她派人盯着一些,小心無大錯。”
“是!”
“姑娘何必舍近求遠,奴才讓人幫您盯着就好了,保準他們出不了幺蛾子!”對于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蘇清和現在已經習以為常了。
“你家主子就是讓你來這吓唬我的?”
“是奴才驚着姑娘了!”八守腆着臉笑道,“主子派奴才來保護姑娘的,當然也随時聽姑娘差遣!”
死皮賴臉都得賴在五姑娘這,不然他就得被發配去五爺那兒了。
蘇清和橫了他一眼,總覺得這個叫八守的殷勤地有些過分。
“姑娘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奴才就是了,奴才別的不行,腿腳卻利索的很!”
“你家主子手底下就沒個女人麽?”蘇清和是不介意穆煜行派個人保護自己,就算監視也無所謂,可為什麽是個男人。
只要一想到有個男人随時随地盯着自己,蘇清和就渾身不自在。
對此蘇清和不得不佩服穆煜行,這心得大成什麽樣,才會做出派個男人過來二十四小時守着自己的未婚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