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世一
林世一
“如今進不去林府，該如何探聽那兔妖的消息？”赤斂與楓炎對坐在客棧大廳的一木桌前，給楓炎夾了一箸菜開口道。
楓炎不緊不慢的吃着赤斂夾來的菜，看上去并不擔心這個問題，赤斂看楓炎一副悠閑的樣子，心中了然，便開始繼續為楓炎布菜，待楓炎餍足歇筷後又十分自然的叫店小二上了一壺茶。
楓炎喝了一口茶，盯着茶杯邊緣的水漬開口：“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有仙術？”
說完沖着對面呆愣的赤斂眨了眨眼，“我可不是一般的上神，把你即将要可是的話收回去。”
赤斂笑了，是了，他怎麽忘了這個上神一向随心所欲，一向不受天冥所謂的規則束縛，這才是他認識的的那個上神啊，這才是他心悅已久的上神。
楓炎看着對面的赤斂一只手拿着茶杯，像是想到了什麽，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視線垂落在茶杯裏，紫色的雙眸裏的深情倒映在小小的茶杯裏，楓炎只能看到赤斂一副春風得意的笑，風情萬種，勾的楓炎擡杯就仰頭飲盡，卻不料被嗆的一陣咳嗽。
赤斂被楓炎的嗆咳拉回了思緒，擡起頭，只見對面那人嗆出了眼淚，白皙的膚色嗆的薄紅一片，赤斂只看了一眼就匆忙低下頭去，再不敢看第二眼。
“主人，你喝茶怎也喝得這般急？”赤斂低垂着視線，不敢看楓炎，拿出手帕遞向楓炎。
“無事。”楓炎嗆咳後的聲音有些沙啞，聽的赤斂耳朵酥麻一片，深呼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楓炎佯裝無事繼續飲茶，手卻把赤斂的帕子攥得緊緊的，一着不慎，竟在赤斂面前如此失态，越想越覺得的無顏面世，臉上的薄紅不見褪色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兩人都沉默的飲着茶，思緒都不約而同的飄到了昨晚，今天兩人起床後都十分有默契的對昨晚的事閉口不談，現在再回想起，都有些傷神。
一壺茶飲盡，楓炎和赤斂起了身，直奔林府所去。
林府還是昨日的模樣，下人們都在忙着用紅色裝飾府邸，彰顯着即将要發生的喜事的盛大。
楓炎和赤斂兩人施了小小的仙術，大搖大擺的進了林府，楓炎進林府大門時還十分孩子氣的朝着站在大門旁的昨天禁止他們入內的管家挑了一下眉，滿是得意，一旁的赤斂注意到這個小動作，裝作沒看到的樣子，轉頭就很沒義氣的笑出了聲。
楓炎聽見笑聲，側目看了過來，用眼神向赤斂發來詢問，你在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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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斂來不及收起笑容，轉而對着楓炎溫柔一笑，“沒什麽，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
楓炎自以為自己的小動作十分之隐蔽，除了自己誰也沒看到，所以根本沒往赤斂是在笑自己的那方面想，對于赤斂的這個說法便沒再細究。
林府的大門後面是一個不算大的院子，直對大門有一條寬寬的石子路，兩邊種着一些花花草草，楓炎赤斂也沒空去細看究竟有些什麽花草。
石子路盡頭是一個口字型的亭廊，亭廊中央有一個不規則的小池子，裏面養着幾尾鯉魚，紅色的魚身上布着墨滴狀的白點，魚腹鼓鼓的，看起來并不活潑。
池子旁是一座假山，高不高，矮不矮的，上面滿是深淺不一的綠色苔藓，纏繞着假山生長的爬山虎看起來有些枯黃。
再往後就是林家的大廳，大廳兩邊有兩條長長的走廊，通向後面的房間。
林家大廳坐着兩個人，看起來都是五六十歲的樣子，一男一女高貴的坐在大廳的兩個主位上，不知道在談論什麽，男的一臉唯諾的樣子，女的看起來十分強勢。女的一直在說，男的偶爾附和一兩個字。
楓炎攔住了向兩人走去的赤斂，“找林世一。”
赤斂停住了腳步，看了一眼大廳裏的兩個人，沖楓炎點了點頭，跟着楓炎往大廳後的客房走去。
兩人一間一間找着，這時後面走來了兩個丫鬟，兩個丫鬟一個手裏擡着水果，一個手裏擡着飯菜，兩人在叽叽喳喳說着什麽，楓炎和赤斂聽不清，只捕捉到“少爺”、“兔子”幾個字眼。
楓炎連忙拉着赤斂跟在了兩個丫鬟身後，兩人的對話變得清晰了起來。
“不知道，不過那兔子是個癡情妖。”
“這話不假，可偏偏遇上了少爺。”
“少爺挺好的，是偏偏遇上了夫人。”
“噓，你可小聲點。”
“這不是有你嘛。”
“那你也注意一點啊，這要是被聽到，又得被罰了。”
“被罰正好，還不用伺候人了。”
“你可別貧了，到了，到了，噓。”
被噓的那個小丫鬟沖着另一個丫鬟笑了笑，動作很大的點了點頭，然後兩人停在了一間房外面。
擡着飯菜的丫鬟沖着房裏開口道：“少爺，夫人命我們來給你送些吃食和水果。”
房門沒有打開，隔着門傳出的聲音氣若游絲，“不用，擡走罷。”
另一個丫鬟撇撇嘴接着開口：“少爺，夫人說了，若是我們還是如之前那般沒用，便要我們自去領罰十杖，少爺，你饒了我們吧。”
裏面沒再出聲，緊閉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兩個丫鬟對視一眼擡着吃的進去了，楓炎和赤斂也跟在後面。
房裏的布置十分簡潔，左邊是書房的樣子，床榻在最右邊，用一屏風分隔開來，此時屏風被折疊了起來，正對房門有一張圓桌，圓桌後面擺着幾盆蘭花，看上去蔫蔫的。
兩個丫鬟把吃的放在圓桌上就退了出去，而開門的“少爺”坐在書桌前注視着桌上的宣紙一動不動。
那男子頭發散亂着，眼睛有些凹陷了下去，膚色有一種病态的蒼白，雙唇幹裂着，幾乎褪去了血色，整個人看起來瘦骨嶙峋，病恹恹的樣子。
楓炎和赤斂對視了一眼，齊齊朝着書桌上的宣紙看去，宣紙上用毛筆勾勒着一女子，那女子梳着飛仙髻，手執一只兔子花燈，柳葉眉下的一雙眼睛充滿靈氣，不知該說是畫畫者技藝高超還是那女子的眼睛過于靈動。
宣紙的右上邊提着兩個字，塗厭。
那張宣紙看起來有些皺了，有的地方還起了毛邊，宣紙上有些勾勒女子的線條暈開了，像是滴上了水，還留下了水滴幹涸的水漬。
楓炎和赤斂正靜靜看着宣紙上的女子，被突然開口的林世一吓了一跳。
林世一伸手動作輕柔的撫過宣紙上的女子，一點一點，最後停在了旁邊的字上面，嘴裏一直喃喃：“厭兒，我錯了，我錯了……”
楓炎和赤斂出了林世一的房間，外面的下人正忙着四處用紅綢裝扮，唯獨這間屋子處冷冷清清，與整個林宅格格不入。
楓炎和赤斂回了客棧，從目前已經探知的消息來看，那兔妖應該就是林世一畫在宣紙上的女子，名喚塗厭。
就林世一的狀态來看，他應該并不知曉塗厭的下落，但和塗厭之間大抵不過是楓炎以前遇到過的癡情男女被迫分離。
“又是一對為情所困的癡兒啊。”赤斂從林府出來後感嘆道。
“你人間話本看得不少。”楓炎沒有說對此事的想法，他總覺得這是沒那麽簡單。
“是啊，看得不少呢。”赤斂對着楓炎一笑，然後垂下了視線，陷入了回憶，楓炎以前給他講過不少他在人間遇到的癡男怨女的故事，只是楓炎不知道赤斂那時候能聽到他說話。
現在聽楓炎這樣說起，還是不免有些失落，明明是兩個人的回憶，如今卻好像只有他一人記得。
“少看些這樣的話本吧，看多了容易變傻。”楓炎說着伸手朝赤斂的頭摸過去，即将觸及時，赤斂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輕松扼制了楓炎要蹂躏他頭發的動作。
楓炎沒摸到赤斂的頭，手還被鉗制住了，惱羞成怒，“放開！”
赤斂看着忿忿不平的楓炎，眼眸裏滿是逗弄楓炎的笑意，“主人，這可是你送上來的，那我不得占個便宜。”
說着，順勢一拉，把楓炎抱了個滿懷。
赤斂的氣息迎面而來，強勢又溫柔，幾乎要将楓炎整個人包裹起來，楓炎的頭撞到了赤斂的胸膛上，铿锵有力的心跳聲透過骨骼，肌膚，衣物傳進了楓炎的耳朵。
一時之間，楓炎竟分不出這究竟是誰的心跳。
赤斂抱上他以後就松開了對他手的鉗制，兩只手輕柔的抱在了楓炎的肩和腰上，輕輕地環抱着，下巴輕輕點在了楓炎的頭上，臉上挂着滿足的笑。
他的懷中擁着他的整個世界，就這一個擁抱就夠讓他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了，此後如何他都沒有遺憾了。
這個對兩人來說都很溫暖的懷抱沒有持續很久，楓炎推開了赤斂，一臉鎮定的對着赤斂開口，“你這小鬼，又胡鬧了。”
但其實楓炎知道，赤斂這不是胡鬧，但它只能用這話來粉飾太平，赤斂也一樣。
赤斂明亮的眼睛黯淡了下去，卻還是張揚的笑着開口，“知道啦，主人，我錯啦。以後我盡量不占主人的便宜，只讓主人占我的便宜。”
“你這小鬼，摸頭就是占便宜？我還沒摸到呢！”楓炎無奈的開口。
“那主人還想摸嗎？”赤斂一臉乖巧的看着楓炎開口，那模樣活像一只求摸頭的小狗狗。
“不想，擡手太累了。”楓炎強忍住笑意，裝作生氣的樣子，暗諷赤斂高過他一頭多的身高。
赤斂沒再說話，只是面對着楓炎單膝跪下，低着頭開口，語氣虔誠，“主人，這樣可以嗎？”
赤斂一眼就看穿了楓炎假裝生氣的外皮，但他毫無猶豫的低下了頭，如果說這世間還有誰能讓他如此對待，那就唯有一個楓炎了。
楓炎被他這麽一搞愣在了原地，但這樣的赤斂更像一只求摸頭的小狗狗了，楓炎鬼使神差的把手伸了出去，在赤斂的頭上輕輕揉了一把，他的頭發格外的軟，手感十分之好。
摸完後的楓炎有些不好意思，耳根紅紅的，強壓下自己內心的波瀾，楓炎伸出了手，“快起來吧，這成何體統。”
赤斂莞爾一笑，伸手拉住了楓炎遞來的手，站了起來，楓炎松手以後，他在楓炎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對着拉過楓炎的那只手，閉着眼睛輕輕落下一吻，嚴肅又虔誠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