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伊登的真誠道歉

伊登的真誠道歉

第十四章

好極了。他得救了。

賽斯不在餐廳。他在餐廳上空懸挂的電視屏幕中。

“……塞巴斯蒂安皇子今天上午代表蟲帝陛下前往蒙納托關懷醫院,看望重病的蟲崽……”

“衆所周知,塞巴斯蒂安皇子熱衷于慈善活動,他曾在一年時間內最多擔任過50多個慈善機構的贊助者……”

“去年,他創辦了關注自閉症蟲崽的沙卡基因會并擔任主席……上個月5日,塞巴斯蒂安皇子出席了沙卡基因會的募捐晚宴……”

一個黑發少年出現記者的鏡頭之中。他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中,穿着一件筆挺的黑色長外套,裏面的襯衫領硬的可以當刀子用,褲管紮進小皮靴,全身上下幹淨利落的一絲不茍,像是剛從電影裏走出的完美主角。

風吹落他的幾縷額發,為那精心打理過的發型增加出幾分随意的迷人。

伊登仰頭看着,試圖從那被容貌修改器修飾過的面容找出一點他熟悉的蛛絲馬跡。

“大皇子又瘦了吧?幾個月不見吓我一跳。”

“唔,好像也高了一些。青春期真是一天一個樣。雖然他現在這樣上鏡好看多了,但我居然有點懷念以前那個胖乎乎的小圓球。”

“哈哈哈你在玩笑吧。他以前那樣可是帝國之恥。随便哪只雌蟲都比他适合當皇子吧。和陛下站一起更是辣眼睛。”

“沒錯。現在長長起碼背影能看了哈哈哈哈哈。”

周圍的交談聲流入伊登的耳朵。聽着那些毫不客氣的點評,伊登表示很不舒服。

在學校裏,沒有蟲會當着他的面如此肆無忌憚的評價賽斯·桑恩。但換成帝國大皇子塞巴斯蒂安·科拉莫斯?這是每個公民天生就有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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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伊登會腦補,如果穆羅尼亞的這些蟲知道他們霸淩過欺負過的賽斯就是大皇子塞巴斯蒂安,他們的下巴會不會齊齊掉落,在地上砸出坑。

為了讓賽斯擁有普通的童年,蟲帝為自己的蟲崽改名換姓,讓他以一只平民雌蟲的身份在這裏學習生活。

皇室成員成年前的隐私保密法案為這個貼心的決策提供了可能。

幾個月後,當年輕的帝王發現賽斯在這裏遭遇了什麽後,他決定更改小雌蟲就讀地點。

“別着急,陛下。讓我們先聽聽小家夥的意見。”

當時賽斯的雌父休·雷諾德(也是蟲帝陛下至今唯一登記在冊的皇妃)如此說道。

賽斯咬緊下唇,拉緊伊登的手,說什麽也不肯和朋友分開。

時間轉回現在。在不斷亮起的鎂光燈下,黑發少年終于進入了建築物內部。伊登同時松了口氣。

別的蟲不清楚。但賽斯每個細微的肢體動作向外傳達的僵硬、不舒服、別扭和厭惡,隔着屏幕被他清楚的感知到了。

而之後,賽斯還要處理長達幾小時的媒體跟拍和随後星網上一波又一波的網友評論。真是噩夢。

兩廂對比一下,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境地沒那麽悲慘了。

“——是不是慶幸你不在那裏?”

盧錫安的話喚回了伊登飄遠的思緒。這只雌蟲今天打扮得格外帥氣,制服外套熨燙的無懈可擊。給伊登的座位吸引了額外多餘的關注。

他享受着這些打量,如同坐在王座上的王者,閃閃發光,自信而坦然。和賽斯完全不同。

伊登瞥過去,被晃得眼睛疼。

“你這個樣子真讓我擔心。”盧錫安抛了個媚眼,身子朝他湊過來。

“寶貝,你可是未來的公爵閣下。那些事你可逃不過。趁着還有時間,你應該向我們的皇子殿下取取經——雖然他做得也很爛——但表情管理進步挺多的。”

“哦,謝謝你的提醒。我會好好向賽斯學習的。”

伊登沒好氣道。盧錫安不說話時真的賞心悅目,說起話來讓蟲想一腳踹在他臉上。他現在真的懷疑自己去年暑假被外星生物操控了大腦,否則如何解釋那個近幾年他做過的最蠢決定。

兩蟲你來我往嚷嚷着沒營養的廢話。旁邊諾裏斯安靜地吃他的午飯。這是賽斯缺席時的常見模式。

這學期黑發少年午餐出席日太低。低到諾裏斯開始懷念四蟲在一起的均衡聊天場面。那時盧錫安會收斂很多,伊登則不會這麽暴躁。而他還能聽到點不是垃圾的輸入。

***

午餐快結束時,伊登起身,招來餐廳管理蟲收拾今天的愛心投遞物。

這些不能丢又吃不了的東西,稍後柯特會派蟲來取,裏面絕大多數最後進的都是伊登随扈的肚子。

雌蟲們知道卻并不在意。他們要的只是和洛奧斯特近距離相處的機會。一天只有一分鐘也沒關系。畢竟一個月下來能攢半小時。說不定哪天那份投遞物就打動了雄蟲,獲得一個聯絡碼呢!

沙希利·吉布森就是這個時候操縱着自己的輪椅,穿越蟲群,來到了伊登面前。

“伊登,有時間嗎,聊一聊?”

吉布森是穆羅尼亞學院蟲氣僅次于伊登的雄蟲。他有一頭相當罕見的白發,眼睛也是同樣淺淡的藍色,溫柔又有幾絲神秘的獨特氣質讓他存在感十足。

“啊吉布森學長。當然可以。”伊登十分驚喜。

伊登推着吉布森去了和餐廳相連的一個玻璃花房。這裏陽光很好。很适合用來聊天。

伊登很崇拜吉布森。這只比他大兩歲的雄蟲,因為各項數據太過優秀,道金斯大學宇宙武器系統與工程應用專業罕有地打破性別限制,同意了吉布森的申請。

然而就在開學前一個月,吉布森遭遇了一場飛行艇事故。他的精神核損傷導致了下半身癱瘓,在醫院躺了足足半年。等他康複後,只能回到穆羅尼亞學院,重新就讀畢業班,申請其他能申請的專業。

吉布森表現的比所有蟲預料的都要好。他快速接受了殘酷的現實,積極地參與到學院的各種活動中,再次成為了衆蟲矚目、敬佩的焦點。

吉布森找伊登是為了一件事。他想要伊登聯系他的後援會,删除校園論壇上希金斯挨揍的視頻。

他的說法是:希金斯請了半個月病假,已經得到了該有的教訓。這種視頻被廣泛傳播,對伊登和希金斯都沒什麽好處。

本來就有這個意圖的伊登一口答應下來。吉布森向他道謝。然後詢問下了伊登大學材料的準備狀況,并給了一些很專業的建議。

“學長呢……有找到感興趣的專業嗎?”分別前,伊登問道。

“心理學吧。”吉布森笑道。

“在了解自己情感模式的基礎上,想要去了解情感模式形成的模式。伊登你如果有想要傾訴或者弄不明白的事,可以來找我。”

伊登和吉布森在餐廳門口道別。盧錫安還在原地等他。見吉布森在後輩的幫助下越走越遠,這只雌蟲湊到伊登耳邊。

“一個警告:和他保持距離,小伊登。”

“??為什麽??”

“我不喜歡他。”盧錫安皺着眉,“笑得假死了。仔細看還有點滲蟲。反正你聽我的。留點心。”

***

不管盧錫安怎麽說,事實上,伊登的心情因和吉布森聊天而短暫回升了4.5。

伊登不想說他受到了吉布森的鼓舞,但事實上的确是。

伊登一直很想成為這種蟲——力量由內滋生,撐起整個骨架,向外散去,給予他人支持的堅定存在。

他很幸運地遇到了賽斯。他最好的朋友看起來弱不禁風、甚至過分脆弱,但某方面意外的堅韌穩定,一直承納包容着他,陪在他的身邊。

他不敢想象和賽斯變得陌生的那一天。

他必須得做點什麽。

下午上課時,伊登在通訊列表裏找出特納。特納是伊登後援會的會長。雄蟲相對平靜的高中生涯一多半都要歸功于這只雌蟲。

校園論壇上那個視頻是匿名發布的。對于聚集了各種精英、有自己消息網的後援會來說,查出真正發布者并促使對方删除,基本沒什麽難度。

伊登在簡訊裏表達自己想要删除視頻的需求。特納很快回複。激動之情透過文字都能感覺得到。

【洛奧斯特閣下,我已經畢業了。現在會裏是誰在負責,我得打聽一下。視頻應該就是他們拍的。您放心。我雖然離任了,這點小事還是可以做到的。】

幾十分鐘後。特納再次回複。表示已經處理好了。同時發來的還有後援會新任會長的聯絡碼。

伊登正要說再見,那邊突然又發來一條消息。

【我聽說洛奧斯特大公閣下最近在為您準備引導者候選蟲的事……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進行申請?】

伊登愣住了。

【抱歉,特納,候選名單的事我其實不是很清楚。你有意向我很高興。你可以聯系我的管家柯特。他的聯絡碼是……】

經過這麽一出,等放學時,伊登的心情再跌破4,到達了3.5,

他下課後直奔圖書館。兩小時後,等到那些雌蟲實在等不及、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回到教學樓。

他将雜物放進儲物櫃,拿出早上看到的紙盒。不出意料。同樣紙質的卡片和打印字體,以及又一樣用過的情|趣用品。

伊登将紙盒丢進垃圾桶。背着書包回家。路上,他總是時不時的擡起手腕。等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這個行為時,伊登嘆了口氣,在紅磚鋪就的下坡路上停了下來。

白天再怎麽忙碌,現在應該也休息了吧。所以,賽斯為什麽還不給他發消息?

啊宇宙的主宰,他有好多話好多感受想和對方分享。他憋得好難受。

他需要賽斯。

伊登在終端上轉入他們的聊天界面,深吸了口氣。

【賽斯?】

兩分鐘過去了。沒有回應。

【賽斯,在嗎?】

依然沒有回應。

不知道為什麽,伊登知道賽斯在。這是一種直覺。

他咬了咬牙。好吧。他必須面對,不能逃避,他先開始的。他必須打掃幹淨。

【賽斯,關于昨天下午的事,我很抱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那樣做的。如果你為此感到困惑或者不舒服,那都是我的錯。】

【請給我解釋的機會。】

【……你想怎麽解釋?】

滴聲響起,伊登幾乎跳起歡呼。可待看清對方訊息內容後,伊登瞬間萎靡。

【……嗯……】伊登的手指輸入删除,删除輸入,最後他選定了一組詞。

【信息素綜合症。】

【你知道的,我的身體……它有點不受控制。】

【我向你保證,我絕對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們是朋友,最好的朋友!我只是害怕和你分開,所以情急之下才……】

【那真的是個意外。我保證不會再發生。】

道歉時,真誠是最重要的。伊登謹記這一點,所以他毫無隐瞞,完全将自己的真實想法發了出去。

他以為他會等到一句“沒關系”或者“我知道了”。然後賽斯就會當做沒有這件事,直接轉到下一個話題,就像過去那麽多年一樣。

但這次賽斯沒有回複。

夜晚11點,伊登在關燈前點開終端。對話頁面毫無變化。

好極了。他的心情指數跌到一天最低——1。

他今晚絕對睡不着了。

今天真是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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