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林溫溫這一月來所有的隐忍,在這一刻傾盡全力的爆發出來,她的委屈,不堪,羞赧,憤怒……讓她對着顧誠因痛哭辱罵時,語調盡失。
她罵他毫無人性,罵他喪盡天良,罵他瘋狗,甚至直接讓他去死……
顧誠因只在最開始時提醒了她一句,想試圖讓她平靜下來,可在被林溫溫瘋狂回怼後,他便不再出聲,任由她發洩。
頂着林溫溫的辱罵,顧城因彎身去撿滾落在地的那些透花糍。
林溫溫是徹底豁出去了,見她不論如何罵,顧誠因都沒有回應,仿佛她的惱怒對他而言不值一提,這讓林溫溫更加覺得惱火。
她上前兩步,袖袍用力一揮,再次将顧誠因手中的透花糍打翻在地,緊接着她便擡腳狠狠地踩在上面,将那一個個晶瑩剔透的透花糍,踩得不成模樣。
“那透花糍根本不是做給你的!”
憑什麽要哄着他,憑什麽要讓他舒心,她今日偏要讓他知道,她林溫溫根本就沒在意過他!
此話一出,顧誠因終于冷冷擡起眼來。
見顧誠因有了反應,林溫溫滿意地勾了唇角,譏諷道:“那是我特地做給寧軒阿兄的!”
顧誠因眉眼沉郁,袖袍中的手漸漸握緊。
林溫溫不管不顧,似是非要将顧誠因惹惱才罷休,什麽隐忍之類的鬼話,在此刻根本無法勸阻她,她一股腦便将那日的真相全部道出。
她是為了給寧軒道歉,才特意做了透花糍,可碰巧偷聽到寧軒和林清清的談話,得知寧軒兩年的江南游歷,讓他不再喜歡吃甜食,見自己辛苦做的糕點無法送出手,她當時才又氣又惱,讓珍珠将那透花糍拿去喂狗。
“誰知道你那笨蛋青才是怎麽回事,竟将我要喂狗的東西捧給了你!”
林溫溫許久都未曾這樣爽快了,就好似大仇得報一般,說完後揚起下巴睨向顧誠因。
“三娘。”久未出聲的顧誠因,終是沉沉開口,他此刻眼神冰冷至極,比那湖泊上的冰層還令人生寒。
林溫溫已經做好要與他對罵的準備,可顧誠因頓了片刻,再一開口時,卻是對林溫溫平靜道:“過來,我帶你去賞雪。”
說着,他緩緩起身,還朝她伸出了手。
這一月以來的相處,讓他已經了解了真實的林溫溫是何種性子,他知道她沖動起來不管不顧,可用不了多久她又會後悔,會朝他哭着求饒。
所以,這是他給她最後的一次機會,只要她過來牽住他的手,朝他扯扯那虛僞又僵硬的唇角,說一聲表兄我知錯了,再紅着眼為自己辯解幾句……
他可以試着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然而,林溫溫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些,不僅沒有上前,反而還後退兩步,鄙夷地望着那朝她伸來的手,“誰要和你去賞雪,顧誠因你知道嗎,和你在一起的每時每刻我都覺得萬分惡心!”
那懸在半空的手,片刻後沉沉落下。
“三娘,別再說了。”
但凡有點眼色的人,也知顧誠因的忍耐似已經到了極限,他此刻神情已經不是生寒二字可以形容,便是惱怒到如此的林溫溫,見到他的神情都已經有些怕了。
可事已至此,林溫溫是不會承認自己害怕的,她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和顧誠因杠到底!
“我就要說,我就要說!憑什麽你不讓說我就不說,嘴巴是我自己的,又不是你的,你就是再發火,也吓不到我了,我林溫溫以後都不會再怕你了!”
顧誠因喟嘆一聲,提步朝林溫溫走來。
林溫溫不管嘴上如何逞強,可到底還是怕他的,不由朝後退去,可這不大的房間,她又能退到何處,很快便被顧誠因抵在了牆邊。
林溫溫自是拼命掙紮,可哪裏又是顧誠因的對手,她纖細的兩只手臂被顧誠因一只手就能緊緊握住,而那扭動的腰身,也被他另一只手牢牢環在身前。
他宛如銅牆鐵壁,讓林溫溫徹底動彈不得。
可林溫溫那張氣得發顫的唇瓣,還在不服輸地叫嚣着各種咒罵的話。
見顧誠因低頭想要朝她唇瓣湊近,林溫溫連忙将腦袋用力扭向一旁,警告他道:“顧誠因!你要是敢親我,我就咬爛你的舌頭!”
顧誠因動作一頓。
林溫溫與他緊緊貼在一起,彼此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呼吸,這般不堪的親昵,讓她忍不住再次落下淚來,“你不信就試試,反正我不能嫁寧軒阿兄了,那我還能有什麽指望……嗚嗚嗚……與其和你裝模作樣,那我還不如去死呢!”
原來,寧軒對她這般重要,甚至連死都不怕了。
顧誠因合眼低笑,片刻後,低低道:“三娘,想死還不容易麽……只是,在你死之前,還有欠我的債要還。”
說完,顧誠因将她橫腰抱起,腳下忽然騰空的林溫溫驚呼一聲,卻不等再有其他反應,就被顧誠因直接扔在了那把古怪的椅子上。
那椅子似是木制的躺椅一般,可以讓人半倚在上面,可在肩頸之處,又橫出一個木架,上面擱着兩條鎖鏈。
顧誠因不在時,林溫溫和珍珠一起偷偷研究過這椅子。
這椅子打眼一看,便向是審犯人用的刑具,上面的四個鎖環,正好可以鎖住人的手腳。
可這鐵鏈與鎖環,卻打磨的非常光亮,宛如手镯般根本不會劃傷人的肌膚。
這椅子上還捆在厚厚的軟墊,躺靠在上面也一點都不會覺得硌,反而還很是舒服。
林溫溫和珍珠想不明白,若說是刑具,又太過精致舒服,若說是躺椅,為何要有鎖鏈?
最後兩人也沒琢磨出來,索性就将它忽視了。
可直到現在,當顧誠因真的将她丢到上面時,那股對未知的恐懼,便翻江倒海般湧了上來。
林溫溫驚恐地想要爬起身,卻被顧誠因擡手又給按了下去,很快,她的兩只手腕便被一左一右鎖在那椅子旁橫出的木杆上。
銀質的鎖環冰冰涼涼,随着她掙紮的扭動而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是那鎖扣下挂着的一串細小鈴铛傳來的。
“顧誠因!你要幹嘛……”林溫溫的氣勢明顯不如方才,她一開口尾音都隐隐帶出了幾分顫抖。
顧誠因沒有回答,面色異常沉靜,将她雙手鎖好後,徑直走到門後,向外面守着的人要了熱水。
林溫溫恍然記起一種刑罰,也不知她是從何處看到或是聽到的,用溫熱的鹽水将鞭子浸泡過後,抽人時會使人皮開肉綻,傷口劇痛不已。
林溫溫頓時吓得臉色慘白,牙根都在止不住打顫。
“顧瘋狗……你你你到底要幹嘛?”
繞是怕到如此地步,都還不肯改口,看來她真是愛極了寧軒。
顧城因望着門鎖,又是一聲輕不可聞的低沉嗤笑。
林溫溫不知顧誠因是太過專心沒有聽見,還是根本不願打理她,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從門後走回椅子旁,又将她一條腿擡起,擱在椅子下面橫出的那節木杆上。
下面的木杆比上面鎖住手腕的木杆更粗更長,也更為結實,自然,打磨得也是絕對光滑,用了上好的油脂來養護,根本不會幹澀難受。
林溫溫上身已經無法動彈,一只腳也被顧誠因緊緊握住,朝那木杆上的銀鎖環中伸去,她只剩另一只腳可以活動,便用盡全力朝顧誠因蹬去,卻是在即将碰到他的剎那,又被他擡手握在掌中。
終于,他肯擡眼朝她看來。
“嗚嗚嗚……”林溫溫實在忍不住了,她流淚道,“你你你……你是要對我用刑嗎?”
顧誠因只淡看了一眼,便垂眸繼續上鎖。
林溫溫意識到方才他的神情沒有任何情緒,似是鐵了心不會将她放過。
林溫溫終是怕了,扯着嗓子朝門外呼喊,她喊珍珠救她,又喊青才救她,她在顧府,除了顧誠因以外,也只認識這兩個人,可這兩人怎麽可能來救她。
顧誠因将她手腳全部鎖好後,又朝那排靠牆的櫃子走去。
那櫃子從林溫溫被關在這裏的第一日起,就上着一把鎖,那鎖從未打開過,也不知裏面到底放了何物。
她緊張地咬住唇瓣,視線朝櫃子看去。
那鎖的鑰匙就挂在顧誠因身上,他用鑰匙打開鎖,櫃門拉開,林溫溫躺着的這個角度,能看到櫃子裏一半的東西。
果然,她看見了一條鞭子,吓得又是一聲驚呼,“不要啊——嗚嗚嗚,我知道錯了……表兄對不起……我不該那樣罵你的……我錯了、我錯了……”
她終是肯低頭了,只是……晚了。
任她如何求饒,顧誠因依舊不理,他視線在櫃中一一掃過,專注又認真,似是在挑選一樣極為貴重的禮物。
林溫溫崩潰了,她哭喊娘親救她,哭喊爹爹救她,最後還喊出了寧軒的名字。
“寧軒阿兄嗚嗚嗚……救救我……嗚嗚嗚……”
顧誠因那漠然許久的眸光,在聽見這個名字之後,再次陰郁下來。
這些東西都是他在恨極她時,命人特地打造的,全部都是照着書中制作的,包括那張椅子,也都是專門為她而做。
可當他真的将她帶來後,他還是忍不下心來,至少,在她不通曉那些事前,不該讓她看到這些的……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寧軒在她心中的分量,又或是高估了自己,他沒有他想象中那般豁然,在被她一句又一句的激惹聲中,他到底還是選擇了這樣的方式。
片刻後,顧誠因從櫃中拿出一個木箱,擱在了木椅旁邊的矮桌上。
仆從叩門,顧誠因讓他們全部退出望煙樓,待外面徹底沒了聲響,他才打開門,将熱水端了進來,重新将門鎖好。
他挽起袖子,用熱水将手洗淨,随後拿出那條青藍絲帕将手指一根一根細細擦淨。
就如他之前所想,此刻的林溫溫已經全然沒了氣焰,開始不住地哭求道歉,可他明明給過她機會,她卻不知道珍惜,非要将他的心刺傷後,才知道後悔。
顧城因了解她,若這一次他将她放過,便還會有下一次,她便是這樣一個得寸進尺,不知悔改,變本加厲之人。
顧誠因慢慢擦淨手指,打開木箱,從裏面拿出一副墨色手套,是用那上好的真絲而制的。
他慢條斯理的将那雙真絲手套戴好,這才真正意義上的朝林溫溫看來。
望着此刻滿臉驚懼的林溫溫,顧誠因低沉的嗓音終于出聲。
“三娘,你在怕什麽呢,若不是你,我哪裏能學會這些?”
這一切,不是拜她所賜麽?
那椅子叫醉翁意,是我們老祖宗發明的……
這裏将醉翁椅稍稍改進了一下,多了四個銀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