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白白,我要吃糖炒栗子,你給我買。”

“白白,我走不動了,你背我回去吧。”

“白白……”

只有宋聽敢喊“白白”,程逾白也只縱着她,哪怕他一開始并不太喜歡這個疊詞昵稱,可在宋聽一聲聲的“白白”中,他從默許到覺得這個稱呼很好。

因為只屬于她。

上一次宋聽這麽喊他,還是四年前,自從聽聽躲着他之後,再沒有人喊他“白白”,時空重疊,以致于程逾白愣了神,脊背僵直,一時之間不敢動,恍惚以為是一場錯覺。

“那個貨車突然就沖向我,我差一點點就見不到你了,真的太吓人了!”宋聽的泫然欲泣,嗓音軟的可憐極了。

想起那輛失控的貨車,宋聽心裏忍不住後怕,當時她的反應要是再慢一點,恐怕這條命就交代在那裏了,剛才是不想讓爸媽擔心,可面對程逾白,她下意識的想尋求安慰。

程逾白微微垂眸望着宋聽,雯雯來企鵝裙以污二二期無耳把以漆黑的眸子裏翻湧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緒,過了十幾秒,他才确定這不是一場午夜的鏡花水月。

“白白,你為什麽不說話?”宋聽扁着小嘴仰起頭,水光潋滟的眸子泛起委屈。

程逾白和她對視,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是萬裏銀河的星辰閃爍,他又在裏面看見了四年前才有的依賴,信任,而非這四年來的“躲閃”“厭惡”。

不僅僅是程逾白發愣,就是雙方長輩也面面相觑,尤其是宋母,她最清楚這幾年宋聽有多讨厭程逾白,每年生日程逾白送來的禮物看都不看就扔進了雜物間,這是什麽情況?

再看程逾白的反應,宋母生怕程逾白推開宋聽,到時候場面就尴尬了,正要上前拉開宋聽。

卻見程逾白擡起略僵的手臂緩緩回摟住宋聽,寬厚溫暖的大掌搭在宋聽的後腦勺,将她納入懷中,語調溫柔的像是怕驚醒了這場绮麗的夢境,“吓着聽聽了,不怕,哪裏不舒服?”

“頭好暈,你給揉揉。”宋聽嘟起粉唇,腦袋極其自然的在程逾白的掌心蹭了蹭,像是一只撒嬌的小奶貓,享受着獨屬于程逾白身上的淡淡的清冽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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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逾白嘴角牽起弧度,輕輕地給她揉了揉腦袋,順了順長發,“頭暈剛才還跑這麽快。”

宋聽眨了眨長睫,“因為你不過去啊,我只能過來了。”

程逾白望着撒嬌的女孩,濃眉舒展,“我的錯,我下次一定先過去。”

“那還差不多。”宋聽彎了彎唇角,頰邊的小梨渦可愛又俏皮。

“手還包着紗布,不疼嗎?”程逾白小心翼翼的放下宋聽抱着他的左手,免得碰到她的傷口,她向來怕疼。

宋聽眼尾耷拉下來,捧着左手一臉沮喪,“疼的,會不會留疤啊?”

“不會,我給你買最好的祛疤藥膏。”程逾白保證道,知道小姑娘最愛美。

“那就好。”宋聽最聽程逾白的話,他說不會就是不會。

雙方父母見兩個孩子相處和諧都松了口氣,宋母走上前笑道:“你們鬧了這麽多年別扭,終于和好了,我們也放心了。”

宋聽聞言扭過頭,神态古怪的看着宋母,“媽媽,我和白白什麽時候鬧別扭了?我們不是一直都這麽好嗎?”

“啊?”宋母臉上的笑容褪的幹幹淨淨。

程逾白凝視着宋聽蒼白的小臉,她臉上的狐疑做不得假,男人才舒展的眉心又漸漸地擰起。

“咚咚咚……”宋父的助理推門進來,“宋總,您吩咐的雲香閣雞蛋羹和小米粥我買來了。”

宋聽車禍後昏迷了幾個小時,早就過了吃午飯的時間,一聽見有喜歡吃的雞蛋羹眼睛都亮了,“好餓啦。”

“聽聽先吃點東西吧。”宋母滿腹疑惑也只能暫時壓下去,從助理手中接過飯盒。

“慢點。”程逾白扶着宋聽回到病床上。

宋聽伸出受傷的左手,眼神依賴的看着程逾白,“想要你喂。”

雖然雙方長輩都在這裏,宋聽是有那麽一點害羞,可她現在正是受驚需要程逾白安慰的時候,也就顧不得別的了。

“好,我喂你。”程逾白堆起枕頭放在宋聽身後,扭頭從宋母手中接過雞蛋羹。

揭開碗口的蓋子,熱氣騰騰的蝦仁雞蛋羹香氣撲面而來,澄黃色的雞蛋羹軟滑可口,像是果凍布丁,上面鋪着幾只蝦仁,灑着細碎的碧綠色蔥花,瞧着就讓人食欲大開。

宋母看了一眼,嘴唇微動,想提醒程逾白把蔥花挑出來,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見程逾白用勺子細致的把蔥花全挑了出來,一點也沒落下,挑幹淨後才舀了一勺雞蛋羹遞到宋聽唇邊。

宋母神色微變,無聲的嘆了口氣,這幾年兩個孩子鬧別扭,都讓她忘記了,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聽聽的,可不就是小逾嘛。

宋母給宋父使了個眼色,幾個長輩一同出了病房。

宋聽有了程逾白萬事不愁,只看了一眼開合的病房門,照舊鼓着腮幫子吃雞蛋羹。

幾口雞蛋羹後,程逾白拿過小米粥,倒了一點粥進雞蛋羹,修長的指尖穩穩的捏着勺子,拌勻了繼續喂宋聽。

宋聽吃了一口雞蛋羹拌粥,眉眼滿足的眯起,宛如吃到大松果的小松鼠,“白白,還是你最了解我,我想吃蝦仁。”

她從小就偏愛雞蛋羹拌飯,每次胃口不好這麽吃都能多吃一點飯。

程逾白低頭挑了兩只蝦仁,幽深的眸子黯淡了幾分,但在擡頭喂宋聽時又恢複原樣,俊逸的面龐滿是柔和的笑意,“多吃點。”

宋聽是真餓了,一口接着一口,程逾白每次喂的剛剛好夠宋聽一口,吃完半碗雞蛋羹拌粥,宋聽連唇角都是幹幹淨淨的,完全沒有灑出來。

“吃飽了。”宋聽右手摸了摸肚子,這是她每次吃飽後的習慣性動作。

程逾白放下雞蛋羹,抽出紙巾給她擦了下嘴角,倒了半杯溫水遞給她。

宋聽右手捧着水杯小口的抿着,喝了小半杯水才問,“白白,你很忙嗎?怎麽才來啊。”

宋聽覺得今天的程逾白有些怪,可這就是她的白白啊,那麽帥,那麽溫柔。

“我……”程逾白薄唇翕動,寬大的手掌接過水杯,眸色深沉的盯着宋聽,卻實在說不出來哄騙她的話語。

他們之間,空缺了四年,程逾白哪會看不出來宋聽的不對勁。

“咔噠——”病房門開了,宋母等人進來。

宋聽吃飽喝足,擡頭看向宋母才想起件事,“媽媽,車禍現場怎麽樣了?我沒有撞到人吧?”

宋聽當時已經極力避開行人了。

宋母的眼眶有些紅,“沒有,失控的貨車連撞了幾輛車,有好幾個人受傷,但沒人死亡。”

宋聽舒了口氣,“幸好。”

活着就大幸了。

宋母上前,“聽聽,待會醫生來給你做檢查。”

“啊?”宋聽眉頭一蹙,“剛才不是做了檢查嗎?”

宋母寬慰的拍了拍宋聽的肩,“別緊張,是另一個醫生,和你聊聊天。”

“好吧。”宋聽點了點頭,聽醫生的話她還是懂的。

一位年輕的女醫生敲門進來,其他人都要先出去,宋聽依依不舍的看着程逾白,不知道為什麽,有種看不夠的感覺,分明兩人經常黏在一起啊。

程逾白最後出去,關門前幽邃的眸子深深的望了一眼宋聽,怕再開門時,又是那個躲着他,讨厭他的聽聽。

“咔嚓——”門被關上,視線隔絕,無聲的審判開始了。

病房外無人開口,每個人都神色凝重。

男人咬着後槽牙,線條流暢鋒利的下颌緊繃着,身姿挺拔的站在病房門口,沒人知道此刻的他脊背僵硬的像是拉滿了的弓弦,只要一點細小的缺口,就能讓這根弦寸寸碎裂。

“嘀嗒——嘀嗒——”不知哪傳來空調外機漏水的聲音,每一滴都像是滾燙的熱油煎熬着程逾白的心髒。

女醫生推門出來時,在滿是冷氣的醫院,程逾白的後背冒出了薄薄的冷汗,風一吹,遍體生寒。

“這邊聊,”女醫生走到走廊末端的值班室,從口袋裏拿出錄音筆播放,“目前來看,宋小姐的表達沒有問題,條理清晰,思路敏捷。”

幾人屏息聽錄音筆,女醫生先是問了宋父宋母還有宋聽工作的事,宋聽對答如流,沒有錯漏。

直到女醫生問:“剛才那個帥哥和你是什麽關系?”

值班室內的空氣陡然變得滞澀,他們以為宋聽會說“是好朋友”“是發小”“是一起長大的鄰居哥哥”。

可宋聽卻用略羞澀的語氣說,“他是我男朋友。”

女醫生不動聲色繼續詢問:“你們怎麽認識的?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哪怕只是錄音筆,也能聽出女孩語句中的甜蜜,“我們兩家是鄰居,我和他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我高中畢業後我們就在一起了,感情很好,雙方父母都贊同,朋友們也說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雙方長輩,四個人,八只眼睛倏地一下看向了程逾白:真的假的?!

程逾白緩緩搖頭,眼睫微垂,遮住了眸中的澀意,原本該是如此的。

錄音還在繼續,誰都沒說話,十幾分鐘聽下來,除了關于程逾白的這點對不上,其他的都對上了。

“醫生,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宋母向女醫生解釋了這四年宋聽和程逾白的情況,哪有什麽感情很好的戀人,分明就是冤家!

女醫生詢問了程逾白一些兩人之間的事,沉吟片刻道:“應該是腦震蕩造成的選擇性失憶,大腦的保護機制有時會讓人逃避痛苦和不願意想起的事,或許是因為和程先生鬧矛盾對宋小姐來說是極大的刺激,她這幾年拼命想忘記,所以在受到刺激之後遺忘了這件事。”

一句“極大的刺激”像是一把生了鏽的鋸子在程逾白的心口拉扯,鮮血淋漓,疼的五髒六腑都在泛着寒意,男人蜷起了手指,手背上青筋畢露,仿佛能看見蒼白皮膚下洶湧流動的血液。

若不在乎,何來刺激?

宋父急忙問,“多久才能恢複?怎麽治療?”

女醫生:“短的三五天就恢複了,長的可能要幾個月,從檢查來看宋小姐只是輕微腦震蕩,應該不用多久就能恢複,現在宋小姐精神狀态很好,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別刺激她,順其自然為好,免得發生意外。”

有護士來喊,女醫生說完這段話就先離開了,值班室內幾個人面面相觑。

順着宋聽,那不就得讓程逾白假裝宋聽的男朋友嗎?這……宋母為難的看着程逾白。

宋父抹了把臉,艱難開口,“小逾,叔叔知道這幾年聽聽和你鬧的不愉快,可現在聽聽這個情況,能不能拜托你幫叔叔這個忙?”

程逾白眉心擰成“川”字,如深泉般的黑眸望着桌上那支錄音筆,抿着唇角沉默了。

宋母眼見局面要僵住,也覺得這樣太難為程逾白,扯了扯宋父的衣擺,“還是算……”

“好,”程逾白面容沉靜,擡手松了松領帶,喉結上下滑動着,嗓音聽不出起伏,“宋叔,我來照顧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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