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程逾白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反手把門給帶上,車鑰匙落在玄關櫃上的聲音終于讓他回神,“你想搬過來住?”
“不是想搬過來, 我已經搬過來了, ”宋聽伸出根手指隔空戳了戳,“你看,行李都收拾好啦,我搬不動,你幫我提到二樓去好嗎?”
程逾白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 客廳一角, 确實堆着兩個行李箱, 一粉一藍,還貼着可愛的小熊貼紙, 和這個黑白的世界格格不入,可又那麽恰好的融入了他的生命中。
他木然的換了鞋, 清隽的喉結上下滑動, 狹長的眸子仿佛濃重的夜色,将一切情緒掩埋。
他的小青梅猶如天使一般降臨在了他空蕩蕩的屋子裏, 點燃了一室生機。
還不到七月, 但他已經感受到了夏天的熾熱。
原本笑盈盈的宋聽見男人沉默, 背在身後的手指絞了絞,“你不高興嗎?”
“很驚喜, ”程逾白觸及女孩眼中的不安,胸口悶疼, 立刻揚唇淺笑, 将情緒收斂的幹幹淨淨,“只是這麽大的事, 你征求了宋叔姚姨的意見嗎?他們同意了嗎?”
宋聽懸着的心放了下來,歪着腦袋俏皮的眨了眨眼,“你說呢?我還敢和你私奔不成?”
程逾白極為無奈的上前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這個世界上還有你不敢做的事?吓了我一跳。”
“也不和我說一聲,萬一我今晚不回來睡呢?”程逾白想到剛才打算睡在公司就一陣心悸,豈不是落空了她準備的這麽大的驚喜。
“那我就先睡了呗,你遲早要回家的,”宋聽挽着程逾白的胳膊,撇了撇嘴,嫌棄的很,“誰讓你那麽笨的,我都說了想要住的離公司近點,你死活不開竅,我只好自己來了。”
宋聽不想讓本就忙碌的程逾白還為了她來回奔波,不接送她一天起碼可以多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更何況,她也真的很想試一試,是不是如何佳琪所說,同居之後兩人會更加親密。
她和程逾白已經很好了,可她很貪心,想要更好一點。
Advertisement
“沒辦法,我沒有聽聽這麽聰明。”程逾白摸了摸女孩柔軟的長發,他哪是不懂,只是不能懂罷了。
“大笨蛋,”宋聽也懶得和他計較了,“你快幫我把行李箱提上去,我要收拾一下房間。”
“你住我那個房間,我睡次卧。”程逾白松開她,一手提着一個行李箱上樓。
樓上有兩個卧室,都差不多大,帶衛生間,不過程逾白睡的那間采光好一點。
宋聽跟在他身後,靈動的眸子微閃,小聲嘀咕,“不可以睡一間房嗎?”
哪有情侶同居還分房睡的?
提着行李箱的男人手臂青筋一跳,嗓音低沉了幾分,“你想和我睡一間房?”
他轉身望着她,“聽聽,你确定嗎?”
情侶同睡一張床,有些事情,似乎是無法避免的。
而這對于程逾白來說無異于是折磨,因為宋聽失憶了,他不可能去做那個乘虛而入的禽獸,真睡一張床,怕是一晚上不知道要沖多少次冷水澡。
宋聽本來想點頭,可是對上男人黑沉沉的目光,不知怎麽就慫了,“我、我聽你的。”
她不是小孩子,知道同睡一張床可能會發生什麽,她也并不抗拒,只是對未知的領域還有那麽一絲不安,再加上沒有程逾白的支持,所以她的“賊膽”一下子就破了。
“那就你睡我的房間,我睡次卧。”程逾白垂下濃密的眼睫,遮掩了眸中半慶幸半惋惜的複雜情緒。
若說對宋聽沒別的想法,那是假話,這可是他肖想了多年的小青梅,他本就不是什麽好人。
但不能是這個時候。
宋聽低着頭,戳了戳腳尖,心中暗罵自己是“慫蛋”,真是的,都想辦法搬過來了,居然還不好意思提別的要求。
睡一個房間,不就瞬間拉近了距離嘛?真是好笨啊!
心裏癢癢的,可實際上慫的什麽都不敢表現,任由程逾白把行李箱放進了他的房間。
“我換個四件套讓你先睡,明天白天再收拾。”程逾白從小就愛幹淨,他的房間整潔的很,床上四件套也是前天剛換的,可還是從衣櫃裏拿出了一套新的。
“先等一下,白白,我爸爸讓你回來給他打個電話。”宋聽見到他太興奮,差一點忘了。
“現在?這麽晚了。”程逾白半彎着腰,“我還想着明天早上打。”
電話是肯定要打的,不可能不和宋叔姚姨交代幾句。
宋聽把行李箱放倒,“我爸爸讓你回來就打,他說等你。”
“行,我去給宋叔打個電話,四件套等我回來再換,靠裏面的那兩個衣櫃是空的,你的衣服放那。”都這麽晚了,程逾白不敢耽誤,立刻下樓找手機去打電話。
“小逾才下班啊?”宋叔的聲音聽着有些疲憊,不過也是,都這個點了。
程逾白進了健身房,反鎖了門,“宋叔,我剛到家,和聽聽聊了幾句,她搬過來,您和姚姨同意嗎?如果不同意,我會勸勸她。”
宋紹元:“一開始聽聽和我們說,我們也是不贊同的,聽聽嬌氣慣了,我們怕麻煩了你。”
程逾白推開窗,夜風呼呼的往胸膛吹,仍舊吹不滅心間的那團火,“宋叔,我從不覺得聽聽是麻煩。”
“我知道你對聽聽很好,說實話,你和聽聽在一塊,我和你姚姨樂見其成,只是聽聽現在失憶,很多事變得棘手。”宋紹元身為父親,對于女婿的眼光自然是挑剔的,可程逾白實在是沒什麽好挑的,知根知底,對宋聽好的不能再好了。
可偏偏就鬧了誤會,分開四年,宋紹元和姚敏都覺得這兩個孩子沒戲了,老天爺又戲弄人似的,讓宋聽失憶,兜兜轉轉,只能說一句造化弄人。
程逾白:“宋叔,聽聽失憶與否都不妨礙我照顧她,您要是願意聽聽搬過來,我會好好照顧她,您要是不願意,我就勸勸她。”
“不用勸了,我和她媽媽已經勸過了,這孩子是真喜歡你,我們也看得出來,和你待一塊她很開心,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宋紹元頓了頓道,“小逾,你上次和我說的話還算數嗎?”
程逾白的話簡短而有力,“矢志不渝。”
聽聽需要我,我就在——宋紹元想起程逾白上次的話,懸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好,既然有機會,那就好好珍惜,宋叔就把聽聽托付給你了,我們一直嬌慣她,你可不能讓她受委屈了。”
夜靜了,話筒裏的聲音被無限的放大,程逾白的胸口像是塞了一只鼓漲的氣球,随時都會爆炸。
“宋叔,您放心,我明白。”他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山回路轉,老天待他不薄。
宋紹元對程逾白還算是放心的,又叮囑了幾句,想到時間不早了,最後說了句,“小逾,你們從前的誤會可以好好說,但希望在誤會解開之前,你能尊重聽聽,這是我作為父親的請求。”
“好,我答應您。”程逾白明白宋叔的意思,而這本來也是他心中所想。
話說到這裏,也就說的差不多了,宋紹元結束了這通電話。
通話結束,程逾白在原地站了一會,視線落在對面樓頂一閃一閃的航空障礙燈上,可眼中卻一片虛無,什麽都沒看進眼裏。
過去二十幾年,程逾白堂堂正正的活着,可這段日子,他卻覺得像是自己偷來的,甚至還想偷的久一點,藏着掖着,永不見光。
程逾白伸手在旁邊的置物架上拿過一盒煙,抽了一根出來,齒輪打火機的摩擦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明顯,像是點燃了一個裹滿了油的火把,火紅的烈焰“噌”的一下燃起,将滿室的陰暗照亮。
淡青色的煙霧順着風往後吹,迷了男人的眼,漆黑的眸中泛起一絲水色,像是是蒼穹之上滑過一架帶着尾燈的飛機。
但很快,飛機被雲層遮擋,夜空再度變得黑沉沉,似乎剛才只是午夜夢回的一個錯覺。
一支煙沒燃到底就被程逾白掐了,随後皺着眉頭嗅了下身上的味道,把襯衫脫了,并着家裏最後的一包煙和打火機扔進垃圾桶,轉身進了健身房內的浴室洗澡。
-
宋聽沒怎麽幹過活,光是把衣服從行李箱收拾進衣櫃都給她累的夠嗆,躺在沙發上,還剩下一只行李箱都懶得收拾了。
程逾白穿着黑色的真絲睡衣進來時瞥了一眼就猜到了,笑了下,“先放着吧,明天喊阿姨來收拾,”
宋聽原本有些難為情,可一擡頭,視線就被男人敞開的結實胸膛吸引了,“你洗完澡了?”
“嗯,樓下健身房浴室洗的。”程逾白彎腰去鋪床,宋聽想去幫忙被他制止了。
她只好靠坐在沙發上,歪頭看着身高腿長的程逾白套被子,彎腰時能清晰的看見他流暢性感的背肌線條,宋聽還有點不太好意思看,只能時不時的偷看一眼。
四件套好像很聽他的話,沒過幾分鐘就弄好了。
“家裏只有這個顏色,明天去買幾套你喜歡的顏色。”程逾白扯了下黑色的被套,生怕又被她嫌棄。
“好呀,明天再搞吧,都這麽晚了,次卧還沒收拾呢,我去幫你收拾。”宋聽自告奮勇,休息了一會,活力恢複,她又覺得自己行了。
“不用收拾,家裏一直有阿姨定期打掃,弄床被子就行,你早點睡。”程逾白拔下床頭的手機充電器。
一說到睡覺,宋聽就極為應景的打了個哈欠,一雙眸子泛着水色,“我真有點困了。”
“趕緊睡,”程逾白去陽臺把窗戶關上,拉上窗簾,轉身看她,“要不要聽睡前故事?”
住一塊,講睡前故事就方便多了,再也不用隔着冰涼涼的手機屏幕。
宋聽把腦袋搖成撥浪鼓,“今天不聽,你也趕緊睡覺。”
快兩點了,再不睡雞都要打鳴了。
程逾白輕笑,“行,有事喊我,我的東西你随便用,沒什麽不能動的。”
“知道啦。”宋聽又打了一個哈欠,看起來困的不行了。
程逾白沒再耽誤,拿着手機充電器離開,給她帶上了門。
“咔噠——”卧室門一關,剛才還困成狗的宋聽一下子就清醒了,興奮的撲進了程逾白才鋪好的大床上,柔軟的床還輕微的反彈了兩下,舒服的宋聽長嘆一聲。
程逾白的床和她的床差不多大,但比她的空,因為她床上擺了好多玩偶,今天晚上決定的匆忙,等有時間她要把她的玩偶搬過來。
宋聽在大床上滾了幾圈,面向天花板,睜着眼睛呆呆的看着頂燈,安靜的屋內,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她不敢相信,居然真的和程逾白同居了!
雖然住在兩個房間,那也是同居呀!
和程逾白住一塊,還霸占了他的床,宋聽翻了個身,把臉埋在被子裏笑出了聲,真的好喜歡和程逾白在一塊的感覺啊。
宋聽窸窸窣窣的鼓湧,把燈給關了,鑽進了被窩,哪怕換了四件套,宋聽還是覺得處處都是程逾白的氣息,像是待在男人的懷中。
她伸手摸到手機,想把這個消息告訴許陶寧,又怕許陶寧激動的打電話過來,她可是和程逾白說睡覺的,要被他聽見在打電話可就慘了,所以忍住了和閨蜜分享喜悅的激動,決定一覺醒來再和她說。
放下手機,宋聽閉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揚,明天就會是不一樣的生活了,同居生活會是怎樣的呢?
她很期待。
這種期待感讓宋聽腦中胡思亂想,過了好一會才撐不住困意沉入夢鄉。
夜色沉沉,一點動靜都被無限放大,可程逾白的腳步放的很輕,并沒有吵醒已經入眠的女孩。
這是他住了幾年的房間,無比熟悉,哪怕環境暗的伸手不見五指也順利的走到了床邊。
偌大的床上只隆起了一點弧度,愈發襯得宋聽小小一只,惹人憐愛。
程逾白彎腰,輕輕地給她扯了下被角。
在黑暗中待久了,眼睛也會漸漸地适應,影影綽綽中,程逾白能看清女孩的睡顏,乖巧的像一只無害的小奶貓,讓男人堅硬了四年的心化為了綿軟的春潮。
程逾白擡手用指腹碰了碰她的臉頰,溫熱的,柔軟的,真實的,這不是他因為工作疲憊而出現的幻覺。
他的小青梅主動奔向了他。
他收到了這世間最大的禮物。
男人收回手,緊緊地蜷縮着手指,雖然不知道這場夢什麽時候醒,但有此刻足矣。
程逾白像個雕塑似的站了片刻,随後腳步微轉,準備悄無聲息的離開,可才往外走了一步,就克制不住的回頭,彎腰湊近宋聽,在熟睡的女孩眉心落下輕飄飄的一吻。
“晚安。”
低沉的嗓音散在空氣中,随之消弭,女孩做了個美夢,一夜到天明。
睜開眼時,宋聽看見陌生的環境眨了眨眼,以為自己沒睡醒,後知後覺她才想起來搬到程逾白的公寓了,頓時又笑嘻嘻的縮進了被子裏。
醒了好一會神,宋聽才伸了個懶腰準備起床,拿過手機一看,有許陶寧的消息。
宋聽坐了起來,給她發消息:【寧寶,猜猜我在哪?】
許陶寧才吃了晚飯,随口回複:【你才起床能在哪,在家呗,還是去逛街了?】
宋聽興致勃勃,也不說話,直接給發了個位置過去。
許陶寧的越洋電話“唰”的一下就打過來了,“你在程逾白家?”
“對啊,”嘴巴比腦子快的宋聽說完才反應過來,“不對啊,你怎麽知道程逾白在這裏有房子,我都是前不久才知道。”
許陶寧擡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叫你嘴快!
“……我聽我哥說的,他也在那個小區買了一套房,”許陶寧連忙轉移話題,“你一大早去他那幹啥?我以為你還沒起床呢。”
宋聽的語氣裏三分雀躍三分害羞,“我搬過來了住。”
“啊?”許陶寧的腦子宕機了,“你說什麽?你們同居了?”
“對呀,我昨天搬過來了,我家離公司太遠了,程逾白天天接送我,太麻煩了,我幹脆就住到離公司近點的地方來了。”宋聽說的一本正經。
可惜許陶寧是誰啊,這麽多年的好閨蜜,還能猜不透宋聽在想什麽,揶揄道:“你确定是離公司太遠,不是離程逾白太遠嗎?”
宋聽耳根子一熱,“咳咳……你別揭穿我嘛。”
許陶寧啧啧嘆息,“聽寶,你完了,墜入愛河了啊。”
宋聽是真愛慘了程逾白啊。
宋聽撅了噘嘴,“我不是早就墜入愛河了嘛,又不是現在才墜入的。”
許陶寧無言以對,宋聽說的對,或許在多年前,她就已經墜入了名叫“程逾白”的那條河。
愛一個人,本就是後知後覺,自己不也是如此嘛。
許陶寧:“你爸媽同意啊?”
“一開始不太同意,不過還是同意了,”宋聽神秘兮兮,“我使用了殺手锏。”
許陶寧:“什麽?”
宋聽:“我說我遲早要和程逾白結婚,婚前同居有助于彼此了解,談婚論嫁的情侶同居再正常不過了嘛。”
許陶寧正好在喝水,嗆的她連連咳嗽,“聽寶咳咳……你就決定和程逾白結婚了?”
事情發展的太快,作為閨蜜和未來的伴娘,許陶寧怎能不驚訝。
宋聽抱着被子,理所當然道:“我不和他結婚為什麽要和他在一起?我高中的時候就想過做他的新娘了。”
許陶寧這下是真驚的說不出來話了,原來并不是她的猜測,宋聽早就已經喜歡程逾白,甚至想到了結婚那麽遠。
“你為什麽沒和我說過?”要是早知道,這幾年,她一定死命撮合兩人解開誤會,讓一對有情人分開這麽久,簡直就是罪過。
這也讓許陶寧更加好奇,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天大的誤會?
宋聽抓了抓頭發,“我那時候又沒和程逾白在一起,不好意思說嘛,我也沒想到有今天啊。”
許陶寧咽了口口水,“我也沒想到。”
原來愛是刻在骨子裏的,哪怕失憶了,依舊愛的熱烈。
宋聽和程逾白分開的四年該多難受啊,許陶寧心疼了。
這場車禍,這次失憶,就是上天給兩人的一個契機吧,或許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這對有情人越走越遠。
【醒了嗎?吃早飯了。】
一條程逾白的微信消息彈了出來,宋聽一看時間不早了,連忙道:“不和你瞎扯了,我去吃早飯,等你回來再細說。”
“去吧去吧。”許陶寧結束通話,久久沒回過神。
宋聽喜歡程逾白這麽久,那程逾白呢?
仿佛是個毋庸置疑的問題,可許陶寧很想知道确切的結論,她又不敢去問程逾白,只好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喂。”許屹川的聲音有些啞,像是還沒睡醒。
“是我,”許陶寧後知後覺今天是周末,許屹川一般會在周末補眠,“吵醒你了?”
許屹川清了清嗓子,“沒事,已經醒了,吃晚飯了嗎?”
“吃了,”許陶寧猶豫道:“我能不能問問程逾白對聽聽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啊?”
許屹川靠坐起來,手肘撐在膝蓋上,“問這個做什麽?”
許陶寧當然不會說別的,“就有點好奇。”
許屹川輕哂,“你還挺閑,有心思關心別人的事。”
許陶寧反駁,“聽聽不是別人,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端半晌沒有回音,許陶寧隐約聽見了打火機的聲音,皺了皺眉,“你一大早就抽煙?”
“沒抽,”許屹川睜着眼睛說瞎話,輕呼出一口白色的煙霧,言歸正傳,“他們倆的事你別瞎摻和。”
鬼才信他說的沒抽,許陶寧的臉色沉了下來,“為什麽?”
許屹川展臂在床頭櫃的煙灰缸上磕了下煙灰,“沒為什麽,別人感情的事你少操心。”
許陶寧抿了抿唇,“別人的我不能操心,那你的呢?”
許屹川夾着煙的手指微頓,嗓音沉了幾分,“我是你哥。”
“好,我挂了。”許陶寧深吸了口氣,急匆匆的挂斷通話。
她捏着手機,黑掉的屏幕裏映照出她并不太愉快的臉色。
哥哥哥,每次都是這句話,又不是親哥。
-
宋聽下樓時程逾白正好從廚房出來,端着兩個碗。
程逾白笑了,“正好,來吃早飯。”
“做什麽好吃的了?”宋聽大老遠就聞到香氣了。
“三鮮面,”程逾白放下面碗,“不知道你會過來,家裏沒什麽菜了,簡單吃點,待會去買。”
“你做什麽我都喜歡,”宋聽坐下定睛一看,難以置信的看着程逾白,“這就是你說的簡單吃點?”
一碗面蓋了一層蝦仁,還有一個色澤金黃的煎蛋,煎的漂亮極了,香氣撲鼻。
程逾白心情看着挺好,把筷子遞給她,“吃吧,都快吃午飯了。”
“确實餓了。”宋聽拿起筷子開動。
蝦仁鮮嫩,煎蛋外酥裏嫩,尤其是蛋清煎的酥脆,再吸滿面湯,一口咬下去滿口生香,好吃的舌頭都要咽下去了。
咬一口,再咬一口,咦?
宋聽眨了眨眼睫,“這個蛋沒有蛋黃?”
程逾白夾起自己碗裏的蛋黃,“你不是不愛吃,你的是兩個蛋清,蛋黃在我這。”
宋聽微訝,“你做煎蛋還把蛋清蛋黃分離呀?”
“順手的事,煎蛋清好吃嗎?”程逾白抽了張紙巾,隔着半張餐桌,把宋聽嘴角沾上的湯汁擦了。
宋聽嘴角一熱,分明是柔軟的紙巾,卻仿佛是程逾白的手指擦過,耳朵一下子就紅了,說話都磕巴,“好、好吃。”
“好吃就趕緊吃,吃完休息會去商場購置一些物品,下午芳姨會來收拾,你想怎麽安排就和她說。”程逾白神色自然的收回手。
“你和家裏說啦?”芳姨在程家工作了很多年,也是看着兩人長大的。
程逾白:“嗯,本來想約個家政上門,我媽擔心找的人不用心,就讓芳姨過來幫忙。”
宋聽低着頭吃面,粉唇翕動,有些難為情,“賀姨有沒有說什麽?”
她這麽主動,會不會給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說了很多,”程逾白原話轉達,“我媽說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有你這麽體貼的女朋友,我爸說要是我惹你生氣,就打斷我的腿,不要我這個兒子了。”
宋聽興奮的擡頭,眼睛裏盛滿了星星,“真的假的?叔叔阿姨真這樣說呀?”
“還能有假,從小到大,我爸媽是不是偏心你?”宋聽不僅僅是宋家的掌上明珠,在程家一樣地位很高。
宋聽抿着嘴角笑了,“嘻嘻,誰讓我惹人喜愛呢,你可別太羨慕。”
程逾白單手支着下颌,目光柔和,“是啊,我們家聽聽可多人喜歡了。”
“我們家”這個詞像是蝴蝶翅膀撓了一下宋聽的心尖,癢的她鼻尖酸酸的,嘴角卻又揚的高高的。
她喜歡這句話。
一頓溫馨的早餐開啓了兩人美好的同居生活,宋聽一早上嘴角就沒下來過。
她換好出門的衣服,雙手捧着臉揉了揉,對着穿衣鏡做了個鬼臉。
怪不得她們說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哪怕嘴上不說,也會從眼睛裏流露出來。
愛這東西,無處可藏。
程逾白開車帶宋聽去了附近最大的商場,進電梯時恰好遇到一波人,程逾白忽然握住宋聽的手把她往身前護。
宋聽都沒反應過來,掌心就變得滾燙,男人身上的溫度好像比她高一點,貼在他胸前,就像是背靠溫暖的港灣,再大的風雨都不怕。
“叮——”一樓到了,程逾白牽着她的手出去。
出了電梯,宋聽環視了一圈,“我們去買什麽,一樓都是些金銀首飾。”
“給你買個金镯子,看看有沒有喜歡的。”程逾白拉着她去了程氏珠寶的櫃臺,這裏也有PR珠寶,不過PR珠寶不怎麽做黃金首飾,主打的是設計。
兩人都戴了口罩,銷售并沒有認出他們,熱情的推薦着金镯子。
宋聽牽了牽程逾白的手指,“你給我買金镯子做什麽?”
她對金镯子沒有特別的喜好,也不怎麽戴首飾,除了程逾白設計的。
“是我媽要給你買,又怕她挑的不合你的心意,讓我帶你來選。”程逾白看了一圈搖頭,“給我拿一個克重最大的。”
銷售一聽這話笑的見牙不見眼,立刻去拿。
宋聽想攔,“別呀,那麽重怎麽戴啊?”
她畫畫的時候不喜歡手上有東西,嫌礙事,戴個重的還得了。
程逾白頭也沒回,專心挑選,“你又不愛戴镯子,買個最重的放保險櫃存着,我媽發話了,要給你買最貴的金镯子,我得聽命行事。”
老一輩就覺得金子這東西是最好的,要不然怎麽結婚的時候要辦三金五金的,賀采蘭也是在用實際行動告訴宋聽,程家絕不會怠慢了她。
“賀姨真好。”宋聽挽着程逾白的胳膊笑,這下是真不用胡思亂想了,他們本來就是雙方父母都贊同的一對啊!
金镯子最重也就那麽些克數了,程逾白選來選去都覺得不夠重,最後索性選了兩個最重的買單。
“一對镯子寓意好。”程逾白直接拍板定下,連優惠都沒講,直接刷卡買單了,宋聽都說不上話。
從這對镯子開始,事情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從一樓到七樓,程逾白帶着宋聽買了個遍,從衣服鞋子到包包,從床上四件套到護膚品,甚至還給她買了個新的窗簾。
只要是她多看了一眼的東西,程逾白就非得拉她過去買,刷卡的聲音就沒停過,恨不得把整座商場都給宋聽買下來。
午飯也在商場吃的,吃完下午接着逛,一直買到宋聽實在走不動了,拽着程逾白的胳膊,“別買了,好累呀。”
她真的後悔了,從不知道程逾白這麽愛逛街,不是都說男人不愛逛街嗎?為什麽程逾白的興致這麽高!
“真累了?”程逾白站定,一手扶着她,一手拿出手機備忘錄,“我看看還差什麽。”
宋聽沒骨頭似的靠在他身上,悄悄地瞥了眼,服了,密密麻麻。
她懷疑程逾白昨天晚上沒睡覺,光寫這份采購清單去了。
她把手蓋在手機屏幕上,有氣無力的撒嬌,“白白,我們不買了好不好,回家吧,我腳疼啦。”
原本還在思索的程逾白一聽這話立馬收起了手機,“還能走嗎?我抱你。”
程逾白說着就要彎腰去抱她,想到宋聽的身體素質本來就不怎麽樣,今天确實逛太久了,心中一陣懊惱。
“不、不用啦,”宋聽忙不疊拉住他的手,白皙的玉頸都急紅了,“我還能走。”
這裏可是商場,人來人往的,她才不好意思呢。
“不是說疼?”程逾白不解的端詳着她的臉色,氣色倒還好。
宋聽咬了咬唇,難為情又說不出口,目光瞥到遠處的冰淇淋店,鼓了鼓雪腮,“你給我買個冰淇淋我就不疼啦。”
程逾白回頭看了眼,笑了,“好,給你買,香草還是巧克力的?”
這是她最愛的兩種口味。
“香草的,你去買,我在這裏等你。”正好旁邊有長椅,宋聽是一步也不想走了。
“等我一會。”程逾白轉身走向冰淇淋店。
宋聽靠在長椅上,目光追随着他。
程逾白穿着簡單的白衣黑褲,卻在人海中格外紮眼,很多路過的人回頭看他,而他的眼中除了冰淇淋似乎沒有別的。
宋聽揚了揚嘴角,想起之前程逾白大學放假,買了冰淇淋去接她放學,結果那天老師拖堂,等她下課,冰淇淋都化了,程逾白就不給她吃了,另給她買了一根雪糕。
無論是雪糕還是冰淇淋,只要是程逾白買的,她就喜歡。
冰淇淋店人不少,程逾白等了一會才拿着一個冰淇淋回來,宋聽正準備起身迎接她的冰淇淋,忽然從側邊跑出來兩個女生攔住程逾白,神情羞澀,“帥哥你好,想和你交個朋友,方便加一下微信嗎?”
宋聽半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讀書的時候程逾白是當之無愧的校草,畢業後也不乏追求者。
程逾白面對這兩個突然出現的女生第一反應是往後退了兩步,護着手上的冰淇淋,聽完女生的話後對着宋聽的方向擡了擡下巴,聲音不大不小,足夠進宋聽的耳朵,“我微信歸我女朋友管。”
那兩個女生順着程逾白的視線望了一眼宋聽,瞬間不好意思的臉紅了,扔下一句“打擾了”,拉扯着跑開了。
程逾白走向宋聽,調侃道:“女朋友也不來給我解圍。”
宋聽小嘴一噘,“我什麽時候管你的微信了?”
程逾白彎腰,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從現在開始,我的微信歸你管。”
宋聽抿着嘴角憋着笑,伸出手,“給我。”
程逾白還以為她說微信的事,把手機遞了過去。
結果宋聽接過了冰淇淋,嗔了他一眼,“誰要你的手機,我要吃冰淇淋。”
程逾白無奈的笑笑,揉了揉她的腦袋站直,“行,你不要我的手機,我自己收着。”
冰淇淋入口即化,冰冰涼涼,逛街一天的疲憊很快被撫平。
“走吧,回家了。”程逾白的手半搭在她後背,推着她進了電梯。
這個點離開商場的人不算多,這趟電梯居然只有他們兩個,宋聽吃着冰淇淋,一擡頭就看見幹淨的電梯鏡面裏,她被程逾白半抱着,兩人姿勢親昵,美好的讓宋聽特別想把這副場景畫下來。
可是好像還缺點什麽。
宋聽靈動的眸子一轉,偏頭看了眼程逾白,“白白,冰淇淋好好吃,你要不要?”
“你吃吧,不和你搶。”程逾白不怎麽吃甜食。
“你吃一口嘛,真的很好吃。”宋聽把冰淇淋舉高,眨巴着纖長的眼睫,滿臉寫着——吃一口嘛。
程逾白最拒絕不了她的撒嬌攻勢,笑着應承下來,“好,我嘗嘗。”
說完程逾白低頭去夠冰淇淋,眼看着就要吃到了,這時宋聽小手一縮,冰淇淋被移開,她踮着腳尖,仰頭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