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各懷心事
第52章 各懷心事
從何宿家出來後,紀光山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何宿的頭像是幾根簡約的黑白線條,朋友圈顯示三天可見,行事作風簡直是和姜哲衍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說實話,第一次從姜哲衍口中聽到何宿的名字時,紀光山還以為他是個蠻橫無理的人。
可通過今天短暫的交流,紀光山對他大為改觀,甚至有了種莫名的壓力——不愧是讓姜哲衍動過心的男人。
不過眼下,他沒空細究這些事。就馮逸的情況,一個月後的去留還是問題,必須要再找一份穩妥的工作。
紀光山聯系了以前教過的學生,問他們有沒有認識親戚朋友家小孩需要補課的,價格好商量。
放下手機後,紀光山後悔地趴在桌上,恨自己之前不該偷懶,導致現在急需用錢時這麽被動。
在桌上趴了幾分鐘,手機突然傳出一聲震動,紀光山以為是對方回消息了,拿起來一看,發現是姜哲衍發來的,問他什麽時候回京州。
紀光山想起之前答應的事,煩躁地躺到床上:抱歉學長,我已經回來了。
姜哲衍問:怎麽不提前和我說?
紀光山不想說自己在做家教還遇上他前男友的事,草草編了個理由:臨時接了個翻譯工作,事出突然,沒來及通知你。
姜哲衍見狀也沒多過問:什麽時候空下來?上次說要帶你去新開的餐廳吃飯。
紀光山不想再欠他人情了:就學校咖啡廳裏見一面吧,別亂花錢了。
【那好吧。】姜哲衍的回答似乎有些勉強。
紀光山心煩意亂,和他約好時間,又坐回桌前,翻出以前的英語筆記,開始給馮逸做教案。
下次補課時間是三天後,因為還沒開學,紀光山和他們約了下午的時間。何宿給他開的門,家裏依舊只有他們兄弟二人,不見長輩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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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還在試用期,你不介意我旁聽吧?”何宿側身把他請進門。
“請便。”紀光山點了點頭,徑直走向馮逸,“上次讓你背的作文怎麽樣了?”
“我努力了,但就是背不出。”馮逸吊兒郎當地靠在椅子上,仿佛四個月後要參加高考的人根本不是他,“何宿這個狗東西還罰我抄了十遍,真是好大的威風。”
後半句話,他故意說得很大聲,空蕩的客廳裏甚至還傳出了回聲。何宿坐到沙發上,捧起電腦看資料,似乎完全沒有被激怒。
紀光山反倒覺得有些尴尬,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教案:“如果讓你用中文續寫,你會嗎?”
“那可太簡單了,我語文又不差。”馮逸嘚瑟地敲着桌子。
紀光山順着他的話問:“所以讓你用英語表達自己的想法很難嗎?”
“是啊,我看到英文就頭疼。”
紀光山從文件夾裏取出一張詞彙表:“我想先測下你的詞彙量,請你說一下這些單詞的詞性和意思。”
馮逸看着紙上密密麻麻地單詞,不耐煩地撓了撓頭,一邊說一邊玩按動筆。等他翻譯完整張表格,紀光山的耐心也快被吵沒了。
但畢竟拿了人家的錢,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裏吞。紀光山選的這些都是高頻詞彙,馮逸連一半都答不上來,對即将高考的學生來說,情況很不樂觀。
“你很少背單詞吧?”
“這也不能怪我,”馮逸說得口幹舌燥,打開一罐飲料,“是他們整天死在外面不知道幹什麽。”
說到底還是原生家庭的問題。何宿終于忍不住了,冷冷提醒道:“馮逸,注意你的言辭。”
“這是實話啊!”馮逸不依不饒地拍桌子,“到高考了才想起還有我這麽個兒子,之前死哪裏去了?”
何宿的火藥桶也被他這句話點燃了:“你要罵人可以,但不要扯上我父親。我們何家不欠你一分錢。”
“你……”馮逸重重一拍桌子,髒話就卡在嘴邊。紀光山見狀趕緊攔住他:“先休息十分鐘。”
何宿也被氣得不輕,拔掉充電線,捧着電腦走回了自己房間。
紀光山看到他摔門的動作,腦中隐約浮現出那晚他和姜哲衍吵架的場景。
氣走了何宿,馮逸還是沒有消停。紀光山坐在一旁無言以對,感覺無論自己說什麽,馮逸都聽不進去。
等休息時間到了,他提醒馮逸繼續上課。
“你能不能陪我聊會兒天?”馮逸懶洋洋地趴在桌上,“反正我哥也不知道。”
紀光山裝作沒聽見:“第二節課給你講語法。”
馮逸看到他手裏厚厚的一沓紙,小聲咒罵了一句,又開始玩筆。
結束兩小時的課程後,紀光山腦子裏全是吧嗒吧嗒的按筆聲。想起姜哲衍耳鳴時憔悴的樣子,紀光山終于體會到這種病有多折磨人了。
臨走前,何宿從房裏出來,把紀光山送到樓下:“見笑了,我們是重組家庭,矛盾難免多點。”
紀光山也很為難,但出于老師的身份,還是給何宿發了份文件:“這是我整理的高頻詞彙,如果有條件的話,還是希望你們能督促他背熟。”
何宿掃了眼文件,沉默地收起手機:“好的,謝謝。”
紀光山不想插手他們家的私事,說了聲再見,坐車去學校。
晚上他還約了姜哲衍吃飯。還沒到返校的時間,學校裏落滿了雪,路上很安靜。紀光山推開沉重的玻璃門,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窗邊的姜哲衍。
“學長。”他強打起精神,放下書包,坐到他對面。
姜哲衍收起電腦,看到他疲倦的臉色,眉頭微蹙:“最近很累嗎?”
“還行,”紀光山知道自己騙過不他,說了一半實話,“馬上就要開放交換申請了,我還是想去試試。”
“太好了,這才是我認識的紀光山。”姜哲衍肯定地點頭,“其實今天約你出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原來我們想到一起了?”紀光山故作輕松地擠出一個微笑,“前幾天我還問了媽媽,我媽說家裏能拿出幾萬塊,我手裏還有點錢,再努力申請下獎學金,應該夠了。”
姜哲衍并非察覺不到他家的情況,聽到“幾萬”這種模棱兩可的詞彙,沒有急于表态,拿起身邊的蛋糕盒:“二月八號是你生日吧?可惜你回家了,沒法當天給你過。”
“你怎麽知道我的生日?”紀光山驚訝得提高了聲音。
“你別忘了,我是科協會長。”姜哲衍拆開蛋糕盒包裝,把紙板放到一邊,“幾天沒找你幹活,就把我這個挂名上司給忘了?”
“不敢不敢。”紀光山連聲搖頭,看着桌上精致的小蛋糕,為難地皺眉,“但我真的不希望你亂花錢,上次轟趴館的錢你也不肯收,再這樣下去我真要還不清了。”
“我們之間還有必要分這麽清楚嗎?”姜哲衍輕挑眉頭,試探道。
紀光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其實就算談戀愛,我也喜歡AA。”
“但伴侶總歸是要相互依賴的。”姜哲衍換了個姿勢,坐直身體看他,“就好比我生病那段時間,你一直在照顧我,難道也要用金錢來衡量嗎?那不叫戀愛,而是雇傭。”
紀光山被怼得沒話說,耍起了小脾氣:“行行行,就你會說話!”
姜哲衍知道他沒聽進去,走到他身邊坐下:“今天和你說這些話,是希望你不要有後顧之憂,全力以赴參加面試。我這兒還有七八萬存款,實在不行我先給你墊上。”
“你哪來這麽多錢?”紀光山狐疑地看向他。
“今年的國獎就有三萬,再加上我以前的獎學金,大四實習的工資,老板發的錢,不知不覺就攢了這麽多。”姜哲衍依次羅列給他聽。
紀光山聞言直搖頭:“你不是也要出國嗎?怎麽能動自己辛苦攢下來的錢?”
“博士生公派留學和交換不一樣。正式敲定後,爸媽也會給我一筆錢,不用擔心。”姜哲衍坐近了一點,環住他的肩,“再說了,我又沒說白送你。等以後有了穩定收入,再還我也不遲。”
姜哲衍說話就和他的為人一樣,永遠挑不出毛病。紀光山想起這些天雞飛狗跳的破事,心中湧起一股無力感:“知道了,我先努力。”
“這樣算是說通了?”姜哲衍笑着捏了捏他的肩,“以後壓力大了,一定要及時說出來。”
“這句話同樣也送給你。”紀光山想起他生病時的表現,還不忘嘴硬,“明明你才是姓犟的那個。”
“那都是去年的事了,”姜哲衍和他耍賴,把蠟燭擺到他眼前,“生日快樂,就用這個蛋糕見證我們嶄新的一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