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栽了

他栽了

第二十七章  他栽了

李楓悅還在講賀之然的好人好事，後面已經逐漸變成他如何常年穩固年級第一的寶座、潔身自好、從不仗着自己的臉而亂搞男女關系等等彩虹屁。

一旁的洛塵已經什麽都聽不下去了。

他本身的性子就不喜歡欠着別人，如果有人幫了他，他是會一直記在心裏無論如何都要還回去的，之前不知道還好，但現在知道了賀之然默默幫他做了這麽多事，他剛剛還因為一點小事就跟他鬧脾氣，洛塵心裏浮上了一絲後悔。

雖然賀之然幫的是原身，可現在他在這副身體裏，怎麽樣也不可能當作沒發生。

李楓悅看洛塵半天沒說話，以為他聽進去了，而且經過這麽久的相處，她也發現現在的洛塵和以前那個對天對地的少爺脾氣完全不同，至少放在之前，和洛塵排排坐講道理這種事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洛塵，其實我覺得，朋友之間有摩擦很正常，只要雙方各退一步，就沒什麽說不開的。”

洛塵看李楓悅還在試圖開導他，不過要是能真的各退一步就好了，他現在越想越奇怪，怎麽自己去買個東西的功夫賀之然就忽然變了脾氣，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他莫名其妙的挨了頓怼，論誰都會不爽吧，他之前的男性朋友都是大大咧咧的糙老爺們性子，自己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之間還真應付不來。

“那如果他生氣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生氣，要怎麽辦啊？”

“生氣肯定是有原因的啊，可能是因為有些人，可能是因為某些事，這個你就要想一想了，如果不知道的話，就幹脆直接問他，面對面說清楚總沒問題，我和我閨蜜吵架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說起這個話題，李楓悅明顯很有經驗。

某些人或某些事？

某些事他倒是真的不知道，可某些人......自己不在，那就只有簡明陽了，難不成是簡明陽對賀之然說了什麽？

洛塵心裏淡淡有了猜測，但也不是很确定。

眼看時間也不早了，洛塵打了個車把李楓悅送回家，臨走的時候李楓悅還一心記着他和賀之然吵架的事，不忘囑咐他一定要好好溝通。

這麽一頓折騰，洛塵回家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

李嬸問他們在外面吃的什麽，注意到用詞，洛塵旁敲側擊的問賀之然有沒有來過，李嬸愣了一下，倒底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這表情一看就不對。

“洛洛，你和之然鬧別扭了？”

洛塵真的很無語，為什麽遇見的一個兩個都能看出來他和賀之然有矛盾，有劇本吧這是。

“沒有，就是......有點兒誤會。”洛塵想打個馬虎眼。

“那你們不在一起，之然也沒過來，這麽晚了，他也不知道吃飯了沒有，要不你把他叫過來，我給他做一點兒？”

洛塵雖說有點後悔今天一個人走了，但他還沒想好怎麽跟賀之然求和，有點不想去，“他應該吃了吧，這麽大的人，肯定餓不着。”

“唉。”李嬸看出他的抗拒，嘆息一聲，“洛洛，你別耍脾氣了，之前你們兩個吵架，也不知道為什麽，誰勸都不管用，兩個人誰也不理誰，可你貪玩，騎車出了事，之然知道了二話沒說，大晚上一個人去荒郊野外把你背回來，知道你不喜歡牛奶，嫌有腥味兒，人家專門去他舅舅的牧場要的牛奶，每天早上在家加了蜂蜜熱好了給你送過來補身體，之然對你這麽好，你媽媽在的時候都說她就跟生了兩個兒子一樣，你們兩個也算是我一起看着長大的，洛洛，不管怎麽了，別太計較，啊。”

“啊？什，什麽牛奶？我之前喝的牛奶？我媽不是說那是念慈阿姨給我的嗎？”洛塵有些語無倫次。

“什麽呀，那是之然怕你知道是他給你送的就不喝了，讓你媽媽瞞你的，再說了，賀家父母都在國外，人家怎麽給你。”李嬸是真心喜歡賀之然，覺得兩個年輕小夥子哪有什麽說不開的話。

要說李楓悅的話讓他産生了一絲猶豫，那現在李嬸的話簡直是他他充滿愧疚，他都幹了什麽啊，賀之然為了他做了這麽多，今天下午只不過是說話沖了一點兒，自己就生氣了。

洛塵知道自己欠了賀之然這麽多人情，一時間難以消化。

他心情複雜的上了樓，把自己關在屋裏，燈也沒開，黑漆漆房間只有洛塵一個人的呼吸聲。

夜晚的星光透過陽臺灑滿星河，今晚的月亮也格外的亮，人工湖在月光照耀下顯得波光粼粼，洛塵靠在門上，靜靜的盯着地板上月亮的倒影發呆。

安靜的房間讓洛塵的心情更加複雜，他覺得他應該去找賀之然說點什麽，可一向清醒的洛塵現在卻迷茫了，要說他在聽到一切後，最直接的反應應該是感激，可他清楚的知道不是，後悔自己的沖動後，還有一種細小不易察覺的心思在心底一閃而過，洛塵一直不敢去想，也不願意去想。

信息量收獲巨大的他今天如果不說清楚肯定是睡不着的，不知道賀之然回來了沒有，洛塵去陽臺一看，發現賀之然的房間亮着燈，他抿了抿嘴，還是決定去找賀之然說清楚。

不管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向小朋友認個錯怎麽了，就當哄他玩了，做了決定之後，洛塵立馬就釋然了。

說動就動，洛塵果斷的下樓直沖賀之然家，可他敲了半天門，始終沒人來開。

奇了怪了，賀之然明明在啊，為什麽不給我開門？不會是還在生氣不想理我吧？洛塵不禁疑問。

不行，自己都準備跟他道歉了，這人怎麽這麽軸，今天他不見我也得見。

洛塵賭氣般的非要進去不可，從大門進是不可能了，于是回屋後，他打算從自己的陽臺翻過去，幸好，倆個人的陽臺加寬過，小二層也沒有很高，他從房間裏搬了個小凳子，然後腳踩着，沒費多大的力氣就翻了過去，賀之然的陽臺門沒鎖，洛塵打算悄悄的進去給他一個驚喜。

哼，讓你不給我開門，我自己進來了，想不到吧你。

他慢慢拉開陽臺門，卻發現房間裏面空無一人。

“嗯？人呢？”洛塵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發現賀之然确實不在。

我剛剛明明聽到有聲音啊，燈開着他能去哪兒啊？見鬼了不成。

就在洛塵不解的時候，身後賀之然的浴室門突然被打開了，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卻撞上了剛洗完澡出來的賀之然。

賀之然的上半身沒穿衣服，脖子上搭着一條毛巾，光裸精瘦的腹部肌肉直白的呈現在眼前，頭發落下未幹的水漬在凸出的鎖骨處稍作停留，而後一路下滑，經過明顯的腹肌，延申至下腹部到更隐私的位置，被寬松的短褲吸收，灰色的布料瞬間加深。

洛塵咽了咽口水。

這一幕對他來說刺激性巨大，雖然他是彎的，但戀愛的經驗屈指可數，唯一的一次戀愛就是跟陸源，但他骨子裏還是比較傳統，談了三年頂多就是親親嘴，要不然陸源也不會因為性的原因劈腿，可這猛地一下就看見了一副美男出浴的畫面，洛塵呆在原地的同時也不忘大飽眼福。

不得不說，賀之然的身材還挺棒。

那一瞬間，洛塵明顯的聽到了自己怦怦跳的心跳聲。

賀之然一開門就看見洛塵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裏，一時之間也愣住了。

他下午說了讓洛塵別再管他的話後實在沒什麽精力應付別的，在咖啡廳坐了一會兒後就直接回家了，心煩意亂的也沒胃口吃飯，本打算洗個澡緩解一下心情，誰知道一回來就看見剛剛滿腦子想的人現在就出現在自己房間裏。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賀之然，意識到自己什麽也沒穿，他快步走到衣櫃，随便拿了一件短袖套在了身上，随後輕咳了一聲，“有事嗎？”

眼瞅着美好的□□被衣服遮蓋，洛塵的表情露出淡淡失落，聽到賀之然發問，他想起來了自己過來的目的，“啊？哦，那什麽，就是......就是來跟你道個歉。”

見賀之然面露疑惑，洛塵想反正都來了，幹脆快一點吧，再加上他剛剛被賀之然的美色迷惑，也顧不得什麽丢臉不丢臉的。

“今天下午是我說話沖動了，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洛塵站在原地半天不見賀之然回應，以為自己的道歉沒有誠意，又補充道：“我、我的脾氣你也知道，一向是來的快去的也快，生氣了就想到什麽說什麽，但其實都不是有意的，但怎麽樣，都不該沖你發脾氣的，你不想吃就不吃呗，是我沒控制好情緒，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

洛塵眨了眨眼睛。

賀之然不知道在想什麽，一直看着他但就是不跟他說話，他心裏也有些沒底，不會這次真把人惹毛了吧？不至于吧？

“嗯？行不行啊你說句話，別不理我呀？”洛塵又追問道。

賀之然覺得老天一直在給他出難題，學習上的事情他可以輕松的解決掉，可偏偏老天給他出的難題就在他自己不擅長的領域。

他從小跟洛塵一起長大，生活除了學習就是被洛塵拉着玩各種各樣的游戲，仔細想想從很早就這樣了，他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就算是青春期萌發的初中，可他還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當關系還不錯的男同學打趣的問他這位高顏值學霸有沒有喜歡的女生時，他面無表情的搖頭，在對方開玩笑的問出你不會不喜歡女生吧，賀之然第一次沉默了。

喜歡是什麽？

這是賀之然第一次在百度上搜索與學習無關的問題，答案千奇百怪，但萬變不離其宗的是，喜歡一個人，你會不由自主的接近她，就算24小時一直跟她呆在一起也不會覺得煩，她說的話，做的事你都會時刻關注，最重要的是，喜歡一個人，你見到她的時候，心跳會莫名加快。

看到答案時，一向思路清楚，邏輯分明的賀大學霸的腦袋罕見的出現了短路。

所有答案都同時指向了一個人。

他好像，喜歡洛塵。

可喜歡不一定要在一起，賀之然明确了自己的感情，洛塵是個愛玩的性子，雖然嘴上老說要找一個漂亮的女朋友，但卻是語言的巨人，行動的矮子，內心純的像只小白兔。

直到兩個人上到高中，賀之然一直把這份感情藏在心裏，他不強求洛塵和他是一樣的人，只要以後他能時刻見到洛塵就夠了，可計劃趕不上變化，賀之然瞞了近六年的秘密，最終還是被洛塵發現了。

當洛塵聽到簡明陽的暗示跑過來問他後，他知道，他瞞不了，他也不想對洛塵撒謊。

當遮蓋了許久的秘密被托出，公布于兩人之間的卻是長久的沉默，他忘不了洛塵那時看他的眼神，震驚，無措，不可思議和厭惡。

當洛塵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賀之然本以為他們以後都不在有關系了，可似乎是緣分未完，車禍出事醒來後，洛塵就像變了一個人，不僅行事作風和以前不一樣了，居然還主動找自己和好。

這種機會，賀之然拒絕不了，而在他以為他們能和好如初時，老天又給他扔下一枚巨型炸彈。

簡明陽說的話現在還刻在耳邊，這一次，他想主動放棄，洛塵怪就怪他吧，至少原因不會像上次一樣讓他難以接受，可是，洛塵現在居然又來找自己道歉，他為什麽要來？賀之然難以描述他現在的心情，就好像小孩子已經做好準備要丢掉最喜歡的玩具時，回家一看，它又莫名的出現在家裏。

“為什麽道歉？”賀之然還是做不到不理他。

“因為我做錯了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這一次吧，我發誓，就這一次，真的，我以後再也不會對你随便發脾氣了。”洛塵說着還像是表誠意般的舉起三根手指起誓。

見賀之然要說不說的樣子，洛塵也急了，“你要是生氣就罵我啊，大不了打我一頓也行。”

“我給你說，這有氣呢，最好立馬就撒，不然自己會憋壞的，而且這人生這麽長，咱們倆以後肯定少不了磕磕絆絆吧，你老這樣怎麽行啊。”洛塵獨自開啓了老媽子模式的絮絮叨叨，生怕賀之然今天不原諒他。

賀之然聽見洛塵說以後，他不禁在心裏嗤笑。

“我沒生氣。”

“所以說......啊？你沒生氣？”洛塵從頭到腳看了他一遍，“對，你沒生氣，你頂着一張我欠你五百萬的冬瓜臉說你沒生氣，好的我信。”

“我真的沒生氣，我是氣我自己。”賀之然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氣我自己，真的很沒用。

洛塵不解的皺眉，“你幹嘛氣自己啊，明明是我的問題，哎呀好了你看我都來了，你就別氣了好不好，我給你說，人在什麽時候，都要享受當下，反應未來也摸不準，抓緊享受現在才最重要，懂不懂啊你。”

所以你最好給我實擡舉的有好臉，不要逼我。洛塵暗暗在心裏補充。

賀之然聽聞擡頭看着洛塵，後者則眉梢微擡，“想通了？”

享受當下？可還有幾天的當下？

賀之然苦笑，不過也對，他現在還有什麽更好的選擇嗎？與其這樣鬧的兩個人都不開心，不如順其自然，要是簡明陽真的把一切都說了，大不了後果他一個人承擔。

行吧，反正他早就做好準備了。

賀之然像是破罐子破摔的終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一直壓在肩上如同千斤的重擔忽然不複存在，心頭的烏雲煙消雲散，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洛塵，抑制住了抱他的想法，擡起手揉了揉洛塵的頭發。

“嗯，想通了，謝謝洛老師。”

洛塵一直注意着賀之然，看見他點頭之後以為自己終于說動了，還有些自豪，可下一秒，賀之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頭上，明明之前他也老愛揉自己的頭發，可這次的動作明顯和以往不同，配上他露出的笑，倒是有些......哄男朋友的既視感。

與此同時，洛塵也知道自己隐隐約約但一直不想去穩固的想法。

為什麽賀之然生氣他會緊張？為什麽見不到賀之然他會擔心？為什麽這麽在乎賀之然？

從前似有似無的小火苗逐漸收攏到一起，形成燃燒的火焰，他在熊熊火光中看到了自己那顆踴躍不斷的心跳，随着賀之然近在咫尺的聲音在耳邊想起，火光中猛的出現一道白光，視線變得模糊，待他想努力看清楚時，眼前出現了賀之然的模樣。

洛塵這下清楚的知道，他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