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溫馨日常
溫馨日常
近日來鬼殺隊的成員們之間流傳着一個大消息,關于新任的日柱大人帶回了一個外人這件事。
說是外人,一帶回來便是領進了內院,甚至都沒有先去主公居處談過,是在第二天,日柱大人才親自去了趟主公那兒,看來是解釋情況去了。
有人傳出來說,那位帶回來的落魄外人是個男性,只是第二天去送了趟吃食回來後又改口了,說是披着長發穿着女式和服,肯定是個女的。
并且一帶回來就直接去了日柱大人的房間同住,那一定就是這位大人自進入鬼殺隊以來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位心上人吧。
這個說法最圓滿,因此流傳得最廣,彼時在廊沿下靠着吃小食的淺倉和也聽到的,就是這個版本。
“挺好。”他的評價就這麽一句。
“我還以為和也哥肯定會生氣呢。”身後傳來腳步聲。
散落在肩頭的垂發已經能及地了,這時候又是斜躺的憊懶姿勢,淺倉和也自己也不管,就任由莫名瘋長起來的頭發這麽披散着。
“會着涼。”
發絲被人撩起,身旁放置的折疊整齊的毛巾被拿起來抖了抖,随後覆到了淺倉和也的頭頂開始輕輕摩挲着擦拭起來,像是按摩師的力道,頭皮微微發麻的觸感讓淺倉和也舒服地眯起了眼。
“因為我知道你快回來了嘛。”
“……嗯。”
整個和室內一時間只剩下了窸窸窣窣擦拭頭發的動靜。
關于頭發瘋長起來的事,淺倉和也自己也沒有多少頭緒,他倒是已經向X08發送詢問請求了,只是對面不知什麽原因一直也沒有回複,今天已是來到鬼殺隊的第五日,然而任務發布等信息也是一個沒有,這便很難不讓NPC胡思亂想,有種自己被系統和整個世界抛棄在原地的感覺。
只是這種帶着埋怨情緒的被抛棄感落到日柱大人的眼裏,對于失而複得家人的竈門少年來說,只會認為對方也在不敢置信的興奮中又誠惶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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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加速了其實不止兩年,不然不夠炭治郎當上日柱的資歷,淺倉和也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一直心心念念着期盼的所謂任務到來的“兩年後”,其實應該說成是“竈門炭治郎成為日柱的五年磨砺期”。
這一段折磨身心的時間以炭治郎弄丢了淺倉和也為起點,在此之間又陸陸續續包括進了家人死亡、妹妹成鬼、試煉入隊、結實好友以及看起來無窮無盡的殺鬼時光,太陽東升西落,少年眼裏殘存的光亮僅僅留給妹妹和複仇。
樹洞裏發現的淺倉和也是另一片意料之外的光,霎時間就點亮了只有死水般溫柔的棕紅色眼睛。
溫柔也便活了過來。
此時安心地被擦拭着頭發的人毫無所覺,他感受到的永遠是來自名為竈門炭治郎這一個少年的全部溫柔和偏愛,從相遇到再遇,從未變過。
但是其他人能夠感受到,進內院的下屬、日柱的繼子,開柱合會議的其他同僚,乃至于那天面對面聽着日柱做情況解釋的主公也能感覺到——那時候說着話的似乎不再是歷經百鬼磨砺的柱,主公想到了初進鬼殺隊時尚且為了複仇而有着滿腔熱血的稚嫩少年。
“懇請主公大人能夠同意。”這一句話後正坐下拜,雙目失明的主公攏攏袖子,微笑地看着面前的人。
“看來他是對于炭治郎來說,很重要的存在呢。”
“是的,非常重要,已經不能再失去了。”
于是一句輕微的應聲,表示允了。
這一幕淺倉和也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他從進入鬼殺隊以來的日子便一直窩在炭治郎的居處沒有挪過位子,除了趕去特質的小房間內看看變成鬼後的彌豆子後,剩餘的日常活動就是吃睡和休息,在此期間無聊着重複的某一夜,一覺醒來頭發便成了那樣。
這不得不讓一開始發現這種情況的淺倉和也認為是系統對自己怠惰的懲罰,他都已經準備好接下去要開始努力狂刷好感度了,但發送出去的詢問消息卻一天天地石沉大海,NPC便也終于知道一定是有什麽不對勁了。
印證這種不安猜想的情節就發生在當晚,白日裏好好地洗了個頭,又讓炭治郎給舒舒服服地擦幹了,晚上躺下只覺得鋪散在身周的長發很是柔順清香,也沒多想就直接睡過去了——
結果第二天的時候晨練回來的日柱大人就被一聲驚呼給吓到了。
障門被呼啦一聲大力拉開,身形已經拔高成長到幾近門內四分之三的人一臉緊張地站在門口,開口就問一句淺倉哥怎麽了。
“呃、沒什麽……”淺倉和也背對着人,但實際上只是将異常裸.露在背後更徹底而已,随後他捧着長發轉身,嘴角要笑不笑地抽搐了幾下,尴尴尬尬地說,“一夜白頭了哇,炭治郎……”
是一夜,也是白頭,幹淨得像是新雪一般的白發純粹而柔順地貼合在纖細的腰背上,初晨的陽光從障門未閉的回廊處照射進來,确實也像是初雪被光照亮一般燦燦地反射着,一時間明明滅滅地刺人眼瞳。
一直盯得愣神的炭治郎回過神來,連忙幾步走過去,屈膝跪在一邊一伸手就扳過了對方的肩,上下仔細地檢查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到傷害。
淺倉和也擺擺手:“哎呀,也不算是受到傷害吧……這頂多就是、呃……”
就是被人惡作劇一般地染了個頭發,生活過現代社會的NPC思想還挺開放。
但大正時代的獵鬼人先生可不知道這麽多,雖然五年來為了大大小小的任務也去了很多地方了解了很多東西,但終究是一夜白頭這樣沖擊性的事件,炭治郎不能不往一些不好的方向上思考。
于是從這裏開始,兩人的心路歷程開始有了分歧。
晚上吃飯的時候,淺倉和也拿着筷子沒什麽禮數地敲着食齋盒,而後伸進嘴裏咬了很久的筷子後終于開口:“吶,炭治郎,我不想戴這種東西,這叫什麽來着、白棉帽?”
這種胡說八道後和日式婚禮白無垢扯上關系的詞語一說出來就差點讓對面安穩吃着飯的日柱大人破防,他将味增湯碗放下,兩手撐着膝蓋告訴對面的人,這不是白棉帽,只是自己讓下屬找來的一頂舊制的白帽而已。
“哦、好,舊制白帽。但我不想戴,而且頭發被盤起在腦袋後面真的很難過哎……”淺倉和也扯着帽子,很想伸手進去扣一扣被頭發堵住的後腦勺。
很可愛的,炭治郎想這麽回答,但又怕被罵,只好笑笑不說話。
“炭治郎?你有在聽我抱怨嗎?”
“我在,有的。”
“所以說……”
“不行。”
極其難得的嚴肅口氣,鬼殺隊的其他人倒是聽得多,但淺倉和也是第一次被炭治郎這麽說,一下子有些愣住了。
“在沒有清楚頭發的情況之前,我想這頂白帽還請和也哥一直戴着吧。确實有以此作為标記的手段,萬一就這麽暴露着的話,很有可能會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襲擊。”對面已經成年的青年人正襟危坐,像是在發表什麽宣言般很是嚴肅認真地盯着人說話。
這一瞬間內NPC感覺自己像是被成年獅子盯住了的獵物,他緩了一下神,指着房間天花板開口:“這裏、鬼殺隊內部,還不安全嗎?”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安全。”
“那不就……”
“但我還是不放心。”對面的桌袱臺被移了下位子,炭治郎直接站起走了過來,面對面地坐在了淺倉和也面前,不知道他要說什麽,但前者明顯能感到他在壓抑濃烈的情緒。
“炭治郎。”
“之前、五年之前的時候,我們從村子下山去的那天,和也哥也在說什麽很安全不用擔心之類的話,但是沒過幾個時辰,在一片大火燒起來的時候,我怎麽喊你都沒有得到回應,我還是就那麽徹底把你弄丢了。一年後的那天,媽媽也說不帶花子和茂下山去的話就會很安全,三郎爺爺也在說半山腰這裏住下的話就會很安全,結果一回去呢、結果都……”
手背上青筋凸起得厲害,內裏的血液完全随着情緒波動而在不斷沸騰着,這雙手搭在炭治郎自己的膝蓋上,緊緊攥着垂落在腿上的羽織一角。
淺倉和也很熟悉那紋理,是他自第一面見到少年時就披在身上的市松圖案,即使一晃五年過去,松綠的格紋依然如舊,這讓淺倉和也莫名感到了一絲心安。他伸出手,按上了對面人的手背,在他擡起頭的時候聳了聳肩。
“抱歉炭治郎,我是說,那就戴着也行。”
回來已經有這麽一段時間了,但實際上兩人誰都沒有再提之前或者互不相見的這五年間的事情,淺倉和也自然是因為對于時空加速這種事不好解釋,直接選擇了沉默,而炭治郎則是完全不再想回憶起那一段時間了。
再提過往除非是萬不得已時候的殺手锏,至少這種方法對淺倉和也很管用,炭治郎默默記下了。
此後,隊內的謠言開始轉變風向,淺倉和也再次聽到的時候已經成了“日柱大人即将要同那位心上人舉辦舊制婚禮了”,謠言的一方當事人扯扯帽子不去管,倒也不知道外面究竟變成了怎樣一番喜氣洋洋的場面,據說另一邊的雷柱大人已經在制作請柬了。
很鬧,但這一處很清淨。
“外面傳的什麽話和也哥當做玩笑話聽聽就行,改日我也要去訓他們一下,好讓這些謠言收斂一點。”
炭治郎走進來,拿起一旁疊得整齊的毛巾,開始給面前懶散地斜躺在榻榻米上的人擦拭頭發。
果真像是上次出任務時在東京租借店裏看到的西洋那邊傳來的真絲睡衣一樣,柔白的一片,摸上去像是會從指尖洩下去的白日水流,輕輕飄飄的。
躺着的人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怎麽,一時間沒應聲,炭治郎沒在意,拿着毛巾一點一點擦着手裏的白發。
于是這一方和室裏一時間又只剩下了窸窸窣窣擦拭頭發的聲音。
淺倉和也多多少少也知道,現在的狀況其實是炭治郎像藏寶貝一樣地把自己給藏匿起來了,誰都不許看,外面的人進不了,自己也出不去。
雖然任務對象也就在旁邊,按理來說無人幹擾或者也算是另一種的天助我也,但NPC真實的心理活動卻是越來越慌張,本來就覺得系統不回複像是把他給丢在這個時空裏了一樣,現下又像是被圈養了,倒是真的好像完全與外界、與上位時空失去了聯系一樣。
第一次詢問的“頭發怎麽突然長長了”以及第二次詢問的“頭發變白了!”都沒有受到系統回複,甚至連光球也沒有。暖黃的光亮沒有,晚上躺在被團裏,只有胸口處瑩瑩的微藍色光芒,晶片依然還在,這一點是NPC多日來的精神支撐。
今日是來鬼殺隊的第十日,第三次洗了頭,身後的炭治郎正在幫自己細細擦拭。
淺倉和也心內突然咯噔了一下,伸手撫上了吊在胸口的晶片,莫名有了些想法。
這樣關着人下去是遲早有一天會出問題,炭治郎是知道這一點的。
善逸也和他說過,即使是怕得而複失,這樣子把人拘在一個小院子裏也太過憋屈人家了,畢竟是活物,又不是……
“下回出任務去東京的時候,我給他帶點有意思的小玩意回去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炭治郎,我是說……”
“嗯,我知道,我會注意的。”
所謂的小玩意是西洋租借店裏的一臺新式留聲機,能放時下最流行的唱片,炭治郎倒是不明白那些歌女咿咿呀呀有什麽好聽的,不如媽媽唱的哄睡童謠好聽,但他直覺淺倉和也會喜歡,便租了一個月拿回來。
但是當歌女咿咿呀呀的曲調響起來的時候,附和的也不是淺倉和也感到新奇的喊聲。
回廊的障門大開着,只有風聲。
以及散在風裏已經很是寡淡的,一點點無慘的味道。